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靈嫣與焰姬亦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力量裹挾,身影一齊墜入其中。
然而她們四周,那些原本同為“待選圣女”的雌魔們,此刻卻驟然將形勢看清。
或許是她們之前親眼見到,夜靈嫣與焰姬在魔環塔內,展現出遠超凡流的力量,令她們意識到在這場爭斗中,唯有與之爭鋒,方能博得一線生機。
因此頃刻間,眼見得有如此實際。霎時間就見得一雙雙眸子泛出癲狂赤光,嫉妒與貪念交織,竟齊齊鎖定了兩人。
“殺!她們若在,我們絕不可能爭得圣女!”
一時間呼喊聲此起彼伏,仿如群魔亂舞,瞬間點燃整片血空。
而伴隨著這些歇斯底里的嘶喊的,是一件件魔器與秘寶傾瀉而出。血霧化矛,怨影成刃,綿綿不絕,竟在半空匯作一片猩紅風暴。
而夜靈嫣和焰姬顯然也絕非坐以待斃之徒,只見得夜靈嫣秀發翻飛,雙袖鼓蕩,幽藍光華如月潮橫卷,清冷之余更透出一抹孤絕。
只見得她身隨意走,層層冷輝屏障迸散,如月影碎落江心,瞬息間將撲至的血刃盡數震碎。
焰姬則冷笑一聲,纖手一揮,掌心紅光驟然焚燃,烈焰驟騰,恍若天火倒卷,呼吸間便將逼近的數魔燒作焦灰。
但既然這些半空中能留到現在的待選圣女,顯然也非是泛泛之輩,因此隨著所有模或有意或無意地紛紛加入戰團。
霎時間,就見得魔環塔的大口內,徹底化作殺伐渦流。幽藍月潮與血焰長蛇絞纏,魔紋如活物在虛空中游走,呼號與慘嚎在漩渦中迭蕩不休,宛若地獄開門似的。
讓這場原本屬于“圣女加冕”的盛典,此刻卻化作一場徹底的屠殺修羅場一般。
而就在下方一片混亂,圣女之爭驟然而起,無數魔族慘遭屠戮的同時。
竟還有一些幸存的貪婪魔族們,瘋了似的撲向那些橫飛而出的魔器,恍若那殘破如鐵屑的祭器,比自身性命更為寶貴一般。
千云生這邊,卻已暗暗收到焰姬的傳音地道:“赫姆大人,我已經依約完成了我的出手。”
她邊說邊語氣頗為急切,似乎有意提醒地道:“這血魘魂漿一旦出現,拿到與否,就看大人您的本事了!”
千云生則微微一笑,卻故作憂色地道:“焰姬姑娘,眼下情形,可與我們之前的約定大不相同吧?”
“咱們可是立了天道契約,同生共死,若你被困在這圣女之爭中一旦隕落,我就算奪得血魘魂漿,又有何用?”
