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地帶,那壽衣鬼依舊保持著它單調而詭異的步伐節奏,一步接著一步,似乎沈林和王察靈所爆發而出的靈異沒有對厲鬼造成半點影響。
這讓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連忙提步跟上。
黃泉路的混亂導致他們與厲鬼的距離一旦過長,在下一次道路轉變時就有可能和厲鬼天各一方。
十米,這是沈林和王察靈在跟隨鬼潮的過程中得出的,還算安全的距離,更遠的距離他們沒嘗試過,黃泉路地帶也沒有給他們試錯的機會,一旦丟失了錨點他們哭都來不及。
同樣,十米的距離同樣是界限,部分厲鬼的規律和距離有關系,如果跨過這個界限很有可能觸發規律。
好在,目前一切安好,最起碼比沈林和王察靈想象的要好。
就在他們暗自慶幸時,那只始終低垂著頭顱的壽衣鬼,脖頸處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咔噠”聲。
這聲音很輕,輕到放在平常可能都不會引人注意,可現在這聲音卻是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它的頭顱,毫無征兆的,以一種人類絕對無法做到的、完全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猛地轉彎一百八十度。
沒有面孔!
那寬大污穢的黑色壽帽之下,并非是想象中腐爛或猙獰的鬼臉,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旋渦。
那漩渦仿佛連通著某個絕望的深淵,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人有種靈魂悸動,意識都要被吸攝進去的感覺。
漩渦之中,更是隱約可見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在不斷掙扎、哀號。
厲鬼的動作毫無征兆,沈林和王察靈在那壽衣鬼扭轉過頭的瞬間,幾乎同時做好了迎接必死襲擊的準備。
然而,預想中的恐怖并未立刻到來。
那無數個在漩渦中扭曲掙扎的人臉在朝著沈林兩人無聲地哀號,恐怖的氣息太過壓抑,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秒。
王察靈試圖轉頭和沈林用眼神交換一下信息,突然……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那轉頭的動作瞬間定格。他的眼睛難以置信的微微睜大,瞳孔深處倒映著那無數哀號掙扎的鬼臉,隨即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
沒有傷口,沒有聲音,以王察靈的能力甚至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像一臺直接拔掉電源的機器,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噗通”一聲砸在冰冷的黑土地上。
死了,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一切來的毫無征兆。
沈林的呼吸都驟然一窒,他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么,王察靈到底做了什么導致厲鬼的襲擊來得這么快?
沈林猛地向后退了幾步,試圖拉開距離,王察靈的死亡就是在他們試圖靠近厲鬼十米范圍內發生的,這只鬼的規律極有可能和距離有關系。
幾乎是在沈林退后的同時,他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平地摔一樣倒在地上,死的同樣悄無聲息。
沈林死亡的同時,那厲鬼緩緩地將頭顱轉了回去,恢復了機械前行的姿態。
背后那深邃的黑暗中,王察靈的身影從陰影中再次凝固,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還殘留著死亡的驚悸:“怎么回事?”他的聲音沙啞,“我什么都沒做....”
這和之前的鬼潮來臨時截然不同,鬼潮來臨時王察靈有意的遏制了自己,他沒有和厲鬼正面沖突。
可眼下的情況是顛覆性的,王察靈連危機都沒察覺到,他就已經死了,那只鬼的可怕在王察靈所見的諸多厲鬼中也是能夠排的上號的。
沈林自記憶中走出,目光死死的鎖定前方那只壽衣鬼:“或許跟距離有關系,我們剛剛靠近它十米左右就出現了情況。革新會的厲鬼檔案應該很多,有沒有類似的厲鬼記載?”
如果有,他們起碼能少去很多麻煩,以這只鬼的恐怖程度,如果革新會遇到過,沒道理不記載下來。
“沒有。”王察靈搖了搖頭,“別把革新會神化,無論是顧瀚文先生還是老張,也都是選擇扛著這個時代前行的蕓蕓眾生一員,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出于什么想法,選擇了自己去扛起一切。”
沒有人要求他們,他們也沒有這個義務,可他們偏偏這么去做了,就像是他們生來就是背負著這個世界前行。
這樣的人不是神明,卻勝似神明。
高高在上的人和人類終究不同,可同時具備神性和人性的偉人在明知可怕后果的情況下依舊選擇擔下一切。
這或許是勇氣,又或許是偉大。
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
老張?沈林詫異的看了王察靈一眼,卻依舊在這個日常擺著一副撲克臉的家伙那里得不到太多的表情信息。
他分不清王察靈所說的老張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還是無意間說多了泄露的。
這老張又是誰?那位張姓義士嗎?亦或者是其他人?
