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皇城。
這座彌漫著鐵銹、汗臭與硝煙氣息的鋼鐵堡壘。
在奧爾蒂斯親王略顯遲疑的點頭后,終于悄然迎來了一場溫柔的變革風暴。
塔米公主的荒北教育計劃正式啟動。
公主殿下雷厲風行。
拒絕了內城象征性的華美建筑提案。
將學院的選址放在了外城!
“要扎根在需要它的土壤里!”
她拍板定在了外城的一片舊倉庫區。
在外城區那片被征用的舊倉庫前。
截然不同的聲音正第一次試圖在這片鐵銹之地扎根。
那終于不再不是刀劍的碰撞,而是機器的轟鳴。
這片倉庫區的原主人得到了幾枚容積相等的空間戒指和一筆第納爾作為補償。
荒北的貧弱是相對而言的。
對塔米公主來說,即便是她從個人的小金庫里自掏腰包都足以擺平這些小問題。
她耗費時間大興土木的計劃。
深知荒北的資源必須用在刀刃上。
因此才將目光投向外城區這片舊倉庫。
這些由薩北傳統技藝建造的倉庫,建筑框架相當堅固。
只是表層覆蓋著經年累月的銹跡和塵土。
在當日的下午,塔米便帶著親衛和一支臨時調撥的城防工兵大隊進駐現場。
改造核心在于清空、加固和實用化。
工兵用滑輪組和粗索拖走堆積如山的報廢工料,直接熔煉回收。
巨大的倉庫很快就被徹底清空。
逐漸顯露出了黝黑粗糲的地面和支撐穹頂的敦實梁柱。
工程師傅穆帶著施工隊,用摻了“抗蝕符粉”的速凝沙漿填補墻體裂縫,支撐柱連接處被焊接上厚重的三角形穩固鋼板。
這些鋼板都是衛城的工坊送來的。
由軍隊報廢的盔甲邊角料熔鑄而成。
由此進行的加固,足以確保安全的進行教學活動。
城防工兵營調撥了庫存的“防護符文板”。
這些本用于哨塔的簡易法陣被嵌入建筑的四角。
激活后形成微弱但足以阻隔風沙和普通窺探的屏障。
幾間巨大的倉庫空間被打通。
縱橫交錯的厚油氈布簾細分成不同的教室。
油氈布用鐵釘粗暴地釘在梁柱上,形成臨時但不透風的隔間。
分別用于讀寫算課堂、符文辨識工坊和魔能器械拆解區。
黑板是幾塊清理干凈的巨大護板。
它們掛在立柱上,刷上廉價的白色底漆。
炭筆劃過粗糙漆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但足夠清晰可見 課桌椅更是能夠就地取材!
倉庫此前廢棄的那些大型木制貨箱被拆開。
削平棱角后成了簡易長凳和支架桌。
裝過金屬部件的粗麻袋洗凈后填充上沙土,縫合后成為坐墩。
教材則是從軍需后勤處領來成捆工具使用登記冊、工坊常見的設備檢修記錄本。
這些寫滿真實數據的廢紙背面,就是學員們練習讀寫算的草稿。
屋頂高窗的積塵被擦凈,引入自然光。
角落里安裝了幾臺軍隊淘汰的舊式輝石燈基座。
能量源由城衛軍后勤定期補充。
連冬季的取暖也被考慮到了。
幾個連接著排煙管道的大型鑄鐵火盆足以解決問題。
短短半日。
這片死氣沉沉的鐵銹廢墟完成了實用蛻變。
沒有雕花廊柱,沒有精致地磚,空氣中殘留著金屬粉塵、防銹漆和焦炭混合的粗糲氣味。
塔米站在倉庫門口。
看著被重新賦予功能的龐然大物,眼中光芒閃爍。
這里不再是堆放廢鐵的墳場。
它以最節省、最直接的方式化身為知識扎根的土壤。
明日清晨,外城區的第一批種子就將踏進這座粗糙學堂。
