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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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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諶佳欣反手握劍,豎于背后,走進亭中。

  經過正在垂目擺盤的歐陽戎身邊。

  煉氣士的體質自然是異于常人的,諶佳欣不見喘息勞累表情神態,反而小臉恬淡,只有香腮泛紅,汗珠子順著粉頸往下爬,亮晶晶的滑過鎖骨窩,最后“啪嗒”掉進衣襟……稍微能看出某種烈度。

  也不知她們越女是如何練劍的,應該挺高強度的,或說,她諶佳欣個人練的很拼。

  “你在看什么?”

  歐陽戎從食盒中取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

  諶佳欣蹙眉,沒有接,有些冷漠的目光看向他。

  歐陽戎平靜說:“手帕是陳大娘子準備的,干凈的。”

  “你和她說的?”

  “小姐每次這個時間見面,都是辛苦修煉的模樣,我只是和她隨口提了句。”

  諶佳欣聞言,先是坐下,然后接過潔白手帕,擦了擦頸脖,同時,隨口道:

  “聽陳氏說,在鎮上時,你是提前回來的,怎么,不多陪陪你家人?”

  歐陽戎安靜了下,木訥答道:

  “家人和家都是這樣,不在的時候想著,在的時候又想出去。”

  諶佳欣挑眉,多看了眼他,又問:

  “來的是你阿妹?聽你以前提過。”

  歐陽戎點頭:“是妹妹,已經回去了。”

  “找你何事?”

  “送來家信,很久沒見。”

  “她們知道你在這邊做何事嗎,知不知道劍澤的事情。”

  “沒提。我報了嘴小姐的家族,說是一位好東家。她們叮囑我好好做事。”

  “嗯。”

  諶佳欣本就不是安慰人的性格,簡單關心幾句下屬后,淡淡道:

  “下次若來,可以讓陳氏給她安排住處,在鎮子上,只要不是涉及劍澤,任何事都好辦。”

  歐陽戎最后從食盒中取出米飯,遞了過去,嘴里道:

  “謝小姐,暫不用。”

  諶佳欣看了眼面前膳夫青年那張木訥臉龐,沒多說什么,端起米飯,開始用膳。

  她小口小口的吃著。

  就在這時,余光突然發現,歐陽戎又從食盒里取出第二碗熱米飯。

  諶佳欣眉兒蹙起,有些不悅:

  “本小姐吃不下這么多……”

  卻沒想到才說到一半,歐陽戎已經端起這碗米飯,自顧自的干起飯來,吃的那叫一個香。

  直接讓她的擔心多余了。

  原來不是準備給她的。

  可是話語已經脫口而出,閉嘴的諶佳欣與轉頭的歐陽戎四目相對著,氣氛稍微有些小尷尬。

  眾所周知,工作里你若是讓領導尷尬了,領導也會給你小鞋穿。

  特別是,小心眼的女領導。

  諶佳欣冷臉問:“你在干嘛?”

  有些難聽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是她的眼神已經表露出來了:誰讓你上桌吃飯的,本小姐還沒吃呢。

  歐陽戎站在桌邊,沒有做,埋頭干飯之際,悶聲道:

  “屬下下午起來,也沒吃東西,等會兒還要去膳堂值夜班,只能一起吃了。”

  有理有據。

  諶佳欣卻立即回了一句重話:

  “本小姐和你很熟?”

  誰知道歐陽戎絲毫沒有被被傷自尊的樣子,然而泰然自若的點點頭:

  “我是小姐的人,自己人。”

  說著,已經干完了大半碗米飯,偶爾伸手,快速的夾一口桌上的菜下飯。

  諶嘉興聞言,看著理直氣壯的木訥青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什么好,或者說,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不過,在瞧見他頻頻夾菜的速度后,立即端起碗,語氣有些不滿:

  “你慢點,本小姐還沒動筷呢,你知不知道,要是放在諶家大宅里,你這樣是要被我阿翁抽嘴巴的。”

  歐陽戎搖搖頭,悶聲道:“我只歸小姐管,不歸什么阿翁管。”

  諶佳欣沒好氣道:

  “你就不怕本小姐抽你嘴巴?”

