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西湖之畔,未時一刻。
此時,武林大會的會場這里,特別是那個木頭高臺處正彩旗飄揚人聲鼎沸著好不熱鬧。
而高臺之上,早已從懵逼狀態中回過神來的岳不群正身著一襲嶄新的紫色長袍,頭戴束發金冠,滿臉春風地接受著來自兩京十三省各州府以及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各幫各派掌門、幫主、門主、長老或者臺下的那些擁擠到高臺前的江湖英豪們的恭賀。
正式就任武林盟主的儀式待會兒就要舉行,而在那之前,岳不群就肯定是需要跟那些人好好客套一番的。
雖然吧,他心下還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比如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么那么支持他,但事已至此,天上掉下的‘潑天富貴’,也就是那武林盟主的職位他就肯定是要先接住的。
所以,臺上他只是雙手并攏不斷作揖著,臉上也始終掛著那謙遜兼幾分得意的笑容,口中不停地說著‘過獎過獎’‘承蒙各位厚愛’之類的謙虛話語。
高臺之下,江湖群雄們依舊在熱烈地討論著。
在場的無論男女老少,他們一個個的臉上洋溢著那種興奮和期待的神情。
但其實吧,在他們眼中其實誰都武林盟主不重要,岳不群是不是真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也不重要,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不管是誰當都輪不到他們。
但是!
今天這武林大會上峰回路轉一般讓人始料未及的神轉折確實讓他們怎么都沒想到的,而現在吃到了這么大的一個‘瓜’他們就肯定是需要去好好討論一番的。
因為別的先不說,單單今天這里他們看到的事情,就足夠他們往后行走江湖時吹噓好幾年的了。
而在遠處,在距離木頭高臺不遠處的一棟房子屋檐下的角落里,嵩山派掌門左冷禪正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就那么猶如一頭被奪走獵物的餓狼般,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戾氣,用可怕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高臺上的岳不群,眼神中充滿著怨毒與不甘,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的同時,牙齒更是咬得咯咯作響著。
他那原本就剛毅冷峻又豪爽的臉,此刻早已經因為嫉恨、不甘、暴怒、怨憤、仇視等等而扭曲得有些面目猙獰。
而他之所以會這樣,那就并不奇怪!
畢竟,任誰和他左冷禪這樣攤上這種事情就肯定都會抓狂甚至癲狂,而他左冷禪卻沒有因此歇斯底里,也更沒有去無能狂怒,而是咬牙一聲不吭默認現狀并努力保持著克制,單單這份表現和城府,就已經超過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了。
同樣,站在左冷禪身后的那個身為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二師弟,位居嵩山十三太保之首,身材魁梧如塔,號稱托塔手的男人丁勉,也是一臉的憤懣!
和左冷禪差不多,此時他正眉頭緊皺,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出來,粗重的呼吸聲更是清晰可聞。
過了好一會,眼看吉時將至,丁勉先是狠狠瞪一眼高臺上那正得意洋洋的偽君子岳不群,又看了看臉色正陰沉如水的左冷禪,終于忍不住低聲喝問道:
“掌門師兄!”
“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咱們嵩山派為了舉辦這次的武林大會,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單單是白花花的銀子就花了足足好十幾萬兩出去,可結果……”
“卻白白給那岳不群當了嫁衣,師弟我實在是不甘心啊!”
嘭——!
說著說著,越想越是不甘心的他,當即狠狠一拳砸到了那棟房子的立柱上,并震得房子微微顫動起來的同時,甚至那一人抱不攏的立柱上還直接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拳頭印子。
也是!
花了那么多的代價,結果白白便宜了岳不群,然后現在他們眼睜睜看著對方即將‘登基’坐上那武林盟主的寶座不說,關鍵是待會兒完成儀式后大宴群雄吃的大魚大肉和酒水還是他們嵩山派的錢,這種事情,這口氣,他丁勉哪里咽得下?
