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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天朝上國的根本伐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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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于趙、張學顏,特別在年終審計之后,指出了環太商盟對大明國朝經濟穩定的巨大貢獻,并且特別提到了三個總督府允許了大光明教的自由傳教。

  在這之前,三個總督府并不允許大光明教的傳播,至少表面上不允許。

  這件事折射出的是西班牙這個本土,對總督府控制力正在逐漸減弱。

  而三個總督府的統治階級,正在尋求新的力量,來穩定自己的統治。

  發生在西班牙身上的事兒,必然會發生在大明的身上,因為海洋這個巨大水體的阻礙,大明對海外總督府的統治并不如腹地那么強力,甚至還不如對三宣六慰強大。

  當大明衰弱的時候,這些總督府另謀出路、謀其自立,幾乎就是必然。

  戶部二位大司徒的意思也很明確,既然海外總督府的丟失是必然,那么就以掠奪利益為主,而非王化為主,王化也王化不出太多的結果。

  大明朝不能永遠昌盛,所以,海外開拓,還是要以利益為先,而非仁義,哪怕是金山國,時間長了,自然也就分家了。

  這是戶部的看法,若是問禮部的意見,禮部則完全不認同,因為從琉球、呂宋總督府的成功而言,大明可以對海外總督府完成王化。

  朱翊鈞當然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并且不打算調整當下大明開拓國策。

  二位司徒見陛下聽明白了他們話外音,就沒有多說,陛下在海外開拓上,從來不心慈手軟,倭奴、夷奴生意,甚至是朝廷推動的。

  張學顏眉頭緊蹙的說道:“兩廣巡撫兩廣巡撫劉繼文、廣州知府萬文卿,請求組建西洋商盟,即蒙兀兒國、錫蘭、古里、忽魯謨斯、天方、亞丁、摩加迪沙、麻林、莫桑比克、吉福等國、總督府,組建新的商盟。’

  “臣不是很看好這個西洋商盟,缺乏白銀,這個商盟就是組建起來,也無法長久。”

  永樂開海,七下西洋,轉了一圈,沒找到大明想要的東西,大明急需要的白銀,在西洋并沒有多少,現在框架的貿易,已經完全滿足需要了。

  按照劉繼文和萬文卿的說法,夷奴、昆侖奴這些人力,為西洋商盟的主要驅動力,但這種人力是完全不可控的,而且產出是不穩定的,并不適合作為一般等價物進行交易。

  缺乏一般等價物的西洋商盟,就非常的缺錢。

  “試一試嘛,成了就成了,不成就算了。”朱翊鈞還是覺得可以試一試,大明現在有這個容錯的余地。

  侯于趙仔細斟酌的說道:“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劉繼文和萬文卿的想法是,由西洋商盟發行西洋通行寶鈔,作為一般等價物充當交易媒介,這樣一來,就是西洋通行寶鈔出現了信用危機,學了金債券,爛掉也就爛掉了。”

  “戶部仔細研究了這個想法,判斷不可行。”

  “紙鈔全都是債,都是依托于信譽,廣州府發行西洋通行寶鈔,最終還是依托于大明朝廷和陛下的信譽,如果破產,最后還是消耗朝廷和陛下的信譽。”

  侯于趙不認可廣州府的想法,或者說更加保守的大明朝廷,無法容忍這種行為。

  印鈔發幣,下放到地方衙門,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權力這東西就是這樣,一旦放出去,再想收回來,難如登天。

  比如貨幣的發行權,到現在仍然是以工部的寶源局為主,而非戶部的寶鈔局,寶源局軋印銀幣、鑄造銅錢,人們普遍更加認可銀幣和萬歷通寶是貨幣,而非寶鈔。

  戶部這個管錢的衙門,卻管不到錢,一直在尋求拿回這個權力的機會。

  “還是不要讓地方衙門發寶鈔了,如果真的要用寶鈔的話,可以使用黃金寶鈔。”朱翊鈞思索了一番,笑著說道:“畢竟,發行到海外的寶鈔,是不用兌現的。”

