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時候回來的?”
李學武只是略作驚訝,隨手將包擱在了門口的柜子上。
周亞梅眉毛一挑,笑呵呵地說道:“怪我沒有提前吱一聲?”
這么說著,她還瞥了客廳里站著的那位一眼,眼神別有深意。
李學武卻只是呵呵一笑,沒在意她的眼神,邁步進了客廳,抬手示意沙發那邊叫王亞娟坐下。
王亞娟進屋這會兒已經將客廳的擺設看了個全面。
實在是有點尷尬,走又不能走,留又不想留,內心這個火大。
走?走什么走,現在就這么走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心虛了。
留?留什么留,就知道他花心大蘿卜,沒在廠里住一定有人了。
李學武讓她坐,她也是眉眼帶嗔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目光又看向了周亞梅。
既然他都進屋了,也是時候攤牌了,反正大家都想問一句“你誰啊?”
周亞梅被她有些無禮的直視逗得一笑,放下抱著的胳膊,胸前的車燈一顫,再瞅了李學武一眼后便去了廚房的方向。
“棒梗,吃飯了——”
她只是隨口招呼了一聲,也不管躲在房間里的傻孩子聽不聽得見。
棒梗真是鬼機靈,剛剛還拿著墩布在拖地,聽見院門口有女人的聲音,立即躲屋里去了。
他雖然不知道修羅場這個詞,但他知道一山不容二虎這句話。
他奶奶可是博學多才,這種道理早就教過他,打起來崩身上血!
在他奶奶的嘴里,男人同男人爭女人還真就不會動手,反倒是女人同女人爭男人才會抓臉見血呢。
雖然他沒聽出來進院的是哪位阿姨和姐姐,但他篤定今晚有得熱鬧可以看了。
不是他心狠,也不是白眼狼,這個時候他真幫不上什么忙。
沒錯,武叔是對他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可這種事遇到了,他真的無能為力,因為他打架的技術還可以,但拉架他不擅長啊。
聽見周姨的招呼聲,他先是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見沒什么動靜,確定客廳里沒有打起來,這才悄悄地拉開房門,露出了一只眼。
而客廳里坐著的王亞娟正巧能看見小老鼠一般的他。
“你倆的孩子都這么大了?”
砰——
棒梗其實沒聽清客廳里坐著的那位“新人姐姐”說了一句什么,他只是條件反射般地關上了房門。
脫下外套剛想坐下的李學武被問的一愣,隨即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關閉的房門,臉上全是好笑的神情。
“我過年才二十三,十四歲大的小子,跟你生也生不出來啊。”
“去你的——誰給你生!”
王亞娟只是因為驚訝才問出了剛剛那一句,問完她就后悔了。
很明顯的十幾歲的半大小子,就算李學武再風流也生不出來。
嗔了一句,再一次環顧客廳,似乎沒在意地問道:“她誰啊?”
“誰?哦,你問她啊。”
李學武明知故問,笑著示意了廚房的方向介紹道:“周亞梅,你應該聽說過她,這房子是她的。”
“回收站的?”王亞娟微微皺眉問道:“她是鋼城的?”
“那你以為我是哪的?”
周亞梅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廚房門口,笑著看了她問道:“你是王亞梅的姐姐吧,你們姐妹長的真像。”
“我叫王亞娟。”王亞娟本就不是唯唯諾諾的人,見周亞梅如此直爽,便也沒用李學武幫忙介紹。
她在自我介紹過后還仔細地打量了對方一眼,點點頭說道:“聽我妹妹提起過你,就是沒見過。”
“我去過幾次大院。”
周亞梅走進客廳笑了笑,招呼她道:“還沒吃晚飯吧,一起?”
“那我就不客氣了。”
王亞娟好像是受她邀請來做客的一般,答應的時候根本沒看李學武。
這場面看的門縫后面的棒梗直咧嘴,他奶奶是一點都沒騙他啊。
眼看著兩人打起來只是時間問題了。
李學武剛坐下,還想著陪她聊一會兒的,沒想到她先叛變了。
周亞梅是什么心思他還能不懂,進屋就那個表情,還只叫了棒梗吃晚飯,他當然要抻一抻對方。
結果呢?
