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廬山中。
棋枰上的紅棋如燃火之墻,將那顆刻“車”的棋子與激射入局的石頭,團團圍困得密不透風。
這些紅子排布極險,縱使江聞尚有余力隱約護著中路帥位,分形堅守于兩翼,但這些紅棋懸在河口,形成“天地炮”的雛形,只待一步便要成殺。
江掌門,承讓了。
“炮應遠懾,不可虛發。你手中的紅棋聲勢浩大,一旦顯露就失去了先機,難免落于下乘。先前你說的三重殺招,除了明面上棘突的天地雙炮,這第三重所指的就是‘王不見王‘了吧。”
江聞指尖摩挲著棋盤邊緣,粗糙感透過指尖傳來,混著山間霧靄的濕意,他忽然輕笑一聲,彈指勁力輕輕點向了一旁童子。
“說到底你這步‘天地炮’,下得未免太急了,沒能得你師父澹然不動的心性,小友,想來不管是臺面上的棋還是桌面外的傳音,都是你這個童子替師父做的吧。”
受到一擊的侍棋童子呆立當場,下意識躲閃到一旁,而隔空傳音的聲響立刻出現波動,原本木雞般訥訥的神情里透出幾分慌亂。
“……你是何時看穿的?”
江聞無比自信地答道:“江某看人極準,一生也只看錯過三個人——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奔雷手文泰來,還有鐵腿水上漂。”
“你這做徒弟的落子雖快,處處想辦法摹仿著趙教主云山霧繞的路數。譬如方才我走‘炮輾丹砂’,故意在右翼留了處空門,你若真是趙無極,絕不會想要吞車吃炮,強行破局。”
“可你偏偏遲疑了三息,隨后才按‘車炮有進無退’的路數,拋出紅棋想要絕殺——這三息的停頓,便是在試探你師父阻不阻止你吧?”
江聞的聲音漫不經心,目光卻鎖死了童子的每一個動作。
江聞早就感覺與他傳音、下棋的人,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氣質,細細觀察想來就是“人味”太重,所行所言縱使有著與趙無極類似的口吻,但是缺少了那一股獨絕于天地之外的邪性。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分明是眼前的侍棋童子一直扮演著幕后之人,他靠著這份遠超于年歲的心性與膽識,才能在一開始甚至瞞騙過了江聞。
“可惜啊,你精于弈棋,卻逃不出你師父布局的窠臼,終究是顆被操控的棋子。”
江聞此話一出,童子渾身一僵,原本呆滯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右手猛地抬起,想要拂亂棋盤上的棋子。江聞早有防備,又是指風一彈,一粒被晨露浸濕的石子從指尖飛出,精準朝童子手掌打去。
侍棋童子手掌邊緣蒙著一股精純氣勁,只見他腕子一沉,嫩生生的手掌直繃成刀形迎劈過來,沒有驚天動地的響,只有“咔”的一聲脆響,彈射的石子竟從中間裂成兩半,斷裂面平整得像被玉匠剖過。
隨著碎石簌簌落在地上時,侍棋童子喘了口氣,指尖沾著的石屑隨無形氣流輕輕飄開,竟還震起了地面的細塵。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夫,青陽教底蘊果然了得——這招的路數與天蠶神功性質迥異,難道是趙教主獨門的先天罡氣?”
江聞微微笑著,侍棋童子的臉色毫無應對成功的喜色,反而越發難看。
顯然,他發現了江聞在趁機試探自己,甚至在一招之間就看透道破了他的武功,如此一來不論是棋盤外還是棋盤內,他都像江聞所說一般被套話試探了半天,終究還是被操控的棋子。
更可怕的是,他忽覺肝臟疼痛,氣血上涌胸悶至極,竟然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口血,卻始終察覺不到江聞是如何破開先天罡氣護體而傷到他的。
“孩子。深呼吸,頭暈是正常的。像你脾氣這么差,還敢硬吃下七傷拳內力,已經很努力了。”
江聞的視線越過侍棋童子,緩緩站起身來,只覺腳下的土地被越發深重的濃霧浸得發潮,那霧并非尋常晨靄,倒像摻了凝滯的墨汁,裹著刺骨的寒意往衣縫里鉆,觸在皮膚上竟有幾分粘膩的實感。
“天地炮”。
這招用炮牽制對方,從而掩護己方其它棋子發動進攻,趙無極放任弟子使出這一招肯定有其深意,依江聞來看,目的就是暗示他“王不見王”的最后決勝一棋,哪邊的王先動了,就很可能形成將對方將死的勝局。
可這一招又會不會是陷阱呢?畢竟趙無極此刻被困在陣法核心,始終無法脫困,這樣的暗示豈不是徒徒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到底是童子估布疑陣,還是童子用疑陣引誘他破陣;到底是趙無極利用童子布下疑陣,還是趙無極想用疑陣騙他先出手。也罷,那就讓他看看,到底會有幾重反轉吧。
