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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章 歸義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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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貴到南關堡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了。

  進了城門,他就發現了,今天的南關堡似乎有些不尋常。

  街市上都是披甲持刃的蕃部武士。

  “難道,要打仗了?”郭貴的心思,頓時火熱起來。

  戰爭,是熙河上下蕃漢百姓如今最渴望的事情。

  元祐元年的那一場,青唐吐蕃和黨項聯合的入寇,讓熙河上下吃到飽。

  不知多少人,從此打破了自身階級和出身的禁錮,從此搖身一變,躍升為人上人。

  事后朝廷論功行賞發下來的賞賜,更是迷了無數人的眼睛。

  連沒上過戰場,只是在后方轉運糧草的漢蕃青壯,都拿到了幾百個精鐵錢的賞賜!

  居然那些上了戰場,斬下賊寇首級的人?

  更是大發了!

  類似郭貴這樣,從保甲兵一躍成為野戰軍中的下級無品軍官的比比皆是。

  雖然,大多數人連官身都沒有。

  最多算個臨時工。

  可,那鄉中的胥吏也沒有官身。

  但并不妨礙,他們在鄉中作威作福啊!

  何況,只要上面的人不克扣、貪墨、霸占下面的軍功,那么軍中的升遷通道,自古就是天下最順暢的。

  根本沒有什么階級限制、歧視。

  如漢唐時期一般,從行伍而起,一躍而為將軍也不是不可能。

  偏,現在的熙河路因為棉莊經濟的緣故。

  上層的高官大將,巴不得下面的殺才,為了功名利祿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為了他們的棉田和雇工,去拼死殺戮呢!

  新來的經略使呂相公到任后,更是嚴肅了相關紀律。

  這位相公的脾氣,還是和當年一般暴躁!

  到任不久,就開始清查熙河諸州的軍功。

  直接抓了幾個典型,其中甚至包括一位通判文官。

  對其施以‘勒停、編管秀州居住’的嚴懲。

  基本廢掉了那位已改官的士大夫的前程!

  剩下的人,則是直接斬首,然后傳首諸寨示眾!

  于是上下肅然,就連文官都是戰戰兢兢,不敢異動。

  在這樣的情況下,熙河諸州的蕃漢軍民,實際都已解渴難耐,看向青唐吐蕃和黨項方向的眼睛都是綠的!

  人人都在渴望著戰爭!

  因為只有戰爭,才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發家致富!

  尤其是經歷過上次戰爭,吃盡了紅利的人們。

  郭貴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當他看到南關堡中,出現了大批披甲執銳的蕃兵的時候。

  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有賊入寇?或者是經略相公下了將令了?”

  若是這樣的話……

  “俺得馬上去找王監押!”

  “須得求他出征的時候帶上俺!”

  便急匆匆的來到了南關堡的兵馬監押官署,因為他經常來此,所以守門的官兵,只簡單問了兩句話,就把他放了進去。

  進了官署,郭貴熟門熟路的找到了王大斧辦公的地方。

  一進門,郭貴就看到了,官署中十幾個文人,正圍繞著王大斧,彼此之間似乎在說著什么事情。

  郭貴連忙停下腳步,遠遠的等著。

  等王大斧談完他的事情。

  他知道的,現在的王大斧,可不同過去了!

  自從年初的時候,王大斧跟著熙河的將帥們回京,到了樞密院換了告身,拿到了正式的朝廷除授敕命。

  便以累功遷左侍禁(正九品),授南關堡兵馬監押,仍領狄道巡檢使。

  從此,他便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憨厚的同鄉了。

  而是一位,真正的大宋武臣!

  而且,還是未來的將門之種!

  興許十幾年、二十年后,王大斧和其子孫,可能成為這熙州地界上顯赫的將門世家!

  實在是王大斧得授的兵馬監押這個差遣了不得。

  作為汴京人,祖上也有人在禁軍當過兵,所以郭貴對國朝軍制很清楚。

  兵馬監押乃是號稱國朝將帥之種的武臣青云之階。

  有沒有當過兵馬監押,在樞密院那邊,甚至是可以衡量某位武臣是否夠格單獨領軍的標準。

  因為,兵馬監押這個差遣,不僅僅要負責打仗。

  還掌屯駐、教練、兵甲、差役之事。

  簡單的來說,兵馬都監只要莽就行。

  而兵馬監押,除了指揮作戰,沖鋒陷陣外。

  還要管地方兵馬的屯駐、營田,野戰軍士的訓練、兵甲養護以及后勤補給維護、運輸等事。

  故此,一般來說,能做兵馬監押的,都是將門子。

  不是世代將門出身的人,壓根不懂這些東西,也玩不來這些東西!

  只能說,王大斧命好!

  得了向家人的垂青和看重!

  偏,向家人又需要一個能在未來,替他們看著熙河棉莊利益的自家人。

  所以,什么資源都敢傾斜。

  就像現在那些圍在王大斧面前的文士,郭貴就知道,都是王大斧的舉主,如今已升為熙州兵馬都總管的向宗吉,花費重金,從汴京城請來的。

  都是曾在某位遙郡身邊做參贊,或者曾追隨某位大將的親兵。

  這些人,本來是不可能來熙州,輔佐一個區區正九品的小使臣的。

  奈何,向家的面子實在太大了。

  也正是有著這些人在旁輔佐、參贊和進言,王大斧的兵馬都監差遣,做的穩穩當當。

  幾乎沒出過什么差錯!

  這就太難得了!

  這證明了,王大斧是吃得下向家喂下的資源的。

  所以,郭貴有事沒事就常常來南關堡串門。

  他很清楚,這是一根大腿。

  必須牢牢抱緊!

  王大斧自然很早就注意到了郭貴,等他和幕僚們談完事情,就笑著走到郭貴面前:“大郎可吃過午食了?”

