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人的專業性不需要擔心,需要擔心的是這種混進來的家伙。藥師也沒搞懂這種一看就吸多了的家伙是怎么進城的,紫羅蘭城的城防有這么不嚴密?雖然外面看起來沒圍墻,可理應比那些有城墻的城池還難隨便進出啊。
藥師皺了皺眉,繼續穿過這條混搭在一起的街區。
一個出現,就有可能有更多的,哪怕這真是個使徒,那這么弱的使徒也太奇怪了一點。
而后的情況基本驗證了她的猜想,她還沒從這段街區中走出去,就聽到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些穿著葬逝樞袍甲的修士快速沖進了這條街道,他們沒有動用威力巨大的槍械,而是采用冷兵器作為主要戰斗手段,而其中很多人的武器明顯出自于摞骨校場。
而藥師很快就在人群中發現了柳,她手里可沒有那般特殊的兵器,只是揮舞那把沉重的鋸齒折刀,將一個試圖爬上屋頂逃跑的人砍了下來,尸體就落在距離藥師不遠的地方。
“呦,真巧啊。”柳蹲在墻上,手里的刀身上的血還在緩緩流下,她的語氣雖然輕松,可藥師看著這葬逝樞大面積出動的動靜,怎么也聽不出多少輕松的意味。
“怎么了?”
“一群已經基本瘋了的瘟疫使徒被送進來了,送人進來的一條線的人全都已經抓起來,但這些瘟疫使徒就不太好抓了。從伊思特教堂直下的命令,以殲滅為目的進行圍獵行動。”柳盯著藥師,“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現在你比較像是葬逝樞的人了。”藥師無奈地回答,“我需要巡查紫羅蘭城各個教堂,你知道的,每個教堂未必有救世樞的主日神父,但必定有救世樞的人。”
作為面對信徒的樞機,救世樞的內部巡查工作量確實是很大的,要不是不希望別的樞機插手,估計都得找外援。柳也接受了這個說法,不過還是說道:“這一片現在已經被劃定為獵場,你還是盡早離開為好。我們會判斷敵我,但打起來可就不一定會顧及旁人了。”
“我剛解決掉一個,讓收尸人清理了,你們如果要全部,那最好也問一下他們。”
“當然。收尸人也要為我們清掃。”柳從墻上跳下來,指了個方向,示意藥師從那邊離開就好。不過還沒等藥師邁開步子,一聲沉悶的槍聲就穿透了還算寂靜的夜晚。
兩人的神情同時變了。
“城區開槍……你們有這個許可?”
“當然有,但如果不是遇上棘手的事情,通常不會用槍械,弩弓、投槍都是可以的,法術也行。”柳敏捷地再次跳上了高墻,“我得過去看看。”
藥師原本是不想湊這個熱鬧來著,然而她的心里忽然出現了一條信息。
主要任務二已生成。
叢生暗影——紫羅蘭城的輝煌之下,亦將投下陰影。陰影生于人心,而心會映出更多的影子。無論是背信者,還是瘟疫使徒,在無形的命運之下,都會選擇同一個結局,你應該選擇自己的內心了。
藥師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她這時候真的很想“蘇醒”一下,不過在有外人的場合這么做可太危險了。
令人疑慮的是這個任務發布的時機。集散地這種階段發布的任務肯定是在觸發了某個契機的時候才會發布,可現在她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就出現了這個任務,如果不是眼前的柳有問題,那就是這個場景里面的游客有人干了什么。
她很清楚這個選擇是有時間限制的,她需要真正做出某些行動來。
“我跟你一起去。”藥師低聲說道,“暗中剿滅我可以不管,但你們都開火了,我們要預防這件事變成全面戰斗。”
“不至于,這些人沒什么戰斗力,瘟疫使徒再厲害,沒將瘟疫散播出去也造不成多少危害。”柳回答道。
“你確認?”
