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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7鐵轆轱把又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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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唐植桐又從空間薅了些桃和熟杏。

  桃還好說,果期長,能吃一個多月,但杏不行,也就半個來月的果期,過了這陣子便會銷聲匿跡。

  杏是自家吃的,桃除了給小王同學留一部分當開胃餐外,唐植桐打算明兒再帶一部分去醫院探望丁建輝的母親。

  等回到鐵轆轱把的時候,唐植桐隔著老遠就聽到了劉張氏的干嚎聲。

  劉張氏所在的院子離水站不遠,她邊嚎邊罵,聲音能比較清晰的傳過來。

  仔細辨聽一下,劉張氏這次召喚的亡靈不僅有她的亡夫,還有兒子,更有對兒媳的咒罵,而且咒罵的占比很大。

  嚎一句“我的兒哎”,就罵一句楚春雪。

  罵楚春雪是掃把星,嫁到自家來,自家就倒了霉,吃飯硌了牙、走路絆了腳、喝水都能嗆著。

  罵楚春雪攔著,不讓劉誠志去看自己,就是想讓自己死在里面。

  罵楚春雪克夫,把自己的好大兒給克死了。

  罵楚春雪把自己的好大孫兒給教壞了……

  “朱大爺,這是劉張氏出獄了?”唐植桐剎停自行車,給正在豎著耳朵聽動靜的老朱遞了顆煙。

  “嗯,晌午回來的,家里沒人,吃飽喝足就在院子里干嚎,有兩個多點了。”火車站的報時聲隔半小時就響一次,老朱雖然沒有手表,但不影響他幫劉張氏計時。

  “唉,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慘了點,不過罵的難聽,就沒個人上去勸勸?”盡管唐植桐對劉家沒啥好印象,可這種事情放誰身上都不好受,劉張氏哭一哭還是能接受的。

  但她罵的難聽,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街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劉誠志還不上賭債,就想用大肚子的老婆去抵,這還算是個人嗎?

  “嗐,勸了,不管用,越勸越起勁,誰勸罵誰,劉張氏根本不信自己的好大兒會去賭博,她覺得是小楚攛掇的。”老朱搖了搖頭,碰到這種混不吝,誰還去勸?都遠遠的看她演戲,當個熱鬧看罷了。

  “春雪姐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有這么個婆婆,家宅能安穩了才怪,唐植桐覺得楚春雪最好與劉張氏趁這件事做個切割,哪怕割的沒那么徹底,也總比一個飯鍋里攪馬勺來得好。

