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錢……
“還真是現實又無奈的理由。”
羅浮搖了搖頭，耐心聽石沉講述。
少年不懂經濟，很多事都是聽家里大人還有鎮廣場邊下棋邊吹牛逼的老頭說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個別細節也不是很符合邏輯。
好在事情本身并不復雜，羅浮又見多識廣，很快通過少年東一笤帚西一掃把地講述，以及不知真假的網上信息，大概推出事情本質：
早在三十年前，山霧鎮還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態，是濟海集團出資修路、帶頭宣傳，小鎮熱度才漸漸頂起來。
可以說，濟海集團從一開始就牢牢把控了小鎮的方方面面。
小到一杯飲料、一把指甲刀，大到學校、醫院、IP、連鎖店。
站在鎮中心掃視一圈，目所能及的區域，不屬于他們的，只有天、地、人、空氣。
山霧鎮的老會長急于改變這種局面，在職十幾年，可謂奇招迭出。
奈何個人能力不夠，又多方面受阻，一番折騰下來，反而將山霧鎮拖進了更恐怖的深淵。
混到今天，神換，名改。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更壞。
“有錢賺就不壞。”
努力騎過上坡的少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呵呵地自我安慰。
羅浮不置可否。
低頭看了眼通訊卡：
耳妖兄弟的目擊點廣泛分布于鎮北小桃山。
以此地為目標點，騎車出鎮，眼前很快就剩一條狹窄土路。
山霧鎮后半夜剛下過雨，松散的土路被雨一拌，可謂泥濘不堪。
羅浮看石沉蹬得費力，就提議先休息一會兒。
石沉道了聲謝。
車頭一擰，拐進一處植被茂密的岔路。
幾十米后，再一個急轉，駛入頗有年頭的石板路。
又騎了兩分鐘，終于，豁然開朗。
就見院墻杏黃、殿脊青灰的小廟掩映在林被之間。
寫著“山霧寺”三個金漆大字的牌子斜斜地倚在墻邊。
或靛青，或妖紅，面目猙獰、眼含慈悲的披甲護法像被搬到門外。
晨間清湛的水珠劃過祂們的泥殼，啪嗒落下，壓彎雨后翠綠的草芽。
石沉兩手交疊，比了個羅浮從未見過的手勢，神情虔誠，眉目低垂：“雨后路滑，借寶剎歇腳，求護法爺爺應允。”
說完，俯身撿起一片被風刮掉的樹葉，手一松，飄然落地。
石沉低頭瞄了眼，連聲道謝后，與羅浮進了小廟。
“都荒成這樣了啊。”羅浮感慨一句。
這座小廟就是云夢人發現泥菩薩的地方。
早些年，學校出游，班主任曾帶他們來過。
彼時仍是“山霧之行”重要景點的小廟被打理得干凈又森嚴。
如今時過境遷，一沒人管、二沒人看的小廟沒有“人氣”頂著，已隱隱有垮塌的痕跡。
院內青石磚鋪成的路面也被某種俗世生物翻得破爛。
同樣泥濘不堪。
羅浮抬起左腳，看看自己的白色運動鞋，媽見打地繞著小廟逛了一圈又一圈。
最終在院外角落，污濁不堪的烏泥水里，發現了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蓮。
清新淡雅，遺世獨立。
有種不與世同濁的倔強生機。
“你說你，長得這么好看，萬一被那些沒有公德心的人看見……”
羅浮用指肚勾勾臉，后知后覺：“我好像就挺沒公德心。”
說完一轉頭，遇事不行喊媽祖：“娘娘，我想要這株蓮花。”
娘娘輕輕嘆了口氣，以投影形態降臨現世，韻白的手一翻，用充滿生機的水泡將白蓮收起。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回城以后，去花卉店配點營養液，給它養起來。”
“咱沒事也賞賞花，陶冶陶冶情操，說不定有助于修煉心力。”
羅浮伸手點了點花瓣，心力旋風一吹，掃去石階上的污穢。
坐好以后，掏出通訊卡翻了翻，發現自己正處于小桃山外圍。
干脆請媽祖娘娘施展問天·擲茭技能，嘗試獲取耳妖兄弟的方位。
呼——
隨著娘娘完成簡單又唯美的定位儀式，廟前廟后便掀起一陣清風。
十幾片油綠樹葉被卷落，以起伏不定的葉肉模擬地貌，以條條線線的葉脈構成山路，大致湊出小桃山的簡易地圖。
樹叢搖曳，一顆小小的、圓溜溜的果子忽然掉落，正好砸中羅浮手剛拂過的某個點。
“離這兒還不遠。”
羅浮對比著，在電子地圖上做好標記，然后把石沉喊了出來。
“這個點的確不遠。”石沉辨認一番，認真拋出結論：“走小路，也就是十分鐘不到的路程。我已經休息好了，隨時都能出發。”
“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兩人于是再次出發。
可還沒走幾分鐘，羅浮就疼得“嘶”了聲，“石同學，我可能是早上坐鬼車涼著了，這會兒肚子疼得厲害。你在這兒稍微等會兒，我馬上回來。”
話音落下，都沒等對方回話，就消失在了樹叢中。
石沉找不著人，趕忙將手湊到嘴邊，比了個喇叭形，放聲喊道：
“羅浮卡師，你要是沒紙，就喊一聲，我馬上給你送去。千萬別用俗世山桃的葉子，上面有倒刺！”
“……我這兒有。”羅浮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等了將近十分鐘，羅浮終于扎著褲帶，走出了灌木叢：“走吧。”
石沉點點頭，繼續帶路。
羅浮騎著熊貓，悠然而行，手一翻，掃了眼剛收獲的拼圖：山霧寺泥塑護法像。
——作為云夢人，他實在無法容忍祖輩留下的文化遺產被曝荒野。
年輕的熱血涌上心頭，干脆折返而回，將石像收走，又特地清理好痕跡，就想當個雁過無聲的好人。
“這么寶貴的文化財富也不珍惜，世風日下啊。”羅浮內心感慨地望向天空，“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真不多了。”
裝人不過兩句，燕國地圖比廁紙都短，眨眼就圖窮匕見：“這可是正經老物件，回頭往領域一擺，不比花錢買的仿古拼圖有氛圍感？”
“不過話說回來，百鬼幡要綁定的領域拼圖還沒著落呢。”
“等明后天有時間，必須得想辦法安排。”
“這一晃就6月24了，之后每過一天，宋浮舟送出一血，蘊靈石胎被截胡的概率都會翻番。”
“必須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