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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餐,把衛生收拾好,江辰和方晴前往星火醫療中心。

  走的時候把人家的門關得很嚴實。

  診斷結果已經出來了。

  張中全是MCS,也就是微小意識狀態。

  植物人的情況分幾種,VS,也就是俗稱的活死人,除了沒有死亡,和死人沒有區別,不能動彈,沒有思想。

  第二種,就是MCS,也就是張中全這種情況,存在細微的意識,但是不能對外界做出反應。

  第三種,是閉鎖綜合征,患者就像被關進了封閉的小黑屋里,意識清楚,但是無法與外界進行任何的溝通交流。

  哪一種更慘,見仁見智,但是在醫學上而言,顯然惡劣程度層層遞減。

  對于植物人的三種狀態進行準確的判斷,無疑需要專業高超的技術以及豐富的經驗還有充沛醫療資源的保障,這也是為什么治病得挑醫院的原因。

  張中全的病房里,當著麥恩翠的面,江辰聽取了主治團隊初步給出的治療方案,其實不是醫學專業的人,聽了沒有多少意義,畢竟不懂,但有些東西還是可以聽出來的。

  那就是治療方案的每一個字里,都承載著濃郁到近乎沉重的金錢味道。

  “麥阿姨,你怎么看?”

  方晴看向麥恩翠。

  站在病床邊的麥恩翠拘謹,局促,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我、我沒意見。”

  “就按你們探討的方案辦吧。”

  江辰拍板,同時,考慮到了醫療團隊的顧慮,“不要有壓力。”

  “明白。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江辰點了點頭。

  一大幫普通人掛號都難的醫師魚貫而出。

  有微小意識。

  至于多小叫微小,再尖端的醫療團隊恐怕都沒辦法再做進一步解釋。

  “可以對他多說說話,對他的康復可能會有一定的療效。”

  江辰道,語氣平和,沒有因果有報的快意,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倨傲,同樣沒有親人之間的傷感與溫情,就像陌生人的視角。

  “這里有專業的看護,你可以隨時回沙城。”

  植物人,排除患者本身的痛苦,對陪護者的身心也是重大的考驗。

  “我知道。但是我想多陪陪他。反正小強有他的外公外婆。剛才主任們說了,他可能聽得到我們說話,如果我多和他說說過去的故事,給他唱唱歌,說不定能刺激他的神經,讓他能夠早一點醒過來。”

  江辰點了點頭,“有什么問題,找這里的醫生護士都行。”

  “嗯。”

  麥恩翠擠出一抹笑容,搓著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醫院這種地方陰氣重,待久了不吉利。”

  作為一名法律工作者,方晴肯定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但是此時此刻,關于過往的恩怨,她真的不想再去記掛了。

  “麥阿姨,保重身體。”

  麥恩翠一愣,沒想到始終沉默寡言的方家閨女會關心自己,她眼眶一熱,急忙點頭,“誒……誒!”

  方晴江辰轉身離開。

  “演唱會玩的開心。”

  麥恩翠喊道。

  謝謝,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方晴回頭,笑了笑。

  “我聽我爸媽說,她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按理說,她不應該有這種表現,是不是因為你?”

  來到走廊上,方晴輕聲道。

  就算是晴格格,都難免被環境所影響,以極為鋒利的角度審視著人性。

  “可能有一部份,但應該也只是一部分。”

  方晴莞爾,“你還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啊?”

  江辰淡淡一笑,摸了摸鼻子,裝深沉沒一會,又固態萌發,開始吹牛了。

  “歷經千帆,歸來仍是少年。”

  他以唱戲的腔調般道。

  “麻煩讓一讓。”

  后方傳來呼喊。

  江辰側身。

  一臺手術床被推著經過。

  “謝謝您!謝謝您!”

  匆匆一瞥,江辰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年輕人,估摸和他差不多年紀,應該剛經過手術,面色蒼白,人事不省。

  他的母親雙手合十沖醫生作輯,并且要跪下。

  “治病救人,是我們的本分,應該的。”

  醫生趕緊將要下跪的婦女扶住,“您的兒子很幸運,等到了合適的心源,要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手術雖然很成功,但是后續的護理也很重要。趕緊去照顧孩子吧。”

  婦人點了點頭,抹了抹眼角,又道了兩聲謝謝,而后趕忙跟上遠去的推床。

  “心臟手術?”

  婦女離開后,江辰多余問了一嘴。

  那醫生轉頭,面露驚訝,趕緊打招呼,“江先生。”

  星火醫療中心雖然沒有黨支部,但是認識創辦人這種基本的政治工作,肯定也是不會落下的。

  “剛才做的,是心臟手術嗎?”