魯迅先生說的好啊,女人心海底針,不可琢磨,不可琢磨。
沒錯,她就是沖著自己來的,看得出王亞娟的根底,這會兒卻主動出來示好,也看出了王亞娟的怨念,一勾搭就把人給拉走了。
得了,現在他成孤家寡人了,搞心理學的人都夠壞的。
“咋地?大老爺,還得我專門請你唄?”見李學武沒跟進來,周亞梅又有話說了,她隔著廚房的門對客廳招呼道:“老爺,吃飯了——”
這聲音,甜死了——
“哼——”李學武故作不滿地講道:“棒梗不吃我也不吃——”
“周姨,我剛才睡著了。”
他的話音剛落,扒著門縫的棒梗趕緊拉開門走了出來。
棒梗都沒敢看客廳這邊啊,徑直走向餐廳問道:“剛剛是您叫過我了吧,我影影綽綽聽見了。”
這會兒的周亞梅也不說話,只得意地看著客廳的李學武。
“唉——人心不古了。”
李學武故作感慨地站起身走向餐廳,嘴里則念叨著什么。
周亞梅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第一碗飯還是盛給他的。
無論她怎么鬧,在這個家里她始終認為他是第一位的,大老爺。
老爺嘛,風流一點很正常,她早就對他身邊偶爾出現的姑娘有心理準備,沒見過才是要擔憂了。
以李學武的脾氣,這種事躲著她,那她也就沒什么地位了。
“我就說你為啥不去廠里住呢,感情在這吃得好住的好啊。”
王亞娟瞅了一眼周亞梅,淡淡地對李學武講了這么一句。
李學武則是挑了挑眉毛,道:“能不去廠里住就不去,在招待所住總有種出差的感覺。”
“來鋼城上班已經夠遠的了,再忍受生活和工作沒有邊界的日子我可堅持不了多久。”
他看向王亞娟反問道:“你不會覺得我很矯情吧?”
“你不一直都是這樣嘛。”
王亞娟真沒在意,隨意地講道:“什么時候受過氣啊。”
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反正周亞梅的嘴角翹了翹,將一碗米粥擺在了王亞娟的面前。
“沒想到你來,早知道就多做幾個菜了,招待不周了啊。”
這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要論斗法,還沒成家的王亞娟還嫩了點,哪里比得上深諳心理學的她。
王亞娟也感受到這種壓力了,不過她并沒有看周亞梅,而是瞅了一眼李學武,看他是什么態度。
李學武今天的食欲特別好,只顧著吃飯了,根本沒去看兩人。
她這個氣啊,伸出腳踢了他小腿,提醒他說句話啊。
“這個菜有點咸了。”
李學武真說話了,不過不是王亞娟想要的那句。
棒梗看不清眼色,吃上飯了就什么都不顧了。
這會兒聽見武叔的話,略驚訝地提醒道:“武叔,那是咸菜。”
“嗤——”王亞娟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出了聲。
周亞梅也是好笑地看著李學武,目光含嬌帶嗔地問道:“從沒有過如此為難的時候吧?”
“什么?”李學武繼續裝傻,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道:“沒吃出來,還以為你菜做咸了呢。”
棒梗見他這么說,還想開口,卻感覺桌下的小腿一疼。
這已經是他挨的第二下了,誰啊這是,怎么老是踢自己!
“菜怎么會做咸呢。”
周亞梅笑呵呵地講道:“眼淚才是咸的。”
“還真沒看出來。”
王亞娟盯著李學武的眼睛說道:“你還有這種本事?”
“推——催人淚(肋)下嗎?”
李學武笑了笑,一邊吃著飯一邊講道:“我還真沒這個本事。”
“不過有一句話說的好嘛,女人都是水做的,對吧?”
