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不允許這個世界上有第二個祂。”源稚生跟上了林年的思路。
“這個理論是由曼蒂·岡薩雷斯純推斷出來的,沒有切實可靠的證據,起碼她對此堅信不疑。用她的原話來說是:祂是一個驕傲到不可思議的家伙,那份驕傲使祂明白,倘若這個世界上出現了第二個祂,那么祂們的目的將會同時轉變為殺死對方,而非共存共利。”林年說,“祂致力于排除一切可能阻礙祂布局成功的存在,而祂的布局最終的目的定然是讓祂坐上那個概念意義上的王座,成為名副其實的皇帝。在祂眼中世界上最大的勁敵也是祂一直針對的角色就是我(葉列娜),可倘若這個世界上出現了第二個祂,那么恐怕這個針對的順序就得稍微變一下了。”
“因為太過驕傲,所以認為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敵人必然會是自己么?”源稚生明白了這個意思,他看向林年提問,“可之前你的同伴路明非所提到的觀點也是不可忽視的,那就個體上的差異,物質與肉體的區別總會讓兩者之間的差距拉大,就像是一個擁有你意識和靈魂但載體為螞蟻的個體,是怎么樣也不能成為你最大勁敵的。”
“不一定。”路明非忽然說。
因為他驟然想起了皇帝的第二個權柄那觀測無數可能性的未來視,如若備份出的個體擁有祂曾經所有的記憶,乃至完整的整個靈魂,那么整個個體必然也擁有著那些未來可能性的記憶,即使對方之后不再擁有這個權柄,但這個權柄所帶來的利益卻早已經以“知識”的方式刻入了這個靈魂內。
舉個例子,一個擁有預知自己之后一生所有經歷能力的人,忽然備份出了一個新的自己,即使這個新的自己失去了這個能力,但在備份出來的那一刻,因為備份之前就已然知曉自己人生的所有經歷,那么這和擁有那個能力的自己有什么區別嗎?
“原來如此。”路明非這一刻也明白了林年的意思,“皇帝每一次降臨都是御駕親征,所以不可能多處同時存在!祂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路明非并沒有說出皇帝的第二個權柄,因為這個權柄太過驚世駭俗的同時,他們也不確定面前的源稚生是否可信,各種原因上的,所以總得保留一些信息。
“但這同樣也是一個極度棘手的能力,祂大可以將猛鬼眾的一切交給王將處理,自己則秘密潛入蛇岐八家內,如果祂真的擁有掌握記憶和人格的能力,那么祂的潛入將是完美的,在祂露出馬腳之前,幾乎不可能用任何有效的辦法區分出祂的正體。”源稚生說,此刻的他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后已經滲出了冷汗。
“方法還是有的。”林年說。
楚子航和愷撒都頓了一下看向林年,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如何破局,但下意識又看向路明非,難道林年所說的辦法是依靠路明非的月蝕么?
“路明非是第一個辦法。”林年也看了一眼路明非,“他的言靈可以解構出一個個體身上的無數信息,就像是放大鏡。”
源稚生多看了路明非一眼,對于蛇岐八家來說,路明非的信息無疑是被本部保護的,只知道他大部分的事跡,但更進一步的信息就難以收集了。
“那在你看來,我現在是否是被皇帝降臨的狀態?”源稚生看向路明非的眼睛問道。
“呃”路明非和源稚生四目相對,愁眉苦臉著,最后只能端起一旁的椰汁,“喝椰汁?”
“不喝謝謝。”源稚生下意識拒絕。
“不喝椰汁就是臥底。”路明非眨眼睛。
源稚生有些愣神,然后他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愣神地看著路明非。
路明非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沒法用言靈分辨源稚生現在的狀態,所以事到如今先玩梗吧.然后他就可悲地發現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沒人懂這個有些超前的梗。
畢竟總不能讓他們都到八號線里去那個似是而非的世界把那些超前的爛片全補一遍吧?
“我們還有第二個辦法,其實一開始,我相信的也只有第二個辦法。”林年看得出路明非這是在表示自己沒轍,扭頭看向源稚生說,“皇帝可以通曉被降臨者的一切記憶,即使祂可以去模仿身上皮囊的所有習慣,但有一個東西祂沒法模仿。”
“精神。”林年說,“一個人的精神波長是無法隱藏的。”
“第五元素。”源稚生在卡塞爾學院進修過,對于《翠玉錄》也略有了解,在龍族的世界是承認了精神這種元素存在的,而表現在物質世界的實例則是那些尊貴的純血龍族以高壓縮的精神元素擴張出的足以影響物質世界,且能被觀測到的“王域”。
“在以皇帝無法分身乏術,每一次都是御駕親征為前提的基礎上,我們可以推論,祂的降臨構成,是將被降臨者的記憶與人格掌握,再進行清洗,隨后其本體通過權能注入其中——那么這個個體的精神元素必然是矛盾的,且散發出來的波長也是異常的,這就是連皇帝也無法做偽裝的唯一識別碼。”林年說。
“你可以做到這一點么。”源稚生大概猜到了林年所說的第二個辦法的具體操作過程。
“噢!”一旁的路明非忽然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聲音看向林年,因為借由林年這些話,他想起了他們在亞特蘭蒂斯島上最后撤出的過程——通過精神頻率的同調,發動浮生將個體進行轉移!
