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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1章師克在和,不在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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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幾何時,曹操也曾說出自己兵多將廣,人員繁茂等語,現在卻不得不精打細算,計較到了每一個兵卒頭上。

  原來是——

  看啊,我大漢山東中原,別的沒有,就是人多!

  現在是——

  這些泥腿子,怎么不多些……

  沒辦法,此一時彼一時也。

  曹操也不能例外。

  反正老曹同學也沒覺得現在改了口吻,換了用詞之后有什么難堪尷尬。

  只要自己不尷尬,那么尷尬的永遠都是別人。

  在經過了短暫休整之后,曹操確定伊闕關確實是他的戰果,而不是斐潛提前的謀劃,便是召集眾軍將,下達了下一步的指令。

  老曹同學環視眾軍將,斐子淵如今經營河洛,休養生息,恢復生產,此地漸成其東出之基石,糧秣之產地……若容其穩固,則山東永無寧日!

  曹操的眼中閃爍著狠辣,某便要趁其主力北驅之時,將此地徹底毀去!使其河洛之地,復為焦土荒蕪!使其縱有關中之富,東出亦需長途跋涉,糧草難繼!縱然雒陽依舊存于其手,又是奈何?不外乎一座孤城與一片白地爾!其欲再圖山東,難矣!

  這便是曹操的目的。

  他無比清醒地認識到,在當前的戰略劣勢下,占據河洛甚至雒陽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最大的戰果,就是最大程度的破壞,將河洛重新變成戰略緩沖區,一個無法為進攻方提供任何補給的荒蕪之地,從而拖延甚至扼殺斐潛未來東進的戰略能力。

  傳令!曹操聲音轉厲,各軍分遣精銳小隊,以校尉、軍侯統之,四散而出!焚其屋舍,毀其莊稼,掠其糧畜,驅其民眾!務使河洛之地,雞犬不留,赤地千里!

  既然已近屠了徐州,多一個河南尹,又有什么問題?

  謹遵令!

  眾將應諾。

  頃刻間,數十只的曹軍小隊,從幾十人到幾百人不等,從伊闕關蜂擁而出,撲向河洛平原。

  濃煙開始在各個方向的地平線上升起,哭喊聲與獰笑聲取代了往日的雞鳴犬吠。

  金色的麥田被鐵蹄踐踏,被火把點燃,化作沖天的黑煙與灰燼。

  村莊在燃燒,倉廩被搶掠一空后付之一炬。

  百姓倉皇逃竄,不愿離去者,多遭屠戮。

  曹操的意志被殘忍地執行著,他想要系統性地抹去河洛地區的生機,不僅是讓河洛再次荒廢,而且徹底的截斷斐潛的糧道,就像是砸斷斐潛戰車的車軸,讓其不得不停下來。

  而在關中長安,斐蓁和荀攸立于高臺之上,眺望著東方。

  經過之前和荀攸的初次溝通,斐蓁放下了對于河洛重新遭受曹軍侵襲的擔憂,但他也同時意識到在這河洛之戰當中,雙方的博弈,并不僅僅只限于表面上的兵卒,甚至包含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些東西,是斐蓁原先根本就沒有想到的……

  在斐蓁之前的認知當中,作戰么,不就是騎兵上了步卒上,弓箭手上了火炮上,反正就是上上上,沖沖沖,殺殺殺……

  在秋風之中,荀攸長袖飄飄,淡然而道:若使曹孟德頓兵關下,河洛之粟熟于野而不可收,如之何?

  斐蓁目光微動:故縱其入甕?

  荀攸點頭說道:曹孟德生性多疑,豈有輕易入甕之理?故此方顯主公用人之妙也……主公有云,「用人之道,唯存一心。可用其長,亦用其短。勵其之上,求其之中,備其之下。」公子可得之否?

  斐蓁吸了一口菜夾饃。

  陽光潑灑而下,落在兩人身上。

  荀攸微微抬頭,眸光深邃,主公運籌之妙,當如匠石運斤……

  斐蓁思索片刻,可是《莊子》所云,郢人堊漫其鼻端?

  然。荀攸撫掌,棗子敬者,郢人也。其人工于稼穡,明于庶務,然……

  荀攸微微笑了笑,鼻端之堊,非匠石不能斫也。

  雒陽城中,棗祗正面臨抉擇。

  大司農!曹軍先鋒已至偃師,若再不決斷,秋糧盡為敵資矣!

