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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一章 無恥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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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弼踏入衙堂,見十余人分列左右、煞氣騰騰,頓時蹙起眉頭、面色深沉,看到房俊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腳下頓了一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走上前去。

  “卻不知二郎幾時回京?倘若提早得知,也好備下酒宴暢飲一番,世人皆云二郎酒量恢弘、無邊無涯,我卻是不服!”

  對方攜興而來,氣勢洶洶,不好觸其鋒芒,盡管對于占據衙堂之舉措很是不滿,卻也只能暫且隱忍。

  房俊放下茶杯,目光盯著李弼看了一會兒,忽而微笑,道:“身在衙堂,請稱職務。”

  李弼勉強擠出的笑容倏地收斂,心頭怒火隱隱、臉上火辣辣的疼,毫不退讓與房俊對視。

  被人當眾打臉,顏面無存!

  不過他收斂脾氣的能力不錯,固然心頭惱火,卻也能折能彎,點點頭,就待在一旁入座。

  這棒槌進了衛尉寺衙堂頗有些鳩占鵲巢之意,很是無禮,但誰讓他是房俊的?

  然而未等他落座,房俊便輕輕拍了兩下身旁案幾,淡然道:“就不要坐了吧?我沒工夫與你寒暄,速速將人提來讓我帶走,我還要入宮覲見陛下。”

  李弼卻充耳不聞,順勢坐下。

  而后才仿佛醒悟房俊說了什么,抬起頭,訝然道:“帶人?不知太尉想要帶誰?”

  房俊看著他,緩緩道:“李思文,程處弼,屈突銓。”

  李弼搖搖頭,道:“這三人你帶不走。”

  房俊并不感到意外:“愿聞其詳。”

  他收到的消息,扣押李思文三人雖然是陛下授意、獨孤覽執行,但李弼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小,再加上李敬業忽然取代李君羨成為“百騎司”統領,且李勣在此期間頗為低調、不聞不問,足矣見得李勣已經背離當初與他之間的約定,徹底倒向皇權。

  李弼道:“此三人經由衛尉寺審查,皆存在不同程度的貪墨、瀆職之情況,未能徹底核查清楚予以定罪之前,任何人不能會見謹防其串供,更遑論將人帶走。”

  房俊對此早有預見,遂問道:“三人被衛尉寺扣押已經數月,再大的問題也該核查清楚了,既然衛尉寺認定其人有罪,那就趕緊判定刑罰吧。”

  李弼搖頭,道:“案情復雜,還需一些時日仔細審查。”

  房俊忍不住笑起來:“倘若衛尉寺一日未能審查清楚,是不是這三人就得在衛尉寺多待一日?”

  李弼頷首:“原則上如此。”

  房俊微微側身看著他,開口道:“李弼……”

  “嗯?”

  李弼略感詫異,沒想到對方居然直呼他的名字。

  房俊目光如炬,一字字道:“別給臉不要臉。”

  李弼面色陡然漲紅,怒不可遏,憤然道:“房俊,休要欺人太甚!此乃衛尉寺衙堂,吾乃衛尉寺少卿,朝廷從四品官員,焉能任你羞辱?”

  嘩啦!

  十余名親兵不約而同齊齊踏前一步,甲胄鏗鏘、氣勢雄渾,狠狠瞪著李弼。

  門外,諸多看熱鬧的衛尉寺官員吵雜喧囂,見此情景忍不住低聲議論、同仇敵愾。

  衛尉寺少卿在自家的衙堂之內受到此等侮辱,上上下下自是感同身受。

  房俊對此不以為然,讓親兵將門外圍觀的官員驅散,關上門,然后手指遙遙點了點李弼,淡然道:“今日要么這三人無罪釋放,要么將三人定罪下獄,再無第三種可能。你再敢多言,我就讓親兵將你扒光了綁起來在皇城之內游街示眾,讓大唐所有中樞官署之官員都來看一看,似你這等以權謀私、不遵法度、違法亂紀之輩是何等嘴臉!”

  李弼面色紅如滴血,怒發沖冠、目眥欲裂:“你敢?!”

  房俊笑道:“你猜我敢不敢?”

  李弼:“……”

  怒火并未遮掩他的理智,他當然不確定這個棒槌到底敢不敢,但他不敢賭。

  因為只要房俊做得出來,別說什么他李弼是聽從陛下旨意辦事,亦或是為陛下背黑鍋,都將尊嚴盡失,再無顏面混跡官場,甚至牽連整個李家淪為笑柄。

  無論事后陛下對房俊施以何等處罰,他李弼將徹底斷絕仕途。

  甚至羞憤欲絕之下不得不自戕以求解脫……

  當初這個棒槌敢拖著長孫沖的一條腿招搖過市,今日做出將他李弼扒光了游街之事又有什么意外?

  長孫沖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婿,其父長孫無忌當時更是如日中天!

  他李弼比得了當初的長孫沖嗎?

