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在此刻,只見得余下的數千魔中,終于有魔心神徹底崩潰。
他們四散奔逃無門,反倒齊齊跪倒。黑壓壓的身影從血土之上鋪展開去,宛若黑潮翻滾,遮天蔽地。
無數魔族泣血叩首,聲嘶力竭,震動天地地道:“我等愿拜欲魔大人為主!只求大人救我!”
“我等愿誓死追隨夜族!推舉夜族為盟主,求盟主開恩!”
更有許多魔族面色慘白,根本不敢抉擇,只得伏地哀呼地道:“我等臣服!臣服!我等愿降!愿降!”
那呼喊聲匯聚成潮,滾滾如海嘯,卻滿是破碎絕望,仿若求告諸天百神也換不來一線生機一般。
忽然......
就在此時,高空之上的欲魔虛影雙目森冷,俯瞰人間哀嚎。
一道血光從他手中頓時化作粉紅交織的鎖鏈,又宛若猩紅瀑流傾天而下,將那一片呼喊“愿拜欲魔大人為尊”的魔群硬生生扯離火海。
那群魔被硬生生從血焰里拖拽出來,驚惶間幸免于難,一個個頓時瘋狂叩首,哭喊中帶著癲狂與窒息。
見此情形的夜魅目光微斂,衣袖輕拂,只見她幽藍如夜潮傾瀉,亦自火海中卷起另一片伏拜在她身下的魔族。
那些魔族原本已經絕望,驟然見得殘生,頓時哽聲泣號,幾欲當場昏厥,聲聲呼喚,仿如迎見再生之母。
然而那些遲遲不敢抉擇的魔族們,卻仍惶然伏地,眼神驚懼而游移。
他們一面呼喊求生,一面左顧右盼,卻不敢喊出歸附的名諱。
只見虛空之上的夜魅與欲魔,皆如冰冷神只,目光凝鎖彼此,根本未曾垂視過下方。
就在此時,再有血焰呼嘯而至,鬼影翻騰怒涌。頃刻間又有數百魔族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在血焰中化作灰燼,熔入塔身裂縫。
幸存者們親眼目睹同族灰飛煙滅,魂魄俱裂,哭嚎聲頓時直沖九霄。
他們再無半點僥幸,紛紛倉皇跪拜,或呼喚欲魔,或俯伏夜魅,聲音滾滾不絕,如同大地本身都在戰栗。
就在這人潮之中,竟還有數名魔族眼見得方才跪拜的一邊驟然被血焰吞沒,頓時魂飛魄散,當場倉皇改口,嘶聲倒戈另一方。
然而,那轉瞬的背叛并未換來生機。
下一刻,血焰卷至,他連慘叫都未曾出口,便化作灰燼,被塔縫吞噬。
周圍幸存的魔族們親眼目睹此景,一個個頭顱低伏至塵土,渾身發抖,根本不敢再有絲毫遲疑。
但諷刺的是,他們再如何叩首呼號,欲魔與夜魅卻皆無所動。
救援之手再未落下,唯余冷冷對視,殺機暗涌。
那情形恍若大戰前夕,彼此目光交鋒,卻將無數哀嚎拋在身后,任由群魔在血焰中一個個消亡。
天地間,跪拜聲與慘叫聲匯為滔天巨浪,愈發悲絕。
可在那虛空的幽冷對峙之下,一切呼聲都不過化為荒涼回響,徒顯蒼涼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魔環塔再一次猛地震顫出聲。那聲音不似轟鳴,更像是一頭瀕死兇獸胸腔的最后喘息,沉郁而狂亂,令人發指毛豎。
緊接著,塔身猛然迸裂,血光中,竟有無數光華橫飛而出!
原來這些竟然是那些被壓抑在魔環塔深處,不知多少萬年的魔族當年祭祀的寶物。
它們其中絕大多數早已被塔中邪力啃噬殆盡,只余殘骸。
有的化作血銹鐵片,有的裂成寸斷碎骨,仍散出凄厲怨氣。
但也有極少數,或許因其本源異質,或能自我進化。竟未被徹底消化,反倒在漫長囚禁中暗暗汲取塔中冤魂血煞,變得愈發猙獰。
故此這些魔物此刻驟然掙脫囚牢,頓時齊齊迸發出熾烈魔光。
以至于頓時有魔失聲驚呼地道:“那是血獠魔骨鞭!”
“閻夜裂天刃……傳說不滅的兇兵竟在此處!”
“連噬冥血碑也現世了!……不止這些,還有更多!”
頃刻之間,無數件沉眠不知多少年月的古老魔器,被一齊拋擲虛空。
有的血光沖天,兇焰翻騰,仿若擇人欲噬。有的通體漆黑,浮現無數鬼影,發出低沉的哭嚎。
更多的則殘破不堪,裂紋縱橫,猶自散出令群魔心膽俱寒的死寂之輝。
這些魔器與殘骸在虛空中橫飛翻騰,光華交織,恍若一場來自地獄的流星雨。
群魔仰首望之,既驚懼又貪婪,一時間呼聲四起,幾欲癲狂一般。
而離得這些最近的焰姬,此刻顯然也已經躲過了魔環塔最初的異變。
因此只見得她神色綻開,衣袂翻舞,正要凌身而起,朝那些寶物探手。
然而,就在她甫一動作之時。
“吼!!!”
魔環塔又驟然爆發出一聲癲狂的嚎嘯!
那聲音中,似有無數冤魂撕扯尖啼,又仿若塔身本身化為某種活物,在怒極咆哮。
焰姬心神一震,驟然色變。
可令她更駭然的是,隨著這聲嚎吼落下之后。那場因塔崩塌而被打斷的“圣女之爭”,竟沒有因此消散,反倒驟然再度運轉起來!
“噗!噗......簌簌簌簌……”
一連串古怪的聲響自塔心傳來。
只見得先前僥幸逃過一劫的數十名候選圣女們,竟一個不落,全數被血焰從塔身之中拋出!
她們周身都纏繞著一種詭秘至極的力量,宛若無形的鎖鏈,拖曳著她們無法抗拒,直直朝著塔心那道裂開的大口涌去。
連帶著也包括夜靈嫣和焰姬在內,二人連同所有待選圣女一起,皆被無可逆轉的洪流,朝著那恍若深淵巨口的核心卷落而去。
顯然,這一變故連焰姬自己也未曾算到。
她原本以為,若能從內部擊碎魔環塔的禁制,必能令這座古老鎮器徹底崩毀,圣女之爭隨之化為虛無。
可世事偏偏背離算計。
或許是因欲魔、夜魅等數尊大能的氣機接連出現,以至于魔環塔被逼至極限。想象中的全面崩裂并未到來,反倒衍化出更加怪誕的異象。
只見深淵大口之中,血焰卷涌,黑霧森森。忽有血舌般的平臺自口中緩緩伸出,舌面赤紅如祭,似以冤魂血淚鋪就,承載圣女之爭,直指那漩渦般的吞噬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