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舒緩、細雨綿綿,吳淞江上煙波蕩蕩。
山腳下瀕臨江水的一處平地上矗立著數十處房舍,布局自然、背山面水,水泥鋪就的道路蜿蜒其間,楊柳依依、水汽濕寒,居于其間者皆吳地豪富、華亭巨賈。
侍女瞅了一眼窗外濛濛春雨,隱隱可見江面上往來掛著白帆的戰船軍艦,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梳妝臺前描眉畫紅的巴陵公主,心中略感焦慮:“殿下,咱們幾時啟程前往扶桑?”
自初一便出長安南下抵達華亭鎮,已經遷延半月,卻遲遲未能動身前往扶桑。
而每日里便居于此處臨江豪宅,與太尉相約私會、鴛鴦交頸,仿佛夫妻一般……
然而這華亭鎮水陸暢通、消息便利,萬一傳揚出去天下皆聞,如何是好?
駙馬不甚在意也好,怒不敢言也罷,終歸還是要顧及一下自己名聲……
巴陵公主坐在梳妝臺前,從后望去細腰挺直、臀兒豐潤,鏡子里反映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兒,肌膚瑩潤白里透紅,好似花朵受雨水滋潤一般嫵媚靚麗,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水潤。
聞言,將眉筆擱在臺上,左右晃動一下螓首看了看發髻有無散亂之處,回道:“這幾日時常風雨大作,海上行船不僅艱難且很是危險,再過幾日才好。”
侍女不敢多言,心中卻很是腹誹,日復一日,已經過去很多時日了!
門外腳步響動,有聲音傳來,侍女趕緊收斂面上抱怨神情站起身到門口迎接。
自家殿下顧念輕易縱容于她,忍得她埋怨,可太尉卻不會慣著她……
房俊正將身上的蓑衣脫下遞給一旁侍女,又接過熱毛巾擦了手臉,這才邁步進入里間的閨房。
巴陵公主與侍女一并起身迎接……
沏茶、倒水,將糕點擺放在茶幾上,巴陵公主這才跪坐在房俊一旁,笑著問道:“今日怎地回來這么晚,是否公務繁忙?”
侍女垂首立于一側,心里吐槽,這好似老夫老妻一般……
房俊喝口茶水,頷首道:“峴港那邊傳回戰報,既要整理一下送去長安,又要調度糧秣軍械確保蘇定方無后顧之憂,瑣碎事情確實多了一些。”
華亭鎮是他封地所在,以往先有裴行儉、后有王玄策幫他梳理庶務,這兩人皆有經世之才,無論是封地之事亦或軍港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無需他費心。
可現在居然一時無人可用……
想他素有“識人之明、知人善任”,何至于面臨如此窘迫之局面?
說到底還是對這邊的事務有些不甚在意……
“哦?那戰事結果如何?”
“自是大獲全勝,不過戰事皆在于霧溫嶺,李謹行、李景仁血戰一場、功勛赫赫,不僅強占霧溫嶺擊斃林邑太子,且在劉仁愿支援之下重創真蠟援軍……林邑倒是有些出乎預料,直接投降了。”
說到此處,不禁感嘆姜恪這小子當真命好。
在整個水師、乃至于所有大唐軍隊都希望通過伐師滅國獲取戰功的時候,姜恪卻單槍匹馬促使林邑投降,不僅諸葛地已死謝罪還談來一千萬貫賠款……
且此舉正中朝中那些反對戰爭的文官之下懷,必然諫言陛下予以嘉獎,只能說時也命也,羨慕不來。
巴陵公主面現喜色,撫掌贊嘆:“太尉果然兼濟天下,麾下戰將驍勇善戰、攻無不克!”
崇拜愛慕之情,溢于言表。
房俊笑道:“勝利都是軍中兒郎們搏命換來,如此夸贊微臣可不敢當。”
巴陵公主秀面秀紅,盈盈眼波橫了他一眼,輕咬嘴唇:“別總是自稱微臣……聽上去怪怪的。”
這廝喜歡在胡來的時候一會兒稱呼“殿下”一會兒又自稱“微臣”,所以每每聽他口中吐出如此字眼,總是令人聯想到那等羞臊時候,怪難為情的。
房俊眉梢一挑,戲謔道:“微臣卻沒覺得有什么怪,反倒是覺得每每如此稱呼,殿下總是格外興奮……”
“哎呀!快別說了!”
巴陵公主羞不可抑,抬起素了男人一下。
心跳的厲害,身體里仿佛充盈著一股熱量澎湃鼓蕩,要尋個地方釋放出來……
房俊大笑:“做都做了,還怕說?”
見巴陵公主還要來打他,遂抓住雪白皓腕微微用力,將輕盈的身子拽過來橫抱在懷中,未等其反應過來,一只大手已經從衣襟伸入,尋幽探勝……
“你瘋了吧?光天化日的,快住手……”
巴陵公主秀面緋紅、媚眼如絲,盈盈眼波似快要滴出水來,隔著衣裳將那只亂動的大手摁住。
溫存片刻,巴陵公主又抬起手掌撫摸著男人臉頰,幽幽一嘆:“良宵苦短,勝事難逢,若此刻能長長久久該有多好?”
