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聊一個大字可能沒什么概念。
這么說來。
搭乘地鐵一去一回,浪費的時間,鏡頭一轉,江辰和方晴已經坐在清豐的一家火鍋店了。
秋末冬初。
這個季節吃火鍋,相當應景,也相當愜意。
“多大人了還哭鼻子。”
怎么肥事。
之前的情商哪去了?
火鍋蒸騰的熱氣中,方晴的臉很干凈。
沒錯。
干凈。
壓根沒有哭過的跡象。
許山高的素顏怎么唱來著?
暴雨天,照逛街,偷笑別人花了臉~
要是哭的話,妝是保不住的。
好吧。
晴格格本來就很少化妝,就算有些場合無法避免,那也是淡妝,而這次來江城是來看演唱會的,所以她壓根不會在臉上浪費精力,多半是按照她以前的習慣,抹一抹大寶了事。
淚是影響不了大寶的效果的,而且就算有影響,重新抹就完事,幾秒鐘的時間。
“誰哭了。冤枉你的不是我,不要牽累無辜。”
晴格格若無其事,涮著毛肚,好不淡然,仿佛之前在地鐵站蹲了幾分鐘站不起來的根本不是自己,還含沙射影對方不要誹謗。
人非草木。
就算晴格格,也會有嘴硬的時候。
既然對方不愿意承認,江辰自然也不會逼對方承認。
誰沒有哭過鼻子?
時不時就能聽到周圍傳來關于許山高演唱會的討論聲,演唱會不到兩個小時后就會在清豐體育館舉行,現在在周圍游蕩的很多都是來看演唱會的粉絲。
“你票買了嗎。”
很明顯。
方晴是在轉移話題。
以江老板的手腕,票?還需要買嗎。
過去的事就該讓它過去。
方晴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了,忽然就情緒泛濫了,根本壓抑不住。
不過誰沒有失態的時候嘛。
“放心。”
江老板給了青梅一記交給我一定會搞砸、不對,是辦的妥妥帖帖的眼神,一邊啃著大部分女性看了就會生理不適的腦花,一邊道:“我已經聯系好了黃牛,待會直接去門口拿票就行。”
“黃牛?”
“嗯啊。”
兩雙眼睛在火鍋漂浮的熱氣里隔空相對。
“你找黃牛買的票?”
“對啊。”
江老板再次表示肯定,并且振振有詞,“太晚了,票都賣完了,所有的售票渠道都關了,只有找黃牛。”
演唱會前夕買票,要是能買到真特么有外星人了。或許比起周杰論在華語歌壇的歷史地位上存在差距,但許山高起碼也算非主流時期的網絡音樂教父級人物,非主流時代遠去后,人家一直深耕音樂界,自己做了老板,從未離開這行,粉絲基礎還是相當扎實且雄厚的。
明天的演唱會今天想成功買票。
也不是不可能。
譬如碰到的是“我的父親是瓦匠”。
隔天都不用,隔一個小時都行。
不對。
直接去。
興許主辦方還會倒給錢請你去捧個人場。
扯遠了,話題收回來。
非常情況,火燒眉毛了,找黃牛不值得奇怪,可問題是江老板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真的是從群眾中來,又回到群眾中去,壓根不把自己當天龍人啊。
他是因為雞賊,沒出國瞎蹓跶,要不然不消說,百分之百也會被獵龍人盯上。
都是天龍人,區別在于別的天龍人都是靠血統,他是肉身成圣。
“花了多少錢?”
方晴直插要害,就算火鍋的熱氣都稀釋不了她犀利的眼神。
女人,一般都會對錢比較敏感。
要是不敏感,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拿你當凱子。
凱子或許外地人聽不懂。
就是冤大頭的意思。
江老板哂然一笑,風范十足的拍了拍口袋,那股子財大氣粗的作派根本不像是演的——也確實不是演的。
“不差錢。”
“我問你花了多少錢。”
方晴重復,停下筷子,實景演繹別說細胞每隔七年會全部更換,就算兩個小時前的自己都不是自己。
男同胞還是多讓姑娘們哭鼻子吧,還是哭鼻子可愛點。
“三千六。”
“兩張?”
“一張。”
方晴瞳仁擴大,而后收縮,“你是不是慈善家?”
三千六一張票,兩張票豈不是得花七千二?
