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一啊。”王察靈皺眉。
這名字在今天一天之內恐怕會讓不同的人，用不同方式提起成百上千遍。
路中一的存在對于現在的萬臨市來說和核彈沒區別，更嚴重一點，這顆核彈具備自我智慧，他懂得用他的“核威懾”來逼迫、換取利益。
就像沈林說的，無論萬臨市和一貫道的麻煩有多復雜，歸根結底所有麻煩的正中心都是路中一，這是避不開的一環，可偏偏這個時候除了一貫道部分人物，誰也不知道這個隨時可能爆炸的核彈在哪。
“如果這是一局圍棋，那這一定是死局，或者即將死局。如果我是路中一，不到最后一刻我肯定不會出來，任由你們鬧騰，只要不傷害我的基本盤，最后又迫于各方壓力認栽幫我解決厲鬼復蘇問題，只要路中一事后活著，一貫道重返巔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王察靈對局勢看得很明白，他知道當下的問題有多棘手。
兩人說到這里，歸真堂內又有接連放槍的動靜，之后聲勢越來越大，黑夜中的曲平縣城此時此刻就像是一串鞭炮被點燃了一樣，熱鬧的不行。
“沖突進一步升級了。”王察靈在陰影地帶探頭，看到了亂作一團的歸真堂。
“要動手最好趁現在，你有辦法找到路中一的蹤跡，或者逼出路中一嗎？”
“沒有，我原先以為路中一因為復蘇在即自封于棺中，事情到現在這一步明天得推翻這些結論，一貫道做到如此地步，路中一狀態一定很差，但不至于沒有還手之力，路中一現在肯定還活著，而且有自理能力。”沈林皺眉開頭。
王察靈在這些話里品出了不同的意思，他想起來這兩天跟沈林互換的諸多情報，“你懷疑那個帶領民眾祈福的老人？”
“是，燈下黑的效果，這個時代的信息并不流暢，路中一的真實樣貌沒幾個人知道，在所有人都在大肆宣揚路中一已死，等待七日還魂，就連我們都覺得他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很難行動的時候，沒人會想到路中一會在祈福大殿做著帶領普通民眾祈福這種最下層一貫道眾才會做的事。”沈林言道。
“那現在去祈福大殿也沒有意義，以路中一的精明他現在肯定不會還待在那里，他現在的位置恐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王察靈一邊觀察著歸真堂內的動靜，一邊開口分析。
沈林同樣知道這個道理，他再次探頭觀察了一番局勢：“那就換個打法吧，我們把目標瞄準洪天明。”
“你想把洪天明救出來？”王察靈聽到這個提議快速分析局勢，“馭鬼者之間的爭斗你應該很清楚，洪天明名義上雖然在一貫道手里，可事實上是否活著還是兩說，這可能是一貫道為了威脅太平道散布的謠言，你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準確度可信80，民國時期的人群關系和我們現代的同事、政商完全不同，太平道是洪天明在這個亂世創立而出，你也看到了這個小團隊的凝聚力。”
“一貫道或許不知道他們抓到的人到底是誰，可從這人敢直面十幾個馭鬼者就能感受到這人絕對不凡，在太平道也屬于一號人物，在這樣雙方都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他們不敢對洪天明做什么，如果他們敢，就是逼太平道和他們玉石俱焚。”
“一貫道現在是半威懾半拉攏，他們不會蠢到放出個虛假消息，如果到時候太平道答應合作，要求先查看洪天明的情況，一貫道又拿不出來，談判會立刻破裂。”
王察靈點頭，他認可這個分析：“所以你想把洪天明先解救出來，消除洪天明被擒這個變量，讓事件更加接近歷史上的軌跡。”
“既然歷史上太平道事實上解決了一切，我們現在又對事件毫無辦法，那就讓事件演變盡可能的貼近原先的軌跡，這樣無論對我們、對結局事件、對太平道都有益處，你覺得呢？”沈林問道。
“可以。”王察靈簡短的給了回應，這個時候猶猶豫豫沒任何意義，王察靈大多數時間去偽裝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不代表他沒魄力。
恰恰相反，這人的魄力大的驚人。
歷史上韓信為了更加光明的未來沒有選擇與侮辱他的人動手，反而受胯下之辱成就霸業。
“忍”之一字有些文化的基本都會寫，也基本都懂內涵，可能把“忍”字修煉到巔峰的寥寥無幾。
遇到點打打殺殺就逞一時意氣，遇到點雞毛蒜皮恨不得當時彰顯威風，毫無意義。
“忍”人所不能忍，才是博取未來的關鍵籌碼。
王察靈在“忍”之一道上是個狠人，他受得起吹捧，也忍得了譏諷，他可以為了避免一時麻煩不要臉皮，哪怕沈林當初明擺著在他的雷區蹦迪嘲諷，他也一笑置之。