  棗祗望向城墻之外。

  遠郊田野金黃一片,那是百姓辛勤大半年的收成。

  他想起自己親自督導選種時,老農布滿厚繭的雙手;想起春雨遲來時,百姓擔水澆苗的艱辛。

  再等等……棗祗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遲疑,這些莊禾還未完全成熟……

  等不得了!從來急道,曹軍細作已在城中散布謠言,說驃騎棄河洛不顧!昨日就有鼓動愚民沖擊糧倉!

  杜畿忽然開口說道,大司農可記得《孟子》有言「魚與熊掌」?

  棗祗渾身一震。

  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棗祗的軍事才能,顯然無法和曹操相提并論的。

  歷史上,棗祗是屯田將,也曾經駐守城池,抵御過呂布的進攻,但是并沒有直接面對呂布本人,大概率只是面對呂布手下的偏軍,所以軍事能力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應該還不到曹操的一半。如果說曹操的軍事能力數值設定為100的話,那么原本的棗祗應該最多只有4050。

  可是,先天的天賦是一方面,后天的學習又是另外一方面。

  在原本歷史之中,棗祗根本沒有機會學習什么軍事方面的書籍,也沒辦法接觸到什么指揮方面的秘訣,這些東西在漢代都是屬于各家秘傳,絕對不會輕易外泄的知識,但是現在么……

  他有了驃騎軍的加持。

  河洛平原,本應是稻浪翻金、粟穗垂頭的豐收時節,如今卻被戰爭的陰云與烽煙所籠罩。

  焦糊的氣味取代了莊禾的清香,遠處村莊冒起的滾滾黑煙與近處田野間驚惶搶收的身影,構成了一幅凄惶而緊張的畫卷。

  曹操大軍壓境,其派遣出的多支小隊,如毒蜂般四散而出,他們的目標明確而殘忍。

  焚燒田莊,毀壞即將成熟的莊稼,要將河洛之地變為焦土,絕驃騎軍就食之望。

  曹操指令,劫掠是次要的,主要還是破壞。

  不過么,山東陳舊的習慣,再一次使得曹操的戰車的車轍發生了細微的偏轉。

  曹軍兵卒最初的時候還能按照曹操的指令,注重于破壞,但是不知不覺當中,這些曹軍兵卒就沉迷于劫掠里面了……

  兵餉的不足,導致這些曹軍兵卒看到什么都感覺想要。

  純粹的破壞顯然不能滿足曹軍兵卒的心中渴求,他們開始停下腳步,收刮劫掠,然后等收刮完畢之后,才放火焚毀。

  這自然而然的,就導致了曹軍的破壞速度,并沒有曹操所想象的那么迅猛,快捷……

  如此一來,也就給予了棗祗等人更多的緩沖時間。

  曹軍歹毒,意在絕我根基!棗祗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和焦慮,他手指城外方向,百姓辛苦一載,眼看收成在即,豈能毀于一旦!被動守御,防不勝防,唯有主動出擊,以攻代守!

  棗祗下令,讓黃忠杜畿從來各自領三百騎兵,出城主動清剿這些曹操派遣出來的破壞小隊。

  黃忠親率一隊騎兵,如旋風般巡弋在雒陽城西的原野上。

  他雖腿上的傷勢還沒好,但跨坐戰馬之上,腰背依舊挺直如松,目光如電,掃視著遠近升起的煙柱。

  很快,前方斥候飛馬來報:將軍!五里外李家莊,約有數十曹騎正在縱火!

  加速前進!黃忠低吼一聲,一夾馬腹,率先沖出。

  身后騎兵無需號令,自行展開戰斗隊形,分開如網,左右包抄而去,如同默契的狼群。

  李家莊已陷入一片火海與混亂,曹軍騎兵狂笑著將火把投向堆垛的草料和尚未運走的糧囤,村民哭喊著四散奔逃。

  黃忠率隊如利刃般切入莊口。

  人馬疾馳,弓弦嗡鳴。

  即便是并不算趁手的弓箭,但以黃忠之能,對付這些沉浸在劫掠之中,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普通曹軍兵卒軍校,幾乎如同射擊固定的標靶,無有不中!

