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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節金陵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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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拉”

  這天早晨,左重走進辦公室,一邊取出公文包中的文件,一邊順手撕掉了桌面上的舊日歷。

  1944年1月1日癸未年,宜交易,入殮,安葬,修墳。

  余光瞥了一眼臺歷,左重拿起文件看了起來,上面是石銘案的結案報告。

  此時距藍弘昌等人遇害已有十多日,該死的人死了,該抓的也抓了,現在只剩下些文書工作。

  左重提起筆,在嫌犯家產查抄清單后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沒有絲毫猶豫。

  嫌犯家小既然享受了貪腐帶來的好處,那就要承擔后果。

  這幫人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合計撈取了美元一百五十余萬元,田地五萬多畝,店鋪、宅子若干,簡直是喪心病狂。

  不過有了這筆錢,軍統新年度的活動經費倒是寬松了不少,左重看到上述數據嘴角微揚。

  至于查抄人員有沒有在這中間上下其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但水至清則無魚嘛。

  左重想著鄔春陽昨晚上門送來的那張存單,輕輕咳嗽了兩聲,表情重新恢復嚴肅,提筆繼續簽字。

  伏翰,處決。

  X師警衛營營長、副營長處決。

  一連勾決了數十人,左重點了根煙,腦海里驀然冒出兩個人影,鄭庭炳和吳景忠。

  首先是老鄭,這家伙花大價錢讓人從豫省運來兩具尸體安葬在山城最好的墓地,今天一早還找了幾個和尚道士念經辦法事。

  根據卷宗所寫,鄭庭炳正是靠尸體中的孩童才能安然脫身,如此也算是了結一樁因果。

  可左重總感覺鄭副局長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特別是眼睛里沒了光,整個人看上去渾渾噩噩。

  吳景忠同樣不讓人省心,他這個從異己份子地盤回來的人,再在總部擔任要職肯定是不合適了,必須換個位置。

  想了半天,左重決定將其調到訓練班擔任一段時間教官,等到風頭過去再行安排。

  快速寫了份人員調動文書,左重讓何逸君交給人事處上報老戴批閱。

  做完這些,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美滋滋的呷了幾口,開始琢磨另一個人。

  李齊五,雖然貪腐分子賬簿里沒有對方的名字,但懂的都懂,這家伙的P股定然不干凈。

  原因只有一條,對方一向懶散,這次卻主動要求核查石銘案,這不正常。

  老戴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昨天將秘書李衛升為副主任秘書,奪走了李齊五一半的職權。

  左重心中冷笑,李齊五真是長本事了,連軍中貪腐都敢碰,這觸碰了某人的紅線。

  情報機關一旦跟軍中勢力勾連,上位者怕是睡覺都要睜一只眼。

  當然了,老戴的龍門盟誓要是曝光,結果肯定也好不了。

  只是可惜了石銘,軍統無名烈┴士墻上,代表對方的那顆星星已經掛了上去。

  左重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鄔春陽大步走了進來,面色嚴肅地交給了他一份密電。

  “副座,最新消息,地下黨重要情報人員在金陵被捕。”

  “吱啦”

  左重身下的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起身拿起密電飛快看了一遍,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電文的主角,他和鄔春陽都不陌生,對方正是他們的老同學——班軍。

  愣了半響,左重坐回座位上,抬頭問道:“班軍怎么會被捕,有沒有具體報告?”

  班軍是老情報,行事非常謹慎,精通各種情報技能,又擁有豐富的敵后活動經驗,按說不該這么輕易被抓。

  鄔春陽聽到這個問題,輕輕搖頭:“還不清楚,我已經讓金陵方面抓緊調查。”

  “目前只知道抓人的是鬼子金陵駐軍,負責指揮的是柴山兼四郎,金陵憲兵隊并沒有出動,故而我們沒有及時收到消息。”

  金陵憲兵隊長崗村與清水商行關系密切,都快成軍統的編外人員了,對方要是知道抓捕班軍,必然不會隱瞞。

  左重放下電文,手指一下一下敲擊桌面,班軍的被捕會不會引發更大規模的抓捕呢?

