“徐小姐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
“徐家大小姐勇氣可嘉,但一定是瘋了!”
“可不!她肯定會后悔!”
消息迅速傳開,金陵百姓欣賞徐妙云勇氣之余,也替徐妙云惋惜。
權貴家眷比百姓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已經在預測徐妙云的結局,打賭下注,等著看笑話。
“等著吧,用不了太久,徐家大丫頭就得跑回來,種地有多苦,我可知道!”
“我賭,妙云阿姐今年秋收前,就會花光嫁妝錢。秋收后,就朱棣的種地水平,妙云阿姐肯定得跟著朱棣餓肚子!”
“以前妙云阿姐和燕王訂婚,還挺羨慕的,現在好慶幸,陛下和皇后當初選中了妙云阿姐。”
“我要是妙云阿姐,我是不會做這么蠢的事!”
東宮。
“什么!”
朱標驚訝起身,難以置信看著報訊之人,確認:“你說什么?”
“太子爺,妙云小姐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
“藍將軍在城門阻攔,都沒成功!”
再次確認后,朱標唇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揚,從桌案后繞著走出來,高興道:“去宮里!”
御書房外。
臺階下。
毛驤抬手攔住走路都同手同腳,急匆匆趕來的呂本,“呂侍郎,陛下吩咐了,今日誰都不見,不準任何人打攪。”
“毛驤,本官有重要事,必須啟奏陛下!”
呂本急得跳腳,焦急如焚,徐妙云下嫁朱棣,就意味著,朱棣和徐家有了割不斷的聯系。
徐達在軍中,又有著巨大影響力……
皇帝既然要把朱棣立為反面典型,就一定不會讓徐妙云下嫁。
前提是,皇帝必須知道這個消息!
毛驤不為所動。
呂本眼見毛驤油鹽不進,湊近了,咬牙威脅:“毛指揮使,你要想清楚,這天下將來是誰的!忠心陛下不假,但最好也別把自己的后路,走絕了!”
毛驤眼角微微跳動,攔路的手,不自主緩緩垂下。
“毛指揮使,這就對了。”呂本得意一笑,迫不及待提步。
“呂侍郎!”
就當呂本的腳,踩在臺階時,微怒喊聲從身后傳來。
呂本轉身,臉色頓時不好……
朱標快步走來,憤怒盯著呂本,壓聲溫怒道:“你和藍玉想做什么!要陷孤于不仁不義之地!”
“太子爺,燕王他奪嫡在前……”
“閉嘴!”朱標怒叱打斷呂本,然后吩咐毛驤:“從現在起,今天之內,不要讓任何人見父皇!”
“任何后果,孤承擔!”
得到朱標允諾,毛驤有了底氣,“臣遵命!”
朱標懶得搭理呂本,甩袖去了后宮。
“標兒,是真的?”馬秀英聽聞后,抓著朱標胳膊,緊張詢問:“妙云丫頭,真的去土橋村了?”
朱標點頭笑道:“娘,千真萬確!妙云小妹巾幗不讓須眉。”
馬秀英眼眶紅了,擦拭著眼角,點頭,“妙云像她娘,像你嬸子,認定的事情就不改,就是苦了這丫頭,你說,老四會種地嗎?能讓妙云吃頓飽飯嗎?”
朱標的笑容收斂,不那么自信了。
四弟,會種地嗎?
種地能滿足夫妻二人……
溫飽嗎?
“四郎,你家人呢?”
“家人……老家遭難了,來投奔親戚,親戚出錢給我置辦了咱們村的土地、屋子。”
“四郎十六了,家里人給說親事了嗎?”
“說了一家,這不出事了,怕是成不了了。”
朱棣一邊揮舞䦆頭,一邊回答一群嬸子的旁敲側擊。
公渠已經被清理干凈,大伙并未分道揚鑣各干各的,繼續合伙干,干完一家就去下一家。
朱棣也沒離開,并且……
喜歡上這種熱火朝天,有說有笑的干活氛圍。
這種氛圍,讓他不知不覺中……
豁達!
當然,要是一群嬸子不旁敲側擊就更完美了。
一個個緊緊盯著他,都想把閨女嫁給他……
太難了!
就當朱棣一邊享受著干活氛圍,一邊應付著一群嬸子時……
徐妙云出嫁的馬車來到朱棣的籬笆小院外。
徐妙音姐妹三人,撩起車窗簾子打量著小院,下意識皺眉,替徐妙云將來的日子擔憂。
徐輝祖站在籬笆外,沖里面試探喊道:“姐夫?”
無人應答。
徐輝祖有連續喊了好幾聲。
驚動了一群在附近玩耍的稚童。
一群小孩子跑來,站在西邊籬笆外,警惕看著徐輝祖。
徐輝祖看了眼稚童,先返回馬車邊,“阿姐,姐夫好像不在家,有一群稚童看熱鬧,可能知道姐夫去哪兒了。”
徐妙云輕聲道:“妙音先扶我下車。”
在徐妙音三姐妹幫助下,徐妙云蓋著紅蓋頭下車。
看熱鬧的稚童看到徐妙云的裝扮后,好奇靠近,其中一小女孩,鼓足勇氣小聲詢問:“伱們找朱四郎嗎?”