  莊口三名正待轉身報警的曹軍哨騎應聲落馬!

  馬蹄轟鳴,大地震顫,在村莊之內的曹軍這才驚覺,倉促迎戰。

  敵襲!

  快列陣!

  曹兵大呼小叫。

  黃忠一馬當先,手中長刀劃出凄冷的弧光,一名沖來的曹軍隊率連人帶刀被劈飛出去!

  結陣!快結陣!

  曹軍一名屯長大吼,試圖穩住陣腳。

  然而驃騎軍的沖擊太快太猛!

  根本不給對方結陣的機會,如同燒紅的尖刀切入牛油,瞬間將曹軍隊形沖得七零八落。

  這些驃騎騎兵皆是訓練有素,又是以多打少,不論是個人武藝,還是小隊配合,都遠非尋常曹軍可比。

  刀光閃爍間,血花迸濺,曹軍人仰馬翻,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黃忠更是勇不可擋,長刀所向,無一合之將。

  他專門尋找曹軍中的軍官斬殺,進一步加劇了對方的混亂。

  戰斗開始得快,結束得更快。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數十曹騎已傷亡殆盡,就連想要逃跑的寥寥幾名曹軍騎兵,也很快就被驃騎騎兵追上,砍殺在地,無一漏網。

  黃忠勒住戰馬,看著地上曹軍尸體和驚魂未定的村民,對副手沉聲道:留下一什,清點戰果,組織百姓救火,搶救糧秣!其余人,隨我繼續搜尋曹軍!

  黃忠沒覺得留下一什人馬少了,而留下的什長也沒覺得自己管不了這么多的李莊百姓。

  驃騎騎兵轟然而來,片刻之間又是飄然遠去。

  若不是滿目瘡痍和地上橫七豎八的曹軍兵卒尸首,李莊百姓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待黃忠帶著大部遠去之后,這些百姓才在恐懼之中緩和過來,大放悲聲。

  青壯都到我這里來!大伙兒一起救火搶糧!驃騎什長大聲呼喝道,老幼婦孺趕快回家收拾,日落之前出發前往雒陽!你,你,還有你!站著做什么?!動起來!沒時間哭了!還等下次曹軍再來么?!有氣力哭,還不如幫著收斂尸首,好讓親人鄉鄰可以安息!

  原本亂紛紛的李莊,開始有了主心骨。

  百姓帶著眼淚,開始在驃騎什長的指揮之下行動起來。

  與此同時,在另一條通往產糧區的要道旁,杜畿正靜靜地潛伏在一片茂密的榆木林中。

  他選擇的地形極為刁鉆,道路于此有一個急彎,兩側林木尤其蔥郁,且有一道淺淺的土溝,正好能隱藏人馬。

  根據從來提供的線索和斥候偵查,這是一股曹軍縱火小隊頻繁活動的區域。

  都隱蔽好,噤聲!聽我號令行事!

  杜畿低聲下令,他帶來的人馬分散隱藏在林蔭與土溝之后,摘下鸞鈴的戰馬也被輕輕安撫住口鼻,整個林地仿佛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等待并未持續太久。

  道路上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和曹軍士兵肆無忌憚的談笑聲。

  一股約五百左右的曹軍隊伍出現了,他們趕著從某處村莊劫掠而來的牛馬車輛,嘻嘻哈哈的,顯然正趕往下一個目標。

  就在他們大部分人馬進入伏擊范圍之時,杜畿猛地一揮手臂:放箭!

  林中頓時響起一片密集的弓弦聲!

  第一輪精準的齊射從兩側林間暴射而出,目標是曹軍騎兵毫無防護的側翼和戰馬!

  慘叫聲瞬間取代了談笑!

  二三十名曹軍騎兵,當即中箭落馬,受驚的戰馬嘶鳴著四處亂竄,隊伍大亂!

  有埋伏!快沖出去!

  曹軍頭目驚駭大叫,拼命催動戰馬想沖過這段死亡之路。

  但杜畿豈會給他們機會?