  李弼氣得牙都快咬碎了:“堂堂太尉,軍國重臣,名滿天下,享譽中外……居然以如此缺德之手段來威脅朝廷官員?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你剛問我要不要臉,現在我反倒要問你一句,臉呢?!”

  房俊笑呵呵道:“此間都是我的人,除非李少卿執迷不悟,否則有誰知道我說過這樣的話?”

  李弼怒聲道:“無恥!”

  他“執迷不悟”,房俊會將他扒光了游街,到那時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房俊,他李弼都已經完蛋了;他若“迷途知返”,房俊自不會將他如何,那么他這一番威脅之辭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簡直無賴透頂!

  李弼起身,一腳將門踹開,目光環視院子里躲得遠遠的一眾官員,咬著牙根道:“放人!”

  而后腳步邁開拂袖而去。

  衛尉寺負有一部分對軍隊的監察職責,故而設有自己的牢獄,只不過衛尉寺所審查的罪責大多都與軍官有關,所以即便是牢獄,環境、設施也與尋常牢獄不同。

  房俊在衛尉寺官員帶領之下進入牢獄,所見之處干凈整潔與居家無異,只是限制自由而已。

  李思文、程處弼、屈突銓三人被各自從監舍之中帶出,見到房俊的時候都狠狠吐出一口氣。

  李思文感觸復雜、心中不是滋味,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最終只喟然長嘆。

  他是被家族當做“棄子”用以投靠皇權……

  房俊看著三人分別在結案文書上簽字畫押,而后笑著上前拍了拍幾人肩膀,溫言道:“不必多想,不過是在一場政治傾軋之中遭受波及而已,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過幾日咱們再聚一聚。”

  程處弼、屈突銓皆點點頭,唯獨李思文略顯茫然:“我還哪有家?”

  顯然,被家族出賣使得他既感憤怒又覺倉惶,那還是他的家嗎?尤其是被自己叔父羈押、監管,心中失落至極。

  房俊笑著寬慰:“等你到家之時,你那叔父定然已經備好酒宴,給你接風洗塵。”

  “嗯?”

  李思文不解,茫然看向房俊。

  叔父前邊將自己抓進牢獄,差點使得他前途盡毀,后邊居然還能設宴接風洗塵?

  房俊不多解釋:“回家便知,此事到此為止。”

  而后對程處弼、屈突銓道:“我自華亭鎮剛剛回京,馬上去宮內覲見陛下,都回家吧。”

  四人在衛尉寺門外分別。

  房俊帶著親兵策騎直奔承天門入宮覲見。

  李弼怒氣沖沖離開衛尉寺,策騎出了皇城一路疾馳返回家中,進了大門將韁繩甩給親隨,問了一句家中管事知道兄長正好在家,便直驅內宅進了書房。

  李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書,見李弼風風火火闖進來,不以為忤,放下書卷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李弼面前,問道:“發生何事?”

  李弼將一杯茶喝了,這才長長吁出一口氣,捋了一下胡須:“房俊剛剛去往衛尉寺,非要將那三人帶走。”

  李勣眉梢挑了一下:“你就任他將人帶走?”

  李弼笑道:“我自是不肯,強硬拒絕……但迫于壓力,沒能拒絕得了。”

  李勣頷首:“如此最好,這件事總算有個收尾。”

  “誰說不是呢……”

  李弼感慨一聲,忽而面色難看:“兄長可知房二那廝如何給我施加壓力?”

  李勣打量他一眼,笑道:“該不會是要揍你一頓吧?那廝一貫無法無天,即便如今身為太尉、當朝重臣,卻也不改其紈绔本色。”

  “嘿!”

  李弼先是惱火:“倘若揍一頓也就罷了,那廝居然要將我扒光衣裳押著在皇城之內游街!”

  繼而苦笑:“且不說咱們早就等著他來把人領走,即便非是如此,我也不得不放人啊!當真被他扒光了游街,我還活不活了?這廝著實太過混賬!”

  李勣也愣了一下,那是當朝太尉能夠說出的話、做出的事?

  忍不住笑道:“那廝想必也明白衛尉寺的態度,故而用此等言語故意惡心你,出一口心中郁悶之氣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李弼正欲說話,有仆人入內通稟,二公子李思文回府……

  李弼一拍額頭,起身道:“我去門口迎接一下,讓后廚準備一桌宴席,稍后我親自給侄子斟酒賠罪……這小子心里怕是記恨我了,得好生哄一哄才行,不然犯了倔脾氣我可吃不消。”

  李勣嘆了口氣,起身拿起幞頭戴上,負手走出書房。

  “我也與你一并去迎一迎吧,說到底這回是二郎受了家族拖累,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對不住他。”

  李弼頭疼:“就怕這小子想不明白,鬧脾氣。”

  李勣淡然道:“倘若當真想不明白,那他也就僅此而已,早日放去邊疆打磨資歷為好,免得在京中說錯話、做錯事,沒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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