  對這個弟弟的朋友,他還是很照顧。

  尤其是從汴京回來后,尤其關照。

  因為,他確認了,自己的弟弟大槍確實有這么個朋友,而且關系還不錯!

  所以能幫的就幫!

  “回監押的話,俺來得匆忙,還未來得及吃……”郭貴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便陪俺吃些酒肉吧!”王大斧豪爽的說道。

  便領著郭貴,到他的廂房。

  官府雇的廚娘,已經將王大斧的吃食準備好,放在了桌子上——滿滿的一大盤羊肉,還有一壺溫好的酒。

  兩人坐下來,王大斧就開始了大快朵頤。

  郭貴也不客氣,拿起煮好的羊肉就啃。

  熙州的羊肉,味道最是鮮嫩多汁。

  只消用井水煮熟,撒些鹽巴就行。

  一邊吃,王大斧一邊問著郭貴的來意。

  郭貴也不瞞,將來意說明。

  王大斧聽完,笑了笑,道:“此事簡單,俺回頭請人去資圣禪院請一位法師來此主持……”

  “至于部族貴人……俺正好認識一位,可請他來見證!”

  資圣禪院的大和尚還有蕃部的貴族,其實都很喜歡參與類似的事情。

  尤其是大和尚們,對于一切可以擠壓蕃部巫師、薩滿生存空間的事情,都格外有動力。

  畢竟,友商最該死!

  而貴族們熱衷于此,則是為了積累聲望,特別是諸部的年輕貴族。

  郭貴聽著連忙道謝。

  王大斧卻是擺擺手:“你與俺弟,有兄弟之義,不必說這些虛言!”

  “倒有一事,須得提醒大郎!”王大斧嚴肅的看向郭貴。

  郭貴趕忙起身拜道:“小人靜聽監押教誨!”

  “大郎那舅子,須得好生管教管教,莫要再有這樣的事情了!”王大斧嚴肅的道。

  “俺曉得!”郭貴點頭:“回頭俺便叫瞎訛辭了棉莊的差事,叫他去巡檢司里做個弓箭手……”

  “嗯!”王大斧點點頭,然后嘆道:“大郎也是汴京人!”

  “自當知曉,莊客不易,若能善待就盡量善待……”

  “何況,雇工們都是給俺們耕作、賺錢的寶貝!”

  “若沒有雇工,俺們的富貴何處去尋?”

  作為汴京人,王大斧迄今都依著汴京的東主們管理雇工的方式,管理著他的雇工。

  所以,他的棉莊中雇的雇工待遇非常好。

  不止工錢給的足,就連吃食、住宿也不錯。

  甚至,若雇工生了病,他還會施給湯藥。

  完全就是照著汴京的雇主們的行為做事。

  結果,他的棉莊里的雇工,對他感恩戴德。

  都說他是活菩薩。

  就連熙州州學的那幾位先生,也稱贊過他,說他‘有仁心’,可以‘養氣集義’。

  大司成(祭酒),甚至派人送過他一本手抄的《正蒙》。

  里面俱是橫渠先生的金玉良言。

  專門教人如何養氣集義的。

  王大斧看的半懂不懂,只好找人求教,才勉強懂了些。

  在這個過程中,王大斧聽說,似乎在現在的熙州的蕃部貴人里,有另外一種對于橫渠先生‘養氣集義’的解釋。

  按照這些人的解釋,棉莊主為什么能擁有棉莊?

  因為他們善,不止這輩子很善,上輩子也善。

  所以能養氣集義,世界上的好事,都主動向他們靠攏。

  而雇工們為什么只能當雇工?

  因為他們心中有雜念,心性也不夠好。

  須得在勞作中,排除雜念,扶正心性。

  同時還得尊崇、追奉像他們這樣的‘善人’。

  只有這樣,才能洗盡邪念,養出誠心正意。

  這樣的話,下輩子就可以當個善人了。

  和棉莊主們一樣,享受榮華富貴!

  州學的先生們,聽說了這些事情后,都快氣炸了,現在在到處追查傳播這等‘歪理邪說’的人。

  但下面的雇工,在知道了這些說法,卻都很相信。

  郭貴聽著王大斧的教訓,自是連連稱是。

  王大斧點點頭,這個時候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拿起一塊布,擦了擦手和嘴巴。

  郭貴見狀知道,王大斧又要去上衙了。

  便大著膽子問道:“監押,俺進城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許多披甲執銳的蕃部武士……”

  “可是……州中有事?”

  王大斧看著郭貴的樣子,搖頭笑道:“汝這廝,倒是貫會鉆營!”

  “卻要告知與汝,并無戰事……”

  “只是經略相公,要來南關堡了!”

  “諸部武士,都想到相公面前露臉,故此才紛紛聚集!”

  如今的這位經略相公,與上任的趙相公不同。

  這位相公不似文臣,反倒有些像武臣。

  到任以來,四處巡視,專尋武臣、蕃部首領談話。

  據說,他還曾在蘭州,召集過溪哥城、邈川城的蕃部大首領們。

  并這些大首領帶來的武士中,揀選了百余人,充作他的親兵。

  這使得,各地蕃部武士,都很渴望,能得到這位經略相公的賞識。

  “經略相公!”郭貴驚呼出聲:“他怎來俺們這里了?”

  “卻是奉圣旨,要到抹邦山,供奉佛牙舍利,并賜給普濟懷恩大師御賜禪杖,以嘉勉大師教化之功!”

  “此外,還有剛剛從西賊處贖回來的舊年河西歸義軍后人同行……”

  “歸義軍?”郭貴咽了咽口水。

  張義潮的故事,在汴京城誰不知道?

  卻不想,朝廷居然贖回了陷蕃已久的歸義軍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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