要不是現在即便取消宴席那些食材也變不回錢,丁勉都有要將那宴席直接取消并打道回嵩山的心了。
“不甘心?”
“哼!”
左冷禪聞言,猛地轉過頭來,目光陰狠地掃向了丁勉,接著才冷哼著并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豈止是不甘心?”
“那岳不群……”
“我可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飲其血、寢其皮啊!”
說到這,他的聲音當下就因為出離的憤怒而變得有些尖銳凄厲,臉上的肌肉更是不停地抽搐著,外加額頭上青筋暴起,仿佛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一樣。
但還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后,還是強行忍住了那種讓他的冰寒內功幾乎要走火入魔的躁動。
“哼哼!”
“我左冷禪為了五岳并派,前后費了多少心思,結果被他華山派和岳不群給攪黃了,那也就算了……”
“可現如今,為了這武林盟主之位,我好不容易謀劃了這么個大會,耗費了無數的心血,動用了多少的人脈,沒想到……最后卻還是被這岳不群這偽君子給截了胡?”
“哈哈——”
“而我!”
“還有咱們嵩山派……”
“從始至終,竟然都只是一個丑角?!”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說著說著,左冷禪直接氣極反笑起來。
因為他已經可以想象了,這件事情,一旦傳播出去……不,甚至已經不需要傳播出去了,因為眼下他們嵩山派就已經是江湖上最大的笑話了!
畢竟,現在大會現場這里,可是足足有兩萬多江湖人士的!
而且關鍵是,他們嵩山派苦心經營多年的江湖聲譽和威望,也將從此毀于一旦,且恐將再無翻身之日!
“掌門師兄……”
丁勉看著左冷禪面目猙獰的模樣,當下也是一陣悲從心來,想去安慰一番,都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后,他只得悲嗆地無能狂怒道:
“這岳不群,平日里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怎么就沒想到他背后竟如此陰險狡詐呢?”
“他竟然不知不覺間勾連了那么多門派,還使用這種卑鄙下流的無恥手段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實乃江湖之恥!”
“豬狗不如的東西!”
“不愧是個偽君子!”
“小人!”
罵著罵著,抬眼看著一眼高臺上,看到那個偽君子岳不群正在上邊正和江湖群雄們客套并不斷作揖,臉上也始終掛著那謙遜兼和得意笑容的臉,丁勉的臉不由更黑了。
“我……”
然后,悲從心來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去罵了,畢竟現在對方即將成為武林盟主,那是既定的事實,他們嵩山派的謀劃再一次被華山派破壞,那就是事實,他再怎么怒罵也都改變不了。
左冷禪也是繼續死死盯著臺上的那個得意洋洋的身影,接著再次冷哼一聲,眼中也再次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與怨毒。
“好一個偽君子!”
“他以為這樣,就能坐穩這武林盟主之位了嗎?”
“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左冷禪在此發誓,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但話雖如此,接下來要怎么做,由于沒有任何預案,也從未想過會發生這等離譜之事,所以,這一時半會的,特別是在眼前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左冷禪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就這樣,兩人在無能狂怒了一會,在罵夠了之后便紛紛沉默下來,心下都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應對之策。
而此時,周圍以及更遠處簇擁著歡呼和依舊沉寂在歡聲笑語中的江湖群豪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角落里彌漫著的濃濃殺意和嫉妒。
他們只是繼續大聲討論著發生的一切,亦或是努力擠到前邊的高臺下,想要在正式的儀式舉行之前能跟將來的武林盟主,也就是那華山派掌門岳不群搭上話,哪怕是恭賀一聲,說幾句好話什么的。
而至于之前他們在趕來這里參加武林大會時說好的要討伐華山派,讓華山派為其惡行付出代價什么的,那種事情早已被他們給選擇性地遺忘掉了。
要知道,華山派的掌門馬上就要成為引領和號令江湖的武林盟主了,誰腦子被夾了敢去說武林盟主的門派是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