  歐陽戎碗筷動作全部頓住,緩緩抬頭,看向諶佳欣。

  眼神既憨厚又老實,顯得有些無辜了。

  諶佳欣見狀,有些噎住,后面的話語全部咽了回去,擺擺手:

  “別看了,吃飯吧,邊吃邊聊,你等會兒早點回膳堂,這兩夜很重要。”

  歐陽戎隱隱聽懂些什么,也不再客氣,繼續夾菜。

  似是收到歐陽戎大快朵頤的模樣影響,諶佳欣這一頓飯的胃口也好了很多,也不再像此前那樣小口小口的淑女吃飯了,動作自若隨意了些。

  晚膳吃到一半,小肚子大致填飽,諶佳欣暫時放下碗筷,淡淡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回來的很及時,再晚幾天就錯過了,我也沒想到機會這么快就來了。”

  歐陽戎疑問:

  “小姐是說錯過什么?什么機會?”

  諶佳欣微微瞇眼,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你可知今日是本月幾號。”

  “十六。”

  諶佳欣徐徐念道:

  “昨日十五,今日十六,等過了今夜,本月月亮最圓的兩日就要過去了。”

  歐陽戎想了想,點頭附和:

  “嗯嗯,好像是這樣。小姐,這與所謂的機會有聯系?”

  諶佳欣回頭,看了眼亭外清涼谷內的某個方向,輕聲道出:

  “有,今日若是師尊還沒出來,現身用膳,那么,就是你進入水牢的機會了。”

  歐陽戎登時屏氣凝神起來。

  他不動聲色的問道:

  “小姐這是何意?這兩日是有何講究嗎?”

  諶佳欣臉上難得露出認真的神色,輕點了下頭:

  “當然有,哦,一直忘了和你說了,在玉堂有個規矩,是師尊立下的,那便是任何玉堂越女平日都不準私自進入水牢,違例者,輕則鞭笞,重則逐出玉堂。

  “所以往日的齋飯,要不是師尊出了水牢,現身書樓,一起用膳,要不就是我與師姐,將齋飯送去水牢外的固定位置,方便師尊享用。”

  歐陽戎微微抬眉,頷首道:“原來如此,不過此前倒是聽小姐提過一次,當時說是不準您進水牢,沒想到其他仙子們也不行。”

  “廢話,怎么可能只針對本小姐一人,那不成師尊厭惡我了嗎?本小姐在你眼里,難道很討人厭?會被區別對待?”

  難說。

  歐陽戎心里嘀咕了句昨日同樣同樣評價妙思的話,面上卻木訥老實,搖了搖頭:

  “沒,只是覺得,那水牢骯臟,或許是五神女不像小姐裙擺沾泥。”

  諶佳欣立即道:“水牢可和你想的不一樣……等以后你進去就知道了。”

  說完,她嚴肅的搖搖頭,繼續道:

  “說回來……剛剛那些,都是師尊定下的平日里的普通規矩,在此之上,水牢還有一個特殊規矩,那就是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師尊都不用膳,或說,是提前兩日備些干糧,反正十五月圓之夜,她都會守在水牢,不出來的,每月如此,雷打不動……至少從我拜師進門,入了玉堂起,就沒見過有例外的一天。

  “不過,這每月的‘閉牢’時間,有長有短。斷則十五一夜,中則十五、十六兩夜,長的話……聽師姐們說,師尊進入水牢閉關最長的一次,是從那一月的十五當夜起,連續七日七夜沒有離開水牢……

  “不過,現在這種延時的情況已經很少了,師尊每月大多數情況都是只閉牢個一兩夜,至多過了十六,就要出來了,再不出來,就算是延時,屬于特殊情況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兩夜確實是每月月亮最圓的兩夜。”歐陽戎有些好奇,又問:“不過,這月圓之夜,是有何講究嗎?那水牢里難道有何變故?”

  “不清楚。”諶佳欣搖了搖頭,認真道:“但是我看師尊每月嚴陣以待的樣子,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連師尊都要認真對待。”

  歐陽戎想起什么,問道:

  “那齋飯怎么辦,五神女還有水牢里的人,閉牢的時候都是餓肚子的嗎?”