  張學顏和侯于趙互相看了一眼,在王謙戳破這個謎題之前,其實戶部和陛下一樣,非常擔心呂宋寶鈔和黃金寶鈔合流后,導致寶鈔超發可能引發的信任崩塌。

  王謙直接戳破了謎題,呂宋寶鈔從來都沒有兌現過,這就是地方理政經驗、實踐的重要性了。

  戶部堂上官,在這之前,并沒有實際上接觸過海外寶鈔的具體運作。

  這些蠻夷從大明拿不走一厘白銀,他們拿來的寶鈔,只會兌換成各種貨物回去,當然,一旦大明失去了商品優勢,那白銀也會順著航路,流向海外。

  對于大明是否可以一直保證商品優勢,二位大司徒信心十足,只要不是兵荒馬亂打的你死我活,就一定會保持商品優勢,當然打的你死我活的時候,這點白銀流失,都是小事了。

  歷史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漢朝時候是絲綢之路,唐宋是海上貿易。

  朱翊鈞和二位司徒商量了很久,最終確定了明年寶鈔的發行量,會從一千二百萬貫,增加到一千七百萬貫,其中五百萬貫,用于西洋商盟的運作。

  當然,即便是西洋商盟運作失敗,朱翊鈞也不會認為是劉繼文、萬文卿無能,而是自然稟賦差異導致。

  在張學顏離開后,朱翊鈞又召見了幾位大臣,把前奏疏上,值得商榷的問題,進行了全面厘清,完成了今天的考成法考成,他沒有留中不發,也沒有刻意忽略。

  一天的上磨結束,他拿起了放在一邊的雜報,看了許久。

  李佑恭因為剛剛接手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職位,總是有些手忙腳亂,比如這些雜報整理,就不如馮保來的稱心如意。

  李佑恭呈送的雜報,沒有進行詳細的篩選,導致有些亂。

  這里面有十幾份雜報,都讓朱翊鈞看的眉頭緊蹙,如果馮保來辦,一定不會把這些呈送御前。

  “李大伴,你知道為什么有人愿意把銀子給了這些筆正,寫這些沒人看,味同嚼蠟的文章嗎”朱翊鈞把那十幾篇雜報,都遞給了李佑恭問道。

  “該殺。”李佑恭想了想,給了一個十分直接且暴力的答案。

  馮保交接工作,當然交代過李佑恭,這些雜報該怎么篩選,但李佑恭覺得,陛下應該看一看這些家伙丑惡的嘴臉。

  李佑恭有自己的風格,他和馮保完全不同,他是萬歷維新中長大的少壯派。

  馮大伴有些太溫和了。

  “你呀你,殺性太重了。”朱翊鈞聞言也是一樂,李佑恭和馮保完全不同,李佑恭出身軍伍,他身上的殺氣真的很重很重。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搞出問題的人,和凌云翼非常相似。

  朱翊鈞將幾本雜報拿出來說道:“朕先說朕問的那個問題,明明沒人看的文章,這些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還是愿意把錢給這些喪良心的筆正,原因就是有需求。”

  “因為萬歷維新的緣故,勢要豪右、富商巨賈,沒辦法正大光明、明目張膽的歧視窮民苦力,也沒辦法說出那些歧視窮民苦力的話,憋得難受啊,難受到痛不欲生。”

  “就只能讓這些筆正陰陽怪氣,給窮民苦力扣上小人的名頭去羞辱。”

  小人是一種帽子,類似的還有山野村夫、黔首、蟻民、刁民、窮橫這類的帽子,和后世的絲、下頭、安卓人這些,都是一樣的邏輯。

  通過貶低一部分人,來滿足另外一部分人的優越感,獲得利益。

  這種雜報很多,朝廷一般也不會去管,管也管不過來,一來是太多了,二來朝廷真的不是無所不能,什么都能管得過來。

  這些勢要豪右、富商巨賈掌握了財富,掌握了一定社會的資源,總是不停的制造一個個筆正,今天是張三,明天是李四,后天就是陳五,讓這些筆正替他們去說話。

  “所以該殺。”李佑恭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的想法是,殺一批,就沒人敢了。

  “不不不,你想錯了。”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他們越是這樣說,百姓們才能更加清楚的認清楚自己的階級,更能看清楚這些勢要豪右們的嘴臉,而不是丫鬟心疼錦衣玉食的小姐。”

  丫鬟心疼錦衣玉食的小姐,就是侯于趙在寫《翻身》和《深翻》時,遇到的最大阻力。

  被膠剝的佃戶,無法理解朝廷的政令,拒不配合,甚至還配合鄉賢縉紳的鼓噪,反對朝廷還田,將田還給這些鄉賢縉紳。

  有的時候,認清自己的階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清晰的認清階級,建立更加明確的階級認同,這對大明推行還田、推行生產關系改革,是一種的阻礙。

