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市下屬某個小縣城,街邊的小飯館內。
老板和老板娘悠閑地嗑著瓜子,滿意的看著年輕的服務員小伙子忙里忙外,不帶一刻停歇,感嘆著這是今年招聘的最有性價比的員工。
待年輕人擦干凈桌子,整理了店面,倒了垃圾,又把柜臺收拾的整整齊齊,老板這才把他叫到跟前。
“小林啊,來,過來,跟你聊點事。”
年輕人聽到后起身來到老板面前,一雙眼睛很通透,任何一個有閱歷的人都會很喜歡這雙眼睛,因為你從其中看不出任何的復雜心思,如果放在古文中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赤子之心”。
“老板,您叫我什么事?”
在紅塵中顛簸許久,他的行為和面容不再是東施效顰一般的僵硬,他開始學著滾滾紅塵中的無數人說話做事。
當然,這一切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一個患有自閉癥的年輕人開始逐漸走出自己的內心世界,“病”在逐漸往好的方向發展。
老板笑著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小伙子:“最近干的很不錯,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一下,以后工資每個月給你多加二百塊錢,可不能驕傲啊,得繼續努力。”
老板說后半句的時候臉色稍微嚴肅了一些,蘿卜大棒加甜棗的手法很稚嫩,但架不住這二百塊錢是真的好用。
“謝謝老板。”年輕人微笑著回應,說完就開始繼續干活,他還是那副話不多的樣子。
晚上下了班,他騎著老舊的二手電動車回了家,還是遠遠的看到家門口的燈,老人照舊在院子里坐著。
自從他開始上班,每到這個點,老人都會提前打開門,坐在院子里等他回來,天氣好點坐在院子中央,天氣不大好就坐在屋檐下面,總之反正是要看著他回家才算安心。
李長青將這歸咎于老人的心病,或許是那年他突然聽聞子女的噩耗太過猝不及防,所以他現在總要看著人全乎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才算安心。
對此年輕人也沒多說什么,老人在這方面表現出了小孩脾氣,總得來說就是耍賴,你今天跟他說好了不讓他出來省得受凍,他滿口答應。
第二天你回家還是會看到院子里有個人影眼巴巴的等著他,風雨無阻。
這一次也是一樣,電動車剛到院子附近幾十米,老人就聽到了電動車顛簸的聲音,連忙從躺椅上起身一陣小跑到門前,把大門打開。
這還不算完,他順著門檻探頭探腦的往外看,要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家的人。
發現是年輕人之后,老人這才喜笑顏開,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推車的年輕人往里進。
年輕人往里推車,他往外關門,配合的很是默契。
“累不累?忙活一天是不是有點餓,我給你弄點吃的。”這話老人每天都會說幾遍,哪怕他知道飯店肯定管飯,他也是照問不誤。
年輕嘛,正是能吃的年紀,六點吃飯九點就餓了太正常了。
“不累,老板今天給我每個月多加了二百塊錢。”年輕人一邊停車一邊說著話,像是普通的話著家常。
“真的?”老人眉眼一笑,笑的當然不是錢,而是得意,得意自家小伙子的優秀。
“這說明你干得好么,這年月老板肯主動加錢肯定是對你滿意的不得了。”
年輕人停完車,看著老人三伏天老人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才想起已經入夏了。
“過段時間給家里裝個空調吧。”
“要那干啥,我不熱,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你留著。”老人立馬不樂意了,他覺得給自己這種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花錢就是浪費。
年輕人這么久了也摸透了這老頭的脾氣,也不像之前那樣干犟嘴,他學會了迂回。
“我熱,頭一天晚上熱得睡不著第二天總歸是沒力氣的。”
他找了這么個理由,果不其然,老人一下子就不反對了,還幫著出謀劃策。
“那得裝,我過兩天問問村頭電工老劉,打聽打聽都是個什么流程。”
“行。”年輕人微笑回應。
大夏市的某個高樓天臺,沈林坐在樓邊以最高角度俯瞰著整座城市。
