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部，辦公室里。
楊小濤只覺得心跳的嗓子眼似的，怎么也說不出那句話來。
一旁的劉麗雪更是往后倒退兩步，然后靠在桌子上，面色慘淡。
她可是清楚這計算機的重要。
尤其是回家跟家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可是親耳聽二爺爺說起過，這計算機的貢獻絲毫不比東方紅呢。
也正是如此，九部的事情上面一路開綠燈。
否則，單靠陳老一個人，根本就罩不住九部。
可現在，這計算機丟了一臺，這.
這讓她想起另一件事。
當年，蘑菇彈的配件就丟失過一次。
那一次，可是連上級都驚動了。
雖然最后找回來了，可帶來的影響不小，許多人因此受了處分，更有人因此離開了四九城。
如今這計算機可是整臺的，即便是找回來，影響也不會小。
心里這般想著忙抬頭看向前方兩人，快步來到王老跟前伸手扶住，“王叔，您先坐下，坐下說。”
聽到劉麗雪如此說，又看了眼王老，楊小濤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后立馬問道，“跟陳老說了沒？”
“還有，到底是什么情況？”
王老被劉麗雪攙扶著坐下，隨后拿起婁曉娥遞過來的搪瓷缸子猛地喝光，這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已經跟上級說了，七機部的保衛人員已經將總部封鎖，還有相關部門也都行動起來，沿途知道這件事的人也要接受調查。”
“這次事情嚴重，我過來跟你說一聲，就是做好應對的準備。”
“準備？準備什么？”
楊小濤還沒反應過來，可看到王老略帶深意的面容立馬意識到什么。
這里面也有他們九部的責任啊。
王老抬起頭來看著楊小濤，“你放心，我會盡量將責任攬住，但你們這邊也要做好準備。”
“尤其是跟計算機接觸的人，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需要調查。”
聽王老說完，楊小濤就明白話里的意思了。
這是怕有人蓄意破壞啊。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隨后對婁曉娥說道，“曉娥，去通知開會，高層會議，馬上。”
婁曉娥點頭，然后快步往外跑，只是跑到門口的時候心里莫名的一緊。
因為她也是被調查的一員。
而她家里的情況.
心里也有些擔心，自己可是跟父親說起過這件事的。
“老爹，你可別害了我啊。”
沒一會兒，得到通知的李洪峰、劉懷民等人立馬跑過來，眾人在楊小濤辦公室里做好，來得早的人已經知道情況，來的晚的不等詢問就有人將情況說了，然后屋子里都是沉默。
沉默中又有些擔憂。
這可是計算機啊，事件重大。
“都到齊了？”
楊小濤已經恢復平靜，然后看向在場的眾人。
趙剛起身看了眼，隨后點頭，“除了楊佑寧同志去了電影廠，其他高層都來了。”
楊小濤點頭，“老楊不管他，曉娥，小雪，你倆去門口看著。”
劉麗雪兩人忙點頭，然后走出房門關好門。
鈴鈴鈴 兩人剛離開，楊小濤辦公室的電話就響起來。
楊小濤直接拿起，“喂，我楊小濤。”
“小楊，是我。”
電話里傳來清老的聲音，楊小濤忙站起來，深吸口氣，“首長好。”
屋子里的人一聽楊小濤這稱呼就知道打電話的人身份不一般，若是陳老，也就是稱呼領導了。
“小楊，一會兒去大會堂開會。”
“是，首長，我這安排好立馬就去。”
三兩句話說完，楊小濤就掛斷電話。
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王老自不必多說，目光落在李洪峰跟梁作新身上。
“剛才首長電話，我一會兒去開會。”
“老李，你跟我一起去。”
李洪峰點頭，“好！”
“老洪，老徐你們看好九部，等候指示。”
老洪徐遠山等人立馬點頭。
“老梁，保衛處要安排信得過的人，一級警戒！”
梁作新猛地站起來，“楊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安排完后，楊小濤才正色說道，“這次事發突然，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在座諸位都是從斗爭走出來的人，具體怎么做就不用我說了。”
王國棟陳宮幾人咽口唾沫，他們從斗爭中走來，自然明白這其中的腥風血雨，也不敢小看任何一個敵人。
“不過！”
楊小濤突然神色嚴肅，目光掃過眾人，“我相信咱們的同志，這點我也希望大家相信。”
話說出口，在場眾人又是一愣。
隨后眾人接著點頭。