  “以師尊的修為,一般辟谷今日問題不大,至于水牢里的人,死活倒是不用咱們管。不過,每月的十五、十六,我與師姐們還是會照例把齋飯送到水牢外面,師尊能不能吃另說。”

  “明白了。”

  諶佳欣看了眼緩緩頷首的歐陽戎,語氣冷靜道:

  “昨日十五,昨夜你做的那份齋飯,有師姐送去了水牢外,但師尊沒有出來,而今日是十六,截止到現在為止,師尊都還是沒有走出水牢,這已經有些氣氛不妙了,這是最后期限,若是過了今夜,她還不出來的話,送齋飯還是要送的,但是怎么送……那就需要啟用備用方案了。”

  “備用方案?”

  歐陽戎嘀咕,抬頭看去,發現諶佳欣那雙清眸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嗯,師尊有令,我與全體玉堂師姐,一步也不能踏入水牢,但每日齋飯總要送進去的。

  “一般情況下,每月只要師尊閉牢時間過了十六號當夜,還沒有出來的話,那么,第二夜的齋飯,會由師姐去膳堂喊人,派遣膳堂的普通雜役,代替大伙,進入水牢,去把齋飯親手送到師尊跟前。”

  歐陽戎心里泛起波瀾,不過面上依舊盯著一張木訥臉龐,落在諶佳欣眼中,有些遲鈍憨厚了。

  她嗓音清脆,找他確認道:

  “你聽懂了沒?現在是不是明白了,本小姐為何安排你在清涼谷膳堂值夜班?”

  歐陽戎安靜了會兒,假裝撓頭:

  “有點繞,不過大致懂了,小姐是想讓我借助這次機會,去水牢送飯,順便找到那個穿黑色鶴氅裘的老道士?”

  “沒錯。”

  諶佳欣輕輕頷首:

  “按目前情況看,傍晚前都沒出來,那么今夜師尊很大可能也不會出來了,今夜的齋飯還是會放在水牢外空置,等到明夜,就該有師姐去找你們這些膳堂雜役了,到時候,就是你進入水牢的最佳時機。

  “這也是咱們一直在等的絕妙機會。”

  歐陽戎露出有些恍然的臉色,贊道:

  “原來如此,還是小姐聰明。”

  “和本小姐關系不大,倒是你小子,運氣真好,剛來一個月就遇到了這種好機會,師尊已經很久沒有延時‘閉牢’了,現在卻是讓你撞上了。”

  諶佳欣輕輕一嘆:

  “柳阿良啊柳阿良,也不知你是不是算一員福將。”

  “小姐過獎了。”

  歐陽戎垂目答了句,腦海里卻閃過吳翠的面孔和她說過的某段話。

  吳翠經常翻閱學習的那本小冊子,就是五女君在水牢贈她的。

  據吳翠所言,當初她也是被玉堂仙子帶去的水牢,替她們送齋飯給五神女。

  不過,當時她是稀里糊涂的,也不清楚玉堂越女派她進去的具體緣由。

  結果后面還想進去,卻一直在膳堂空候到了現在。

  歐陽戎吐了口氣,吳翠的那些細節和諶佳欣今日所講的內幕,全部對上了。

  諶佳欣突然道:

  “柳阿良,你是不是有些怕了?”

  歐陽戎抬頭看了眼她,沒有回答,卻露出困惑不解的臉色。

  諶佳欣幽幽道:

  “你就不去想,為何師尊不允許我們玉堂越女踏足水牢?為何閉牢延時,進去送飯,選你們這些膳堂雜役?”

  歐陽戎沉吟片刻,主動問道:

  “小姐的意思是,里面有危險,五神女才下令不讓你與玉堂仙子進去?”

  諶佳欣口風不漏,僅僅只回答了一句:

  “這是可能之一。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水牢特殊,我們這些有靈氣修為的越女進去,容易出事,反而是你們這些沒有靈氣修為的普通雜役,進去后反倒是安然無事。

  “有此推測,是因為師尊她一向心善,既然允許你們這些雜役代替我們進去送齋飯,那當然是不會直接危及你們性命。

  “當然,這僅僅只是本小姐的一點推測,實際如何,誰知道呢,師尊的規矩,從來不解釋,在玉堂,師尊說什么,就是什么,沒有人可以違逆。”

  小娘那一雙冷靜眸子越過了桌上的菜肴,望向歐陽戎,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開口:

  “此前沒和你講過風險,現在講了,你也知道了,柳阿良,你現在若是還想退出,可以說出來,本小姐能小小的考慮一下不強迫你。”

  歐陽戎直截了當的搖頭:

  “不退。”

  諶佳欣眉頭挑起,不由的有些高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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