  隨我殺!杜畿舉起環首刀,帶著騎兵沖出了林地。

  驃騎騎兵如同猛虎下山,從兩側沖殺而下,將被遠程打擊打得暈頭轉向的曹軍徹底分割包圍。

  戰斗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雖然曹軍的數量比杜畿帶領的人馬要多,但是在行進途中的曹軍隊列,就像是一塊攤在砧板上的條裝五花肉,驃騎軍想要切塊就切塊,想要切片就切片,甚至什么厚厚的薄片,短短的長條,也是同樣是輕而易舉。

  幸存的曹軍試圖抵抗,但在狹窄的道路上根本無法發揮人數優勢,甚至可以說實際上已成劣勢,反而被配合默契,戰力強悍的驃騎小隊逐個擊破。

  杜畿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以文士模樣出現,可是現在他也同樣身穿戎裝,領兵沖殺,只不過并未沉溺于血腥之中,而是更注重于指揮之上,左翼壓上!右邊那兩個,別讓他們匯合!后排,弓箭盯住想逃的!

  除了少部分的曹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趁亂逃離之外,絕大部分的曹軍都被人數更少的驃騎軍反包圍,一口口的吞噬殆盡。

  杜畿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血跡,掃視戰場下令道:打掃戰場,收繳可用箭矢兵甲!動作要快!曹軍后續部隊,可能很快就會趕來!

  一名隊率一邊擦拭刀上的血,一邊笑道:參軍妙算!這幫崽子還沒明白咋回事就見了閻王!只是可惜了這處埋伏好地!

  杜畿笑了笑,誰說可惜?等曹軍后面援軍走一遍之后,我們再轉一圈回來!

  隊率眼眸一亮,哦?還可以這樣?

  杜畿哈哈笑笑,自然!快!動作加快些!我們還需要掩蓋蹤跡!不能久待!

  從來的活動區域更靠近山區和復雜地帶。

  他充分發揮了自己對河洛地區極度熟悉的優勢。

  他率領的小隊并非固定于一處設伏,而是如同幽靈般,借助丘陵、溪流、廢棄村莊的掩護,高速機動,不斷變換位置。

  校尉,東北方向十里,白石峪附近有煙!斥候回報。

  從來目光一凜:白石峪?走!抄近道,從羊腸坡繞過去,趕在他們前面!

  他根本不走大路,直接引領隊伍插向一條幾乎被灌木掩蓋的山間小徑。

  當他們如神兵天降般從土塬裂谷當中沖出時,正在埋鍋造飯的曹軍小隊,端著碗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這些驃騎軍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從來甚至沒有多余廢話,長槍前指,一馬當先就沖了過去。

  捧著碗筷的曹軍兵卒頓時就是雞飛狗跳,滿地亂竄。

  相對來說,從來的戰術更加注重于利用地形。

  時而利用土塬高地落差突然出現,攔頭截尾;時而假裝不敵,誘敵深入,反身圍殺;甚至有一次,他故意讓小隊露出破綻,吸引一股曹軍來追,結果將其引入了兩山之間的險地,將八百多的曹軍兵卒輕易全殲。

  在一處河谷地,從來剛剛帶隊圍殺了一小股曹軍,正在短暫休整。

  部下對他精準的指引佩服不已:從校尉,您咋對這兒每一條溝坎都這么熟?要不是您帶路,咱哪能這么快堵住這幫龜孫!

  從來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絲復雜。

  這里是他的家鄉,他熟悉這里的每一條道路,每一條河流,原本他或許該是這里的治理者之一,如今卻……

  他甩甩頭,驅散那些不合時宜的思緒,正色道:故土山河,豈能不熟?此正乃我等效命之時。大司農令我三人分進合擊,清剿這些禍害莊稼的豺狼,便是要發揮我等各自長處。黃老將軍善正面摧鋒,杜參軍善設伏用奇,某不過借地利之便罷了。皆是奉大司農之令行事。

  夕陽西下,三支驃騎精銳小隊,如同三把靈活的剃刀,在廣袤的河洛平原上往復穿梭,將曹操派出來的一股股禍亂河洛的大小部隊紛紛斬落馬下。

  他們的戰斗效率比曹軍更高,而且即便是面對數量更多的曹軍部隊,也在局部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

  曹軍的縱火破壞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遏制,不得不慢下來,許多曹軍小隊甚至不敢再分散活動,在沒有曹操明確指令之下,就本能的開始集結成更大規模的隊伍,但這反而降低了破壞的效率,且更容易被驃騎軍的斥候發現,然后也就更容易受到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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