“那男人的呢?”王亞娟好像不想放過他,追著問道。
“男人?”李學武好笑地看向她說道:“男人也是水做的。”
聽得出他在講什么,王亞娟突然地臉色一紅,腳下便又踢了他。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棒梗實在受不了了,趕緊扒拉了飯碗里的飯菜,撂下筷子便下了桌。
只是走的時候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就一碗飯的工夫挨了三下。
你要問他為啥不問問是誰踢的?
這種場合他能活下來就算命大了,還要問?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是很正常點兒事嘛,就是別真打起來才好。
看著胖小子瘸著腿離開,王亞娟稍稍一愣,臉色更紅了。
他明明就坐在那個方位啊,那里的腿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棒梗真不白犧牲,他走后這頓飯李學武才吃消停。
王亞娟不主動進攻,周亞梅便有女主人的涵養,好好吃飯嘛。
飯后王亞娟想要幫她收拾桌子,周亞梅也沒讓,示意了客廳的方向說道:“你們聊吧,我來。”
“那多不好意思啊。”王亞娟要伸手,嘴里講道:“不請而來已經算得上是惡客了。”
“惡客,你不算。”
周亞梅笑著看向她講道:“你算自己人。”
說完這一句,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客廳方向,道:“去吧,他已經在等你了。”
周亞梅家的茶葉都是李學武帶回來的,不一定是多么有名的好茶葉,但喝起來味道絕對不錯。
都是集團發放的福利品,有些被放在辦公室,多了就帶回家。
這還得感謝蘇維德蘇副主任,去了一趟羊城,不知道腦子怎么想的,竟然拐去越州考察調研。
這不嘛,他簽訂的茶葉采購協議足夠食品總公司制作茶品飲料還能做福利品的剩余。
當然了,茶葉的來源有些復雜,不一定是一個地區的茶葉,但越州那邊也知趣,供應茶分了包。
給領導和集團職工的茶葉算得上優等品,數量少一些,做茶飲的茶葉一般般,但數量多一些。
李學武有飯后飲茶的習慣,不過晚上只喝兩杯,喝多了缺覺。
“有助于消化的。”
他泡了三杯茶,將其中一杯遞給了王亞娟。
王亞娟迭著右腿坐在沙發上,抬起頭看了看他,這才接了茶杯。
茶杯很熱,不一定暖心。
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講道:“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來找你。”
“也不一定。”李學武慢慢品了一口茶,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笑了笑,講道:“我們還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
王亞娟白了他一眼,看向廚房的方向淡淡地說道:“花心大蘿卜。”
“呵呵——”她說她的,李學武只是一笑而過。
以兩人之間的關系,誰還不知道誰的,沒有必要解釋。
就是王亞娟又能說他什么,想想她自己今晚來的目的吧。
“我20號回京,你回去嗎?”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問道:“要不要回去看看亞梅?”
巧了,王亞娟的妹妹與周亞梅同名了,不過說起來并不會錯亂。
“不知道,還沒想好呢。”
王亞娟低下頭,看著手里捧著的茶杯說道:“知道就行了唄。”
“跟你父母,還是?”
李學武迭起右腿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講道:“事情都過去了,你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你讓我怎么放下?”
王亞娟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我已經做好終老鋼城的準備了。”
“別,別把話說的這么絕。”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人這一輩子哪有順風順水的,你要老是活在過去,那這輩子就完了。”
“只是回家看看,又不是讓你回京工作,你好好想想。”
他探著身子端起茶杯講道:“相信亞梅也想看看你。”
“她就是想炫耀。”
王亞娟重新低下了頭,喃喃道:“從小就是這樣,什么都跟我爭,什么都跟我比。”
“你不也是一樣好強?”
李學武笑了笑,講道:“同在舞蹈隊的同學得了老師的好評你都能在家練習到半夜。”
“你怎么知道我練習到半夜?”王亞娟倏地轉過頭看向他問道:“你去找過我了?”