“……好吧,我并沒有那么篤定。走。”
柳也是個干脆的人,當下就答應了藥師的同行要求,兩人一同往槍聲出現的地方走去。
正如預料的那樣,葬逝樞這一次的捕獵出現了一些紕漏。問題不是出于教會內部,而是來自于闖入此地的瘟疫使徒。
“幸運之星”達克沃茲,就算在一群瘋子當中,他也認為自己的瘋狂是與眾不同的。
畢竟他很自豪于自己到處作案卻一次都沒被打死的“傲人”戰績,而且經常吹噓,可是很快就被一群人笑話了起來。畢竟他什么文化也沒有,也搞不懂怎么制作瘟疫,弄出來的東西連傳染性都欠佳,折騰半天弄死一兩個人就跑路,那確實不會被當成是重要目標。
達克沃茲非常生氣,他準備把這群嘲笑自己的“同行”也都弄死,然后搞個大的,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他。萬幸的是,潘德昂雖然拒絕了他的入伙請求,但是還是幫他找了條路子,將他送到了紫羅蘭城里來。
聽說送人的那條線上的人全都被抓了,可是誰在乎啊?反正達克沃茲早就在這群人身上都種了自己最新研發的“原型”。他這人還是很聽人話的,那群人嘲諷的時候也免不了吹一吹自己的功績,達克沃茲挑著里面聽起來不錯的好好攢了一下。
不過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幫人的水平也不怎么樣,不然也不至于誰都嫌棄。而他這個“集眾人之所長”的瘟疫,還沒等散播出去,這雜交在一起的瘟疫原型就直接把混進來的人全感染了,連他自己都沒幸免。
然而,作為瘟疫的創作者,達克沃茲竟然幾乎沒什么變化,或許是他腦子早就不太正常的緣故,他現在正坐在一間屋子里仔細看著從自己手臂上蔓延出來的花紋,這些花紋非常丑陋,哪怕是他的審美也是這個評價。不過久違的力量從他的體內涌現了出來,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吃了一個賣藥的賣給他的藥丸。
在他偶爾清醒的意識當中,那些人并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感染了,反而一個個都開始跑進城里發癲。這樣的做法自然是迅速引起了人們注意,在幾個教會的警示樞修士查驗了他們身份之后,頓時就引來了教會的撲殺。
“糟糕,不對,應該說太棒了!我是不是引來了足夠的關注了?這樣我就可以吹噓一下這次經歷——不對!什么吹噓,哈哈,我可是實打實地搞出了大亂子!去吧,去吧,都分散出去!”
忽然,劇烈的頭痛襲擊了達克沃茲,他痛得跪倒在地。這個藏身的地方只是隨便挑了個廢棄的房屋,在這片混亂的街區里面這種房子多得很,達克沃茲卻感覺自己肯能藏不住了。
“出現,出現吧……瘋狂之王,腦髓的煉獄,浸沒尸湖,什么都好,請您看一看,看一看我為您的獻禮……”
一聲槍響,自屋外傳來,那久未修繕的墻壁瞬間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銀色的彈道破墻之后絲毫沒有減速,而是將后方的墻壁一樣打了個對穿,如果不是剛剛因為疼痛導致達克沃茲挪動了位置,剛才這一發下去他人都得少一半。
“啊……徹甲彈頭,好大的威力……葬逝樞……”達克沃茲咧嘴笑著,他在地上滾了一圈,任由灰土沾滿身上,但他心里知道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果然,三支弩箭呼嘯著刺入剛剛他所在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達克沃茲狂笑了起來,隨后起身直接奔著后門的位置跑了過去。
那里一定有葬逝樞的人在埋伏,可是他現在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你們抓不住我的!”
外面的葬逝樞圍攻成員中,幾個經驗豐富的修士現在神色已經愈發嚴肅。他們對于戰局有著明確的判斷,剛剛的攻擊沒有命中自然是清楚,一次不中可以說只是校準,二次還沒擊中就有問題了。
“收攏包圍圈,但不可以動用追蹤法術。”幾個帶隊修士指揮著包圍網,“這可能是一場偽神降,那個瘋子的囈語大概招來了一些什么,祭品不足的情況下,恐怕不會是神明本體。”
空中已經開始聚集起濃重的黑云,在夜晚雖然不顯眼,可修士們都看得出來。無論出現的是什么東西,都絕對不能讓這玩意真正降臨到紫羅蘭城中。
快速趕來的藥師和柳也看到了這番異象,藥師立刻從箱子里抽出針劑來給自己脖子上扎了一針,隨后就跟另一個藥瓶一起拋給了柳。
“怎么——阻斷針劑?”
