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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6 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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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蘭佩之回來的時候,武家人已經開始干飯了。

  畢竟她離開前說了,“先吃。”

  她說的話,整個家里誰敢違抗?

  “姐,江辰哥呢?”

  去的時候成雙成對,可回來的時候只有老姐一人,良心未泯的武圣不禁停下了筷子,開始為某人的遭遇進行悲情揣測。

  慘絕人寰的暴力畫面在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倍數播放,當最后某人的腦袋被塞進馬桶時,“咔”,畫面被他不忍的終結。

  “后面。”

  蘭佩之安之若素入坐,因為剛才讓武圣換地的原因,她只能坐到了武圣先前的位置,總不能又讓武圣騰地吧。

  后面——

  武家人不約而同同時扭頭,看向洗手間的方向。

  人呢?

  哪里有人?

  蘭父蘭母武圣面面相覷,

  “紅紅,小江走了?”

  根本沒見到人影,蘭母不由試探道。

  “瞎說什么呢。”

  武廣江迅速呵斥,“什么走了?胡說八道。”

  蘭母莫名其妙,隨即反應過來,不合時宜的感覺有些好笑,隨即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離開了,不是那個走了。”

  “姐,你把江辰哥怎么了?”

  武圣惴惴不安,知道在過去的一二十分鐘內,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江辰哥指定沒吃好果子。

  處理酒漬,上廁所,哪里需要這么長時間。

  “我能把他怎么樣。”

  蘭佩之平淡自然的反問,噎住武圣,而后只聽武廣江的欣喜的囔囔聲。

  “來了,小江來了。”

  某人從洗手間折返,重新出現在武家人視野。

  只不過。

  不是應該同去同歸嗎?

  怎么這么慢?

  但“沒走”就是好事。

  可如釋重負沒一會,武家人的眼神變得奇怪。

  某人走路的姿勢怎么那么古怪?

  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

  并且深一腳淺一腳。

  慢騰騰的,哪像個正值芳華的年輕人?

  “這是咋滴了?”

  武廣江納悶。

  “紅紅,你是不是欺負小江了?”

  這樣的話,也就蘭母敢問了,雖然欺負這個詞聽起來有點招笑,但是用在這里相當的合情合理。

  “我沒有碰到他一根手指頭。”

  蘭佩之恬靜回答,十幾分鐘前讓人窒息的氣場無影無蹤。

  這話聽聽就好了。

  一起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變這樣,沒發生點什么,誰信?

  不過武家人也不敢刨根究底。

  “去扶扶。”

  武廣江沖兒子道,可想而知某人的狀態有多么糟糕。

  嘴上吹牛逼誰都會。

  一口氣做完一百個標準深蹲什么感覺,不需要想象,也不需要條件,都可以自己試試,不提完成,可以看看自己究竟能夠堅持做到多少個。

  武圣罕見的聽從老子的話,先是試探性瞅了眼老姐,發現老姐淡然自若無動于衷,而后迅速起身,快步走向一二十米外、雙腿如同灌鉛的某人。

  “哥,沒事吧?”

  武圣趕緊搭住對方的胳膊。

  江辰沒有逞強,順勢撐住武圣,緩緩呼出口氣,外人或許看不到,但他可以清晰感覺自己的腿部肌肉在不斷打顫。

  實話實說,他能夠堅持走回來,已經殊為不易。

  “小問題,不礙事。”

  江辰咧了咧嘴,肉眼可見的強顏歡笑。

  武圣愧疚。

  要不是為了給他過生,對方哪會受老姐的蹂躪?

  “我姐她怎么你了?”

  江辰擺了擺頭。

  “不該問的,不要問。免得你姐遷怒你。回去吧。”

  這是何等的偉大?

  可以入選感動神州的十大人物了。

  武圣鼻子酸澀,默默不語,承接對方的心意,不再多問,攙扶對方,走向飯桌。

  “小江,趕緊坐。”

  武廣江很聰明,佯裝什么都看不見,充分說明農村人也有大智慧,若無其事的招呼江辰入座。

  在武圣的幫助下,屁股挨到座椅,江辰才驟然放松,擠出微笑。

  “不好意思,洗手間排隊,讓伯父伯母久等了。”

  這是在和平飯店。

  洗手間比普通人的家還大。

  再者說。

  又不是女洗手間。

  江辰這個借口很扯淡,但眾所周知,謊言并不在于多么合理,而在于聽的人愿不愿意相信。

  “呵呵,沒事沒事,快,吃飯,我們剛剛嘗了,味道還是很巴適的。”

  武廣江屬實是裝糊涂的高手,不著痕跡岔開話題,給了所有人臺階。

  “不喝酒嗎。”

  江辰正打算拿起筷子,可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氣氛為之一靜。

  所有人看向蘭佩之。

  酒,剛剛不是被你捏爆了嗎?