她進舞蹈隊那時候兩個人已經分手了,所以才覺得很意外。
李學武回憶起往事并不覺得尷尬,就像是在看電影一般。
“嗯,去找過你幾次。”
他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我爸準備送我去當兵那會兒。”
“為什么……”王亞娟欲言又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也是聽我爸說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時候沒覺得有什么,年輕嘛,但還是想去看看你。”
“就是沒想到你還是那么努力,窗簾上的影子都在舞蹈。”
李學武目光低垂,感受著茶杯里的溫蘊,聲音輕柔地講道:“那時候我就知道咱們沒有緣分了。”
“我不能再傷害你了。”
他抬起頭,看著淚光閃爍的王亞娟的眼睛,認真地講道:“你是個好姑娘,不應該受這種傷害。”
王亞娟沒有哭,只是眼淚落了下來,冰涼刺骨。
“你知道我經歷了什么。”
她沒去擦臉上的淚水,只是看著他問道:“可就是沒來見我。”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混蛋,沒想到你卻是個大混蛋。”
“嗯,這個我認了。”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那時候的想法真奇怪,現在想想都覺得當時的自己很幼稚。”
“你有過心痛的感覺嗎?”
王亞娟看著他的眼睛講道:“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我有過。”
“那時候我不覺得身體很痛,就覺得心痛,痛的我流干了眼淚。”
她抽了抽鼻子,低下頭擦了眼淚,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能指責我父親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方式,更沒有資格指責你父親的獨斷專行,陰差陽錯吧。”
“你讓我一個人面對這些。”
王亞娟抽泣著說道:“如果不是拼了命的練習,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度過那段時間。”
“我甚至……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孩還是……”
李學武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其實他不愿意回想這些,可王亞娟依舊活在過去。
如果他不回去拉她一把,那這輩子她都將活在回憶之中。
“這是我的錯,我承認。”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就算是現在,我也愿意為青春買單。”
“錯了就是錯過了。”
王亞娟抹了把眼淚,道:“我就是心里堵得慌,這才來找你。”
“嗯,我能理解。”
李學武捧著茶杯在手里,看向她說道:“還是要祝福亞梅,你是孩子的大姨呢,哪里能缺席。”
“嗯,我找個時間吧。”
王亞娟聽勸地點點頭,說道:“我并沒有羨慕她的意思。”
“當然,就是有些惋惜。”
李學武抿了抿嘴唇,看著她問道:“今晚就住在這里?我還有事,可能要出去一趟。”
“不用了,送我回家吧。”
王亞娟微微搖頭,整理了自己的情緒,說道:“跟你聊聊,我心里好受多了。”
她抬起頭看向李學武問道:“如果那天晚上你叫了我的窗子,現在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如果那天晚上我叫了你的窗子,你父親會用獵槍轟我。”
李學武苦笑出聲,低著頭說道:“這是他同我爸說的原話。”
“呵呵——”王亞娟聽他這么說也笑了,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釋然后的柔情,他并不是絕情之人。
“就這么走了?”
棒梗聽見汽車的聲音,從房間里伸出腦袋瞅了瞅。
客廳里亮著燈卻沒有人,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周姨從玄關進來。
“晚飯沒吃飽吧,廚房里給你留了,用熱水溫著呢。”
周亞梅看了看他,問道:“兩碗飯夠了吧?”
