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河從葉成江那里拿到了錢，又將自己全身上下搜刮了一遍，有零有整。
葉成江看了直搖頭，嘴里念著，“還是不要有老婆，自己一個人都要養不活了，還要養老婆孩子。”
“你不懂。”他頭也沒抬的在整理著零錢。
“切～自己前幾天還在我跟前講娶了老婆后，怎么怎么不好。”
“也有好處的，不用自己洗衣服，每天下班回來也有人噓寒問暖，端茶倒水，還有人暖被窩。”
“一個月沒給老娘打電話都無所謂，一個月沒給老婆打電話能翻了天，我才不稀罕，沒人圍著我打轉正好。”
“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一個人有多慘！”
葉成江直接被他給逗笑了，“你tmd，你才19歲就跟我說我老了有多慘？”
“你看看村里頭的那些老光棍，看看慘不慘，有一頓沒一頓，身邊又沒人！”
“必不可能！等我老了，我也是有錢的光棍，怎么可能過這種日子？”
“那難說，有錢也有可能有一頓沒一頓，身邊又沒人。”
“我可以請保姆。”
“然后被保姆虐待，無兒無女，死了遺產給保姆繼承。”
葉成江臉拉了下來，“滾。”
葉成河不受影響，美滋滋的收好清點完的錢，“我要出去匯錢，你要跟我去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起去？”
“不去。”
“去吧。”
“去個幾把毛，你直接把錢給三叔，讓他打個電話回去，讓三嬸拿200塊錢給你老婆不就好了？至于那么費勁的還要去銀行匯，還得匯個幾天，然后還得去銀行拿，費不費勁？”
葉成河傻笑著，“哦，對，忘記可以這樣了。”
“一孕傻三年，你老婆懷孕，你傻三年。”
“我只是忘記了。”
“記屎吃。”
“走，找三叔去。”
葉成江半推半就的跟著他一起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會兒去了樓下，順便再看一下他的新車。
葉成河道：“咱們要不把膠卷拍完，然后拿出去洗？”
“該拍的照已經拍了，不要浪費，等用完了再洗吧，不差這點時間，什么時候用完了，洗了帶回家就好了。”
“好吧。”
過了上班的時間點，這時廠里路上看著也空蕩蕩的，工人們都在車間或者都在后面清洗區。
得等到中午跟晚上休息，走動的人才會多起來。
葉耀東翹著腳，坐辦公室門口曬著太陽看著報紙，旁邊還放了一壺茶。
現在他爹去海上，輪到他愜意了。
“三叔……”
葉耀東眼睛看著報紙，正看到關鍵的蘇聯解體，頭也沒抬。
“三叔……”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成河掏了一把錢遞給他，“三叔，這錢給你，麻煩你打電話回家……”
“打個電話回家，你就給我這么多錢？這么好賺？可以，以后你們打電話都按這個標準，這輩子不愁不發財”
“啊，不是，我是說這里200塊給你，你打電話回家讓三嬸拿200給秀妮，這是跟你換的。”
“我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葉耀東放下報紙，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把大錢小錢，翻撿著。
“你這錢還有零有整，連一塊都有？掏空家底了？”
他還拿了一個一塊錢硬幣給他們瞧。
葉成江忍不住道：“他是掏空我家底，養他一家三口！”
“你的錢？”
葉成河嘿嘿笑著，“大錢是阿江的，小錢是我的。”
“還挺有錢的，幫兄弟養老婆孩子啊？”
“何止啊，還得養他，說了接下去吃飯得靠我了。”
“這么窮啊？那還給你老婆寄錢回去，好男人啊？”
葉成河解釋道：“也就幾天，過渡一下就好了，除了吃飯，我也沒花錢的地方。等我把拖拉機租給我表哥，我就有錢了，就能慢慢還阿江了。”
葉耀東呵笑著將一把錢放進兜里，“行吧，男人艱苦一點就艱苦一點，不能委屈了老婆孩子。馬上要當爹了，有點責任心也好。接下去吃飯記我賬上就行，等會兒吃午飯，我去食堂說一下。”
“好啊，多謝三叔。”
“自己進去，給你三嬸打電話說一聲。”
“好……”
葉成河高高興興的進去打電話。
葉成江坐門口陪著葉耀東曬太陽，“三叔，你今天這么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閑了？”
