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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平四寶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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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狹道之上,遇敵輜重。

  君當如何?

  若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斗于穴中,將勇者勝!一般情況下,自然是殺人劫糧啊。

  這個思路沒有毛病。

  不過,康時的目的卻不是糧。

  開戰前,虞紫心有不解,而叔祖說過,不懂就要問:“軍師目的不是搶糧?敵方冒著這般危險,翻山越嶺,星夜運糧,可見這批輜重的重要性。如今卻不要糧食了?”

  林風倒是品味出幾分,勇于發言:“我方不缺糧,自然不需要劫糧。所以,真正目的是讓糧食送不過去,讓臨山縣得不到這批輜重補給?軍師的意思是——殺人即可?”

  康時知道主公丟來二人什么意思,他跟褚曜關系不錯,自然不會藏私,時間允許情況下,也不介意耐心教導二人。他道:“殺人?吾等費那個勁兒作甚?破壞即可。”

  己方任務之一就是干擾。

  達成目的是結果,而過程不一定非要正面交鋒。康時當即便給林風兩人秀一波操作,先是命人在高處埋伏拋擲滾石,緊跟著又給鮮于堅出謀劃策,列陣,暴力拆山!

  老將軍負責吸引敵方武者注意。

  “哈哈哈,行行,老夫沒問題。”聽到年輕的鮮于堅被安排爆破的活兒,自己能下去活動筋骨,當即滿口答應,生怕康時這邊反悔,一雙被歲月沉淀過的眸子煥發精光。

  他便是褚杰最先推薦給沈棠的兩名老將之一,有著豐富的練兵治軍經驗,只是這兩年跟著沈棠,練兵沒少練,可更多還是干造橋修路、鑿井開渠的活兒,閑得骨頭癢。

  十烏不經打,隴舞郡沒外戰。

  那些雞毛蒜皮的剿匪活兒,其他袍澤眼疾手快,他老人家搶不過人,郁悶忒久。

  好不容易要開葷,整個人精神了。

  澎湃武氣迅速運轉,四肢百骸筋骨隱約發出噼里啪啦聲。肌肉膨脹,戰意高昂,瞧那緊繃細膩有彈性的肌膚,瞧那突起青筋曲張虬結似蚯蚓,哪里看得出他年逾七旬?

  這一幕看得虞紫心驚,用很輕的聲音嘀咕,康時沒聽清她嘟囔了啥:“果真什么?”

  虞紫道:“果真是憋久了。”

  康時:“……”

  林風一旁應和贊同,笑道:“武膽武者多為善戰悍勇之輩,喜動不喜靜,一日不動武就渾身難受得慌。主公就常往演武場鉆呢,更何況江老將軍這樣征戰幾十年的?”

  “對對對……”

  康時笑容略有些尷尬。

  想將這事兒含糊過去,免得壞了在外形象,誰知虞紫余光輕瞥:“軍師是想岔了?”

  康時:“……”

  林風環境相對單純,但虞紫不同。她的原生家庭環境復雜,自小生活在市井,做乞丐那幾年更是摸爬打滾著活下來的,為了生存學過坑蒙拐騙,某些見識非林風能比。

  雖說這幾年跟在叔祖身邊生活學習,努力收斂曾經養出的流氓氣,但又沒有忘光。

  康時輕咳補救:“沒有。”

  虞紫抬手捂住林風的耳朵,在林風迷茫眼神中,打趣暗示道:“那最好了,不然被褚老師知道您帶壞他學生,少不得用沉水入火與您拼命。”說完,她才將雙手放開。

  隨著隴舞郡社會安定,經濟恢復,以及官署基層的逐漸完備,康時也從繁雜重復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偶爾會跑出去賭兩把,欣賞一下美人歌舞,次數不多卻有風流之名。

  康時:“……”

  他哪里敢帶壞林風啊?

  別說帶壞林風,因為主公的原因,他賭都不敢大賭,回回點到即止,看個歌舞美人解乏也不敢頻繁。跟少年時的自己相比,真是清心寡欲,只差剃度出家,四大皆空了。

  鮮于堅瞧了新鮮,等敵人過來的功夫,跟康時閑談:“軍師怎被微恒給拿捏住了?活似個寡居老父被強勢女兒管束……”

  康時:“……誰是寡居老父?”

  他連個婆娘都沒,少誣賴他清白!