“夠了夠了,我不餓呢。”
棒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溜去了廚房,嘴里還感謝著周姨。
周亞梅想到晚飯是飯桌下面的故事不由得笑了笑。
王亞娟哪里知道家里的飯桌腿是拐角的,她根本踹不著李學武。
反倒是棒梗吃飯有個毛病,就是桌子下面的腿老是晃悠。
剛剛李學武同王亞娟在談話的時候她一直在廚房。
故意的,收拾的很慢,也聽見了兩人的部分談話。
內容很清晰,是沒有背著她的意思,她也才知道兩人過去的關系。
所以聽見李學武打電話叫車時,她加快了動作,等車來了,她也從廚房出來送了他們。
王亞娟是從妹妹王亞梅的嘴里知道的她,她也是從王亞梅的嘴里知道的王亞娟。
其實王亞娟不知道的是,周亞梅早就見過她。
就在李學武結婚那陣,周亞梅帶著孩子來京城,去大院的時候見著她站在門口,等王亞梅回來的時候聽了一嘴,卻是王亞梅的姐姐。
也就是王亞娟了。
那時候她不知道兩人是什么關系,甚至覺得沒什么關系。
后來隨著她加入到回收站體系,發現李學武對王亞梅特別的照顧,卻在生活上沒什么親密接觸。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等她能接觸到紅星鋼鐵集團人事變動消息的時候,知道王亞娟來鋼城了,她才確定李學武對王亞梅的關照有因。
王亞娟來鋼城比李學武早,可她早就知道李學武要來鋼城。
所以別人想不到她卻是能想到,就是沒想到兩人早有關系。
她一直以為李學武只是簡單的好色,沒想到還有多情的一面。
這讓她再面對王亞娟的時候不由得多了幾分自責。
今晚她不該回來的,既然王亞娟能鼓起勇氣追著他來家里,就說明已經做好了某些事的心理建設。
結果因為她的突然出現讓王亞娟的努力付之東流。
談到最深情的時候,李學武和王亞娟最在意的還是那個孩子。
也許王亞娟打算今晚再要一個孩子的,畢竟她有這個條件了。
唉,真是不應該啊。
周亞梅坐在客廳里等棒梗吃完后這才起身要去收拾。
“您不用忙了,周姨。”
棒梗在她面前倒是很乖巧,一邊刷了碗筷一邊說道:“我保證給您收拾的干干凈凈的。”
“您今天剛回來,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他也是沒經心,隨口便說道:“武叔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嗯?你怎么知道?”
周亞梅的眉毛一挑,問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他經常夜不歸宿嗎?”
“那個……”棒梗聽見周姨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
他嘴里遲疑著,手上的動作卻加速的飛快,想要快點回房間啊!
死手!快啊——
周亞梅沒能等到棒梗的回答,這小子急的臉通紅也沒想出敷衍她的借口。
當然不會為難孩子,她想了想,轉身上了二樓。
怪不得呢,她還想了,如果她沒回來,那兩人會再續前緣。
是她打擾了對方,自己還有負罪感呢,沒想到人家只是換了個地方,前緣依舊能再續。
女人哪有大方的,就算是大方也只是嫉妒心掩藏的很好。
她在樓下同棒梗沒表現出什么態度,上樓后卻覺得好不開心。
這樣想她不是多余了嘛。
坐在床凳上郁悶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去衣帽間找了睡衣。
可就在她準備去衛生間的時候,卻聽見了汽車的聲音。
不用想了,一定是他,因為這條街上乘用這種高級轎車的只有他一個。
可興奮之下的周亞梅還是忍不住轉回身走到床邊撩起帶蕾絲邊的白紗窗簾向下面看了看。
正是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還是她給買的呢。
李學武正在樓下同司機于喆交代著什么,好像挺認真的模樣。
不等他進屋,周亞梅邁步去了衣帽間,既然他回來了,睡衣就不能隨便穿了,他喜歡真絲的。
嗯——是粉色的好呢,還是紫色的更好呢?
“武叔?你怎么回來了?”
棒梗收拾完廚房躺在沙發上看著,聽見汽車動靜一尥蹶子起來了。
從窗子里能看見是武叔回來,可他的詫異依舊沒緩過來。
“這叫什么話?”
李學武伸手扒拉了一下站在玄關口的大臉貓,道:“我不回來住哪啊?睡大街上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棒梗把在玄關門口輕聲問道:“你沒去王姐姐家嗎?”