  蛻變也需要時間。

  這些個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雇傭的這些筆正,嘴臉越是丑陋,百姓們看的越是清楚。

  “原來是這樣。”李佑恭這才意識到自己年輕了,禮部放任這些雜報不管,別有用心,李佑恭搖頭說道:“這些讀書人,可真是太壞了。”

  陛下日理萬機沒有精力,禮部官員專門管這些的衙門口,也沒有這種精力直到陛下說明白,李佑恭才知道,這又是讀書人‘寬仁的具體體現了。

  “這篇文章,倒是寫的不錯,送到邸報刊發。”朱翊鈞將一本雜報拿了出來,自己批注了一番,遞給了李佑恭。

  這篇雜報的題目是《心理輕重辯正》,整篇文章都是文言文,不是俗文俗語,引經據典,非常非常的難以看明白,但其實非常有價值。

  心學認為:先進的思想有了先進的制度,先進的制度下,才能發展出先進的生產力;

  而萬歷維新以來的理學則完全相反,認為:先進的生產力,才能催生出先進的制度,才能誕生先進的思想;

  而這篇文章的筆正,是翰林院的一名翰林,他覺得這種討論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

  因為歷史證明,過于完善的制度,會限制生產力的發展,這代表著心學路線的錯誤;

  而歷史也證明了,先進的生產力,也無法直接催生出先進的制度和思想,所以才會出現考古式科研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

  大明萬歷開海的造船業,對龍江造船廠進行了完全的考古,甚至從茅坤手中得到了永樂時候的《鄭和出使水程》,才解決了牽星過洋術、針圖、福船設計制造等等一系列的問題。

  至萬歷二十一年,大明還在研究《鄭和出使水程》的舊案。

  所以,這位翰林院翰林認為,心學和理學,不應該是對立存在,而是相輔相成,只有與生產力相匹配的制度、文化、思想,才能真正的向前走。

  過于超前的、不符合當下生產力的思想,并不先進;過于先進的生產力,沒有匹配的制度、文化、思想,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朱翊鈞對此非常認同,矛盾說已經逐漸成為了顯學,可是階級論的前三卷,依舊很少有士大夫愿意治學,甚至寫出階級論第四卷的朱翊鈞,也從沒有公開過第四卷。

  萬歷維新進程中的大思辯一直在持續不斷的進行著。

  萬歷二十一年臘月,寒風吹過了大明的京師,今年的北方,沒有下雪,不僅京城沒有下雪,陜西、山西、甘肅、綏遠、北直隸等多地,都沒有下雪,大明皇帝下旨修省,去了祈年殿為萬民祈福。

  皇帝在祈年殿住了足足七天,依舊沒有感動上蒼,一直到春節,大明京師的天空,依舊籠罩在寒風中,卻沒有一點點要下雪的征兆。

  整個京堂百官,連上奏疏、去通和宮拜年都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陛下,惹的陛下不快,遭了無妄之災。

  陛下公正,從來不會遷怒,但這個時候跳出來,就有點討打了。

  一直到正月初四這天,寒風突然停了兩個時辰,天空飄起了小雪,而后小雪變成了大雪,這一場大雪足足下了一尺深,才算是停下,天空才開始放晴。

  雖然這場雪只存在了三天時間就消融了,但完全足夠了,至少把蝗蟲卵都凍死了,來年就是普遍干旱,也不會出現蝗災,那才是寸草不生。

  老天爺似乎變得更加喜怒無常了起來,但天變造成的危害,卻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大,至少京師的百姓,沒有聽聞民亂四起的消息。

  這代表著皇帝陛下要走的路是對的,制止人禍,真的有用。

  隨著年前一批劣紳被斬首示眾,大明國朝的鄉賢縉紳們,突然停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動作,畢竟陛下真的會殺頭。

  腦袋的確應該長在脖子上,而不是被野狗叼走。

  鴻臚寺四夷館迎來了一批新的使者,六月份各番夷使者已經離去,但西洋商盟要組建,新的使者來到了大明,這一批使者,主要來自西洋。

  禮部并不打算安排這些使者覲見,因為他們不懂禮儀,需要先學會禮儀,才不會沖撞到陛下本人。

  沙阿買買提可是學了足足一年的漢話,才得以覲見陛下,這些新的番夷使者,也需要學習很久很久的禮儀。

  而教這批夷人使者的正是禮部官員黎牙實、沙阿買買提。

  黎牙實主要負責安哥拉、莫桑比克、果阿總督府的使者,這些人講拉丁語;