若說最初是被迫,但此后兩人糾纏不斷,無論身心皆被征服,非但面對男人的興致從未拒絕,甚至幾度主動索取……
房俊感受著掌中溫軟,好笑道:“殿下莫不是閨閣懷春、不諳世事的女孩兒?長相廝守固然不難,但舉案齊眉卻殊為不易,每個人都有缺點,偶爾相聚自是如膠似漆,朝夕相對難免直面缺點,若是難以忍耐便一地雞毛……如此溫柔小聚、情投契合,未嘗不美。”
驟然相逢、露水情緣,只記得對方的好,自是溫柔愜意、纏綿繾綣。
可若是湊到一處過日子,相互之間要忍耐彼此缺點,難免人生不耐、討厭嫌棄。
所以出外尋歡總覺得處處合拍、里外通暢,但回到家中卻要面對柴米油鹽、生活瑣碎,相看生厭……
巴陵公主咬著嘴唇盯著他看了稍許,掙扎著從他懷中脫離,而后跨坐上來,輕輕揚起雪白修長的脖頸,喉中溢出一聲溫膩的嬌吟,雙手摁著男人肩膀,輕哼道:“現在見我便一地雞毛,玩膩了是吧?不用你攆,我明日走了便是。”
房俊抬手扶住她腰肢,笑道:“殿下誤會了,微臣豈敢有驅逐之意?只是想著柴駙馬一個人在扶桑殘羹冷啖、孤枕難眠……”
“閉嘴!”
巴陵公主呼吸急促,嘴唇都快咬破了。
“這個時候提他作甚?”
“微臣覺得殿下喜歡這個時候提及柴駙馬。”
“我幾時喜歡了……嗯!”
“殿下果然喜歡這個調調……”
“你個奸臣,快閉上嘴。”
侍女早在兩人貼在一處的時候便紅著臉垂著頭悄悄遁走,去往后廚讓人燒了熱水后便守在門外,直至屋內云收雨散才端著熱水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服侍兩人擦洗身子更換衣衫。
既是貼身侍女,當然以前也陪同巴陵公主服侍過柴令武的,這會兒跪在房俊面前替他擦洗,不禁心跳如鼓,心忖難怪自家殿下不守婦道也要戀棧不去甚至沉迷其中。
果然威武雄壯!
只是這位即便將殿下折騰得聲嘶力竭連連告饒卻也從不肯讓她們上去替換一下,便令人心生幽怨了……
房俊換了衣衫,見巴陵公主面色緋紅、杏眼迷離的蜷縮在美人榻上,裙裾下赤足并排、慵懶愜意,似仍未從激蕩澎湃之中平復過來,遂起身來到外間書房,讓侍女沏了一壺茶,埋首案牘處置公文。
此番“中南大戰”,他的任務不比坐鎮峴港臨場指揮的蘇定方來得輕松,不僅要調度糧秣、補充軍械,更要隨時監控北起高句麗、新羅、倭國、琉求,南至呂宋、渤泥、高陽公主島等地的遼闊海疆。
因水師主力抽調至中南半島,其余領地難免兵力空虛,在尚未徹底完成文化融合、武力征服的當下,一旦某地出現叛亂未能及時予以壓制,就有可能造成極大破壞,從而動搖帝國在這些地區的統治。
領地丟了可以再打回來,倘若因此影響帝國的對外貿易、使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貿易體系出現崩潰,那便得不償失了。
尤其是朝堂上下對“中南戰爭”口誅筆伐的文官們,必然趁此機會洶涌彈劾,將一大堆諸如“好戰必亡”之類的帽子扣在他腦袋上……
至于此番“中南大戰”的結局,他倒是并不擔憂。
戰略上肯定是要重視任何對手的,蒼鷹搏兔亦盡全力,驕兵必敗的故事絕對不能重演。
但僅以戰術而論,普天之下無有與大唐可抗衡者。
無論是現金冶煉技術鑄造的家具、軍械,還是火器帶來的戰術層面提升,亦或者獨步天下的造船技術,大唐水師都可當之無愧的稱一句“天下第一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區區中南半島諸國,土雞瓦狗耳。
公務處置完畢,將幾封奏折用火漆密封,叫來親兵命其送去鎮公署用快船送往長安,然后喝了口茶水愜意的伸個懶腰,負手踱步走到窗前注視著窗外煙波蕩蕩的吳淞江,以及遠處波濤浩淼的長江,只覺胸臆舒展、心思開闊。
有西域之戰略緩沖,有中南之戰略輔助,如今的大唐已然成為超級無敵的龐大帝國。
這個時候,想必已經有無以計數的水師虎賁乘坐艦船兵分數路,與預先確定的地點登陸,開始一統中南半島之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