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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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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戎頓時懂了。

  他看了眼玉堂越女恩婷,后者依舊目視瀑布。

  歐陽戎立即回過頭,繼續提著食盒,走向瀑布水潭。

  后方,諶佳欣的身影停留在了樹林中。

  恩婷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全程沒回頭,跟著歐陽戎,一起去往水牢,兩份大食盒留在了原地。

  歐陽戎一路穿過水潭,進入瀑布之中。

  期間他面色如常,心里卻蕩起了一些波瀾。

  這位叫恩婷的玉堂越女,經常會被李若彤留下,跟著他來水牢送飯,雖然她們作為玉堂越女沒法進入水牢,但是也常常守在上面。

  諶佳欣竟然從來沒有和他露過口風,沒有說過恩婷竟然是她的人。

  這是什么意思?

  歐陽戎抿了下嘴,面無表情的前進。

  看來這些日子,他在水牢這邊的一舉一動,諶佳欣都大致清楚。

  歐陽戎甚至能猜到,若是改日他興師動眾的去質問諶佳欣,后者會很自然的說,恩婷是派來暗中保護他的。

  木訥青年長吁一口氣,情緒倒沒什么波動。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眼下的情形已經很明了了。

  恩婷不知用什么方法,支走了另一位留守的玉堂越女。

  諶佳欣借機靠近,現在這兒都是她的人了,無須擔心。

  已經率隊離去的李若彤,估計怎么也想不到她走后,水牢這邊回事這副情景。

  歐陽戎穿過瀑布,來到洞中。

  恩婷也跟了進來,她放下食盒,沒有停留,轉身離開瀑布,看樣子是去取留在原地的另外兩份大號食盒了。

  歐陽戎隱隱猜到諶佳欣要做什么的。

  還有她前幾日口中那句“還得本小姐自己上”是何具體意思了。

  他也沒有戳破,耐心等待起來。

  少頃,恩婷重新返回了洞中,帶回了兩只大號食盒。

  她回來的算是有些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和諶佳欣有過碰頭。

  洞口插著兩只火把,光亮落在二人身上,稍微提供了些照明。

  歐陽戎站在原地沒有動,木訥臉龐,默默看著恩婷。

  后者也安靜看著他,臉色冷淡。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

  歐陽戎感覺氣氛稍微有些尷尬。

  他其實很想開口說一句“原來你也是啊……”,但忍住了,這話說出口,會顯得有點傻。

  此刻,恩婷一直不說話,眼神望向了歐陽戎后方的漆黑空間,歐陽戎也看懂了她意思。

  就和剛剛看向瀑布的意思差不多。

  在示意他呢。

  歐陽戎表現的很懂事,轉過身,先去取了洞口邊的空水桶,打滿了一桶瀑布水,然后拎著它,再帶著裝有云想衣齋飯的食盒,一起步入洞內,朝水牢走去……

  少頃,他下了樓梯,推開柴門,走進屋內。

  云想衣背影對他,面朝里面柴門,低頭翻閱佛經。

  歐陽戎走到桌邊,放好食盒,轉而將水桶放在里面柴門前,

  他回到桌邊,打開食盒,開始擺放碗筷。

  “神女,今夜上弦月。”

  他一邊垂頭干活,一邊開口。

  “嗯。”

  云想衣單手托腮,翻閱書頁,鼻音應了一聲。

  歐陽戎余光看了眼正在沉浸佛經的白衣女君。

  經過這么多天的觀察,歐陽戎發現,云想衣是真的在研讀高句麗文佛經,每次來送齋飯時,都能看到,她看的十分認真,佛經上還有不少她手寫的密密麻麻字跡。

  偶爾歐陽戎能瞧見,云想衣好像在手抄佛經,桌下有不少堆放的稿子。

  俄頃,一直低頭翻書的云想衣,鼻尖聳了聳,似是嗅到了香稠粥味,抬頭看了看正在取齋飯和酸菜的歐陽戎。

  過了片刻。

  “柳阿良。”

  “在。”

  “本宮來吧,你去把牢里的齋飯取下來。”

  歐陽戎愣了片刻,看見云想衣伸出一直瓷白細手,來接粥碗。

  他便順勢遞出了碗,老實起身,離開屋子,不忘帶上柴門,重返上面。

  回到洞口前,恩婷依舊在此地等待,身旁放著四只大號食盒,按照以往慣例,都需要歐陽戎跑兩趟,一一送下去。

  只見,恩婷沒有看他,哪怕他腳步傳來,她依舊面朝瀑布水簾,沒有絲毫動靜,也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歐陽戎來到她身后,拎起兩只大號食盒,準備再度下去,送去水牢。

  突然,瀑布前的越女開口:

  “柳阿良。”

  “怎么了?”