  “不好過也得過,總不能丟下她婆婆不管。”老朱對楚春雪的處境是抱有同情的。

  從眼下的樸素認知來說,楚春雪頂了劉誠志的崗,而且劉張氏也沒有其他子女,楚春雪更沒有改嫁,那給劉張氏養老的活最終還是得落在楚春雪肩上。

  “倒也是,估計劉張氏就是篤定這一點,才這么肆無忌憚的罵。”唐植桐嘆口氣,攤上這么位婆婆,算楚春雪命歹。

  “嗯,劉張氏嚎的這么起勁,估計是賣慘,興許是不愿還之前的欠賬,興許是擔心兒媳婦不養她,想多抓點錢在手里。”老朱一邊抽著唐植桐給的煙,一邊分析劉張氏干嚎的動機。

  “您分析的有道理。朱大爺,您先忙,我回去了。”唐植桐懶得關心劉張氏,恨不能讓她再在里面住上三五年,她這一回來,估計鐵轆轱把又得有陣子雞飛狗跳了。

  進了自家大門,劉張氏那亡靈召喚禁咒依舊跟隔空往唐植桐耳朵里鉆。

  小王同學的小伙伴們已經都回去了,婆媳倆正在討論劉家的事情。

  “鳳芝,過來洗杏。”唐植桐沒有打擾婆媳倆八卦,選擇將洗杏的任務指派給了鳳芝。

  有好吃的在前面吊著,鳳芝沒二話,扔下鉛筆就過來扒唐植桐的包。

  “小心點洗,別弄破了皮。”唐植桐將杏從包里掏出來,全都交給鳳芝,網兜里的桃則原封不動的拎回了廂房。

  等唐植桐放下桃子回到正屋的時候,鳳芝已經將熟杏洗好。

  鳳芝雖說有些饞,但并沒有端著盆自己獨吃,而是正端著盆挨個人分,在禮節這方面表現還是及格的。

  唐家這邊熟杏還沒吃完,劉張氏的干嚎又迎來了加強版,這嗓門不去喊信真的是有點浪費。

  唐植桐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就有了數,這是她兒媳婦楚春雪下班回來了。

  兩家隔得遠一些,聽不清劉張氏在嚎什么,但能從她那一聲賽過一聲高的動靜里聽出她很激動。

  “我去看看。”張桂芳本身不是個愛八卦的人,這回卻沒忍住。

  “媽,劉張氏就不是個講理的人,離她遠點。實在不行就請派出所的同志過來,保證劉張氏看見就會不吱聲。”唐植桐覺得自己老媽可能會幫著楚春雪說公道話,可這種家務事哪有那么容易摻和?

  唐植桐中午做的菜份量很大,幾個姑娘們的飯量又是有限的,所以還剩了一些,待會把這些剩菜熱熱,晚上的菜就出來了。

  沒了做菜的任務,唐植桐就跟小王同學聊了聊今天聚會和去椿樹胡同的事兒。

  杜晏清她們過來,有吃有喝有玩,臨走前非要留下糧票,小王同學拗不過,只得答應下來,不過也不多,每人三兩糧票。

  糧票都給到了張桂芳,等下次去糧店買糧的時候直接用了。

  在聽到敬民挑釁挨揍后,小王同學欣慰的笑了:此妹有吾遺風!

  這邊還沒聊完,劉張氏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一只一直呱噪的鴨子突然被人捏住脖子拎起來一般。

  一會的工夫,張桂芳就回來了,邊說邊搖頭:“劉張氏也是,本來劉誠志沒了,街坊都挺同情她,可她硬是要小楚把工資再給她一半,連家明死活也不顧了。”

  “派出所的同志過去了?”對于劉張氏的做法,唐植桐并不意外,畢竟剛才已經從老朱嘴里聽說了。

  說到底,劉張氏之所以在院子里干嚎,無非是把自己立在道義的最高點上,借著鄰居的同情心給兒媳婦制造壓力,好從她手里多摳幾個錢出來。

  “估計是你吳大叔請來的。劉張氏見到派出所的同志,一個骨碌就爬起來了,不哭不叫,規規矩矩的說報告什么……”張桂芳想著當時的情景,一時卡了殼。

  “報告管教?”唐植桐猜測的補充道,雖然沒有親自到現場,但他已經腦補出那個滑稽的場景。

  “對!就是管教,你咋知道?”張桂芳有些意外,畢竟劉家與自家隔得遠,能聽見動靜,但聽不清劉張氏嚎了啥。

  “嘿,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看守所都這么叫。后來呢?怎么解決的?”唐植桐雖然沒去過看守所,但去過清河啊!那里面的犯人見了獄警,哪個不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規規矩矩的?

  還有郵電學院旁邊的功德林,甭管以前帶過多少兵,位置有多高,現在每天早上都得規規矩矩的晨跑,晨跑的號子聲也很整齊,就沒聽見過哪個犯人跟獄警大聲嚷嚷的。

  “后來,派出所的同志就問小楚,打算怎么解決。小楚說撫恤費歸劉張氏,自己的工資供娘倆生活開支。”張桂芳頓了頓,夸贊道:“小楚這孩子還是厚道,我聽街坊說,那撫恤費是劉誠志生前工資的四成,是給劉張氏和家明兩人的。”

  “沒說分家的事?”唐植桐帶入到楚春雪的位置,事情都鬧的這種地步,日子也沒法過了,不如直接分家來的自在。

  “分什么家?劉張氏就是想多攥點錢在手里,她才不會答應分家,再說分家對小楚也不好,街坊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張桂芳對兒子的這種想法不太認同。

  “嘿,劉張氏可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這家不分,以后還指不定鬧什么幺蛾子呢。”唐植桐當然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若不是因為擔心這一點,自己也不會答應化工原料公司置換房屋的事情,可劉張氏是什么尿性?貪得無厭的主兒,以后肯定會想方設法步步蠶食。

  若是劉家明再放回來,嘖嘖,那就更有的熱鬧看了,后面的大雜院還不得家家戶戶關緊門窗?