  沙阿買買提,則負責來自忽魯謨斯、天方、米昔兒(埃及)的使者,這些人講波斯語。

  忙碌了一天的二人,靠在椅背上一邊喝茶,一邊休息。

  “教導這些夷人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沙阿買買提誠心誠意的說道。

  黎牙實聽聞嗤笑一聲,搖頭說道:“說的你不是夷人一樣。”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貴族,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沙阿買買提強行掙扎了一下,擺了擺手,他想要宣揚自己血統的高貴,來凸顯自己的不同,但想到身處大明,高貴的身份,并不會得到認同。

  在大明眼里,都是蠻夷。

  黎牙實搖頭,他已經完全融入大明生活了,但沙阿買買提依舊還是他,一個貴族。

  黎牙實笑著說道:“你呀你,你這種人,在大明叫陰溝里的老鼠,就是看不得窮人一點好。”

  “萬歷九年廢除賤奴籍制度后,到現在那些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還對這個政令非常不滿,但又不敢明面上表示,就雇些人在邸報上胡說八道。”

  “你知道姚光啟指數吧,里面將平價商品和昂貴商品做了區分,嘿,有些人對這個區分也相當的不滿,因為朝廷更重視平價商品的波動和影響,不注重昂貴商品的影響。”

  “勢要豪右、富商巨賈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有些過于偏心了。”

  “松江府推行民生十條,這是好事,可是多少富商巨賈,對薪裁所恨的牙癢癢,又因為朝廷威嚴,不敢聲張,只好跟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吱哇亂叫。

  沙阿買買提一攤手,疑惑的說道:“為什么呢大明朝廷為何要這么做呢為何能這么做呢”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片土地,早已經上下搖勻了。”黎牙實斟酌了一番,把這兩個問題都回答了。

  黎牙實繼續說道:“中國漫長的歷史里,可信的歷史而非傳說的記載,上層和下層經過了無數次的顛倒混淆,這是大明天朝上國的核心理念伐無道造成的。

  “這其實也是大明可以再造中華,而羅馬沒有閃電般歸來的根本原因。”

  “羅馬滅亡,貴族死了,就真的滅亡了,干掉這些貴族,就干掉了這些精英,就干掉了羅馬。”

  “但中國不是這樣,一個縣就能湊夠打天下的班底了,火種早就散落在了這片土地上,即便是短暫陷入了黑暗,還會再次點燃光明,此為圣火昭昭不滅。”

  上下搖勻,往前數幾百年,誰家還沒幾個貴人人人都是貴人之后。

  這就造成了人和人之間,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所以,仗著自己祖宗遺澤或者一時風口,成為了人上人,就要站在高處,對窮民苦力惡意詆毀,自然會遭到所有人不滿,甚至連同為富商巨賈、勢要豪右的不滿。

  遭雷劈的時候,同階級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這就是能這么做,為何要這么做的根本原因,大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連皇帝也是如此,今天姓劉,明天姓李,后天姓朱。

  “伐無道”沙阿買買提不是很感興趣的問道。

  “伐無道。”黎牙實開始侃侃而談。

  以前,黎牙實對大光明教,或者說對馬麗昂寫的教義,是相當不滿的。

  因為馬麗昂的教義里,全都是對大明不切實際的想象,而忽略了天朝上國,根本性的、核心的理念:伐無道。

  湯武革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伐無道誅暴秦、蒼天已死黃巾當立、莫道石人一只眼等等,這些促使了上下搖勻的大動亂,統統都是基于一個邏輯:

  當權者德不配位,就應該上下一心,理所應當的弄死它。

  弄死弄不死,這個結果無關緊要,關鍵的是要滅亡無道政體這件事本身,具有天然的正義性。

  這才是中國歷經數千年風雨,依舊挺立于世界之林,依舊保持其天朝上國地位的根本理念,造反具有天然的正義性。

  同樣,黎牙實是非常敬佩馬麗昂的。

  馬麗昂在實踐中,明悟了這個道理,并且在法蘭西開始了黃巢式的傳教,因為馬麗昂敏銳的把握住了光明的本質。

  從來沒有祈求他人施舍,就能獲得光明,只能從斗爭中爭取光明。

  正如馬麗昂那句名言:雷霆,可以劃開烏云遮蔽的天空。

  “很好,沒聽懂。”沙阿買買提真的十分認真的聽了黎牙實的分享,而后認真思考后,放棄了思考。

他真的聽不懂,作為一個貴族,他無法理解,消滅貴族,就可以讓光明充斥人間  黎牙實停止了分享,他最近在跟翰林院翰林一起寫《文明》系列,對這方面的思考很多,他以一個夷人的視角,去看待大明為何是天朝上國這個問題。

