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二二零伍章 勢如破竹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阿姆斯雖然年輕,但此前一直在帝國對戰拜占庭的前線,戰斗經驗卻極為豐富,對于大食帝國的軍隊編制自是熟稔于心。

  在他看來,重裝騎兵雖然奔馳呼嘯有著無與倫比的沖擊力,但真正算得上“無敵”的兵種只有重裝步卒——雖然兩者對于戰場的威懾力不相上下,但相比于造價昂貴的重裝騎兵,后者的優勢在于更便宜。

  甚至不止于此。

  重裝騎兵固然有著后者所不具備的機動力、沖擊力,然則兩大兵種對陣之時,后者卻可“以不變應萬變”,只要重裝騎兵突入后者陣中,唯一的下場便是被徹底圍毆。

  然而現在,重裝步卒的另外一個弱點出現了——因為裝備沉重導致機動力太差,行動遲緩,一旦被火油彈覆蓋就只能被長時間炙烤,最后變成甲具內香噴噴的烤羊羔……

  看著帝國賴以威懾四方、攻城略地的重裝步卒在烈火之中哀嚎、打滾、煎熬,而投石機的戰果也不理想,使得阿姆斯目眥欲裂。

  “傳令下去,兩翼輕騎突前,穿插敵陣,消滅其弓弩手與火炮!”

  火炮是必須消滅的,否則敵軍火炮藏在步卒之后不間斷的開炮,對于己方的殺傷實在太大。

  但他并不知道唐軍火炮現在已經處于“滅火”狀態,再度開炮就有可能全部炸膛……

  隨著阿姆斯的命令下達,兩翼蓄勢待發的輕騎兵如潮水般涌出,直插入大唐陣地兩肋,箭矢如飛蝗般潑灑而去。然而唐軍陣中響起清脆的鑼聲,刀盾兵舉起盾牌,火槍兵、弓弩手藏身于盾牌之下,密不透風的盾墻將大部分箭矢擋下,陣型紋絲不動。

  等到大食輕騎兵抵近,這些火槍兵、弓弩手又從盾牌之后現身,以火槍、弓弩反擊,一擊之后無論是否得手反身再度隱藏……

  大食輕騎兵面對如同刺猬一般的唐軍兩肋,一時間居然無從下嘴,甚至只能被動挨打。

  砰砰砰的火槍聲響徹戰場,硝煙升騰彌漫,雖然機動力超強但缺乏護具防御的輕騎兵紛紛落馬,傷亡慘重。

  阿姆斯眼見己方輕騎兵只能在外圍拋射難以突破敵軍防線,當即下令:“輕騎集結,不計傷亡沖陣!”

  雖然此舉可能導致輕騎造成巨大損失,可總比在外圍單方面挨打強得多吧?

  命令下達,已經突入唐軍陣列兩肋的輕騎兵迅速集結,排著整齊的隊形向著唐軍發起沖鋒。

  蘇定方馬上下令:“火槍兵列陣!”

  從盾牌下藏身的火槍兵不顧被敵軍輕騎射殺之危險,紛紛跑到一處集結,千余火槍兵分成三排,動作迅捷的裝彈、舉槍、瞄準。

  校尉盯著遠處奔襲而來的敵軍輕騎,心里測算著距離,待到敵軍進入射程,舉起的手臂猛地放下:“放!”

  數百支火槍幾乎同一時間發射,槍聲匯聚一處,彈丸與焰火、硝煙一并噴射而出,硝煙升騰彌漫、焰火一閃即逝,彈丸幾乎在瞬間擊中奔襲而來的敵軍輕騎。

  缺乏甲具防御的輕騎兵被彈丸擊中紛紛墜馬,甚至連中槍的戰馬也哀叫著倒地,后邊的戰馬躲閃不及踩踏其上,滾地葫蘆一般緊隨著摔倒。

  前排火槍兵射擊完畢,蹲地裝彈,第二排上前一步,抬槍射擊,而后也蹲地裝彈,第三排上前,射擊。待第三排射擊完畢開始裝彈,第一排已經裝彈完畢,起身,瞄準,射擊。

  “三段擊”周而復始,連綿不絕的彈雨向著沖鋒而來的敵軍輕騎傾瀉而去,猶如一道鋼鐵壁壘,無可抵御。

  敵軍輕騎的確勇氣可嘉、驍勇無畏,即便身前袍澤中彈倒地依舊前赴后繼、沖鋒不止。

  兩軍相逢勇者勝,但是在雙方攻防處于碾壓狀態之下,個人之勇武對于戰局之勝負已經無關緊要。

  沖得猛、沖得快,死的也快。

  大食輕騎秋天的麥子一般一排一排倒下,即便輕騎的機動力超強,但雙方之間短短百十丈的距離卻成為不可逾越之天塹,盞茶功夫便已經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與此同時,楊胄率領的唐軍輕騎已經繞過右翼戰場,迂回穿插至敵軍后陣,猛地沖入其投石機陣地。尚未至近前,唐軍兵卒于馬背之上彎弓搭箭齊齊施射,負責操縱投石機的敵軍紛紛中箭,哀嚎慘叫著四散而逃。

  楊胄沖到近前,大吼一聲:“破壞投石機!”