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這是在了解國家大事，也是正事，要多讀書多看報。”
“也是，大早上的不適合催債。”
葉耀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呸呸呸的吐茶葉沫子。
“三叔，你怎么不喝咖啡？聽說洋人都喜歡喝咖啡，現在有的大老板都在喝咖啡。”
“有啥好喝的，苦了吧唧的，沒苦硬吃，喝茶也一樣提神。茶葉比咖啡貴多了，外國人都還崇尚咱們的茶葉，誰要喝他們那苦了吧唧的咖啡。”
“啊，這樣的嗎？我看友誼商店里頭那咖啡老貴了。”
“不好喝，茶葉更貴，喝茶好，養生。”
他應該喝了一口茶，然后呸呸呸……
“三叔，你干啥不喝點好的，還帶茶葉沫子……”
“這樣比較有感覺，更提神。”
葉成江一時有些理解不了。
葉耀東看他不明白，解釋了一下，“喝一口，呸三口，是不是更精神了？在船上，夜里開船昏昏欲睡，呸幾口馬上就更有精神了。”
“還能這樣？”
“改天讓你去船上體驗幾天，你就知道了，話說你是不是還沒去過海上捕撈？”
“對啊，我來這邊后就一直開拖拉機了。”
“明天你就跟著收鮮船去體驗幾天。”
他趕緊搖頭，“不要，這不是沒苦硬吃嗎？我在岸上待的好好的，干啥要去海上？我還得開大車，哪有空去海上，不去。”
“那個放兩天不開又沒關系，現在也多了好幾輛車，也夠用，我也可以找人開。”
“不要。”
他新車買回來自己都還沒上手，誰都不給！
“你還不如葉成湖呢，起碼他不矯情，去海上也不會覺得苦，也呆的住，暑假跑了快兩個月，前幾天還說等放寒假了，要跟著先鋒號跑深海。”
“那是因為有高工資，你不給他算工資，你看他呆不呆的住。”
葉耀東把報紙卷起來，拍了他一下。
“那他一開始可不知道有多少工資，去海上也樂意，而且都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你看看你，多學著點。”
“我不想去，我還欠你好多錢，趕緊開車多賺點還了才是正事。去船上啥時候都能體驗，等我先把債還了先，現在不要，我現在好有緊迫感，就想賺錢還錢。”
“也行吧，那就再說。你爹那么辛苦的在海上跑船，你不說子承父業，但是起碼也可以跟去看一下，體驗一下，知道他有多辛苦。萬一他哪天臨時有啥事出不了海，你還可以替上，幫點忙，不至于在你爹忙不開，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啥都幫不上。”
“知道了，成湖啥時候放假啊？放寒假要給他放先鋒號嗎？那一去要好多天，還是去深海，你能放心嗎？暑假跟著收鮮船當天去當天回，不也挺好的？”
“他自個要求的，要上去就去體驗一下，那么多人跟著，沒啥不放心的，到時候不想去好幾天再換當天往返。”
“成湖還挺能吃苦的。”
“嗯，雖然不太聰明，但是能吃苦也是好事，現在就當提前鍛煉了，不然也是閑著跟你們天天吵吵鬧鬧。”
葉成江笑呵呵的，“子承父業，三叔這么大的家底，他當然得提前吃苦了。”
“你要不要子承父業？”
“不要，又不是缺吃少喝的時候，非得跟著出海掙錢才能生存，風險多大啊？我爹以后要是干不動了，不想開船了，直接把船賣掉，在家退休養老多舒服啊？干啥還得他開不動船了，我接著開。”
“也有道理，可以，支持你，以后就讓你爹把船賣了，在老家蓋個大房子享福。”
葉成江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我又不是非要開船不可，但是成湖跟洋洋得會開船，你都那么多船，那么掙錢，而且還是捕撈加工生產一條龍的，可不能賣掉了。”
“嗯。”
“三叔，到時候把我爹的船賣給你。”
“……提前替你爹預定賣船啊？”
“到時候！我說的是到時候！”
“這話說給你爹聽，看他不打斷你狗腿。狗膽包天，他的新船今年才剛買回來，你就替他預定以后要把船賣給我。”
“嘿嘿……三叔，外頭有人叫賣橘子，我去給你買橘子。”
說完他就往外跑。
“你tmd，給我回來。”
“啊？”
“給我去買甘蔗，不準買橘子。”
“哦，你不喜歡吃嗎？”
“給我買甘蔗！”
“明白了，吐甘蔗渣也可以提神醒腦。”
“就你話多。”
葉成江飛快的往外跑，生怕外面叫賣的人跑遠了。
葉成河出來沒看到葉成江，疑惑的問：“阿江呢？”
“給你買橘子去了。”
“這么好？肯定是你管我接下來的飯錢，給他省錢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