后續學院的興建也在計劃之中。
但在她看來時間是寶貴的。
如果這世界上有什么東西的傳播速度比瘟疫還要快,那一定是教育。
學院的雛形建造可沒有這么快。
足以同時容納3000人以上。
差不多需要一個月左右才能修建完畢。
地點位于城郊西側的兩處衛城之間。
預留了后續擴建的冗余。
所以這處臨時的學校將肩負起承擔首批學員的重任。
一切都參照了從速的原則。
畢竟就算只是一個月的時間,也足以讓首批學員完成基礎啟蒙了。
這要比讓他們空等,或是各回各家要好。
教育就是通過時間來獲取人才的蛻變。
就在臨時課堂為收拾出來的當天。
塔米公主就召集了首批學員。
雖然計劃招收五百人,但實際上卻只招收了四百多人。
場地上,已匯集了第一期學員。
年紀大多十五六歲上下。
也有不少是像埃古普托斯和宗慎偽裝成的二十來歲的青年。
它們身上帶著洗不凈的鐵粉味、機油味。
皮膚也有風吹日曬留下的粗糙痕跡。
他們都是塔米初步篩選的種子。
優先來自外城區各工廠的青年學徒、各營區的低階工兵。
這些人有機械基礎。
此外就是部分身家清白、眼神中帶著靈光的平民子弟。
他們背著統一發放的粗糙布包斜挎在身上。
里面裝著同樣質地粗糙卻嶄新的筆記本和炭筆。
這就是知識的行囊。
而在這里也首先要經得起摔打。
當人群中的宗慎分身換上了一身漿洗干凈的舊學者袍,正在安靜地觀察著環境與人群。
埃古普托斯則有些別扭地裹著一身不太合體的灰色短褂。
眼神時不時飄向倉庫房頂或遠處的城墻。
塔米的目光在他們身上稍作停留便移開了。
侍女已完成邀請,他們是首批學員,僅此而已。
她的心神早已全然放在了她播下的第一粒種子上。
“學問在你們的腦子里!”
沒有冗長的儀式。
塔米站在一處略高的木箱上,聲音清亮有力。
仿佛能穿透倉庫群的鋼鐵骨架。
“抬起頭!看看你們周圍!”
“鐵銹!沙塵!還有你們手上的繭子!”
她揚起自己的手掌,指向那些轟鳴聲傳來的區域。
“荒北的力量,是戰士用刀劍搏殺出來的,是工匠用鐵錘敲打出來的!”
“但這力量夠嗎?缺了什么?缺的是給這力量裝上一個更好使喚的腦子!”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戰場上才有的命令口吻。
同樣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荒北學院,不教高塔里的空談!”
“教的是能讓你們為什么知識能轉化為戰斗力,能變成充饑的口糧,能讓荒蕪的大地變成良田,能讓粗糲的材料化為工具。”
“學院管飯,憑成績換糧票和肉票!”
“學得好讓能你和你的家能吃得更飽,讓你在這鐵飯碗之外,多一身誰也搶不走的本事。”
臺下瞬間響起了壓抑不住的嗡嗡聲。
糧票肉票、更結實的飯碗——
這些詞句比任何宏大的理想更能刺穿麻木與疑慮。
一個年輕的鐵匠學徒死死捏著新發的筆記本。
他的指節發白,眼神里卻第一次有了除“多打幾把好刀”以外的東西在閃爍。
塔米指向那個鐵匠學徒,也指向所有人。
“你們的手能打鐵、能維修、能種地,那它們就一樣能握筆,能拆解那些看起來神秘的符文和機巧。”
“這里的學問,不在書本上供著,就在這手上攥著!”
“明白了嗎?!”
“明白!”