“更何況眼下的局勢,比當初預料惡劣百倍。光憑我縱然有幾分把握奪下血魘魂漿,卻未必能在上方大能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
說到這里,他語調愈發沉緩,隱隱透著極大擔憂地道:“若焰姬姑娘真有后手,不如先讓我知道幾分。否則一旦我失手身死,恐怕姑娘你也難以獨活。”
誰知焰姬卻呵然低笑,聲線妖冶而冷冽地道:“赫姆大人不必多慮。只要您能得手,我自有辦法,保你我全身而退。”
她這話雖然看似輕松,卻故意說得含混,分明是另有隱秘。
千云生心下冷笑,卻不動聲色。他顯然有意降低焰姬的戒心,因此反而把語氣裝得更加凝重,好似真被局勢所懾。
但他這會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譏誚冷意。顯然根本就不擔心,對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棋子一般。
只見他先是抬首望向高空,目光越過血光滾涌,落向三處最耀眼的存在。
就見得高天之上,欲魔虛影森然,手中血焰如同億萬鎖鏈,怒卷而下,直欲焚盡蒼生。
與之對抗的夜魅長袖翻飛,藍潮洶涌,幽冷魔影森森浮現,竟將那漫天血焰硬生生撕裂成無數碎流。
二者交鋒之處,整片天穹被生生撕出一道赤藍分界,轟鳴震徹天地。
而那座崩裂的魔環塔,此刻也不再只是沉默的死物。之間的它那塔身驟然噴吐血火,化作狂暴洪流,將欲魔與夜魅的攻勢攪作一團,如同一頭垂死魔獠撕咬天地,每一次震顫都崩落塔身血肉。
那情形,就好似有時似乎欲魔的氣息占盡上風,將夜魅壓入劣勢。有時又是夜潮倒灌,將血焰吞沒。
而每一次劇烈撞擊,塔身便隨之炸開一道道更恐怖的裂縫,血火與怨影傾瀉而下,宛若世界在同時崩毀。
一時間三方力量轟然交纏,早已模糊了對峙與混戰的界限,天地似乎只剩下一片赤藍與血火撕扯的毀滅洪流一般。
千云生瞇了瞇眼,唇角緩緩挑起。
眼下顯然整個萬魔大會……此刻已徹底淪為一鍋翻滾的濁粥,血腥、貪婪、算計、殺伐混作一處,正沸沸騰騰地吞噬一切。
不過就在千云生暗暗冷笑,眼見得一切皆在掌控之際。
忽然,他心神一震。
那一瞬間,仿若有一道幽渺至極的漣漪,自無邊血焰深淵悄然逸散,若鎖鏈般扣向他的魂魄深處。
千云生只覺神魂猛然一顫,猶如曠野孤旅者驟然聽見熟悉呼喚。剎那間心海涌動,恍若遇見了久別重逢、失而復得的至寶。
那氣息太過熟悉,熟悉到令他心底最深處掀起驚濤。
“圣祖令!”
可下一瞬,他眉心緊縮,眼光陡然凌厲。
“不對……這股氣息極其微弱,根本不可能是完整的圣祖令……很可能是其殘片!”
千云生的瞳孔微縮,唇角緩緩繃緊。
他本以為,這枚幾乎已成傳說的圣物,將永遠沉眠在未知角落,難以再被尋得。
卻未曾想到,在萬魔匯聚、血焰崩騰的此刻,自己竟然意外第一次捕捉到了它的存在!
這突兀涌來的感應,令千云生心頭一沉。
他的首先冒起的念頭,竟是懷疑這是欲魔專門為他設下某種陷阱,特意等他上鉤。可念頭才起,旋即被他冷冷壓下。
“不對……”
他緩緩閉上眼,心神內斂,仔細琢磨。
若真是陷阱,那股氣息絕不會如此古老、如此純粹。它散發出的,不是誘惑,更非威脅,而是一種銘心刻骨的古老威壓,深邃到如同來自亙古洪荒一般。
千云生呼吸微滯,忽然恍然暗道:
“或許……并非有人算計,而是我自身踏入大能之后,才終于第一次……真正擁有了觸及圣祖令的資格。”
念至此處,他神魂如潮,猛地沉入感應。
霎那間,他只覺有無形鎖鏈自冥冥中垂落,將自己牽引而去。
而隨著自己的魂光急速穿過魔環塔翻涌的血焰,穿過層層亂流與魔氣,直逼那股微弱卻極鋒銳的氣息源頭。
然而......
當他真要觸及時,卻猛然一滯!
那氣息雖在塔內,卻并非清晰直白的存在,而是仿若駁雜不清,好似隔著一層模糊水幕。
那抹微光,如同潛伏在幽深水底,若即若離。千云生每一次逼近,水面便隨之蕩漾,將光芒推得更遠。
那感覺,就好似他越是追尋,心境便愈發凝重,好似不是在捕捉一枚殘片,而是在追逐一段橫亙時空、注定無法觸及的回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