“我就說得過來,不然你們葬逝樞平時哪有這個配備?不會血液感染,放心好了。”
柳也沒廢話,迅速將藥抽了一管也打入了自己的頸部。
阻斷針劑快速生效,給她帶來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葬逝樞一般不用這個,而是憑借鍛煉出來的精神硬頂,而后再進行心理調整,倒不是因為救世樞不給,而是這東西價格實在太貴,產量甚至不如彈頭。
“我感覺……腦子有點……”
“放心,只是麻痹了對于神明的認知那一塊的工作能力,這次并不是瘟疫大君的肢體降臨,從跡象上看,應該是類似污垢那種東西。”
藥師看向天空中聚集的烏云,掏出“荒疫”對準了云層聚集的中央。
“你想干什么?”
“試試這個東西的級別。”藥師說完,一槍打了出去。
荒疫在她手中并未達到完全狀態,但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已經足以一槍致死了。而限于她沒有“蘇醒”,這把槍能發揮的上限又進一步降低了,也正好用來測試敵人的強度。
子彈無視了引力直接向云層中央飛去,那看似高聳的云層因為“降臨”實際上正在向低地落下,正好與子彈相碰。霎時間,紫色的閃電在云層中爆發,卻沒有雷聲隨之而來。這詭異的現象令許多目擊者都瑟瑟發抖地躲在了家里,一步也不敢出來。
“什么結果?”
“具備神力,是污垢。”藥師收起槍,打了個手勢,“你走那邊,我走這邊,現在要么把這東西打回去,要么在降臨之前將那個召喚者弄死。”
“知道。”
兩人分頭行動,而在場的圍攻者當中,能夠自由行動的也就兩人了。
達克沃茲已經聽見了腦海內出現的聲音,那不是瘟疫大君的回應,而是他的作為引起了那尸液構成的湖泊中某些存在的注意。那個聲音逐漸滲透進他的腦子,仿佛要將他的大腦整個溶解一般,而這種融合也讓達克沃茲忽然理解了它的名字——“垂體”。
達克沃茲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大腦正在被“垂體”借用來傳遞信息,他渾身的器官都在其刺激下主動驅動著身體行動,躲開那些還能攻擊的修士發動的攻勢。
而此時,很多經驗尚淺的修士都開始被疏散,“垂體”還沒有降臨,顯然哪怕是它這種級別的東西,祭品也是完全不夠的。況且葬逝樞的幾個修士已經裝填好了消華彈頭,這是專門用來針對神明相關災害的武器,打在瘟疫大君身上不痛不癢,可垂體還是會被打死的。
達克沃茲亡命奔逃,也是為了給它找一個安全的位置。
可是這么一個亂跑的家伙,在如今人人戒備的地方實在是太明顯了。一道法術的波動掠過,達克沃茲的本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被人標記了。
“獵人標記”,簡單的二階法術,不過在法術作用到他身上的時候,那些布滿身體的丑陋花紋也忽然一亮,霎時間也將法術使用者標記了出來,同時便是一道充滿污濁的精神力量直撲對方的腦子。
“唔……”柳對這種反擊早有預料,在阻斷藥劑的作用下,她只是感覺頭微微一痛,這要是沒有防護,怕不是腦子都要被攪成事實意義的漿糊。
“幸虧只是二階神術,不然反饋就要命了。”柳只是微微被遲緩了一下腳步,隨后就再次追逐而上,快速將一枚霰射彈頭壓入了彈倉。
以葬逝樞圣徒的身手,要追上一個全憑本能跑路的瘋子,用不了五分鐘。當柳直接從房頂跳下來截住達克沃茲的時候,她直接就從頭上一槍開了下去。
距離地面高度三米,霰射的鋼珠覆蓋了下方半徑五米之內的所有事物,連地面都被打出了大量凹坑,達克沃茲更是渾身都嵌滿了鋼珠,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本事了。
可柳卻十分警戒——這一槍還沒給打成肉沫,這家伙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