  “不喝了不喝了,吃點菜好了。”

  武廣江底氣不足的道,以為閨女還沒消氣。

  “這么好的日子,不喝點酒,多煞風景。”

  這時候所有人才顧得上瞅見,她的腰間別著個酒葫蘆。

  什么叫女俠?

  不對。

  這位要是扔進武俠世界,那也應該是一尊正邪難辨任性逍遙的女魔頭。

  蘭佩之將木質酒葫蘆單手摘下,“嗒”的一聲,放在桌上。

  這是——

  有備而來啊。

  在座的三位男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任何喜色,相反眉頭籠罩陰云,眼神凝重,心中滋生警惕。

  那句俚語怎么說來著。

  黃鼠狼給雞拜年,難安好心啊。

  “怎么。”

  見幾位男同志坐著不動,蘭佩之道:“剛才喝的不是很開心嗎。”

  殺氣四溢啊。

  “剛才那酒是飯店免費送的,不喝浪費了。”

  武廣江拿出作為長輩應有的擔當,鼓足勇氣發言。

  “這酒也是我專程帶的。”

  蘭佩之言簡意賅,含義鮮明,擺明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那小江,你是東道,必須得你先喝。”

  武廣江起身,要拿酒葫蘆。

  這特么的。

  江辰都忍不住額頭冒黑線了。

  同情歸同情,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眼見對方要給自己倒酒,就坐在蘭佩之旁邊的江辰近水樓臺先得月,提前握住質感溫潤的酒葫蘆,腿部的嚴重酸軟似乎都暫時緩解。

  “伯父是長輩,這酒肯定得您先喝。”

  “那怎么行,來,給我,你專程派人接我們過來,又安排我們住東方明珠,陪我們逛了一天,安排這么周到,必須得你先喝。”

  兩個男人你推我搡好不詼諧。

  獨善其身的武圣差點沒笑出來,聰明的拿起筷子,默默無聞的低頭干飯。

  見奪不過來,武廣江悄咪咪沖壓根不懂尊老愛幼的某人使眼色。

  江辰心領神會。

  視線交匯間,默契達成。

  “哎——”

  于是乎,在二人的互相客套之中,被爭搶的酒葫蘆脫手而出,飛了出去,原以為會摔在地上。一切泡湯,大家安安心心吃飯,誰知道卻被早有預料的一只素潔柔荑穩穩的接住。

  “我來倒。”

  都別爭了。

  一個都逃不掉。

  演技被識破的兩個男人瞬間安靜下來,沉悶的對視,只能偃旗息鼓的慢慢坐了回去。

  “杯子。”

  蘭佩之能夠成為女性的豐碑,并且被施茜茜那等曾經為禍東海的人物視作偶像,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重塑了女性的地位,輕輕淡淡的兩個字,便讓兩個心不甘情不愿的酒杯老實的遞過來、擺在面前。

  “哥,我不喝,我是未成年。”

  即使武圣低調內斂,一點都不張揚,但還是沒被江辰所遺忘。

  “你雖然上的是國際學校,但不能忘本,這里是神州,而且你還是壽星。”

  未成年飲酒不屬于違法行為,但唆使未成年飲酒,放在任何國家,都是不被允許的。

  可法不外乎人情。

  今天畢竟是特殊時刻。

  “給他少倒一點。”

  江辰把武圣杯子拿了過來,對蘭佩之道,暖暖的,很貼心。

  這下好了。

  三個杯子一個不落,整整齊齊。

  既然都口口聲聲宣稱一家人,自然得知行合一,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蘭佩之斟酒。

  高腳杯盛白酒,不倫不類,但人生在世,快哉就好,何須循規蹈矩。

  并沒有區別對待,蘭佩之或許很少給人斟酒,但斟酒的技術很高,三個杯子的酒平面整齊劃一,反正肉眼看不出任何落差。

  清澈透亮的酒水只到杯腹,估摸二兩左右,十五歲未成年也能承受的水平。

  酒滿敬人,不過這個時候沒誰在意這樣的繁文縟節,當然,看著清純干凈的酒杯,也沒人高興得起來,甚至沒有任何一人主動去取杯子。

  “少了嗎?”