  不會!他立刻有了判斷,班軍對信仰的堅定毋庸置疑,不可能當叛徒。

  那么要不要營救對方呢,左重擺擺手讓鄔春陽先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但世事有時候很無常,你認為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

  三天前。

  金陵文昌巷,當年特務處曾在這里利用用電量排查日諜,現如今此地卻成了鬼子的慰安所。

  距離慰安所不遠的一間香燭店內,班軍瞥了眼門外來來往往的日本兵,雙手用力握緊。

  在那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中,數百名同胞正在遭受難以想象的摧殘,每天都有尸體從樓里被抬出來扔到城外。

  每次見到這幕,班軍便恨不得沖進去跟鬼子同歸于盡,可作為一個潛伏情報人員,他只能忍耐。

  過了一會,他慢慢松開手,眼睛瞟了瞟墻上的掛鐘,上級派來的新報務員怎么還沒有到。

  不久之前,班軍的報務員因病返回西北,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老家特意派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報務員來寧。

  按照命令,對方要在規定時間內前來接頭,否則就視為暴露,今天是接頭的最后一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班軍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同時也做好了撤離的準備。

  就在太陽即將落下的時候,一個道士裝扮的男子走進店內,抬手行了個子午禮。

  “福主,貧道稽首了。”

  班軍眼睛一亮,拱手回道:“道長有禮了,敢問來小店有何事?”

  道士環顧店內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口中輕聲回了一句。

  “三日前,有人托貧道帶來一段經文,要交給一位姓洪的福主,不知他在不在。”

  班軍松了口氣,暗號對上了,沒想到新報務員竟然扮成了道士,于是按照接頭暗號比了個手勢。

  “鄙人便姓洪,多謝道長了,快請到屋里喝杯熱茶。”

  說著,他抬手請對方去后屋,店外都是日本人,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行走間,班軍無意中瞥了眼對方腳上的云襪,他的表情瞬間一凝,不過又馬上恢復正常。

  來到后屋,班軍去一旁倒水,道士自顧自坐下,眼睛到處張望。

  “洪福主,你這里離慰安所這么近,不會出事吧。”

  道士找了個話題隨口問道,一對眼珠子四處亂瞟,舉止很是輕浮,完全不像個地下工作者。

  “放心吧,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嘛。”

  班軍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道士身后,他說完猛地將一根繩子套在對方脖子上,右腳抵住椅背,手上用力拉緊。

  道士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很快就被勒得兩眼翻白,兩只手抓著繩索拼命掙扎。

  但太遲了,面對一個職業特工的偷襲,掙扎只能加速死亡,道士眼前慢慢變黑,身體一點點癱軟下去。

  確定了對方失去抵抗能力,班軍松開繩索將其手腳捆好,快步走到窗邊偷偷觀察屋外。

  這一看,他立刻發現了問題,原先熱鬧的馬路變得冷冷清清。

  班軍臉色陰沉,接頭人果然有問題,要不是對方在云襪上露出破綻,他這次就栽了。

  在道家禮儀中,云襪系帶的位置很有講究,不同的位置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系帶在前表示師長羽化,系帶在后表示正在云游四方。

  而接頭人系帶的位置在雙腿內側,這是坤道(女道士)的標志,上級派來的人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現在這種情況,要么接頭人已經叛變,要么對方是日偽特務假扮。

  但不管是哪種,這里肯定被包圍了,或許下一刻敵人就會沖進店里。

  班軍沒有慌亂,伸手抓起接頭人的脖子輕輕一扭,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隨之響起,接著他又拿出火盆開始焚燒情報。

  當最后一份文件化為灰燼,屋外隱約傳來了壓低的腳步聲,看來敵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班軍將茶水倒進火盆并用手攪合了一下,淡定的坐到了椅子上。

  這個聯絡點啟用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挖掘暗道,只有一扇后門,所以肯定是走不了了。

  班軍很清楚這一點,但逃不了不代表就輸了,他慢悠悠喝了口茶。

  這時店內忽然涌入了大隊鬼子,領頭的一人笑著跟班軍打了聲招呼,看也沒看腳下的尸體。

  “班桑,你好,鄙人是柴山,我想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班軍心里一驚,他的真實身份包括名字是絕密,日本人為什么會知道,難道金陵組織高層出了叛徒?

  腦中思考著對策,表面上他點了點頭:“你好,柴山兼四郎先生。”

  聽到這話,柴山兼四郎放聲大笑,眼前的民國人是地下黨在金陵的重要情報人員,是個極為難纏的對手。

  近一年來,顧問部、憲兵隊幾次設計抓捕對方,但都失了手。

  這次要不是有的幫助,或許又讓這家伙跑了。

  柴山兼四郎看看旁邊的手下,用勝利者的口吻得意下令:“將班桑請回去吧。”

  “哈依。”

  鬼子特務聞聲架起班軍走出店鋪,門外眾多百姓伸頭圍觀,其中一人神情肅穆,眼睜睜看著班軍被押上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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