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堂并沒有聽清艾華斯的低語，但他也大致猜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既然這座遺跡涉及到了柱神、源河這種級別的事，我們還要繼續向上探索嗎？”
朱堂謹慎的對艾華斯問道：“還是說……就先到這里為止？”
聽到他的話，因為那裝置被停電關閉而走過來的眾人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像是浪客、小貓這些比較缺錢的人，都還是比較希望往前走的。但朱堂本身也很缺錢，他還是儀式方面的專家。
他都有些慫了，那說明問題就比較大了。
大多數人其實是想要繼續往前走的。但在星銻，大多數“考古雇傭兵”其實都比較聽勸，不聽勸的反而是那些熱血上頭、也不懂超凡知識的考古學家。
所謂“隔行如隔山”，很多領域稍微復雜一點，可能就與自己擅長的方向錯開了。而在這種任何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都會導致生命危險的環境下，大家都明顯變得比較聽勸——至少比在外面要聽勸的多。
比如說解除陷阱的能力其實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點，但肯定不如作為陷阱大師的小貓。因此如果小貓說某個地方的陷阱很危險、無法解除，那么大家都會傾向于相信“專家的意見”。
這是前輩們的血所鑄成的經驗教訓。
在這種復雜且危險的環境下，頭最好還是不要太鐵。
不過既然朱堂開口向艾華斯請教，那也就是說事情還有轉機。
于是眾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艾華斯，讓他來拿主意。甚至這次的金主蟲珀大師，也選擇看向了艾華斯，由他來定奪。
繼續前進，至少走到第四層把那個古代裝置帶走；亦或是見好就收，就現在直接離開。
畢竟有著門口傀儡衛士留下的兩顆寶石，以及墻壁上、寶石里還有各種地方都大量刻畫著的古代符文，已經算是很有收獲了。巴德教授拍攝了大量照片，手頭甚至還有實物——這已經是考古學的極大突破了，能直接將人類可知的歷史延伸到語言祛魅以前的琥珀紀元。
而且艾華斯也似乎從不知道哪里得到了某種寶物，那東西本身也極有價值。至少不算是讓他白來一趟。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艾華斯陷入了沉思。
通天之塔。
不僅僅是偉哲的登神之地，也是墮天司的升天之所……
意識到這件事之時，艾華斯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上方。
因天花板上湛藍色的光芒而收縮的瞳底，仿佛倒映著昔日摧毀通天塔的雷霆。
毫無疑問，這種禁忌正是一種“錯誤”。如果再繼續追尋真相的話，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之前在心底浮現的幻覺，或許正是殘留于此的警告。
那幻覺中毀滅一切的雷霆，它大概率不只是摧毀了通天塔。
恐怕當時在通天塔內的所有古代法師都被一并殺死、化為飛灰！
想到這里，艾華斯瞳底卻浮現出一絲濃郁的深紫。
強烈的好奇心——以及清晰無比的意識到自己已然把握住機遇的悸動，讓他無比確信……這同時也是改變未來的機遇。
這里大概率是環天司尚未經歷、并不知曉的一段秘史！
如同柱神更迭之時，總要遵循先者之道途勝過對方、才能用自己全新的道途加以覆蓋——可是不借助其他道途的力量、或者前任柱神自己不犯錯誤，又怎能輕易的勝過統治這一道途不知多少年的老柱神呢？
“繼續前進。”
艾華斯的聲音沒有絲毫動搖：“不只是走到第四層——我們要走到第七層、第八層。我會保護好你們的，相信我。
“先跟著我繼續往上走吧，各位。如果任何時候……比如說在我們之中減員的時候，當你們認為我已經失去了對你們的保護力時，我們隨時可以折返回來、我也可以單獨將你護送下來。但在問題真正出現之前——我覺得沒有害怕的必要。”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浪客第一個接話道。
“……您都說到這份上了，”浪客打了個哈欠，“那就繼續走吧。