“老梁，研究院你親自坐鎮，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梁作新明白楊小濤的意思，就是怕這事被人利用。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梁作新再次站起來，“我會跟上級請示，三處同樣一級戒備！”
老洪跟李洪峰對視一眼，眾人心里的緊張又多了一分。
三處，這就是當初給九部的一層保險啊。
原以為上次學生事件后不會再出現在人前，可沒想到這一次又出現了。
旁邊來參加會議的葉老、韓三鳳跟吳喆都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在九部研究院里面可是有不少人出身存在問題的。
就拿葉老來說吧，要不是楊小濤聘任為榮譽院長，估計現在還找不到工作呢。
說不定要凍死街頭。
還有術興北，還有劉向東.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因為九部的庇護，才能安穩的做研究？
三人心里松口氣的同時，又擔心起來。
可以說，他們現在的一切可都是楊小濤給的，這件事不會牽扯到楊小濤身上吧。
而這樣想的人明顯不少，于是想通前后的眾人，除了眼角深處的擔憂又隱隱看向王老，目光里都是不善。
要不是這家伙非要死皮賴臉的要計算機，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王老感受到眾人目光，心里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更清楚，這次真要是被‘敵人’盯上了，捅這么大簍子，自己倒霉不說還要連累九部，連累楊小濤。
心里后悔的不行。
楊小濤對梁作新滿意點頭，這也是他要說的。
好鋼用在刀刃上。
現在就是三處表現的時候了。
而且現在研究院的工作正在關鍵時候，他可不想被打擾。
說完正事，楊小濤突然笑起來，“大家都別繃著臉啊。”
說話間，拿出煙來點上，然后遞給王老，“老王，你別急，事情還沒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見王老不動彈，楊小濤直接抽出一支湊著自己的煙火點上，直接塞進王老嘴里，這才將煙遞給李洪峰。
很快眾人都點上，就是葉老也捏著煙吧唧吧唧的吸著。
楊小濤走到桌前，臉上裝出輕松神情說道，“其實也沒啥事，不就是個計算機嘛，而且還是初級型號的，對吧。”
“就咱們這點東西，人家合眾國跟聯盟早在幾年前就達到了，估計現在都上百萬運算了呢，這就跟自行車和汽車比，對吧。”
“再說了，咱們還要研究更好的計算機，對吧。”
“大家別太緊張，你們要是緊張了，下面的工人怎么干活？”
“對吧！”
楊小濤說完，李勝利緩緩點頭，然后掃過在場眾人，“楊部說的沒錯。”
“每逢大事必須冷靜。”
“咱們要做工人同志們的主心骨，不能慌，不能亂。”
“咱們不亂，九部就不會亂。”
老洪也站起來說道，“我們要外松內緊，相關人員集中調查，不能擴大，不能逃避，更不能隱瞞。”
趙剛點頭，“我建議先從高層查起，我趙剛愿意做第一個。”
徐遠山同樣點頭，“所有人在這時候必須配合！”
幾人陸續發表意見，楊小濤滿意點頭。
“我跟老李去開會，這件事老徐、老洪你們負責。”
“明白。”
說完，楊小濤就拿起桌上的包帶著老王跟李洪峰往外走。
門口，劉麗雪兩人看到楊小濤走出來，剛要開口說話，就聽楊小濤說道，“你們去研究院，聽葉老安排。”
劉麗雪張張嘴，然后看了眼婁曉娥發現對方臉色有些不對勁，于是點頭應下。
三人沒有多做停留徑直趕往樓下。
此時，王浩已經接到消息，吉普車停在樓下，楊小濤擺擺手，王浩立馬來到后面吉普車上。
隨著楊小濤親自開車，王老跟李洪峰坐在后座上，三輛吉普車前后駛出九部。
辦公室里，等楊小濤離開后，梁作新立馬說道，“諸位，接下來的工作還需要配合。”
老洪幾人點頭，然后按照商量好的離開辦公室。
往研究院走的路上，吳喆看著身后跟來的劉麗雪跟婁曉娥兩人，隨后快走兩步來到韓三鳳跟前，“老韓，我有個想法。”
韓三鳳正琢磨著如何進行接下來的工作，聽到吳喆的話立馬放緩腳步，一旁的葉老也投來目光。
吳喆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游戲機，復印機。”
“我覺得，咱們要預防萬一，就只能跟游戲機復印機一樣。”
“拿出更好的機型，將影響壓低，最好效果跟游戲機和復印機的一樣，當然若是達不到也不要緊，起碼說明我們的重心正在便宜，對上面也有個交代。”
吳喆快速說著，韓三鳳眼前一亮，身后劉麗雪聽了插話道，“關鍵是可以給楊部減輕壓力。”