徐妙音走到稚童前,從包袱中抓出紅紙包裹的冰糖,彎腰給孩子們分發。
“哇!是冰糖!”
孩子們驚呼,紛紛迫不及待拆開放入口中,美美吮吸著。
徐妙音笑著詢問:“你們認識朱四郎?”
孩子齊齊點頭。
小女孩含著冰糖,含糊不清詢問:“這位姐姐,你們是朱四郎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徐妙音轉身,指著后面蓋紅蓋頭的徐妙云,笑著說:“這是姐姐的阿姐,也是你們村朱四郎的妻子,你們能告訴姐姐,朱四郎在哪嗎?”
小女孩愣怔……
嘴里的冰糖突然……
不甜了!
下一秒,小女孩突然張嘴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徐妙音手忙腳亂給小姑娘擦眼淚,“姐姐這么可怕嗎?不哭了,告訴姐姐,姐姐那里做錯了,姐姐道歉。”
小女孩哭的很傷心,氣都喘不過來,一邊哭一邊喘氣,指著徐妙云:“俺娘想把俺阿姐嫁給朱四郎,你們來了,俺阿姐怎么辦?哇……”
哇……
小女孩話落,其他孩子中,很多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俺娘也想把俺阿姐嫁給朱四郎。”
“俺娘也一樣,都開始給阿姐準備嫁妝了。”
徐家姐弟看著嚎啕大哭的孩子,默默數了數……
好家伙!
二十多個!
意味著,土橋村有二十幾戶人家,想把閨女嫁給朱四郎?
是不是整個土橋村,有待嫁女孩家庭,都有這個打算?
這……
結果真是……
令人意想不到。
朱四郎……
啊,不!
他們姐夫……
才來土橋村幾天?
做了什么?
就把人整個村子,一網打盡?
徐輝祖等人,在風中凌亂……
紅蓋頭下,徐妙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泛起點點笑意,柔聲道:“妙音。”
徐妙音回神,不用徐妙云多說。
徐妙音也知道,阿姐要她做什么。
手忙腳亂從包袱中拿出更多冰糖,分發給孩子,安撫幼小心靈遭‘重創’的孩子。
一個沒哭的小男孩,因為家里沒有阿姐要出嫁,接過冰糖后,自告奮勇道:“俺知道朱四郎在哪里,俺幫你們去喊。”
“朱四郎!”
“朱四郎……你的新娘子來了!”
小男孩轉身瞬間,就扯著嗓門大喊,留下一串讓人啼笑皆非的童言童語,旋風般消失。
徐妙音好不容易哄一群孩子不哭。
返回徐妙云身邊,含笑小聲揶揄:“阿姐,姐夫挺受歡迎啊,看樣子整個村,有待嫁女孩的家庭,都想把閨女嫁給姐夫。”
“是啊是啊,阿姐你怕姐夫打光棍,看來多余了,咱們打道回府吧。”
一時間,徐妙音姐妹三人嬉笑成一團。
徐輝祖臉上也露出笑容。
“朱四郎!”
“朱四郎!”
田間水渠中,朱棣聞聲,放下揮舞的䦆頭,順著聲音看去。
其他鄉親也是如此。
自告奮勇的小男孩,像一團小旋風沖到朱棣所在位置,站在渠邊,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指著村里,“朱……朱四郎,你的新娘子來了,就在你家門口!還給俺們發糖了!”
為了證明沒說謊,小男孩還攤開手,向朱棣展示手中的冰糖。
新娘?
朱棣頓時愣怔。
“四郎?是不是你說的,黃了的那門親事?”
“俺家蘭花可咋辦喲!”
“俺家春妮……”
“這姑娘可真勇敢!這是自己把自己嫁過來啊!”
短暫愣怔,一群嬸子率先反應過來,尤其是那些有待嫁閨女,早眼巴巴盯上朱棣的嬸子,那叫一個傷心。
朱棣在一群碎嘴嬸子的議論驚動下,好不容易才回神。
徐妙云……
自己把自己嫁過來?
不是說……
朱棣來不及多想,趕忙轉身歉疚道:“各位叔伯嬸子,我得回去一下。”
“快去吧。”
“俺家春妮沒福分,這姑娘可了不起,家里不同意,自己把自己嫁過來,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俺們把最后這點活干完,就回去幫忙。”
一群質樸百姓,剛才還傷心,現在反而開始催促朱棣。
朱棣道謝后,扛著䦆頭就一路狂奔回村。
經過河邊時,他還毛手毛腳,緊張不行的把腳上、手上泥巴洗干凈。
回村的路不近。
朱棣一路扛著䦆頭快跑,心情潮起潮落。
一會兒猜是徐妙云。
一會兒又擔心,是父皇賜婚,送來一個黑黝黝粗壯的長舌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