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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平四寶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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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尖武膽武者可以劈山斷海。

  以鮮于堅如今的能力自然做不到。

  不過——

  銖積寸累,終能滴水成河。

  既然一人之力不行,那便集合百人乃至千人之力!聚其士氣,引一場山崩地裂!

  士氣在眾人頭頂凝氣成云。

  隱約還有雷電奔騰跳躍。

  “出擊!”

  鮮于堅目光堅毅,一聲號令。

  轟隆隆!

  轟隆隆!

  一聲聲低沉的、壓抑的、憤怒的吼聲徹底打碎黑夜寂靜,俄而直沖云霄,腳下地動山搖。泥沙、樹木、山石,以摧枯拉朽之勢匯聚一處,從高至低,滾滾而下。

  途徑之處,萬物似脆弱不堪的紙,被無形大手揉碎,最后匯入山崩,助長聲勢。

  另有數十名弓箭手埋伏高處。

  彎弓搭箭,激射而出。

  目標自然不是底下的伙夫。

  箭簇穿破目標。

  糧袋破裂,袋中糧食如流水淌出。

  咻!咻!咻!

  箭矢離弦時的震顫聲匯聚成一大片,密密麻麻。最后,匯成箭雨,沖著伙夫糧袋而去。縱使這些伙夫身懷巨力,不知疼痛,能舉起舉盾抵擋滾石陣,面對山崩地裂也面不改色,但他們擋不了這無差別的天降箭雨。他們擋不了,肩頭扛著的糧袋更加扛不住。

  敵將被江老將軍糾纏,一時間也打出了火氣,心中直覺還告訴他,眼前這個突然跳出來的老年武者不簡單,光看年紀而輕視對方,多半要吃虧。不由得專注精神,一時間顧不得周身發生何事。待他發現緊跟滾石而來的山崩,看似沒什么殺傷力的箭雨……

  刺啦——

  他被雙手劍逼得爆退。

  鉚釘戰靴的后腳跟一落地,腳下異樣觸感讓他險些打滑,同時還聽到怪異動靜。

  像極了黃豆在笸籮滾動的響聲。

  敵將頓時意識到什么,臉色微黑。

  江老將軍嘿嘿賊笑,雙手持劍劈過來:“小兒,你可算發現你爺爺要做什么了。”

  武器相擊迸濺的火花將敵將面容照亮一瞬,那雙黑沉的眸涌動著怒意,江老將軍渾然不懼。他年紀是大了,不如年輕人那么有活力和抗揍,但他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可不是被嚇大的,手中雙手劍砍人依舊絲滑。

  敵將的眼神再兇狠又如何?

  眼神又不能殺活人。

  嘿,更別說他還有將者五德。

  “小崽兒,吃你爺爺一劍!”

  敵將明顯不是個嘴上會吃虧的。

  自然譏嘲回去。

  鮮于堅率兵故意制造山崩。

  縱然這些伙夫以舉盾結陣抵擋,但他們的人力面對自然之力,二者無法相抗。

  防御薄弱處的伙夫就被無情沖走。其他伙夫反應迅速,運轉武膽,足下爆蹬,扛著舉盾縱身高躍,用跟體型完全不符合的靈動身法,踩著石塊避免被卷走。江老將軍跟敵將則是足不沾泥,兩道武氣時而相擊,時而分開,碰撞轟炸造成的氣浪甚至能令附近泥石停頓一瞬。二人的武膽圖騰更是鬧騰,攪和出來的動靜不分敵我,最近的幾個伙夫因此遭殃,頃刻就被泥石淹沒。

  看似優勢在己方,但——

  康時攢眉,眉間褶痕印記深刻。

  從他表情也看得出來,他很不滿意。

  是的,不滿意。

  己方占著地勢和埋伏先手,看似操作猛如虎,但敵方傷亡卻寥寥無幾——那些伙夫根本沒死幾個!他親眼看到有被泥石淹沒沖走,還能爆發武氣逃出生天的伙夫……

  “這般情形,似是黃烈帳下重盾力士……”康時粗估一下對方人數,脊背冷汗炸開。

  若己方不是借助地勢提前埋伏,而是另一種方式偷襲,比拼戰力,自己這支兩千人馬怕是死得連尸骨都不剩。以他們的能力,估計很快就能整頓兵馬發動反擊。嘖,此地不宜久留!他即刻傳信給鮮于堅、虞紫和林風三人,不計文氣武氣,全力增幅箭雨。

  亂射一通,毀了他們輜重糧食。

  能毀多少毀多少。

  多毀一袋都是賺的!