  揮刀將投石機的繩索斬斷,其余人緊隨其后對投石機予以破壞。

  雖然投石機的射程有限、操縱繁冗,但是其投擲的石塊卻對唐軍具裝鐵騎有著不小殺傷,只需將其徹底摧毀,唐軍便在這場戰斗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阿姆斯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唐軍輕騎已經穿插至己方后陣對投石機恣意破壞,稍后就可能直奔自己中軍而來,與其被動防御,不如主動出擊,趕緊下令隱藏的重騎兵出擊,試圖沖垮唐軍穿插至后陣的輕騎兵部隊。

  一直目視己方慘遭壓制、損失嚴重卻始終隱忍不動阿拉伯重騎兵怒氣勃發,出陣沖向唐軍輕騎,然后開始加速,馬蹄聲如悶雷。

  然而就在這時,密切觀察戰場局勢的蘇定方將馬槊高舉,大吼一聲:“諸位,隨我破陣!”

  “喏!”

  數百具裝鐵騎齊聲應諾。

  蘇定方雙腿夾緊馬腹,戰馬揚起四蹄向前奔跑,身后具裝鐵騎緊急跟隨,一時間蹄聲轟鳴猶如一片滾動的黑云一般向著敵人中軍沖鋒而去。

  阿姆斯大吃一驚,他本想著以重騎兵沖散唐軍兩翼穿插而來的輕騎兵,然后再回歸中軍由自己率領沖破敵軍陣地,卻不料自己這邊重騎兵剛剛移動,敵人的具裝鐵騎便沖鋒而來,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

  “回來!快快回來!”

  倉惶之下,阿姆斯趕緊下令剛剛向兩翼移動的重騎兵回歸中軍。

  蘇定方策騎疾馳,大聲怒吼:“殺!”

  早已蓄勢待發的具裝鐵騎緩緩提速變為小跑,最后在距離敵陣兩百步時將速度提升至極限,形成了無可阻擋的致命沖鋒。數百匹戰馬披掛著冰冷的鐵甲,馬上兵卒放平了手中的馬槊,整個騎陣如同一座移動的、發出雷鳴般怒吼的鋼鐵洪流,以決絕的姿態,狠狠撞向了大食中軍!

  大食重騎兵倉促回援,陣型散亂、軍心動蕩,尚未做好準備,唐軍的具裝鐵騎便已經沖了過來。

  “殺!殺!殺!”

  吼聲與撞擊聲同時響起。

  僅存的大食重裝步卒們試圖用長矛頂住這毀天滅地的沖擊,但他們剛剛被火油彈燒傷,體力匱乏、士氣低迷,面對這匯聚了全部力量于一點的雷霆一擊,他們的陣線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在接觸的瞬間便凹陷、破碎。

  然后,具裝鐵騎勢不可擋的與敵軍裝騎兵撞在一處。

  唐軍排列著巨大鋒矢陣硬生生鑿入敵軍陣中,一方速度提升至極限,士氣如虹、如排山倒海;一方倉促迎戰,陣型散亂軍心不穩……

  具裝鐵騎猶如一桿巨大的箭矢將大食陣地硬生生鑿穿一個豁口。

  蘇定方一馬當先,馬槊揮舞間,擋者披靡。鋒銳的槊刃專挑敵軍脖頸、關節等防御薄弱之處,精鋼打造的槊刃輕而易舉穿透敵人的劣質鐵甲,將其挑落馬下。

  身后兵卒亦是如法施為,平舉的槊刃微微調整方向,憑借戰馬奔馳帶來的巨大沖擊力瞬間穿透敵軍甲具防御。

  而大食重騎兵手中的長矛刺中唐軍,卻難以穿透精鐵鍛造的鐵甲,要么矛桿折斷、要么矛尖卷刃,只能眼睜睜看著具裝鐵騎如熱刀切入牛油,毫不費力地撕裂了己方重騎兵陣地。

  數百具裝鐵騎在蘇定方率領之下輕易鑿穿敵陣,然后回轉、再鑿穿,將恐慌與混亂像瘟疫一樣傳播到整個大食軍隊。

  當中軍被徹底貫穿,蘇定方一槊將敵軍主將阿姆斯挑落馬下,使其帥旗傾倒的瞬間,大食軍隊的斗志徹底崩潰了,殘余軍隊轉身向后撤退、潰逃。

  兩翼的唐軍輕騎兵與重甲步卒趁勢加入進來,全面掩殺。

  夕陽西下,大食軍隊狼奔豕突、潰不成軍,黑盔黑甲的唐軍猶如黑色潮水一般漫卷原野,由南向北追逐廝殺。

  大食軍隊兵敗如山倒。

  直至距離泰西封城三十里,唐軍才停止追擊,繼而緩緩就地集結休整。

  整個卡迪西亞平原上尸橫遍野,赤紅的唐字大纛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蘇定方策馬立于原野之上,腳下是遍地尸骸、鮮血成河,是斷裂的長矛、燃燒的旗幟。

  具裝鐵騎的這次中路突破不僅鑿穿了敵陣,上演了當年太宗皇帝“三千破十萬”的故事,更是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刻下了大唐帝國不可磨滅的武勛。

  前方軍隊戰敗、以及阿姆斯陣亡的消息傳回泰西封城,整座城池都籠罩在恐懼之中。

  瓦戛斯雪白的須眉掀動,放在桌上的一雙手難以遏制的微微顫抖,他有些不可思議。

  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不是不能接受。

  但怎能敗得這么快、這么慘?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