  “攤上這么個婆婆,小楚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張桂芳認同兒子的話,在一旁嘆了口氣。

  “媽,咱不操心別家,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咱把自家日子過好就行。”小王同學不愿摻和街坊的家事,猶如親閨女般拉著婆婆的胳膊。

  “我哪有你說的這么好,吃飯吃飯。”張桂芳聽后臉上笑開了花。

  同樣都是寡居,同樣找了個通情達理的兒媳婦,可兩家的日子過的天差地別,張桂芳暗自在心里警醒自己,可不能跟劉張氏似的。

  7月4日,星期一。

  吃過早飯,唐植桐送小王同學去上班,打算回來的路上先去趟公安醫院,再去押運處。

  剛出了鐵轆轱把,兩人迎面對上了昨天下午的亡靈召喚師——劉張氏。

  若不是她臉上依稀還有以前的模樣,嘴角也有那顆辨識度非常高的痣,唐植桐都不敢認了。

  以前劉張氏的肥碩是在東花市都聞名的,可眼前的劉張氏硬是瘦了兩圈。

  唐植桐不禁感慨,這減肥啊,要么自己心狠,要么別人心狠,只要有這份狠心,總能減下來。

  瘦下來的劉張氏還挺耐看,嘴角的那顆痣也不再像是貪吃痣,反而有點像美人痣。

  這時候,唐植桐有點理解呂德賢了,怪不得他解放后還對劉張氏念念不忘,住一個大院后還經常拉偏架,感情這真的是老呂的白月光。

  甭管是不是的吧,這事跟唐植桐關系也不大。

  唐植桐在認出這是劉張氏后,遂轉移了視線,一遛車,跟在小王同學身后,往崇文門而去。

  把小王同學送到北圖門口,唐植桐又掉頭沿著文津街往東去公安醫院。

  一邊騎,唐植桐一邊觀察著路兩旁的居民區,也不知道化工原料公司那邊能給自己提供什么樣的宅子。

  公安醫院在銀閘胡同,距離北圖四里路,這里院子不少,沈從文就曾在此居住過,不過他對這邊的環境并不是很滿意,自嘲自家為“窄而霉小齋”。

  唐植桐到了公安醫院后,拎著網兜就去了住院部。

  網兜里放的是昨天帶回家的桃,雖然在家放了一夜,但上面殘留的桃樹葉依舊新鮮。

  眼下看病人也有帶花或綠植的,四九城人愛花頗有歷史淵源,一些生活條件好的人家,往往在院子里種上各種花卉,而且大街上也有人賣綠植。

  也許是受這方面的影響,也許是從移風易俗的角度出發,很多稍大點會議、正式場合,會議室的角落,乃至會議桌上都會擺放一些鮮花用來點綴、美化環境。

  唐植桐歷來都是實用派,除了掃墓,其他場合基本都是拿著實用的禮品。

  按照昨天葉主任說的地址,唐植桐很快就找到了三樓17床。

  這是個三人間,丁建輝的母親在靠窗的那張病床上躺著,丁建輝背對著門,握著母親的手,目光有些呆滯,眼睛直視著窗臺上的那幾盆花。

  “輝哥,我來看看謝阿姨。”唐植桐走過去輕碰了一下丁建輝,說話聲音也不大。

  “哦,哦。讓你破費了。”丁建輝回過神來,輕輕放下母親的手,站了起來。

  “哪里話,一點心意。”唐植桐將網兜遞給丁建輝,轉頭看著睡著的謝阿姨,臉色蠟黃,形如枯槁,若不是丁建輝在這邊守著,唐植桐都不敢認。

  “媽,媽?小唐來看您了。”丁建輝將網兜放在病房旁的柜子上,彎下身開始在母親耳邊呼喚。

  “輝哥,讓阿姨睡一會吧,咱到門口說說話。”唐植桐趕緊喊住,從謝阿姨的情況來看,已經不適合再把她叫醒談話了,再說談什么?說早日康復?

  “剛打了一針啡嗎,有日子沒睡個安穩覺了。”對于沒能把母親叫醒,丁建輝有些不好意思,出了病房的門就跟唐植桐解釋道。

  “沒事,理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別再讓謝阿姨遭罪。”唐植桐從葉主任那里聽說了,謝阿姨是癌癥。

  癌癥這個病可太遭人恨了,隨著時間的延長,會擴散、轉移,伴隨著對各種器官的不斷侵蝕,那種疼痛極少有人能扛得住,這時候就得上強效止疼藥了,否則病人能活活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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