沈林已經明確知道了得自那掌柜的懷表上照片是魃小隊的人,葑門村他也去過,他更是跟常叔有過會面。
魃小隊幾乎死完了,死在民國末年,魃在最后更是自我肢解,身化葑門村,以鬼村構建平衡鎖住了大量恐怖。
魃小隊在沈林了解到的情報中,目前有且只有常叔一人活了下來,且不知道對方是怎么躲過民國末年的那場災厄又活下來的。
革新會大概率也都沒了,亡于忘川,他們為了解決忘川事件死傷殆盡。
張姓義士的小隊沈林這邊沒有明確情報,他不曾接觸過相關事件,無從判斷這些人是死是活。
王察靈之前曾說過,當代革新會沒有和民國時期的革新會有過直接接觸,他們所得到的情報都是從革新會的記載中得到的。
這種情報如果要讓沈林解釋,最合理的設想是,革新會確實曾經沒了,只不過在后來漫長的歲月里,有某個同樣綻放著人性光輝的英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里,于當代承襲了顧先生的意志。
換句話說,這人在當代重新成立了革新會,讓那個亡于民國的革新會于這個時代再現。
這人會是王察靈口中的老張嗎?當代革新會的首領姓張?承襲了顧瀚文先生的意志和名號的人,能夠在這個時代讓包括王察靈、白沈林都屈居于下的人。
革新會當代天道。
沈林的思索極快,王察靈同樣沒有閑著,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能夠“復活”的能力讓無論是沈林還是王察靈都有一定程度的試錯資本。
他們需要跟著眼前這只恐怖的厲鬼追尋黃泉路的盡頭,王察靈現在只慶幸這只可怕的鬼沒有太高的“攻擊欲望”,它的規律不具備泛用性,否則沈林和他連摸索規律的時間都沒有,只會死了活,活了又死,那時候別說跟著走了,能保持活下去都得盡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察靈知道自己的“復活”資本來源于什么,雖然不清楚這位顧先生的能力,可對方的“復活”他同樣親眼見證過。
有“復活”的資本,不代表可以無度揮霍,鬼就是鬼,是鬼就具備使用代價,王察靈知道自己的,也很清楚那位顧先生必定存在“復活”代價。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不知道要在這條黃泉路上顛簸多久,如果一直這么重復被襲擊,遲早會撐不下去。
洞悉厲鬼的規律適當規避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優選擇。
趁著沈林思索,王察靈上前幾步,不過兩秒就進入了十米范圍內,上一次他就是死在這里,這一次他做足了迎接襲擊的準備。
可想象中的襲擊并沒有到來,他什么都沒遇到。
王察靈皺著眉頭又大膽的往前幾步,還是什么都沒發生,這簡直不可思議。
又走了幾步,王察靈距離那只鬼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他都已經能夠近距離聞到厲鬼身上腐朽的味道,可依舊什么都沒發生。
厲鬼的規律沒有觸發,王察靈回頭快速的和沈林交換了目光,都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試探到了這種地步,足以推翻之前的距離論,這只鬼的規律和距離沒關系,那他們之前又因為什么觸發了厲鬼的規律,死亡來得是那樣的迅速。
現實根本沒時間讓王察靈思索這么多,他剛剛和沈林交換完目光,再次回頭時,剛好對上了那壽衣鬼恐怖的臉部。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近到王察靈幾乎能夠看到那恐怖的漩渦中掙扎的人臉表情。
下一秒,王察靈的身體再次猛地一僵,他的臉上瞬間爬滿了詭異灰白色,就像是生命力被瞬間抽干一樣,整個人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化為一具尸體,死亡特征跟之前幾乎一模一樣。
又死了!死的悄無聲息!
沈林感到頭皮發麻,這只鬼的恐怖程度讓他想到了自己經歷過的諸多極端恐怖事件,除了這只鬼的“危險級別”不夠高之外,它的“恐怖”同樣是極端的。
還沒等王察靈的輪廓又一次走出黑暗,沈林就悶頭栽在地上,死亡的情況和王察靈如出一轍,雙方的尸體一前一后躺在那里,就像一對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