“說句不好聽的，各位。這里可是人類誕生以前的古老遺跡……聽朱堂先生與教皇先生的意思，這里恐怕還是某位神明的登神之地。哪怕在這種地方死掉，不也算是死在了崇高之地嗎？總比被外面的紛爭戰場卷進去、變成肉餡強吧？”
浪客的言語雖是銳利，卻也有道理。
在這愈發混亂的時代里，哪里是絕對安全的呢？
“——我也會保護好你們。”
就在這時，沉默寡言的蟲珀大師終于開口道：“就算你們死亡……我也會將你們復活。”
不再是先前“僅是保存生機”之類的謙辭，而是無比認真的說出了要讓人起死回生的妄語狂言。
他顯然是認真了起來。
直到這里，蟲珀大師才終于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希望我們能進入第九層。作為贊助者，我有權對戰利品進行分配。第四層的那個不知名裝置，其變賣的價格可以作為諸位的報酬；門前護衛掉落的寶石我也分毫不要，包括我們在其他層得到的任何東西，我都自愿放棄所有權。
“你們若是看中，便可帶走。只需補貼一定的錢給其他人即可，不用給我。我只是想要第九層的一樣寶物——”
“寶物？”
艾華斯饒有興趣的反問道：“什么寶物？”
“光之珀。”
蟲珀大師答道：“據說是第一太陽的碎片，也有人說是第二太陽的碎片。那是被封于琥珀中的一縷光，來自過去的光。”
“……還真是好東西。”
艾華斯挑了挑眉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是想找琥珀換東西？”
他知道這個東西——不過在艾華斯的認知里，它不是以寶物的形式出現，而是以“貨幣”的形式出現。
在第一輪銜尾之環儀式結束之后，天司討伐戰的高難模式開啟之后，每次成功討伐天司時就會獲得名為光之珀的獎勵。包括后續版本的所有高難副本……只要是天司類，都會掉落一定數額的光之珀。
這東西可以交給一個“收集人”，來兌換一些雜七雜八的獎勵。因為能換的東西不是很值錢——至少從玩家視角不是很值錢——所以艾華斯沒記住全部的兌換列表。
它可以用來兌換上一個版本的所有畢業套裝，以及一些已經結束的活動所產出的限定坐騎、寵物、幻化與背景音樂。再有就是復活藥、洗點藥、洗臉水之類的東西——其中價值最高的東西，大概就是能夠重塑性別、身高與容貌的“洗臉水”……這東西值大幾十塊呢。
而其他東西基本都是縮減肝度或者補足遺憾的產物，與數值沒啥關系。主要是為了讓新入坑的玩家避免后悔的。
不過這貨幣的介紹，艾華斯倒是看過一眼，上面的介紹很是唬人——
“‘第一太陽的血、第二太陽的肉、第三太陽的長兄——這是被封于琥珀中的已逝之光。’”
艾華斯用近乎詠唱的口吻，說著光之珀的介紹：“‘對大多數人來說，它沒有任何價值、只是一塊暗淡的寶石；但對于一些受琥珀恩寵的保存師來說，他們能用其交換過往時光中的失落與忘卻之物。’
“——你是有什么遺憾嗎，蟲珀大師？”
“……是的。不愧是博學的教皇大人，連這種東西都知道。”
蟲珀大師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童年時有一個重要的寶物，但后來卻遺失了。不，準確的說……它是被毀壞了。永遠也不可能再修復。
“可只需要取悅琥珀，祂就能替我將那東西從過往的時光中帶回來。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一塊光之珀……而它只可能出現在琥珀時代。
“那東西的價值并不高，因此我只需要一塊就好。別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若是還有更多的光之珀，我也可以不要。若是有人出現意外，我也可以將其復活。
“我只希望，我們能前往第九層。我能感應到，最近的光之珀就在那里。”
很顯然，最開始蟲珀大師并不認為這一趟就能拿到光之珀，因此他并沒有將自己真正的目的說出來。
這顯然是為了不讓自己重要的寶物被人奪走——他這一趟僅僅只是過來探路的，下次過來不一定是什么時候。如果光之珀的情報泄露，有可能在自己抵達之前，這些人就會將情報泄露出去、甚至自己組織起探險隊去挖寶也有可能。
結果在艾華斯加入之后，蟲珀大師覺得他們好像真能抵達第九層了。
于是他就改變了自己最開始的計劃，轉而將真實的目的告知了隊友。
“我覺得沒問題，大家呢？”
艾華斯看向眾人。
沒有人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