  二人對話聽得江老將軍頻頻回頭。

  康時是他見過最沒架子的文心文士,若是換做褚曜祈善幾個,誰敢這么調侃打趣?

  “要來了!”

  三個字立刻打散輕松氛圍。

  眼看著敵人愈來愈近。

  眾人呼吸也跟著緊張粗重幾分。

  因為武膽武者耳力極強,十幾丈開外的呼吸甚至生物心跳都可能被他們捕捉。擔心打草驚蛇,便要隨軍文士布下隔絕屏障。這屏障,也是康時帶著林風二人一塊兒下的。

  江老將軍抬起手。

  當敵人踏入范圍的一瞬,右手落下。

  “放!”

  滾石陣頃刻發動。

  這滾石陣也是軍陣言靈之一。

  多用于山谷等高地的埋伏。

  五人一伍,兩伍一什。

  一個滾石陣需要三什到五什結陣發動,凝聚陣中兵卒士氣,由士氣多寡,凝聚出直徑大小不等的滾石,從高處推落至下方。滾石途徑之處,樹倒草伏,威力可不算小。

  若非火光在夜色中太醒目,打草驚蛇,少不得再加點兒熱油大火,一塊兒滾下去。

  瞧見敵方武者一道光刃便最近的滾石劈開,康時面色鎮定自若,傳聲示意鮮于堅。

  江老將軍足下一蹬,仿佛一匹饑渴野獸,一馬當先撲殺下去。他擅長雙手劍和弓箭,特別是弓箭,百步穿楊不足以形容。口中發出一聲尖嘯,武氣在指尖凝聚成箭。

  “小兒速速遞來首級!”

  敵將只是應了一聲“找死”。

  側身避開箭矢,卻聽身后一聲慘叫。

  竟是一名伙夫頭蓋骨被洞穿炸飛!

  江老將軍哈哈大笑。

  踩著滾石縱身高高躍起,擋住天幕圓月。左手長弓融為一柄極長、極寬的怪劍,劍身紋刻著兩頭弓身蓄力、作勢撲殺的大蟲,虎口沾著血肉。劍柄有他手臂那么長。

  只見江老將軍雙手持劍柄。

  赤紅武氣灌滿劍身。

  “吼——”

  兩聲狂嘯。

  兩頭吊睛白額大蟲自劍身撲殺而出,它們頭大而圓,身長接近兩丈,一左一右,目光兇狠,目標直指敵將一人。這兩頭是江老將軍的武膽圖騰,更是少有的雙生獸!

  劍刃直劈敵將面門。

  這般聲勢,敵將竟是不避不讓。

  看這架勢是準備硬接他這招。

  江老將軍豪邁大笑。

  “哈哈哈,你有種!”

  雙方武氣正面轟撞,氣浪攜著飛沙走石向四面八方炸開。此時視線受阻,但江老將軍仍看清后者一雙小腿已經陷入坑中。只是看敵將神色,這一擊并未擊碎他的膽子。江老將軍也不廢話,手起劍落。敵將也同時開始反擊,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對轟。

  吊睛白額大蟲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青色獸影糾纏,那獸影口方而闊,生密集利齒,其身棱角分明,身披鱗甲,四肢粗壯,尾長而扁。似龍非龍,似蟲而非蟲,應為異獸。

  看著像是古籍中的鼉。

  其實準確來說,這玩意兒叫鱷。

  一條精通死亡翻滾的巨鱷!

  它的機動性遠不如兩頭心靈相通的吊睛白額大蟲,但長尾有力,鱗甲堅硬,兩頭大蟲合擊拍打也不能傷它分毫,反而要小心翼翼它的利齒和長尾。三獸僵持,江老將軍與那敵將倒是打了個酣暢淋漓。借著武氣光芒,江老將軍也看清敵將相貌,很年輕。

  他又是暢快又是遺憾。

  自己年逾古稀,對手正值青壯。

  不過——

  休將白發唱黃雞!

  數聲爆鳴,武器交鳴。

  電光石火間,二人交手不下百招。

  敵將一方的運糧伙夫果然怪異,在滾石之下,不見驚慌,除了第一波被沖了個正著,之后的滾石并未發揮預料中的威力。不知何時,伙夫手持巨盾,三兩一組,準備舉盾生抗滾石。初見成效,跟著腳下地面發出幅度更大的震顫,似山神在尖嘯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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