夜晚的大夏市他在剛回到四年前的時候領略過了,難得有時間在白天看到這座城市的一切。
也沒什么特殊,該矮小的地方矮小,該破舊的地方破舊,比不得一線城市的繁華,也比不得旅游城市的秀美。
大夏市的普通即使是放在諸多四五線城市里,也是扔在地圖上注意不到的那種。
可這也確實是沈林土生土長的地方,這里有過他喪父時的懵懂,也有母親死亡時的頹廢與哀傷,更有絕望之下的一次又一次瀕臨崩潰。
故鄉有時候就是這么一種奇特的地方,說起它的時候你很難找到它什么優點,說起它差的不行的時候你又覺得它也沒那么差。
沈林就這么在高樓之上看著人群在城市煙火氣中來來往往,又看了看背后關押疫鬼和鬼樓梯的黃金袋子。
在得知大夏市即將建立屬于大夏市自己的釘樁計劃時,沈林想過很多。
后來沈林又從大夏市諸多意外和恐怖復蘇事件頻發之后,判斷大夏市的釘樁計劃可能出現了什么意外。
再后來,以陸方為代表的勢力活躍在大夏市內部,發現對方同樣以釘樁計劃為目標的時候,沈林曾懷疑大夏市的釘樁計劃出現意外或許和這幫人有關系,或者根本就是這幫人破壞了釘樁計劃,造成了這一切。
可自從在岳松口中得知對方的諸多目的,沈林又換了一個視角來審視這一切。
當事情的推測回到最開始的時候,沈林發現大夏市的釘樁計劃現狀或許也簡單。
那就是還沒開始。
這或許是王察靈的惡趣味,這人把釘樁計劃所需的素材扔在大夏市內部之后就撒手不管,因為和大夏市某位顧先生有過深入了解,王察靈很確信這位顧先生最終一定會注意到釘樁計劃的一切因素,并對其發出詢問。
在之后,王察靈不僅可以空手套白狼敲個竹杠,憑空換個情報,還能把釘樁計劃的麻煩事一股腦的丟給某位顧先生。
丟給“顧先生”的麻煩或許同樣是王察靈的某種“報復”,因為在恐怖電影事件后,沈林以半威脅的性質從其口中得知了民國時期的大隱秘,“忘川”事件。
雙方的博弈有來有回,所以王察靈做了撒手掌柜,反正他很清楚大夏市有這位顧先生在,不會亂的太糟糕。
事實也如同王察靈猜測的那樣,沈林維穩了一切,并洞悉了全局。
當他隱隱猜測到這位王警官的小脾氣和小心思的時候,有種想暴打對方一頓的沖動。
這些事暫且不提,屬于王察靈的事永遠理不完,這人總有他的多重目的。
沈林將自己現階段的目光放在了屬于大夏市的釘樁計劃之上。
就像是歷史的輪回,當沈林按照歷史的軌跡預判,提前關押了未來會造成大麻煩的疫鬼和鬼樓梯時,他曾暗暗下決心不會再放這兩只鬼出來,關于沈林的一切未來或許都將改變,
而現在,沈林東西一切之后,他又不得不考慮重新放出這兩只鬼,按照現階段鎖頭露出的情報來搭建屬于大夏市的厲鬼平衡,形成釘樁計劃。
以這兩只鬼為核心搭建的釘樁計劃沈林目前有一些思路,還需要更深入的推敲。
他只是站在更高的決策點去猶豫一切,一方面因為釘樁計劃的收益很高,一方面又因為記憶里由這兩只鬼所造成的諸多恐怖會以沈林如今的決策為一切的開端。
以現階段的諸多情報匯總,沈林似乎沒有理由放棄釘樁計劃。
這個時代沒有人蠢到會抨擊釘樁計劃,革新會在努力促成,扎根大夏的沈林在努力維護,哪怕是以陸方為代表的蛀蟲勢力也需要以此為根基,他們也會自然而然的守護釘樁計劃。
多方維護的釘樁計劃不應該會出問題。
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講,釘樁計劃的搭建收益只會比負面情況更大,沈林而今短暫猶豫的主要原因還是日后的記憶。
這說來也可笑,過往的記憶和對未來局勢的自我認知,現在竟然成了沈林下決定的最大阻礙。
在過去的記憶里尋找未來的答案無異于“刻舟求劍”,自沈林回到過去開始,未來是否還是曾經的未來沈林也無從判斷。
所以這一切只是短暫的糾結,當沈林在心中下了決定又在天臺邊緣站起身來的時候,發現樓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他非人的五感感知到了一切,樓下有不少大爺大媽滿臉焦急的吶喊著。
“別跳,別跳,孩子聽話。”
“有啥想不開的下來說,我們幫你。”
諸如此類的話語數不勝數,沈林還看到不少小年輕付出了行動,一個個在緊張的撥打求救電話,想拯救他這個“輕生”的人。
沈林好似看到了滾滾紅塵中屬于人性的光輝在那一刻綻放,他笑的極為開心,他從另類的角度感知到了當年顧先生想要為蒼生求一線生機的自我理由。
而今你們試圖以自己的綿薄之力救贖我。
那我又何嘗不能以自我能力為你們求一份生機。
嗯,有借有還,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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