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開始嘩啦啦地下來了。
而情況和那西廠的掌班跟雨化田說的差不多,華山派的岳不群等人就確實是抵達杭州了,時間上跟對方說的也大差不差。
事實上,岳不群一行人是在杭州城外的一個偏僻鄉間碼頭冒雨下船的,下船時連華山的旗幟都不敢打出來。
然后,從始至終也都不敢去靠近準備舉行武林大會的那西湖西畔或者是東邊湖畔一側的杭州城城池,因為那兩個地方的江湖人士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一旦他們被人認出,天知道等待他們這三四十人的會是什么。
雖然吧,華山派其實跟大多數門派都沒甚仇怨,但為了安全起見,岳不群就還是盡可能地去低調行事,并第一時間讓人找到了岳靈珊在某些地方留下華山派獨門暗號印記。
然后很快!
靠著那些暗號,他們一行人就總算是在在雨夜里跟岳靈珊接上了頭,接著又第一時間就帶著那些華山弟子們一起躲到了安妮買下的那位于西湖湖畔的園子里貓了起來。
他們不得不躲!
因為一旦在外邊逡巡且行蹤泄露的話,指不定他們華山派這些人就見不得明天的太陽!
而在那園子里安頓下來并安排好了必要的執勤崗哨之后,在那待客用的,有月洞門懸竹簾,里邊楠木桌椅映著窗外芭蕉,推窗即見飛檐枓栱,雕花槅扇濾進柔潤天光,粉墻開漏窗隱約透見后院花園的竹影,盡得蘇式園林之妙趣的花廳里,岳不群和寧中則兩人準備好好地訓女了。
沒錯,就是教訓那不尊教誨,非要偷偷跑下山,然后還將安妮也給拐下山來,最后導致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女兒岳靈珊!
這不?
此時此刻,園子的花廳內,在搖曳的燭光中,氣氛非常壓抑,如同外邊此時正淅淅瀝瀝越下越大的暴風雨一樣,一場激烈的訓斥即將上演。
岳不群正身著一襲有些被雨水打濕了的素色長袍,面容看起來略微有些清瘦,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他就那么端坐在花廳的主位之上,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而寧中則則溫婉地靜靜坐在岳不群身旁的另一張太師椅上,憂郁的眼神時不時看向岳不群,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說點什么,但又不敢開口?
至于岳靈珊,那就更別提了!
因偷偷下山而惹出了潑天禍事的她,此刻正滿臉忐忑地低著頭站在花廳前邊,任由雨水隨著狂風吹進來打濕了她的衣裳,可她卻壓根就不敢跟她那坐在花廳里邊的爹爹和娘親去對視。
嘭——!
終于,岳不群忍不住了,直接猛地一拍桌子,任由那驚雷般的聲音在這個寂靜且只有外邊風雨聲的花廳中回蕩。
“跪下!”
他怒喝道,聲音聽起來異常地冰冷且嚴厲。
岳靈珊心下一咯噔,身體微微顫抖,然后膝蓋一軟,直接怯生生且楚楚可憐地跪了下去,滿臉滿眼還全都是委屈。
接著,她還用那種帶著哭腔的聲音小聲喊道:
“娘——”
沒錯!
在岳不群那可怕的氣勢壓迫下,岳靈珊除了用無助的眼神去悄悄看向寧中則并希望母親能為自己說說好話之外,她所能做的就并不多。
然而很可惜,寧中則沒有搭理自己的女兒岳靈珊。
她只是默默低下頭,然后一言不發地扭頭看向了旁邊,就那么怔怔地看著楠木桌椅那邊窗外的那些正在風雨中搖晃的芭蕉樹,疲憊的臉上還帶著一股怎么都化不開的無奈和失望。
而寧中則之所以是這種態度就并不奇怪!
畢竟,她自己也知道,這一次自己的女兒和大徒弟的行為實在是太過于任性了,給華山派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甚至可以說是天大的禍事,一個不小心還可能會導致華山派萬劫不復?
所以,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她是真的不好去求情。
“哼!”
狠狠拍完桌子后,岳不群這才冷哼著站起了身來,然后也不管滿臉委屈的岳靈珊,直接開始在大廳內來回踱步著,直讓那岳靈珊如坐針氈般,跪都跪得不甚安穩了。
“東張西望什么呢!”
“給我跪好!”
然而,岳不群卻再次很不客氣地訓斥一聲,接著才氣沖沖地快步走到岳靈珊的跟前說教道:
“你說!”
“為父當初是怎么說的?”
“當時已經勒令任何人不許下華山,不許下山!”
“可你倒好!”
說著說著,岳不群的聲音越來越高,憤怒之情也越發溢于言表。
“非要私自下山不說,還把安妮也給拐下了山來了。”
“現在看看,這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華山上下馬上就要變成跟那魔教,跟那日月神教一樣被武林江湖人人喊打的門派了,你這下滿意了?”
原本,岳不群只是對自己那被寄予厚望的大徒弟令狐沖感到失望,覺得對方和魔教中人廝混一起將自己多年的教導都給辜負了……可現在倒好,自己的女兒竟比大徒弟還能惹事!
自己的大徒弟僅僅是和魔教中人混在一起被武林正道追殺,可她倒好,直接帶著安妮下山,然后將那些追殺魔教的武林正道中人給打殺了?
關鍵是還不是小打小鬧,也不是三五個,而是一出手就打了足足好幾百!
那可是好幾百個人啊,他們華山派才多少人?
所以,這事情,讓他這個「君子劍」該怎么去洗,又該怎么去找人轉圜和斡旋?
“我——”
“爹爹!”
終于,岳靈珊忍不住了,直接帶著哭腔并委屈地辯解道:
“那、那不是我做的……”
是的,那確實不是她做的。
因為除了路上的時候遇到的那兩個想要聯合起來打劫她們的十惡不赦的水匪山寨之外,她在杭州這里基本就沒有怎么跟人動手過,一切都是安妮做的,真的不關她的事。
而聽到岳靈珊還敢狡辯,岳不群就更怒了:
“你還敢頂撞?”
“不是你非要私自下山,安妮怎會也跟你一起下來?”
“嗯?”
“你說!”
“要不是你把她帶來杭州這,那天又怎會惹出這等潑天大禍?”
“你可真是……”
“你大師兄跟魔教中人往來也就算了,可你呢?”
“你比你大師兄強!”
“也比你大師兄狠!”
“他最多是品行不端勾結魔教,你卻干脆直接把我整個華山派變成魔教!”
“你們——”
“這一個個的,可真是為父的好女兒、好弟子啊!”
“我岳不群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
“攤上你們這么些個弟子?”
說著說著,岳不群指向岳靈珊的手指都有點發顫了,最后不得不狠狠一甩手,然后再次開始在花廳內來回踱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