稀稀拉拉的回應逐漸匯聚成一聲參差不齊但清晰有力的吼聲。
宗慎摩挲著下巴,認為這個塔米公主倒是個人才。
有抱負,有理想,有行動力。
還比一般的原住民更多了那么一絲絲遠見。
很適合帶回領地當個教育部長什么的。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臉上又是稍有變化。
人生總是如此。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要出些意外了。
暮沙巨城。
阿斯拉貝伊率部投降。
外城區的戰斗漸漸平息。
除了少數因頑固抵抗而被擊殺的衛戍軍外。
他們有些事基于極端的忠誠,有些則是因為戰斗中產生的仇恨而不愿意投降。
畢竟這些人眼睜睜的看著進攻方踏碎方向,絞殺自己的袍澤。
曾經相熟的伙伴就死在了戰斗中。
所以頑抗者還是有的。
但不值一提。
戰爭這碼事,從發動的那一刻起就是成王敗寇。
尤其是在殘酷的無盡大陸。
大部分守軍都很順從的接受了投降的決議。
真正麻煩處在暮沙行省的新月教派和異端監察署上。
他們的行省教區和根據地都不在暮沙巨城內。
早在戰斗爆發的時候,阿斯拉就對方發出了求援。
數十萬的教會使徒軍正在開拔。
城內的教會神殿也拒絕投降。
暮沙巨城雖然是暮沙行省的首府,但不代表它就能囊括整個行省內的所有勢力。
行省級的異端監察署和新月教派教區同樣也都擁有著巨城級的勢力。
當然,相較于暮沙巨城這種遠勝其它王國巨城的規模來說。
后兩者的根據地規模就跟其它王國的普通巨城差不多了。
城中的那些教會在數萬使徒軍的保護下固守一隅。
宗慎的分身先照例帶隊見到了阿斯拉貝伊。
熟稔的接管了他的權力。
先解除衛戍軍、治安軍的武裝,然后再通過統一的受降儀式接納他們的統御值。
最后通過迷藏沙漠的空間覆蓋將他們轉移到薄霧綠洲的據點。
對于這些操作,宗慎都有一個熟悉的流程。
緊接著,他做的就是將平民全部轉移到遠離神殿的區域。
同時將原來隸屬于衛戍軍的工兵部隊和法師塔的土系施法者們都調動了起來,立刻前往城西修補臨時防線。
由領地的魔能符文技術師對魔力中樞進行修復。
以應對異端監察署和行省級教區勢力的反攻。
暮沙巨城內的這些神殿最多也就只有傳奇級別的地區主教和衛戍軍。
因此,對待那些負隅頑抗的家伙,宗慎下令用暴力手段直接碾壓!
暮沙巨城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血腥的氣味。。
平民被緊急疏散轉移。
那幾神殿就變得孤零零的。
它們被數萬狂熱的教會使徒軍團團拱衛,如同驚濤中的礁石。
然而散發出的卻是頑固的凜冽。
尖銳的神術禱告聲混雜著武器鎧甲碰撞的鏗鏘。
他們竟然試圖在這已成定局的敗亡之上,強行撐起一片最后的信仰孤島。
然而,在絕對的暴力面前,任何信念構筑的堡壘都脆弱如紙。
宗慎的分身屹立于臨時豎起的指揮高臺上。
他面容冷峻,眼眸中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唯有最純粹的考量。
接收降軍、接管城市是流程。
清除這些冥頑不靈的釘子戶則是確保新秩序扎根的必要消毒手段。
“負隅頑抗者,視為對新城秩序的叛逆。”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每一位嚴陣以待的進攻方士兵和強者耳中。
“對新月教派神殿區和異端監察署據點進行清場!”
命令簡潔至極,卻蘊含著殺伐之意。
隨著指令下達,早已在前線待命的兩道恐怖身影動了。
荒原王。
它那魁偉的身軀仿佛自遠古走來。
虬結的肌肉蘊含著撕裂一切的力量。
手中那桿不知吞噬過多少生靈的長矛正吞吐著令人心悸的暗紅色輝光。
它連戰術規避都懶得做。
只是一步踏出,厚重的地面如蛛網般寸寸龜裂。
目標直指其中一個規模較大的新月神殿!
擋在他前方的,是數千名穿著制式甲胄,體表閃爍著神術光輝的使徒軍精銳。
他們結成的防御軍型,口中高呼著薩利亞納的名號。
刀劍如林、長槍森寒。
更有絢麗的群體神術護盾層層迭迭亮起。
然而卻只是無用功!
荒原王的沖鋒掀起了實質性的氣浪音爆!
面對如潮的抵抗,他僅僅是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長矛!
暗紅色的光芒如匹練般橫掃而出!
長矛前方的空間瞬間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不規則的漆黑裂隙。
裂隙邊緣的物質無聲無息地湮滅。
那看似堅固的神術護盾與之接觸,便如同沸湯潑雪般飛速消融。
無數的寒霜氣蔓延,冰層順著地面凍結。
這是荒原發出的憤怒。
擋不住就是擋不住,負隅頑抗也是擋不住的 軍陣破碎,冰霜和撕裂的空間一起蔓延了出去。
所經之處,那些等階普遍介于35階的使徒軍根本防不住。
倉促撐起的護罩也如泡沫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