的確。
錢的價值,就是用來花的,要不然和廢紙沒區別,可關鍵也得花得值當。
七千二兩張票,這都不是翻了一番那么簡單了,這是在宰肥羊啊。
“能買到票就已經很不錯了。”
江老板執迷不悟,不以為意的道:“我們的目的是開開心心的看演唱會,不要糾結這些細節。”
“你知道七千二可以買多少碗熱干面嗎?”
江辰啞然失笑。
和熱干面過不去了。
不過。
這就是所謂的欲買桂花同載酒。
要是自己當年有這樣的經濟基礎、就算只有現在的九牛之一毛,那……
可是人生沒有假如。
江辰停下筷子,“那你說怎么辦?不看了?這錢得花。”
不找黃牛,就沒有票,而有些事情本來就遲到了,要是再推遲,和現在的感覺又會截然不同。
方晴拿起湯勺舀出鍋里沸騰的吊龍,“快點吃,吃完帶我去找那個黃牛。”
從火鍋店里出來,天都黑了,演唱會七點半開始,現在六點半。
沒有關系。
用不著著急。
兩人刻意找的離體育館很近的地方涮的火鍋,都不用坐車,步行過去也就十來分鐘。
如果放個無人機從天上往下拍,會發現四面八方的人流往體育館匯攏。
賣水,賣應援牌,賣紫色外套,賣各種飾品……
這也是一場小販的狂歡之夜。
來到體育館邊上,在青梅的命令下,江老板掏出手機,給聯系的黃牛打電話。
這年頭,線下交易的不多見了。
不過也是。
線上交易容易被詐騙嘛。
江老板到現在都沒下載反詐app。
“他說馬上過來。”
人頭攢動,烏央烏央,不過江老板站的位置還算顯眼,在一根高大的路燈下,并且路燈還有些接觸不良,一閃一閃。
而且為了自己更容易被發現,江老板還刻意站上了旁邊的石墩。
這下子一覽眾山小了。
方晴估摸有點被他幼稚的舉動所打敗。
找黃牛買票。
被仙女打拳。
這時候又學起了孫悟空~
誰能想象,來江城看演唱會之前,這個家伙像捏死一只飛蛾一樣捏死了沙城的頂級婆羅門。
“別的企業家領袖,超級富豪,出門都是前呼后擁,你不怕哪天碰到的不是女拳師,而是男土匪?”
方晴是平視前方說的,懶得抬頭。
居高臨下的江辰站在石墩上,雙手比劃了下。
“詠春,葉問。”
方晴估摸更無奈了。
“放心。今天是因為那是個女的,不然她根本沒機會開口說第二句話。”
江老板收起架勢。
他知道青梅是好心,只不過多慮了,他為什么沒出國?
和世界上所有頂級大佬一樣,他同樣惜命,不止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別人負責。
他永遠記得父親說過的一句話。
人,不止是為自己活著。
靠主角光環橫沖直撞,那是電影,而他,看似孑然一身,實則內外兼修。
內外兼修。
三五個土匪,是近不了身的。
“迪迦?”
一個男人從人群縫隙中擠來,試探性沖路燈下,石墩上的江老板喊道,符合二道販子的刻板形象,兔頭獐腦,賊眉鼠眼,邊喊話,一邊左顧右盼。
這肯定是一種職業習慣。
黃牛是違法行為,肯定得小心謹慎。
方晴雖然知道某人的離譜,但這聲迪迦還是把她有點整不會了,嘴唇顫動又抿緊,最后還是沒忍不住“噗呲”笑出聲。
一天之中,又哭又笑。
要知道。
這可是一位頂級律師啊。
也只有江老板有這個本事了。
“嘭。”
江老板從石墩下跳下,拍了拍手,“嗯,我是迪迦。”
好了。
方晴筆直的肩膀又開始抖動了。
雖然年紀要大點,估摸三十出頭有了,可黃牛販子肯定也知道迪迦是什么東東。
凹凸曼嘛。
站在路燈下,哪怕一閃一閃,可江老板的身上依然沐浴著光輝。
相不相信光不重要,起碼黃牛販子知道這家伙有錢,而且看到他帶的女伴后,更加堅定了這點。
男人最好的裝飾不是名車名牌,而是身邊的女人。
這形象、這氣質,比他一路走來看到的都強。
“票呢?”
使用化名的江老板直奔主題,演唱會快開始了,沒工夫閑扯淡,而且和一個黃牛也沒什么好扯的。
黃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瞥了眼因為“迪迦”而笑場暫時來不及參合的方晴,而后訕訕一笑。
“不好意思,那兩張票賣了。”
“賣了?”
江辰眉頭皺起,今晚迪迦的任務不是保護人類,而是看演唱會。
“你耍我?”