山林霧靄從四面八方涌來,抬眼望不見天頂,低頭看不清足底,唯有十山大陣的方向,濃得化不開的霧團里翻涌著紫氣與龍光。那龍光本應是昂揚舒展的紫赤之色,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擰成了亂麻,每一次流轉都帶著滯澀的卡頓,時而撞上霧壁便炸開細碎的光屑,落在霧面上瞬間消融,只留下一縷極淡的焦糊味。
最核心的霧團竟在緩慢地旋轉,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漩渦中心偶爾會透出一絲極淡的血色,與紫氣龍光纏在一起,隨即便被更濃的霧壓了回去——那血色散在空氣里,便與江聞捕捉到的鐵腥味融在一起,成了陣法反噬最直白的痕跡。
跨龍羽人如果墜落到此世,恐怕會引發莫大災禍,布下術數大陣的似乎借術式引誘他們奔向星間,卻還差最后一絲的助力。
江聞抬眼望向霧靄深處,天頂的霧氣濃得化不開,隱約能看見紫氣龍光在霧中扭曲流轉,仿佛跨龍羽人從星河間拋灑出的淋漓鮮血與殘肢斷臂,正從十山大陣的縫隙間試圖鉆出去……
“江道長,縱使家師無暇他顧難以出手,可你真就不擔心崇安城中弟子的安危嗎?”
侍棋童子嘴角鮮血直流,仍不死心地想要爭勝,但江聞卻搖了搖頭。
“所以說,你不如趙教主遠矣。”
“我自認為精于棋道,三歲能同時與五人對弈,六歲深通前朝國手的全部對局,卻難免成為師父手中的棋子;閣下之前落子雜亂,明明對于棋道毫無造詣。想請教道長何出此言。”
“好說。你師父劃定天下為棋局,又將天下人作棋子,蟄伏則察勢之先、主動布局;遇時則如蛟龍入海,借勢而起。然而此道兇險,擇子唯利,不論善惡;用子如撻,不恤其苦;控子無隙,不容其思。此法終究太過險僻了,是我所不取。”
“那道長有何高見?”
“自古棋之身分階品,人之賢有等差。我向來觀其性、度其能,再加以循誘,經以磨礪,如璞玉琢之成器,其后使其各展所長、互為補益,自然可致遠。”
“一個人的行為可以預測,其后乃至于千千萬萬人,而我無為而治,他們也能各行其是。你再怎么天資卓絕,也控制不了成千上萬個棋子的行動不脫軌,而我卻終有一天,能讓他們都自己行動起來。”
侍棋童子若有所悟,他轉過頭,臉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此番弈理近于迂闊,道長明明不通棋道,那這弈理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知悟的呢?”
江聞也沉默片刻,想起當初讓自己放了下棋打牌的原因,腦海中閃過許多口胡、虧卡、印卡、改卡高人鮮活的面容,連忙晃了晃腦袋將其甩出腦海,悠然嘆道。
“……我知之云頂矣。”
說話間,大地開始發生了顫抖,霧中的光影也隨之劇烈晃動,紫氣龍光像是察覺到了破綻,急切想要掙脫束縛般猛地向外掙了一下,卻又被無形的陣壁彈回,濺起更多破碎的灰霧。
松溪十山的光柱搖搖欲墜,整個大陣像一頭受傷的巨獸,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滯澀,霧在它的喘息里忽漲忽縮,陣紋在它的掙扎中明暗不定,唯有那核心處的漩渦始終凝著,藏著趙教主被縛的真身,也藏著這場對峙里最隱秘的破綻。
十山大陣艱難運轉著,跨龍羽人臨死前的哀嚎化作漫天逃竄的幽靈,震懾著江聞的耳膜,使得四處發出細若蚊蚋的金屬摩擦聲,震得空氣微微發顫。最核心的霧團更是詭異,竟在緩慢地旋轉,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漩渦中心偶爾會透出一絲極淡的血色,與紫氣龍光纏在一起,用更濃的霧將紫氣靈光給壓了回去。
江聞看著侍棋童子努力驚詫的模樣,微微笑道。
“既然你能拖延時間,那我就不能拖延時間嗎?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弈理。”
而與此同時的十座山上,袁紫衣的銀絲軟鞭、駱霜兒的韓王青刀、六丁神女的天蠶絲線、紅蓮圣母的熾陽掌力、嚴詠春的凌厲拳勁,都已經先后尋到了十山大陣的關鍵節點,轟擊在了老佛們的不化金身之上。
隨之而來的是陣眼處,湛盧山忽然劇烈震顫起來,腳下的術數大陣似乎開始破裂驟然破裂,原本就如活物般流轉的紫氣龍光,瞬間如斷弦的古琴般紊亂,一道道紫色光帶在空中崩裂,掩蓋在了漫天星河之上,攪得天地都是散落無跡的星塵!