  “呃,對。”

  雖然疑惑對方為什么會關心,主刀醫生還是迅速點了點頭,“患者是一位25歲的男性,患者冠狀動脈疾病,長期生活在死亡風險中,剛剛給他完成了換心手術。”

  換心?

  方晴驚訝。

  難怪某人會多問,這種手術在沙城肯定是沒法做的。

  “心源哪里來的?”

  江辰又問。

  “心源……來自一個出車禍的小姑娘。”

  說到這,這位技術高超并且也才不到四十的主刀醫生臉色微微改變,語氣也變得有些低沉,“這個姑娘很早就簽了器官捐贈協議,聽說還在讀大學。”

  是啊。

  像這種手術,從來不是在閻王手里搶人,而是“一命換一命”。

  聞言,方晴不禁看了眼某人,難道自己想岔了?

  “辛苦了。”

  江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話。

  “那江先生,我就先走了。”

  醫生離開后,方晴開口,“擔心心源來路不正?”

  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但同時。

  可能也是最骯臟的地方。

  目前為止,她沒有親眼見過,但是聽說過很多,別說白衣天使,那些事情,就算屠宰場的屠夫都干不出來。

  公立醫院尚且如此,更別提私人醫院了。

  作為創辦人,確實應該引以為戒,加強監管。

  江辰搖了搖頭,“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江辰默不作聲。

  說話說一半。

  這種人最討厭了。

  并肩走在確實比較陰冷的走廊上,方晴忽然道:“是不是想到李姝蕊了。”

  江辰眼神微動,輕輕嘆息,“你上輩子不會真是一條蛔蟲吧。”

  晴格格不以為意,淡然道:“李姝蕊和我說過你們之間的故事。”

  “這個情節她也跟你說了?”

  “不知道我們情同姐妹?”

  江辰啞然失笑,“不好意思,是我狹隘了。”

  “她都不在意,能夠和我說出來,你怎么還放不下?”

  方晴的語氣并沒有刻意溫柔,而是像閑聊一般,“你不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啊。”

  “沒。”

  江辰表情真摯,“只是突然看到,才突然想到而已。”

  “你那個時候,肯定無能為力,不是你的問題。只能說人各有命,不是所有人都像剛才那個男生運氣那么好。”

  “要是放在現在呢。”

  江辰突然道。

  “什么?”

  “要是故事晚一點發生……”

  “晚一點發生,也需要運氣啊。要是沒有合適的心源,不也無濟于事。”

  “世界這么大,總有合適的。”

  江辰平靜道。

  方晴笑容不變,“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噢。”

  “我只是玩笑,你可千萬別去起訴我。”

  “沒有犯罪事實,我拿什么去起訴你。而且法律審判的從來只是行為,而不是人性。”

  “你真是一個具有濃烈個人風格的律師。”

  江辰感嘆。

  “首先得了解一樣事物的有限性,才能更好的去維護它。”

  方晴輕描淡寫。

  “所以你打骨子里還是覺得,人和人是不平等的。”

  “不是我覺得。既定的事實,不會因為哪一個人的意念而改變。帝王將相和販夫走卒,是等價的嗎?就像做生意,為了基本盤,有些業務,是可以被犧牲的。”

  江辰無可辯駁,甚至都不用他開口了,作為一只蛔蟲的晴格格主動道:“假如剛才躺在那張床上的年輕人是你。”

  貌似被詛咒的江辰立即偏頭,“怎么?”

  “我肯定會給你找到合適的心源,不管通過任何方式。”

  江辰啞然,嘴唇動了動,而后復雜一笑,“你這就不叫‘合適’的了。小點聲,這話要是曝光出去,你的律師執照肯定得被吊銷。”

  胳膊忽然又被撞了撞。

  “干嘛?”

  “不要感動。我只是吹牛。像你這樣的人,肯定長命百歲~”

  方晴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口吻遺憾說道。

  剛才其實只是跌宕。

  但這個時候,江老板心緒則開始洶涌了。

  他停下腳步。

  一個致力于追逐公正與平等的人為你輕而易舉推翻她堅守的價值觀。

  江辰忽然想起了一句當年非主流時期很矯情很爛俗的話。

  他沒有,但是身邊的朋友同學很多拿來當過個性簽名。

莪巔ィ到孓整個ㄝ堺,咫為擺姃尓鍀ィ到景彡  “走啊。”

  方晴納悶回頭。

  江辰道:“親一個。”

  “啊?”

  別誤會。

  方晴沒發生任何聲音,只是通過她張大的嘴型和擴充的瞳孔腦補的。

  某人不是玩笑,色心突起,箭步上前。

  “我不!”

  方晴果斷扭頭,發絲飛揚。

  “站住!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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