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來看,沈林的猜測與王察靈的行為有很高的重合度。
沈林就一貫道在歷史中的記載,以曲平縣的縣志為線索,找到了曲平一地,他也確實在記憶投影中查到了王察靈去往曲平的目的。
兩個探查軌跡的高度重合證明了王察靈的目的大概率就是和當年的一貫道有關。
可眼下更為尖銳的問題擾亂著沈林的一切,如果王察靈是為了找當年一貫道或者說路中一被關押的那只鬼,為什么會來曲平縣官方?無論什么從哪個方面去看,曲平縣官方都似乎和一貫道沒有任何實質上的重合點。
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沈林壓下所有疑惑,目光銳利如鷹。時間就是金錢的當下,一切的疑惑都可以留作后來思索,王察靈這人如此反常規的打法肯定有其目的性,所以沈林直接放棄了常規的探查手段。
數次以記憶為跳板回溯一切已經讓對方有了警覺,王察靈此時此刻一定在戒備著熟悉的靈異入侵,所以沈林直接放棄了這種思路。
深吸一口氣,記憶的靈異如同無形的潮水一般,以自身為原點,沿著現實與記憶的屏障,洶涌澎湃的向著整個曲平縣官方大樓內部沖刷而去。
最開始沈林不敢這么做,是因為他連王察靈的毛都沒摸到,貿然動用鬼域一定會打草驚蛇,之后他可能再也抓不到王察靈的把柄和線索。
現在的狀況和之前完全不同,王察靈就在那棟樓內,沈林很確定,他現在必須要在王察靈察覺到一切之前探查到王察靈的所在地,摸清一切。
記憶所覆蓋的一切不在回溯過去,而是感知當下。當同樣的曲平縣官方大樓出現在記憶所觸及的空間之中時,無數的靈異洪流直接淹沒了這棟記憶地帶的大樓。
沈林在同時感知著整棟大樓的一切,無數個畫面開始涌入他的腦海。
晚八點,已經關閉的辦事窗口、堆積文件的辦公桌、走廊里行色匆匆的皮鞋,信息龐大到足以承包普通人大腦的記憶不斷地匯入,沈林快速的過濾一切,尋找異常,卻沒有找到王察靈的身影,更沒有捕捉到怪異的靈異現象,一切正常的有些過分。
整個大樓空間有電話鈴聲、鍵盤敲擊聲、低聲交談、空調嗡鳴、甚至心跳呼吸,構成一曲繁雜的“人間交響”,沈林剝離著無意義的噪聲,捕捉著盡可能隱藏的低語和怪異或非人的異響,同樣一無所獲。
這不可能!沈林的心猛地一沉。回溯記憶相關的一切清晰的顯示王察靈進入了這里,從未離開。
可整棟大樓現在卻如此干凈,干凈到連異常都沒有,哪怕是沈林如此高頻率的鬼域籠罩,也沒有得到王察靈任何的反抗和掙扎,他沒有捕捉到屬于王察靈的半點靈異痕跡,對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在這里,他一定在這里,沈林無比確定,第八次記憶回溯他仔細地探查了一切,數小時內整棟大樓都沒有王察靈進出的痕跡,哪怕是屬于對方的鬼域波動都沒有。
可現在為什么又死活找不到對方的蹤跡?沈林皺眉,鬼域已經如此高密度的覆蓋,除非王察靈所擁有的厲鬼超過沈林一個恐怖的極限程度。
異類狀態下的沈林有多可怕?屬于厲鬼的重啟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哪怕是巔峰時期的鬼判,沈林也一定可以捕捉到鬼域的蹤跡。
當然,打肯定打不過,可沈林一定能感知到鬼判的鬼域存在,哪怕突破不了,哪怕第二次沒用,沈林也能夠在第一次感知到。
想利用鬼域完全隱瞞現階段的沈林,那這只鬼恐怕現階段可以橫掃整個恐怖復蘇世界。
不是靈異的影響,不是鬼域的隱藏,王察靈又沒出這里,可自身的鬼域又探查不到,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王察靈所在的位置,具備極其強大、主動的隱蔽能力。
這能力不僅能物理層隔絕窺探,讓整棟大樓里的人不知道他在這里。還能掩蓋、隔絕靈異層面的襲擊與感知。
“安全屋!”符合全部條件,沈林有且只有想到這么一個地方,黃金內嵌的安全屋可以隔絕靈異,完美符合以上特點。
也只有曲平縣官方傾力打造,用于最惡劣靈異事件中保命的地下安全屋才符合這一切特征。
也不太對,如果王察靈在安全屋內,之前自己回溯王察靈的一切時,那來自厲鬼的反向入侵又是怎么回事?現階段沈林可沒聽說過有厲鬼可以突破黃金的封鎖。
皺眉,思緒一團亂麻,王察靈此人所造成的一切永遠都這么麻煩。
來都來了,安全屋肯定要去看看,沈林集中精神,記憶的脈絡重點延伸至官方大樓的地下結構部分。
曲平縣官方大樓本就不大,沈林很輕易的在大樓西南角靠近地基的位置,找到了什么。
