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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苦一苦士人,罪名他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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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太皇太后與向太后,趙煦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冰冷了。

  “童貫!”他輕聲喚著。

  童貫來到他面前,彎下腰來:“大家有指揮?”

  “派人去問問梁從政……”趙煦冷聲道:“今日是誰向慶壽宮通風報信的!”

  “知道了就回來告知我!”

  這次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個好事。

  因為它提醒了趙煦——這個宮里面,它還有奸臣啊!

  但趙煦并不打算拔了它。

  這就像現代的反諜,已經暴露的間諜,有些時候并不需要抓捕。

  只要盯著他就行了。

  這樣既可以麻痹敵人,也方便后續順藤摸瓜。

  “諾!”

  “對了……”趙煦叫住童貫,想了想吩咐道:“再去趟都堂,傳我的口諭給都堂的諸位相公……”

  趙煦的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就說:朕今日乏了,其他事情明日再說!”

  都堂宰執們,急著來見他。

  當然想要讓他下詔趕緊放人了。

  畢竟,士人都已經被打了一頓,再去追究是誰打的,就多少有些不禮貌。

  但,開封府一下子抓了這么多的士人,在輿論觀瞻上確實不好。

  趕緊放人,息事寧人才是正道。

  如此一來,一兩個月后,連被打的士人,也會忘掉自己曾被官府打過一頓。

  這都是常規操作。

  但,趙煦卻想多關那些人一夜。

  讓他們冷靜冷靜,同時也叫后來者戒。

  當然,真正的目的,其實隱藏在以上所有原因之外。

  等童貫下去傳旨,趙煦就站起身來,走到福寧殿后的御花園,坐到那張孟卿卿帶著人,親手所做的秋千上。

  隨著秋千的輕輕晃動,初夏的涼風,拂過御花園中的姹紫嫣紅,蝴蝶飛舞,蜜蜂往來,剛剛孵化出來的鳥兒在樹冠的鳥巢里,嘰嘰喳喳的向著親鳥乞食的聲音,伴隨著風傳入趙煦耳中。

  風也帶走了趙煦的低語:“這一次……朕可是肉身當了墊子啊!”

  是的!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事情搞大的。

  在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打人。

  甚至,哪怕士人們不鬧事,他也會命石得一的探事司混進士人隊伍里的內線煽動鬧事,從而給鋪兵打人創造合法理由和借口。

  這就叫以身入局!

  而以身入局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要吸引注意力,或者說帶偏大眾的關注方向。

  現代有句話叫:狗咬人不算新聞,人咬狗才是。

  如今也是一般。

  大宋立國這么多年,科舉時士子鬧事,早就是尋常。

  就連汴京人都已習慣了。

  但,落榜士子挨打,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輿論的關注焦點,就都集中到了士人被打上去了。

  再也沒有人去關心其他事情了。

  比如說,這次科舉錄取名單中,除了排名第一的公考吏員外。

  來自江寧書院的學子,也有十余人成功上岸。

  也比如說,這次科舉改革,向偏遠州郡進行了政策傾斜。

  熙州、蘭州、會州、河州、岷州等州,第一次出現了進士。

  此外,梓州路、廣南西路和廣南東路等萬年科舉老大難的地方的過省名額,也都有增加。

  好多,從來沒有出過進士的州郡,這次都有人上岸。

  雖然,這些人很少,基本都是一州一個。

  而且,排名都在六百八十名之后。

  可若有人好奇,去翻這些人的卷宗的話,恐怕會破大防——艸!這寫的什么小學生文章?

  義理都不通,放我老家,別說發解試了,怕是連州學都考不進去!

  舞弊!赤裸裸的舞弊!

  此外,這次科舉,趙煦還放寬了藩部考生的限制。

  于是,誕生了有史以來,第一個吐蕃人進士。

  蘭州李玄令。

  其父是結河藩部巡檢使李臨占訥,其祖父是李都克占,曾祖則是大名鼎鼎的吐蕃曹操——李立遵。

  嗯,就是那個當年想把唃廝啰當漢獻帝養,結果卻被反殺的吐蕃大首領。

  李立遵雖死,但其影響力卻并未消失。

  至今,依然在青唐吐蕃諸部中有著巨大的號召力。

  畢竟,在唃廝啰之前,李立遵、溫逋奇才是青唐諸部的主人。

  而唃廝啰呢?

  除了贊普嫡系外,最大的標簽就是——西域奴隸。

  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李立遵、溫逋奇是唃廝啰的恩人。

  哪怕,這兩人都心懷叵測。

  可沒有他們,唃廝啰算什么?

  怕是早就死在西域了。

  當然了,吐蕃人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趙煦懶得去管。

  他關心的只有——李玄令這個有史以來第一位吐蕃進士的政治身份!

  只要其回到熙河路,所產生的政治效應,將是無比巨大的。

  吐蕃人、黨項人、羌人甚至回鶻人,都可能因此被影響,進而使大宋朝在整個西北甚至西域的政治影響力增加!

  畢竟——這可是漢家進士!

  托大唐的福,漢家進士,在天下列國之中,都已經和文曲星、文殊菩薩座下弟子、童子等掛鉤。

  牛逼,已成了進士在很多少數民族眼中的代名詞。

  這個時候,一個吐蕃人,而且是李立遵嫡脈,成為大宋進士。

  這造成的影響,恐怕不亞于,元祐元年宋軍擊敗西夏帶來的影響力。

  可惜的是,如今,已非盛唐時節。

  今日的大宋,北方有遼國,西北有西夏,南方還有交趾。

  而且長期受制于遼國、西夏,特別是遼國這個恐怖的龐然大物,在地緣上給大宋帶來了窒息般的生存壓力。

  于是士大夫們的華夷之辨思想,開始全面覺醒。

  對于藩部和蕃官,他們不止在政治上限制、歧視。

  還在包括科舉在內的所有地方,對其嚴防死守。

  別說是吐蕃人了。

  就算是屬于大宋自認的領土上的西南土司家里的孩子,在過去也不被允許科舉。

  趙煦即位后,才將這個限制,悄悄的予以廢除。

  這些都很正常。

  是一個帝國在收縮時的自我保護。

  太宗之后,大宋上下就知道了,大唐的版圖,已不可能恢復。

  能守住現有的領土,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澶淵之盟后,靴子徹底落地。

  既然如此,在對外方面,保守、收縮、內斂,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而趙煦打算對外擴張,自然,就要撿起大唐的胸襟,海納百川,對少數民族的將領、貴族,一視同仁。

  只不過,猝然從收縮轉向擴張,恐怕沒幾個人能適應。

  尤其是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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