  然后?

  風緊扯呼!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另一頭,江老將軍也發現問題。

  這些伙夫人均低階武膽武者。

  擱在平時,他一劍一個,但數量如此多,匯聚一處,他這把老骨頭也得斷送。謹慎起見,他拖著敵將在邊緣作戰。而敵將也雞賊,試圖將江老將軍引入伙夫多的地方。

  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山崩也有暫停之勢,伙夫欲舉重盾預備往高處發起沖擊。

  誰知天空炸開一道哨箭。

  這道哨箭是給江老將軍看的。

  意思有且只有一個——

  撤退!

  江老將軍可不是熱血上頭就戀戰不聽號令的年輕人,當即虛晃,一腳踹上敵將胸甲,并未追擊,而是借力向著高處飛躍。末了留下一句:“你爺爺乏了,改日再戰!”

  康時三名文士全力增幅行軍言靈。

颯沓如流星  簡單來說就是竄得飛快。

  那些伙夫蠻力有余但敏捷不足,又扛著一看就沉得不行的重盾,哪里能跑快?當敵將發現江老將軍一行說逃就逃,立馬殺了過來,結果只看到被文氣加持的背影……

  敵將:“???”

  這伙人屬兔子嗎?

  口中幾欲噴出怒火:“無恥啊!”

  黑幕還未散去,又是深山險道,追擊敵人何其困難?敵將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了。

  夜盡天明,康時文氣耗盡。

  大軍終于停下,此時已筋疲力盡。

  “就這兒吧,命令大軍原地休整恢復……”康時靠著石塊坐下,口中難得喘起粗氣。此時他哪還有平日風度翩翩的儒雅模樣?不聽話的發絲冒頭,發冠都被風吹歪了。

  虞紫和林風二人自然更不濟,面色因為文氣耗盡透支而慘白,聞言也坐下調息。

  其他人反倒好一些。

  江老將軍抹了把臉:“昨晚那伙人很棘手?老夫打仗這么多年,還沒跑這么快過。”

  康時道:“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江老將軍點頭:“哦,那確實棘手。”

  昨晚混亂,敵方有多少人都沒搞清楚,但運糧輜重隊伍人數一般少不到哪里去,倘若全部是這樣的重盾力士,己方確實很危險……當退就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雖是如此,江老將軍依舊開心。

  昨晚跟敵將松了松筋骨,渾身舒暢。

  這時,他問了個自己很關心的問題。

  “他們糧食折損多少?”

  康時在心中粗估一番。

  說道:“沒有八成也有七成吧。”

  整體而言,他們這次行動很成功。

  自己這邊全身而退,對方糧食損失慘重。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己方甚至算得上是大勝!江老將軍聽了更是歡喜。

  跟著又嘆氣,一臉惋惜的神色:“可惜身邊沒有酒囊,不然定要喝上兩口,好好慶祝。也不知昨晚那個小伙兒啥臉色。”

  輜重后勤是戰爭關鍵。

  糧草被毀,少不得吃一頓軍棍。

  嚴重一些甚至會死。

  康時稍微恢復,面頰添一抹血氣:“待下了四寶郡,時愿與將軍醉飲三千盅!”

  “哈哈哈,好,這可是你說的。”

  想到美酒滋味,白眉都舒展開了。

  這邊氣氛正好,但昨晚遭了他們毒手的敵人可一點兒不愉快。糧食十去其八,真實損耗比康時預料更多。糧袋被破壞,糧食被泥石淹沒,他總不能派人挖出來。

  挖出來的糧食還抵不上人工。

  “當真是大意了……”

  敵將始終想不通為何如此——這條路已經偏僻得不能再偏僻,飛鳥走獸都不愛待在這兒,如何會碰到一支訓練有素的敵兵?

  昨晚光文氣就有三道。

  意味著隨軍文士不下三人。

  還那么湊巧埋伏在那地方。

  敵將郁悶憋屈,如鯁在喉。

  他看著剩下的糧食……

  愁如亂麻,這該如何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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