湛廬山在某種層面發生了斷裂,江聞隱約猜到這就是殺死跨龍羽人的引力陷阱被破開了——
十山大陣利用的就是引力陷阱的存在,既困住了跨龍羽人之尸不至于墜落現實層面污染整個世界,又困住了主持陣法之人,讓其必須抱著有死無生的無私之心開啟。
一瞬間的破碎,帶來了視界的無邊紊亂。那是一個沒有實體輪廓,卻能看見周遭的光都在“拐彎”,天際恒星的射線本是筆直的銀線,到了這區域外圍,竟硬生生彎成弧形,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扯向中心;更遠處的星群影像被壓得變形,本該圓的星點拉成了橢圓,連時空都似被揉皺的紙,透著詭異蠕動的扭曲感。
忽然間,湛廬山中的霧靄劇烈翻滾起來,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攪動,一股無形巨力猛然從引力陷阱所化的濃霧中浮現而出,地面猛然碎石飛濺,恐怖的引力波向江聞洶涌而來!
江聞心有所感地雙目半闔,進入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原本清明的瞳仁漫上一層霜白,似有萬千劍影在其中流轉,像極了洞穴深處易云老莊主坐化的模樣。
此時的江聞立定不動,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里,周遭風登時凝住,四周灌木的蛛網紋絲不動,腳邊滾動的碎石僵在半空,連天際斜飛的雨絲都懸成晶亮的針,在天地間煌煌奪目,只剩他掌心那柄未出鞘的長劍輕顫!
江聞的劍意初時如細弦震顫,轉瞬便化作滔滔長河,繞著江聞周身盤旋,所過之處,地面竟裂開細密的劍痕,如蛛網般蔓延開去。他抬手揚起,指尖觸及劍身,便有一道龍形劍氣自鞘中躍出,和背后的無邊黑暗撞在了一起,引得濃霧翻涌,寒光過隙,混沌中倒轉的劍意與天地相融,處處都是刺耳到極點的摩擦聲,翻涌的分不清是星光還是劍氣。
“不行,光有易云的劍氣還不夠……我還需要其他……”
他仿佛身處引力陷阱核心,背后是一片絕對的黑,比宇宙背景更濃的黑,連橘紅色光暈到了這里都戛然而止,凝縮成一個黑渦——任何物質、光線一旦進入,便再也無法逃出,仿佛被時空徹底“吞掉”,只留下外圍不斷扭曲的光和被撕扯的物質,黑渦猛地向江聞吸攝而來。
就在僵持的危急時刻,江聞忽然緊皺的眉頭舒展,一掌虛抱成圓,掌心推動著內力流轉緩緩旋動,乾坤大挪移猛然拔升催動至第七層時,周身氣流竟似被無形之力擰轉,連腳下嵌在石縫里的碎磚都微微上浮,透著股違背常理的滯澀感。
“還不夠……”
江聞再度發勁,他的發絲無風自動,卻不是狂亂飄飛,而是順著無形的氣流貼向肩背,衣袂展開剎那便凝成半透明的氣墻,斗轉星移同樣在外力刺激下鼓催到了巔峰,此刻縱是暗箭襲來,亦會被這無形鋒芒絞碎,此時下墮之力猛然轉直為橫,滾動碎石移得橫飛出去。
黑渦猛地旋轉起來,試圖將劍影絞碎,可劍意無堅不摧,劍影在旋轉中非但沒斷,反而逆轉了旋轉的軌跡,江聞用劍氣與引力陷阱產生的黑渦對抗,在黑渦表面劃出一道環形的劃痕,劍痕過處,黑渦的旋轉速度驟然變慢、逆反,像是被劍氣扭曲顛倒了乾坤,終于出現了破綻。
“多謝道長助我脫困。”
似笑非笑的聲音猛然響起,正是趙無極的聲音!
“趙教主無需多言,自走棋就是這點不好。”
江聞仍在揮劍,咬牙說道。
趙無極的話語仿佛剛剛卸下千斤重擔,聲音里他的神情永遠似笑非笑,眼神中帶著狂人才會有的歇斯底里和極端平靜,面貌雖然保持著青春之姿,鬢角卻突兀地橫生出一道道清晰的淺白,正緩緩望向崇安城的方向。
“江道長,湛廬山中的棋局你略勝一籌,可崇安縣的這盤棋,你做好官子的準備了嗎?”