  準備離去的歐陽戎回過頭一瞧,發現恩婷已經轉過了身,眼睛直直的盯著他。

  恩婷陡然換了一副語氣:

  “剛剛收到玉堂消息,你速速下去,通知女君,諶師妹今夜練功,誤習一法,星軌逆亂,有些走火,丹田有受損之危……”

  歐陽戎佯裝愣住,看了眼前方的瀑布,然后慌忙點頭,拎著兩只大號食盒,扭頭跑回水牢。

  他靠近柴門,腳步故意匆忙,推門而入。

  只見云想衣依舊安靜坐在桌前,翻閱佛經。

  他朝著云想衣的背影,急色復述了恩婷之言。

  說完之后,低頭的歐陽戎卻遲遲等不到回應。

  他微微抬頭看去,怔了下。

  卻見,云想衣翻閱佛經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像是沒聽到一樣。

  過了片刻,云想衣翻書的動作終于停住,合上佛經,偏頭看了看他。

  歐陽戎立馬又復述了一遍。

  “柳阿良,你上去給通報的越女帶話,讓她回去和小欣說……”

  云想衣似是準備開口,不過朱唇又抿了下,她先是摸了摸腰間一枚琉璃玉牌,手指摩擦了下,低頭像是在打量。

  少頃,或許是再度確定了些什么。

  云想衣放下玉牌,朝歐陽戎輕聲道:

  “說讓她好好修煉,完成本宮布置的功課,不許胡鬧。本宮過些時日,自會出去見她,屆時檢查功德,若有遺漏,本宮不饒。”

  歐陽戎:……

  云想衣等了會兒,看了眼安靜的他。

  歐陽戎立即反應過來,點頭:

  “小人明白了,神女稍等。”

  歐陽戎留下兩只大號食盒,只身離開屋子,返回上面。

  關上柴門后,他臉色有些怪異。

  但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

  不多時,他返回瀑布前的洞口,臉色古怪的講云想衣的話語復述了一遍。

  一直面無表情的恩婷也神色怔了下。

  這回換成是歐陽戎盯著她。

  恩婷反應過來,皺眉道:

  “明……明白了,女君的話,我會帶到,你、你繼續忙你的去吧。”

  歐陽戎點頭,拎起剩下最后兩只大號食盒,準備返回下方的水牢。

  離別之際,他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恩婷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變化神色。

  她甚至都沒注意到歐陽戎回頭的目光,臉色有些憂慮的轉過身子,撐傘穿過外面那一層瀑布水簾。

  在雨傘遮擋水簾之際,恰好露出了瀑布外面黑夜的一角。

  歐陽戎眼尖瞧見,諶佳欣的身影正站在瀑布的外面,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是各種意義上的不好看,包括字面意思。

  小臉蒼白一片,失了血色,唇角還有一絲嫣紅血跡,似是受傷的難看臉色。

  不過歐陽戎卻心里清楚,這應該是這位大小姐故意的,這本來是準備配合上恩婷讓他送下去給云想衣的那句話的,可是誰知道……

  此刻,恩婷沒理繼續送飯下去的柳阿良,撐傘穿過了瀑布,瀑布水簾重新遮擋內外,同時也遮住了里面某人的目光。

  水潭之上,諶佳欣正在“虛弱”等待,恩婷欲言又止,然后開口,與她交流了會兒。

  似是換一種方式復述歐陽戎剛剛的話語。

  劍服小娘眉頭蹙起,原本就沒有氣血、今夜神色也不太好看的小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臉蛋還充血暈紅了起來。

  可惜這一幕,某人正走在通往地下水牢的樓梯道內,看不見它。

  與此同時,水潭上正陷入尷尬寂靜的諶佳欣和恩婷,并不知道此刻給她們忽略的某人,正在一邊下樓梯,一邊隨開竹筒。

  一副桃花源圖從竹筒暗格中升起,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木訥青年扶了扶臉上青銅面具,順手伸進畫中,摸索了一陣,俄頃,他抓出了一柄“奄奄一息”藏起鋒芒的雪白長劍。