  伐無道,就是他的答案,無道的標準也非常簡單,把百姓折騰的活不下去,就是無道。

  “對于這個西洋商盟,你怎么看待”黎牙實問起了政務,組建西洋商盟,可能是最近朝中最大的大事,廣州知府萬文卿入京活動,尋求朝廷的支持。

  沙阿買買提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我覺得不行,因為西洋沒有大明要的東西,不僅僅是白銀,其他的特產也沒有多少能夠支撐西洋商盟的運作。”

  “環太商盟總理事會為何能夠調節幾個總督府之間的矛盾、貿易糾紛就是因為都需要到大明做生意,就要看大明臉色行事,而西洋商盟,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講實話,連蒙兀兒國,都沒有太多的東西,值得大明惦記。”

  黎牙實深表贊同的說道:“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事實上,這也是擺在萬文卿面前最大的難題,萬文卿入京后,拜訪了幾個大臣,大臣們對于這件政績,漠不關心,萬文卿還找了組建環太商盟的高啟患。

  高啟愚倒是見了萬文卿一面,問了幾個問題,都讓萬文卿啞口無言。

  到了萬文卿這個級別,他們追求的就不是物質和財富,他們追求的只有權力和長生了,長生就是以名長存于世間,讓自己成為一個符號,始終被人們所記住。

  顯然,西洋商盟,是萬文卿追求權力和長生的重要手段,但似乎沒人看好這個商盟。

  這種誰都不看好的情況,讓萬文卿非常的焦慮,他找到了自己的座師王家屏,尋找解決辦法。

  王崇古死后,晉黨轟然倒塌,以至于王家屏這個晉黨的黨魁、全晉會館的座主形同虛設,甚至連工黨黨魁,現在都在凌云翼的手里,而非他王家屏的手中。

  如果論資排輩的話,王家屏應該是跟申時行唱對臺戲的那個,但世事無常,王家屏此刻連個西書房行走,都做的舉步維艱,王家屏缺少政績更進一步,他迫切的需要一些功勛。

  “我很想幫你,陛下也有意對西洋進行開拓,環太商盟的成功,讓朝中對西洋商盟抱有了一定的期許,但如果做不到的話,讓期望落空的代價,需要我們承擔。”王家屏看著求告上門的萬文卿,面色有些復雜的說道。

  王家屏可以全力支持西洋商盟的成立,但他需要更多的確定性,讓自己下更大的籌碼。

  否則明哲保身,對他而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需要更多、更加實際的東西。”王家屏對自己的弟子,也沒有太多的隱瞞,直截了當的說道。

  “輕油。”萬文卿拿出了石油蒸餾產物輕油。

  石灰噴燈相比較大明所有的燈,都更加的明亮,受制于輕油的產量和產地,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萬文卿繼續說道:“在忽魯謨斯,黑色的石油,踩一腳都能流出來,提煉石油,而后把輕油作為燃料,照亮大明三級學堂的學舍,照亮整個大明。”

  商盟必須要一種核心商品作為根基,而萬文卿的目光看向了石油,這是除了夷奴、昆侖奴之外,最讓大明感興趣的東西了。

  石油這種東西,大明的開發并不全面,輕油的石灰噴燈,絕不是石油的全部。

  要找到核心商品,萬文卿認為只有這種東西,最符合大明需要了。

  “你講的很對。”王家屏沉吟了片刻,選擇了下注,因為大明的火器,神火飛鴉,就需要大量用石油提煉的火油。

  照明、燃料、墨水、治病、鋪路,大明對石油的開發仍然嚴重不足。

  西洋商盟是個契機。

  當然,對于當下大明而言,西洋商盟能夠成功當然是喜事一樁,失敗也不用付出多么昂貴的代價,不影響大明開海進程。

  王家屏在萬文卿的幫助下,寫好了奏疏,呈送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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