當記憶的靈異延伸至此時,曲平縣官方大樓地下有一處地帶以別樣的“空洞”感反饋了回來。
“找到了。”沈林雙眼精光一閃,安全屋對靈異隔絕的特質反向利用起來,一個具備鬼域的馭鬼者想找到安全屋簡直易如反掌。
沈林并沒有急著進入安全屋,黃金隔斷的安全屋理論上是密閉空間,沒有特制的鑰匙和密碼基本上難以進入。
考慮到恐怖復蘇的絕望場景,弄一把鑰匙放在某個人身上這人一旦死了,或者鑰匙丟了,一群人都得死。所以大部分安全屋都采用了密碼和鑰匙雙控模式,可以用兩種方式開鎖。
曲平縣的安全屋大概率也是一樣,晚八點值班的人員不多,沈林于記憶地帶粗略的掃過,沒有將目標放在底層人員身上,他自記憶地帶一步步去往五樓頂層某個高層的辦公室。
那辦公室裝修得很有商務風格,一看就價值不菲,旁邊還擺了不少瓷器字畫附庸風雅,沈林沒心思細究這些東西從哪來的,他自這值班的領導意識中出現,記憶的脈絡迅速延伸,尋找關于安全屋密碼的線索。
線索找的很快,不到十五秒沈林就找到了,是一串十六位的復合密碼,不算復雜。
他轉身抹除此人相關的記憶,一步走出來到安全屋地帶。
曲平縣的安全屋規模不大,跟一個地下室差不多規模,和沈林之前看到的許多安全屋相比可以說是寒酸。
這安全屋被設置在曲平縣地下極深,沒有指引普通人根本找不到,或許也是在物理層面上增加求生率。
沈林也沒有考慮太多,他伸手按照記憶中所記載的密碼,精準的摁在密碼盤上。數字和字母的組合被快速輸入,最后,指尖輕點那個微縮的開門符號。
“嗡”
一聲低沉的機械轟鳴聲,復雜的機械鎖具發出咔噠咔噠的打的清脆解鎖聲,層層疊疊的栓銷緩緩收回。
“咔嚓。”
伴隨著門鎖徹底打開的輕微異響,這扇像是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的沉重門戶終于向沈林敞開。
沈林微微皺眉,他順著打開的大門試圖看清門內的一切,想看看王察靈在此地的作為。
沈林還沒來得及觀察一切,恍惚間卻仿佛有無數嘈雜的聲音入耳。
嘈雜,混亂,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吆喝聲、叫罵聲、哭喊聲,還有隱隱約約、詭異飄忽的誦經聲,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沈林的耳膜。
沈林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沒有預想中的高科技安全屋,沒有冰冷的合金墻壁和儲存物資,更沒有王察靈的身影。
映入沈林眼簾的是。
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
低矮破敗、布滿污漬的灰磚墻壁。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雜著劣質煙草、汗臭、畜生糞便,以及某種奇異怪味。
此時此刻,沈林正站在一條狹窄、骯臟的街道入口。腳下是坑洼不平、污水橫流的石板路。街道兩旁盡是低矮歪斜的瓦房和木棚,許多窗戶糊著發黃的油紙或破布。
行人穿著破舊、打著補丁的粗布短褂或長衫,面色大多蠟黃、麻木,眼神里透著深深的疲憊與惶恐。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在墻角追逐,發出尖銳卻空洞的笑聲。一輛破舊的騾車吱嘎作響地碾過石板路,留下一灘污濁的水跡。
“這是,什么情況.......”沈林的聲音低沉而干澀,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巨大的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與邏輯。
前一秒還在21世紀的縣城官方大樓地下安全屋門口,下一秒……這分明是舊社會最底層、最破敗的街景!雙眼滿是愕然,眼前發生的一切超乎了他的想象。
沈林在恍惚中看著一切,恍然看到街角斑駁的土墻上,一張被雨水沖刷得半爛的黃色告示,上面模糊的印刷體寫著:“民國十四年,嚴禁……”
遠處隱約傳來了更清晰的、帶著濃重鄉音的吆喝:“洋火!洋胰子!便宜咯……”
一個穿著對襟短褂、剃著青皮頭的男人,腰間別著一個磨得發亮的黃銅煙袋鍋。
林林總總,組合成一派生動的舊世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