胡亂的揮刀逞威風是小孩子的把戲，王察靈一直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為了他的目的，他可以跟傻子一起裝瘋賣傻，也可以跟聰明人桌上談笑風生。
也就在此時，歸真堂內的槍聲突然一滯，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礙，場面一剎那從熱火朝天變成落針可聞，詭異至極。
“雙方有馭鬼者動手了。”
沈林看的很明確，在歸真堂內，有一盞表面漆黑的孔明燈自黑夜中升了起來，因為顏色質地貼近黑夜，很多人都沒發覺，就這樣，那孔明燈懸浮在半空，詭異且暗淡的光芒照耀了大半個歸真堂。
“鬼域？”王察靈也滿是不可思議，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鬼域，仿佛那盞孔明燈照耀之地就是厲鬼的世界，與外界完全隔絕。
“沒全面動手，雙方目前還收著，我們要出手最好趁現在。”沈林皺眉言道。
“可以，一起走還是分開？”王察靈干凈利落的問。
“路中一一定在歸真堂內，我們進去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現在整個歸真堂又有鬼域覆蓋，你有辦法快速篩查嗎？”沈林看向王察靈，他自己也有辦法，雖然屬于自身的記憶鬼域沒法動用，可無論是趙廷玉的鬼遮眼，還是周斌的醉鬼都可以變相潛入，只是這兩者的篩查速度太慢，搞不好沒找到洪天明他們就已經被一貫道的人發覺。
同理，動靜也不能太大，一貫道內不是都是吃干飯的，一旦大動干戈路中一一定會察覺，告知一貫道的其他人又是麻煩。
動靜太小難篩查，動靜太大會被發覺，兩難之地。
王察靈這次沒裝糊涂，他笑著看向沈林表示：“算是有辦法，一點小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林聽這話聽得都覺得煩，他翻了個白眼說：“那就恭請王警官大顯神通了。”
“哪里的話，一直讓顧先生操勞也不太好，我也是時候出出力了。”
王察靈嫻熟的應對沈林的各種話術，隨后沈林便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小巷的陰影地帶，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出一位老太太，這老太太身穿黑色長袍，外部套了件灰色的馬甲，臉上滿是老年斑與皺紋，因為年老自然松弛的皮膚搭配其慘白似尸體的膚色，在此刻顯得尤為恐怖。
這是什么？王察靈的鬼？沈林略微驚訝了一下，他自始至終都沒察覺到這老太太是怎么出現的，出現之后也感受到了十足的詭異。
這明顯是一只鬼，可沈林又感覺有哪里不對勁，這只鬼的整體形態好似傳說中的鬼魂和魂魄，與他一直認知中的厲鬼有很大不同。
在沈林驚愕的目光中，王察靈開口言道：“顧先生，自家人，不用這么拘謹。”
還沒等沈林弄明白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王察靈又朝著老太太拱了拱手。
“奶奶，不孝孫兒又來麻煩您了。”
什么意思？這只鬼是他奶奶？沈林此刻的詭異感到達了巔峰，理論告訴他，王察靈的奶奶或許生前是馭鬼者，而后復蘇，或許因為民國傳承的原因，復蘇的厲鬼又被王察靈駕馭，只不過因為在其奶奶身上復蘇的原因，這只鬼一直是他奶奶的樣子。
可直覺告訴沈林這貌似不太對，王察靈的這只鬼太過詭異，與他所認知的有很大不同。
再之后，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了，那老太太神情木訥，沒有回話，反而一步一步走向王察靈。
最終，在沈林驚愕的目光中，那只鬼當真像傳說中的鬼魂入體一般，徹底的進入到王察靈的身體內，這讓沈林不自覺的瞪眼看向王察靈，他不清楚這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王察靈的臉在兩秒內變化了數個表情，時而蒼老，時而年輕，時而怪異，最終穩定在沈林最為熟悉的王察靈表情與氣質上。
完成一切后，王察靈沒有半點想譏諷或解釋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走出陰影地帶，喊了一聲沈林。
“顧先生，從現在開始得跟緊了，不要離開我十米之外，不然很容易被人察覺。”
沈林看著王察靈的背影，快步跟了過去，途中不住的打量這個人的身形體貌，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恐怖復蘇的一切，果然處處都是意外與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