葉老點點頭，“吳喆說的在理。”
“只要咱們拿出研究成果，小楊肩上的壓力就會少一些。”
“現在計算機研究到哪兒了？”
聞言韓三鳳拳頭捶著手掌，神色嚴肅道，“各部正按計劃進行設計實驗！”
“那就調派人手，集中資源，優先保證研究進行。”
吳喆在一旁提醒著，韓三鳳立馬點頭，“那還有啥好說的，我這就安排。”
“我也去安排，先把其他研究停一下，咱們全力攻克計算機。”
葉老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研究什么時候都可以進行。
可要是沒了九部的支持，遮風擋雨，他們找不到一張安放研究的桌子。
幾人達成一致，然后快步來到研究院。
沒多久，幾個研究所的所長都被叫來。
關上門開了十來分鐘的會后，各個研究所的所長滿是心事的回到部門里。
然后，整個研究院開始行動起來。
各個研究所、科室的骨干精英全部集中到計算機研究所中。
原本負責研究的人員此刻全部淪為輔助人員。
術興北、劉向東、徐鵬程，甚至葉老都親自下場。
一行人組成攻堅小組，在九機一號的基礎上，開始研究如何將晶體管換成集成電路。
一個個想法開始出現，然后經過討論迅速成型，然后負責制造的開始動手，負責原材料的拼命生產原材料。
甚至接到采購任務的陳宮在了解這個情況后，也開始加大支持力度。
其他部門雖然不清楚發生什么事情，可看著街道、廠區、大門等處開始戒嚴的保衛人員，心里就明白事情不簡單。
這一刻，整個九部在研究院的帶動下都扭成一股繩，開始將積累的底蘊爆發出來。
炙熱的陽光透過云層落在院中的梧桐樹上，風吹過，下方的斑斕隨之晃動，晃的周圍空氣都扭曲似的。
不遠處，穿戴整齊的工作人員匆匆的走進辦公樓中，然后又有人從里面走出來，順著墻邊的陰涼地逐漸走遠。
神色各異的人們，從臉上就能看出來內心的活動。
姚主任站在窗前，手上端著一杯加了冰糖的冷咖啡，將一切看在眼里。
很早之前，他喜歡喝帶點酸，帶點苦的咖啡。
可自從上次田華跟他講了一堆咖啡的事情后，他就沒再喝過苦咖啡。
這固然跟田華說的有關，但更多的還是現實逼迫。
如今工作上已經夠苦了，喝點甜的不好嗎？
端起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冰涼的甜，順著食道流進入胃里，跟身后的空調吹過來的冷風一起，讓人涼爽。
深深的吸口氣，然后走到辦公桌前，放下咖啡杯子目光放在正前方的文件上。
這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一則關于九部的計算機的消息。
上面明確說明，一臺計算機在運往嶲州的路上丟失。
說起來，這件事可大可小。
大了說，這可是國家的重要財產，可能會影響國家機密的存在。
小了說，就是一件物品，跟火車上丟個煙袋鍋子、火柴什么的差不多。
一切，都看從哪個方面來出發。
拿起文件，姚主任面色糾結。
說是實在的，凡是跟九部相關的事情，他打心眼里抵觸。
很早之前，學生的事情。
結果就因為跟當時的機械廠產生矛盾，現在那批學生還在九部的工廠里‘建設’革命呢。
然后是手下大將，也不知道是啥情況，一個個的就跟變傻了似的。
先是王復漢，結果因為識人不明，被一個冒名頂替的殺人犯給拖下水，那時候可是他們掌控紅星機械廠的關鍵啊。
結果，雞飛蛋打不說，還讓紅星機械廠變得水泄不通。
后是張組長，讓他去滬上招攬可用之人，結果碰上王聞這么個瘋子，兩人竟然一起沒了。
關鍵是沒了張組長這個‘做事’的，一些事情都得親自出馬，這讓他很是被動啊。
那時候，他們的勢力就不斷被壓縮。
那時候，面對九部，他們就落在下風。
最后為了扳回劣勢，借著聯盟調查的事情，他們找了田華。
也就是那個說他咖啡不純正的人。
結果，結果他娘的身邊又出了個王霞，又進去了。
種種事件下來，簡直就讓人發狂。
難不成他們身邊的人都是壞人不成？
那他們這成啥了？
壞人窩了？
想到這，姚主任就將文件拿起扔進一旁垃圾簍里。
他是看出來了，這九部就是個馬蜂窩，誰碰誰倒霉。
他們現在這樣就挺好，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找誰麻煩。
就在文件落入垃圾簍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看著紅色的電話，姚主任面皮一緊，隨后深吸氣，拿起電話。
“喂”
電話中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姚主任心里又是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