江聞嗤笑了一聲。
“從廣州之亂起,你就屢屢試探于我,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打算做什么嗎。”
“那是自然。一個斗敗首羅王,差點成白陽教主的人,又染指值符九星的大陣,我自然好奇你是否真打算孤老深山,隱居不出。也好奇你眼下強弩之末,還能有什么手段。”
“要知道,即便是躲在華嚴世界里的諸佛菩薩,只是看了一眼諸法源頭,都悉數化作了大恐怖之物。而華首巖里的那身衣缽本就傳不出去,否則哪來紅陽血佛降世……你猜胞皇血佛,又是誰的尸體呢……”
話音未落,江聞一劍揮出逼退了冥冥中靠近的某種存在,竟然反而壓制得的引力黑渦近乎強弩之末。
十山大陣反噬的力道,再次如潮水般從地底涌來,湛廬山地面的紋路瞬間崩裂,引力陷阱中的紫氣龍光沖天而去,本來直沖著大火星的方向而去,然而大陣余勢似乎既被紫氣龍光牽引,也被精純無比的劍氣所引導,隨著江聞乾坤大挪移與斗轉星移的精妙內力施展,竟然被硬生生扭轉回了牽牛之宿的方位,帶著跨龍羽人最后的執念消散于星際,只剩天塌地陷的氣浪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江聞借機揮出一掌打向虛空處,內力碰撞的巨響震得滿山霧靄翻騰,松樹上的露珠紛紛滴落,似乎有兩道身影借著這股氣浪闖入,引得滾滾霧煙直沖天際!
“趙教主,何不出來見見故人。”
說話間,一名粗布麻衣之人從山間現身,洗凈的舊衣上似乎還沾著大牢的塵土與霉味,肩頭幾道陳舊的傷痕透過布紋隱約可見,可尋常人瞳仁如墨,他眼底卻凝著一點暗金,凝神時暗金微散,細看竟似有金闕帝君獨坐于靈臺之上,神人高照四方,袍服的玄冕星紋雖模糊,卻自那點光里透出無盡的沉寂威勢。
“哎,兵燹之馀,百物蕩盡,何必再起殺孽呢。”
另有一人出聲,素色長衫被山風拂得微展,鬢角已染了幾絲霜白,卻絲毫不減他身形的挺拔,反倒如蒼松經霜,更見勁骨。他腰間懸著那柄陪了多年的蛇形兵器,劍鞘早已磨得溫潤,卻隱隱有內斂的鋒芒透過劍鞘散出,不似年輕時那般凌厲,倒多了幾分收劍藏鋒的圓融。
“如此環環相扣的計策,何時布下的?”
趙無極的語調詫異,自虛空之中有一道身影的四肢關節以極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手肘和膝蓋處凸起明顯的逆折輪廓。
只見青布衫被撐得緊繃,能清晰看見皮下縱橫交錯的鐵鉤狀物體,直直鉤在了他的骨骼縫隙間,如同一具被鐵絲強行撐開的皮囊,被引力莫名向著四周拉扯,宛如坐鐘、又似鳥籠,連帶轉動脖頸時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恐怖摩擦聲,像是生銹的鐵軸在轉動著掙脫,正一手抓起侍棋童子。
“江道長好手段,竟能請動這兩位高人。”
趙無極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傳音,而是帶著真實的金屬質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
“可惜,你終究留不住我——這十山大陣雖破,卻還能借最后一絲反噬之力,送我脫身。”
“四教之爭從未停息,你既然已決心踏入江湖這趟渾水,日后江湖再見吧。”
江聞壓制住翻滾不息的內力,看了一眼崇安縣城的方向,又看著夜色最濃處翻滾不休的松濤樹浪,終于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冷冷說道。
“既然你將天下視作棋盤,總想用勝負之爭引我入局。”
“那今后就如你所愿,江湖再見又何妨!”
兩大高手同時圍上來,一人手腕一翻,金蛇劍如毒蛇吐信,劍尖直刺趙無極的后心;一人則身形一閃,帶著十二重功力的神照經內力,拍向趙無極的肩頭——兩人配合默契,一攻一守,正好封死了趙無極的脫身之路。
但趙無極的身形竟如紙片般在空中飄掠,紫氣龍光所化的金液大藥被他收攝入體內,慢慢將他化作某種超乎維度的身軀,果然借著大陣反噬脫身,身法雖亂卻顯然早留了后手,在留下幾句話的轉瞬后消失不見。
而正是趙無極留下的話,讓江聞瞳孔微縮。
他最后說道:
“江道長,你能算出星象馳道的‘死點’,懂得跨龍羽人隕地是‘星際車禍’,甚至能說出‘機械運動平衡’的道理……”
“我命人調查許久,只查到你某年突然出現在了崇安縣,即便照見三世也未找到你因果。思來想去,唯有松溪縣的這處湛廬山可能與你有關,如今費勁一番周折,終于是弄明白了你的來歷——”
“公元1997……”
“對吧?”
(投鞭滄海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