“不、不,當然不是。我們是有誠信的。”
黃牛搓著手,“我還有兩張票,你要不要?”
這特么的,女伴就站在旁邊,這種問題和去酒店開房說只有一張床睡不睡有什么區別?
“要。”
已經在黃牛心里立下肥羊人設的江老板不出意外回答得斬釘截鐵。
黃牛持續搓手。
“這兩張票,位置要比那兩張票好……”
他磨磨蹭蹭的說道。
“所以呢?”
“所以價格嘛,可能要貴那么一點。”
好嘛。
鐵定是不相信光了。
連他么奧特曼都敢敲詐!
不過嘛,天下熙攘皆為利往,黃牛干的就是唯利是圖的營生,別說迪迦了,只要嗅到機會,就算奧特之母來了高低都得留下褲衩再走。
“貴多少?”
江老板沒著急發火。
“別人買,少說得一萬二,但是之前的票沒了是我不對,賣你一萬吧。”
“兩張?”
“嗯,兩張!”
黃牛連連點頭,示意自己并不黑心。
“你知不知道黃牛是違法的,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倒賣文藝演出票,涉嫌非法經營罪,情節嚴重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方晴終于控制住了情緒,殺將進來,立馬將黃牛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是干什么的?”
“她是律師。”
迪迦同志補充。
人類社會太險惡了,就算奧特曼也得帶法律顧問啊。
黃牛表情驟變,眼神慌亂,立馬左右偷瞟。
這是在尋找最佳路線跑路了。
今晚肯定不是來抓黃牛的,當然,也不能讓他給跑了,方晴緊接著道:“你把這兩張票原價賣給我們,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
黃牛販子聞言,眼神又開始閃爍了。
見他的模樣,想必不是初入行的新手,按理說多少見過一些風浪。
短暫的緊張后,他很快穩住心神,扯嘴一笑。
“原價?做夢。你們以為這票是大風刮來的?想要原價,你們怎么不自己去正規渠道買?還不是因為買不到。律師又怎么了?律師就可以搶劫?你們愛要不要,四處看看,有多少沒買到票的人,我轉頭就能賣出去。”
江辰輕咳一聲,示意青梅繼續出招。
“你信不信我報警?”
方晴也的確出招了。
“你報啊,我究竟犯不犯法,另說,但是今晚的演唱會,你們是看不成了。”
干黃牛的,果然腦子靈光,立馬就抓到了方晴和江老板的軟肋。
天底下的黃牛何其多,抓得完嗎?
有錢人是不會有這份閑心的。
“你們到底要不要?不要你們就再也買不到了。”
黃牛甚至還把兩張票從褲兜里掏出來,拿在手上顯擺。
好了。
反倒越來越囂張了。
江辰刻意等了一會,發現身邊一直沒動靜就知道青梅沒轍了。
總不能魚死網破真不看演唱會了吧?
“一萬是吧,我買了。”
時間緊迫,江老板只能委屈求全。
“一萬五。”
對方眉頭上挑,忽然開始坐地起價。
江辰微怔,然后笑了。
“你……”
黃牛耀武揚威,斜眼看人,壓根不把晴格格這位律師當回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在方晴差點又沖動的時候,江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萬五是吧?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黃牛眼睛明亮,眉開眼笑,洋洋得意的掏出手機,“掃碼。”
錢貨兩訖。
雙方分別。
目送二人融進涌向體育館入口的人流,急中生智撈了筆橫財的黃牛美滋滋看著手機里的到賬信息,而后往地上不屑的吐了口口水。
“迪迦?我呸!”
真是一點都不相信光啊。
忽明忽暗的路燈下,黃牛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正要離開,忽而,地上出現了幾道斜長的倒影。
他下意識扭頭,還沒看清,嘴巴就被人捂住,同時兩條胳膊被按住,整個人被架了起來。
“嗚——嗚——”
與人流涌動的方向逆行,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他被架到一條幽暗的小巷。
歹徒沒有任何廢話,沖著他的腹部就是一記重拳。
“哇——”
晚飯被吐了出來。
“嘭!”
又是一下。
五臟六腑幾乎移位的黃牛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拳腳如狂風暴雨。
黃牛如一葉扁舟,蜷縮著躺在地上,抱著頭痛苦嗚咽,可無情的皮鞋依然湍急的落在他的身上。
貪可以。
但不能貪得無厭。
黃牛逐漸意識模糊,眼冒金星。
他不相信光,但卻看見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