“去了啊,怎么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沒,我就是想知道都這個點了您怎么才回來。”
棒梗嘿嘿一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住在她那邊了呢。”
“不該你打聽的別打聽。”
李學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一塊算吧。”
“別啊——”棒梗好為難地跟著他往屋里走,嘴里強調道:“我都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啊。”
“在我這狗腿子更該殺。”
李學武上了樓梯,嘴里依舊逗著他道:“你等著秋后算賬吧。”
“我還等得著秋后嗎?”
棒梗見他上了二樓,聲音怏怏地嘀咕道:“要不投奔我二舅?”
那可是他的親二舅啊,他保證過年不理發,保對方長命百歲。
想想還是算了吧,他二舅還不如武叔靠譜呢。
“呀——”
樓上傳來了一陣驚呼,棒梗耳朵豎了豎,聽著門關上的聲音眉頭一挑,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壞笑著回了房間。
“戰斗是在晚間十點一刻打響的,場面應該很激烈……”
“別——”周亞梅輕拍了他,嗔道:“你不給她,打算讓我給你生一個啊?”
李學武歪著腦袋瞅了她一眼,道:“你今天的表現很特殊啊。”
“這話算夸獎嗎?”
周亞梅白了他一眼,撐著身子下了床,說道:“說好了啊,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生育之苦了。”
“嗯,放心吧。”
李學武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是目光依舊放空著。
不是累了,就是心事多。
等周亞梅洗澡回來,他已經睡著了。
就躺在兩人位置的中間,周亞梅坐在床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熟睡的時候他真像個孩子。
說起孩子,她終于理解王亞娟的心思了,更能理解李學武的猶豫。
要一個孩子哪里是那么簡單的,就算他能給,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缺失一部分愛。
這種事沒有隱瞞的可能,因為孩子終究會長大成人。
就連她都在猶豫,是否要與李學武繼續現在的這種關系和生活。
她是要為付之棟著想,萬一有一天孩子厭倦了這種生活,對她的人生表達不滿了呢?
尚好,付之棟同他很親,每次回京她都會被問關于他的事。
雖然沒有直說過,但能從兒子的話語中聽得出對他干爹的認可。
這倒是比王亞娟好過多了,也省的李學武太過于糾結了。
別聽她開玩笑說,實際上她真不能再要了,否則付之棟的心態會變化,就是她都怕自己會偏心。
現在的這種狀態其實挺好。
想開了,便也就釋然了,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則鉆進了他懷里。
額——鉆不進去。
周亞梅好氣地推了推他,怎么都叫不醒,只能縮在他身邊睡了。
“秘書長好——”
飛機上周小玲親切地打著招呼,目光卻是看向了他身后。
“好好工作啊,別偷懶。”
王亞娟拎著行李走進機艙,見她在便開了個玩笑。
周小玲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這會兒尷尬地笑著應道:“是。”
王亞娟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跟著李學武進了機艙。
周小玲看了看里面,猶豫著去關了艙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機艙內,王亞娟并沒有同李學武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另一邊。
這一次張恩遠不用隨行,20號到京城,23號就得出發。
李學武沒讓他來回跑,去東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了,這一次他回京主要有三個目的,一個是向管委會做匯報,一個是代表管委會做報告。
最后一個便是陪著老李去東德轉一圈,看看有什么油水可撈。
上一次見面老李就跟他說好了,這一次去分工要明確。
他就是去學外語的,李學武要負責具體的業務工作。
開玩笑唄,老李就算想偷懶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學外語啊。
那在國內學外語和去國外學可是兩碼事,出了事問題可就大了。
“喝點什么?”
周小鈴在飛機起飛后才過來詢問道:“要不要來點汽水?”
“大冷天的——”
王亞娟看了她說道:“幫我來一杯溫水就行了,謝謝你了啊。”
“不客氣,下飛機你請客。”
周小玲的后半句是輕聲說的,玩笑中帶著親近。
她覺得王亞娟并不知道她那啥的事了,一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