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的關鍵是，這拿東西就辦事、深受商販推崇的三不猴神，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邪神。
如果說怪怪古是神威浩蕩、橫行無忌，匠心是科技碾壓、象征著無與倫比的機械之美。
那祂，或者說祂們，就是純粹的邪，邪到難以理解。
羅浮曾在某本外神圖譜里讀到過對方的事跡。
令他印象較深的是，這尊猴神曾因一時興起，普降三尸之咒，將隔壁蟲型小島的某縣人口盡數轉化為不可聞、不可言、不可見之人。
以此取悅自己。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顆徹徹底底的定時炸彈。
不過就像之前所說，這顆炸彈有個讓商販無法抗拒的優點：拿“錢”辦事不耍賴。
這樣一看，似乎又甩了那些無法接觸、無法理解的外神幾十條街。
偏偏諸夏人就喜歡這種務實的神。
沒有人可以拒絕內卷的神、拿“錢”就辦事的神，這誰受得了啊、從一開始就覺得三不猴神很帥，打敗99%的網友……
前幾年，類似營銷號推文一發，這位外神的人氣忽然爆炸。
再有影視從業者不斷拍戲，往這團火里加柴添薪。
這份熱度就一直維持到了如今。
可謂是俗神里的“當紅炸子雞”。
客觀來說，山霧鎮選擇尊祂為神，確實比花大代價供養卡師更有性價比。
改個名，還有熱度可蹭。
借此搞點運營手段，又是財源滾滾來。
大賺特賺。
“一石多鳥……會賺錢的，果然大有人在。”
羅浮由衷感慨。
他比較好奇的是，泥菩薩到底是哪尊菩薩？
如果是自己所熟知的某位，要不要買身夜行衣，連夜給祂請回來？
“那位菩薩的形象好像有些陌生。”
眼前浮現數年前全校出游的畫面，被覆上一層金箔的菩薩低垂著淡金的眼簾，俯瞰眾生。
那副形象似乎和他印象里的任何一尊菩薩都對不上號。
“也可能是我對這一門的了解比較少。”
迎著熱烈的朝陽，羅浮仰頭喝了口礦泉水，一邊看著導航，一邊指揮食鐵獸，在復雜的林間小道里穿行。
半古風半現代的小鎮很快映入眼簾。
步行穿過極富特點的緋紅木制大門，羅浮只留真君以投影形式跟在身邊，徑直走向位于鎮南的任務交接地點。
路上朝兩邊看，地方戲臺、美食特產店、紀念品店……一應俱全。
鎮中心建有熟練運用卡牌科技的新式醫院，小、初、高三位一體的鄉鎮學校瞧著比云夢一中還氣派。
鎮里鎮外就透著兩個詞：有錢，好看。
“嘖。”
羅浮沒忍住嘖了聲。
走到一半，上了輛免費觀光車，吃著雪糕兜著風，來到鎮南。
“你好，我叫羅浮，來找任務引導。”
羅浮來到前臺說道。
“羅浮，見習制卡師……”
防爆玻璃后的中年人微聲念叨著，直至掃到某行字眼，臉色微妙一變：“星火計劃入選人。”
當即收起那副職業假笑。
抬起頭時，笑得誠懇又熱情：“您是來幫我們消滅耳妖兄弟的是吧？這邊請！”
羅浮跟著起身，來到二樓貴賓廳。
喝著茶水，吃著點心，等了不到兩分鐘，那名中年辦事員就領著一個面容黝黑的少年匆匆趕來。
“羅浮卡師好，我叫石沉，是你接下來的任務引導。”看上去和羅浮年齡相仿的少年笑得十分靦腆。
“石沉同學，你好。”羅浮客氣一笑，“咱們是現在過去，還是再等一會兒？”
“隨您，我都可以。”石沉撓了撓頭說道。
“那就現在過去。”羅浮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早點把事情解決，咱倆好提前‘下班’。”
“好。”
石沉不多言語，當即邁動步子，走得又穩又快。
二人一起下樓。
石沉拿起一張低端通訊牌，掃了輛共享單車，努力騎在羅浮前面。
羅浮拍拍食鐵獸圓圓的大腦袋，就跟出門旅游似的，走得不緊不慢。
偶爾朝兩邊看看，以欣賞的目光去看這座著名景點。
極有特點的小鎮廣場上，以紅線串成圈的許愿牌，懸掛著條條紅縵。
偌大一塊空地上，兩伙卡師工程隊正圍繞三不猴神像的搭建工作激烈討論，彼此交換意見。
此時，這尊幾十米高的巨型雕像已搭建過半，外殼之下，價格高昂的鋼鐵骨架泛著烏光，隱隱可見。
從外形上看，就是三只呈半蹲姿勢的猴子。
一只捂耳，一只遮嘴，一只擋眼，表情戲謔，透著邪氣。
羅浮只是冷不丁掃了眼，就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可看施工警戒線之外，來自蔚藍各地的游客，該拍照拍照，該樂呵樂呵，都沒表現出半點不適。
還有大批網紅在旁邊開直播。
難道真是他太敏感了？
“扯什么犢子。這雕像絕對有問題。”羅浮伸手一抹涔涔而下的冷汗，扭頭不再去看：“抓緊把任務做完，外面的世界太危險，可不能陰溝里翻船。”
也就是這一扭頭的功夫，側身紋有“濟海集團”logo的鋼盔犀牛，馱著蒙有紅布的隕鐵盒，狂奔而過。
激起的塵灰倒卷著揚了過來，羅浮調動心力，將灰幕彈開。
免于灰頭土臉的石沉側頭道謝，羅浮則以此為契機，巧用話術，慢慢打開了對方的話匣子，倒是獲取了一些信息。
“這濟海集團分我們的錢，還要搶我們的神，真是太霸道了！”
兩人并行時，少年心性、沒什么城府的石沉沒忍住吐槽一句。
“搶你們的神？”羅浮佯裝不解道，“三不猴神信仰不是傳得到處都是嗎？這有什么好搶的？”
“我是說泥菩薩啦。”石沉撇撇嘴，神情有些哀傷，“奶奶說，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是菩薩顯靈，保得我們母子平安。她老人家臨終前還囑咐我，每逢大日子，都要給菩薩上貢磕頭……”
“可現在，菩薩被濟海集團的人搶走了，我想磕頭，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沒有菩薩保佑，也不知道這份財運還能維持多久。”
“濟海集團？新聞上不是說，你們鎮要把泥菩薩請到山海寺嗎？”羅浮微微抬起眼眸，試探性地問了句，“被中途買……請走了？”
“嗯。”石沉無奈地點點頭，“我們鎮欠他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