  直到蘭佩之放下酒葫蘆開口,有人才如夢初醒,江辰同志理所應當充當服務生,取酒杯,分別遞向武廣江和武圣,刻意無視父子倆微微扭曲的苦臉。

  ——至于他的那杯。

  被倒酒的那位,親自放在了他面前。

  “嘗一嘗。”

  暗暗罵娘的武廣江頓時內心舒暢了,人就是這樣,不怕自己不幸,就怕自己比別人不幸,見有人先行試藥,同時也長長松了口氣。

  沒錯。

  試藥。

  那葫蘆里看似裝的像酒,可誰知道是什么玩意?

  “……我其實喝不了雜酒。”

  在幾雙神色各異的目光注視下,江辰同志抿住嘴唇,沉默良久,而后道出這么一句。

  我倒!

  武圣扶住桌子。

  武廣江也晃了晃,再度被對方的才思敏捷震驚。

  “是喝不了,還是不想喝。不合口味是吧,給你換黃酒?”

  武家人肯定聽不懂個中深意,但江辰卻是如臨大敵。

  “那不也是雜酒。”

  他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立馬不再推辭。

  黃酒肯定比白酒好下肚,這一點毋庸置疑,要不然那天在施家莊園他也不會干了好幾斤。

  但這里不是在施家。

  周圍坐著的,也不是施振華夫婦和施茜茜。

  “我先吃兩口菜。”

  江辰隨即提出一個更為合情合理的請求。

  “……對,先吃菜,空腹喝酒傷身體。”

  蘭母插嘴道,眼神充滿了對這孩子的……心疼。

  江辰順勢拿起筷子夾菜,可是哪里嘗得出好不好吃,壓根食不知味,甚至懷疑蘭佩之會不會給他下毒。

  不是他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

  想想對方之前做了什么?

  把《葵花寶典》當作神功送給他。

  這樣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可是轉念一琢磨,下毒應該不至于,武廣江和武圣杯子里都倒了酒。

  蘭佩之就算再冷血涼薄,也不至于對自己的至今痛下殺手吧。

  難不成,是瀉藥?

  江辰味同嚼蠟,腦子里天馬行空。

  “紅紅,陪你弟弟過完生日,我們馬上就回去。”

  蘭母才是真正關心某人,努力化解閨女心里的不愉。

  “既然來了,何必這么著急回去,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說著,蘭佩之重新抬起酒葫蘆,給自己杯子倒酒。

  “謝謝。”

  原來被人感謝的滋味,會如此的心驚肉跳。

  該來的總會來。

  眼角余光瞥見身旁那只端起的酒杯,無處可躲的江辰只能停下筷子,放下,懷揣沉重的心情,捏住自己的高腳杯杯腳。

  “不客氣。”

  “噔~”

  兩個高腳杯被迫相撞,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

  蘭佩之端著杯子,“眼波盈盈”的看著他。

  江辰同志深吸一口氣,帶著對方大抵是不會下毒的判斷,抬杯送到嘴邊。

  “咳咳——”

  火辣的酒水沿著食管奔流而下,沖向胃部,同時滲透四肢百骸,洶涌猛烈的勁道刺激得江辰霎時間急促的咳嗽起來。

  目不轉睛盯著的武家父子似乎感同身受,臉皮不自覺顫動。

  “咳咳咳——”

  咳了好一會,某人才緩過氣來,依然眥著雙目,不斷喘息。

  蘭佩之視而不見,安靜舉杯入唇,也抿了一口,她的反應與某人形成鮮明反差,因為毫無反應。

  “哥,好些了嗎。”

  武圣幫忙拍后背。

  江辰呼氣吐氣,嗓子里仿佛正在灼燒,剛剛劇烈運動后逐漸降溫的身體又開始迅速發熱。

  這是酒嗎?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高濃度的酒精!

  他雖然不經常喝酒,但這么烈的酒,還是頭一次碰到。

  難怪她如皓月懸空,在這個講究出身與血統的世界照亮了一個時代。

  這是一個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能讓人景仰敬畏的女人。

  “你不怕武圣喝到醫院去?”

  江辰感覺呵出的氣息都帶著火焰,感覺完全忘記了是誰拿的武圣的酒杯。

  “一點酒都喝不了,做什么男人。”

  十五歲,在法律上是未成年,但在現實中不一定。

  譬如說話的女人。

  背井離鄉的時候,遠不到十五歲。

  “哥,你干了吧。”

  武圣受不了激將法。

  聞言,顧不上思考蘭父蘭母在場,某人提高音調。

  “你姐說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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