如果是以前的林年可能無法做到這種精細的操作,可現在的林年就連“王域”都初步掌握了,這代表他的精神已經磨練到足夠“入微”了,這也是對于浮生這個言靈深入了解和掌控后得到的正面反饋,時間零與剎那的高強度使用也會鍛煉甚至說壓榨出他精神的極限。
“但這第二個辦法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想要進行精神波動的檢查,就需要毫無防備地放開身心。”林年看向源稚生直接提出了這個問題最大的問題。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源稚生默然點頭。
這無疑是將受檢查者的生死直接放在林年手中,家族之中恐怕很多人都會拒絕這種形式的檢查。
“不過作為彼此信任的基礎,我可以接受這種檢查。”源稚生抬頭看向林年平淡地說,“我該怎么做。”
“閉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源稚生很快就進入了一種禪定的狀態,這是日本的禪修的打坐姿態,看得出源稚生在進行執行局執法人的血腥工作之余也沒有忘記修心。在這之前,醒神寺之中的枯山水便是為他禪定所提供的環境,細細耙制的白砂石鋪地、疊放有致的幾尊石組都是為了讓他在尸山血海中參悟禪宗道義所鋪設的,即使現在空地上空無一物,在他閉眼的時候依舊很簡單進入了自我修行的狀態。
現在源稚生這個狀態,是完完全全的入定,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手持利刃都可以捅進他的心臟,因為那肌肉與皮膚都放松到了如流水的地步,現在這位日本的皇面對幾位本部的客人完全不設防。
即使是愷撒和楚子航都高看了源稚生幾眼,這種果決以及信任,恐怕是他們也會猶豫片刻,但源稚生只是在問清楚該怎么做之后就直接進入了禪定。
林年把手放在了源稚生的肩膀上,源稚生沒有任何反應,在路明非等人的視角來看,似乎什么都沒發生,雨聲連綿的醒神寺安靜了數十秒的時間,隨后林年收回手,源稚生也睜開了眼睛。
“你沒問題。”林年向著源稚生點頭,“起碼就我的感受來看,你的精神頻率以及總量都很吻合你的軀殼,沒有出現扭曲或者膨脹的現象(恰如第九百八十三章:那些往事(下)中邵南音察覺異常的原理)。”
“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源稚生對于剛才那短暫的數十秒似乎有些不適應,略微皺眉,“就像多了一個聲音在我的腦子里,雖然沒有聒噪,但”
“很擁擠。”林年直接說出了源稚生的感受,“這種檢查方式不會讓所有人都接受,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對一個陌生人敞開防備。”
“但起碼也是一個排雷的手段。”源稚生說。
“其實我也早有預料會是這個結果了,但也不需要太擔心皇帝可以肆無忌憚地侵入,因為降臨是有先決條件的。”林年說,
“制約其三,皇帝想要滿足‘降臨’這個事實,也是需要一些嚴苛的條件的,這也是限制之一,以我們的人跟皇帝交手后幸存的情報來看,皇帝想要對一個個體進行降臨起碼需要滿足疑似四個條件,而其中之一可以確定是肉體上的接觸。”
“這個很簡單。”源稚生說道,“日本是個擁擠的國家,在特定環境之中祂很容易就能達成這個條件。”
“根據和皇帝交手幸存下來的同伴推測,四個條件之中可能還有一個是與‘血’有關。”林年說,“在皇帝和他交手的過程中,對方摒棄了使用大威力的言靈,而是選擇了一個與鮮血有關的言靈,所以他懷疑皇帝想要進行降臨,除了肉體接觸以外,還需要對方的鮮血。除此之外的另外兩個條件暫且不明。”
“我會通知各位家主,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盡可能地保證自己的血液樣本不會被流失,以一個可信的理由。”源稚生輕輕點頭。
“你大可以公開這些皇帝的情報在內部,越多人知道怎么防范祂,那對我方就越有利。”
“我會這么做的。”源稚生輕輕點頭,“但我還有一個疑問,如果林弦是皇帝的代言人,這就代表著曾經她偽裝的時候,皇帝極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最近的地方監視著你.那你是怎么豁免皇帝的降臨的?”
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也是源稚生該想到的悖論,這也是蛇岐八家普遍不信任林年的原因,無論在這些人認知里林弦和皇帝是否是一個人,林年曾經都和兩者走的太近了,近到讓人不得不對他起疑。
“他做不到,這也是他力求在做到的事情。”林年并沒有闡述原因,也沒有去編造一個理由,這是他能表露出的最大的誠意了。
源稚生面對這個簡單的回答安靜了一小會兒,隨后看著林年繼續問道,“那么,來到日本的你們應該有了你們反制皇帝的計劃了吧?接下來你們準備怎么做?”
林年身后的愷撒等人略微松了口氣,因為源稚生這番話證明這位蛇岐八家的少主對于他們等人的立場問題已經松口了,也就是他們對于皇帝的情報算得上是初步得到了對方的認可。
突破口從源稚生這邊打開了,他愿意去配合林年等人開展下一步行動。很顯然這位年輕的少主意識到了皇帝的威脅性以及蛇岐八家對于情報的缺失,他也心知肚明,林年等人必然沒有交代完所有的情報,對于皇帝的權能的通告,只是為了提起他的注意和重視,至于更進一步地情報就只能通過合作來得到了。
雙方都有自己的考慮,現在姑且算是第一步交涉成立。
可很快,林年就給了源稚生提出了合作的第一個難題。
“那么,下一步能安排我們和上杉家主見一面么?最起碼,我要先檢查一遍她有沒有被做‘手腳’。”林年說,“越快越好。”
ps:12月大概能勃起,這個月在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