  黑暗中,雪白長劍身上有耀眼劍光透出,照亮青年前方的樓梯道。

  他似是孩童,路邊得了新玩具,一支筆直木棍或樹枝什么的,回家路上,隨手把玩一般。

  黑暗中,偶爾,會有一抹紫色幽光覆蓋在劍身上,如似霧似水的流體,纏繞雪白劍身。

  看不清青年的具體表情,只能在紫色幽光掃過的某些角度,看到半張有些平靜的臉龐……

  不多時,歐陽戎抵達水牢的柴門前。

  佩劍知霜早已經消失不見,被收起來了,桃花源圖也藏回了竹筒暗格之中。

  其實在靠近柴門百米的時候,歐陽戎就已經收斂起來了。

  柴門前,他腳步稍微急促了些,推門而入。

  云想衣背對著他。

  歐陽戎將最后兩份大號食盒放在桌邊好,有些氣喘吁吁模樣,憨厚老實道:

  “稟神女,您的話已帶到,這是剩余的齋飯,小人先上去了。”

  云想衣背影輕輕點頭:

  “嗯。”

  歐陽戎大步離開,柴門再度關上。

  云想衣偏頭看了看四份大號食盒,出神片刻,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搖了搖頭。

  “丫頭胡鬧。”

  淡淡呢喃了句,云想衣回過頭,纖手合上佛經,似要起身去送齋飯。

  身子起到一半頓住,她幾乎是第一時間低頭,看向腰間的琉璃寶玉,眼神微微怔了下。

  少頃,白衣云君重新落坐,右手緊緊攥住正在莫名發燙的琉璃寶玉。

  她一向淡淡、哪怕徒兒煉功走火告急都安靜無波的瓷白臉蛋,終于有了些變化……

  歐陽戎離開水牢后,一來返回洞口,路上他腳步故意放緩。

  走的很慢,等到了水簾洞口的時候,已經不見恩婷的身影。

  他臉色自若,取了把特制雨傘,慢悠悠的撐著傘,穿過了瀑布水簾。

  來到水潭上面,耳畔的瀑布聲震耳欲聾,只見,諶佳欣和恩婷的身影在遠處的樹林邊。

  諶佳欣似是在說些什么,后者垂目,一言不發。

  二女一齊察覺到了歐陽戎的出現。

  諶佳欣像是面子有些掛不住,臉蛋通紅,甩袖轉身,準備走人。

  今夜不僅沒有得逞,還在他這位下屬面前,丟大發了。

  雖然歐陽戎表現的目不斜視,像是沒看見他一樣。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云想衣好像是很熟悉諶佳欣的性子,對這位頑皮徒兒很是了解,只當她是想念師尊才如此胡鬧。

  另一邊,恩婷看了眼歐陽戎,沒有說話,也沒在意他,微微低頭,也準備和諶佳欣一起離去。

  就在這時,眾人身后隱隱有奇怪動靜傳來。

  諶佳欣、恩婷皆第一時間回頭,視線略過水潭上的木訥青年,有些疑惑的凝視他后方的瀑布。

  下一剎那,在冷清月光下,一整條瀑布被劈為兩半。

  中間開出一條“豎門”來。

  諶佳欣和恩婷猛地仰頭看去,很快發現了端倪。

  是插在瀑布涯壁上、被水流沖擊生銹的那一柄舊銹劍!

  原本老舊的劍身,此刻劍氣傾斜而下,將整條瀑布豎著一分為二。

  頭頂,飛流而下的瀑布,鍥而不舍的拍打在無形劍氣之上,宛如飛流激石,雪白瀑布被拍碎成萬千水霧,一時間籠罩在水潭四周,染濕了月光下的眾人衣物。

  弦月下,瀑布前,這副場面甚是壯觀。

  歐陽戎全程有些“遲鈍”,像是此刻才反應過來異常。

  特別是前方的諶佳欣、恩婷正有些瞪眼的看著他身子的正后方,瞳孔紛紛收縮:

  “師、師尊。”

  “女君閣下。”

  聽到二女情不自禁的呼喊,歐陽戎有些木訥老實的回頭看去。

  只見,被壁上繡劍劈開的瀑布正下方,一處被水流沖刷拜年的鐘乳石洞口袒露在月光之下,此刻洞口處,正有一道白如寒霜的女子身影緩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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