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隨歐冶子來到了黑帝祭壇之頂。
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無窮遼闊，可以俯視血海的空間。
一根根沉渾的銅柱參天而起，撐起殿堂的穹頂，而柱子上布滿各種古老的山海異獸圖案。
這里的祭天石人，再非天人族那兵將的姿態。
而是一尊尊神只手持朝笏，面朝北方，身上的服飾古樸到了眾人都十分陌生的程度。
它們向北朝覲，那里停放著一座巨大的黑玉祭臺。
“五色神庭……”歐冶子面色復雜，打量著仙秦布置的這片朝堂。
這是人族的第一座天庭，亦是人族的起源和恥辱所在。
五色神庭之時，人族的先祖們猶如神只，不，他們本就替代了先天神只，朝覲五帝，開辟了一段神話時代。
但玉臺之上并沒有黑帝的神像，而是空空蕩蕩，歐冶子面色微變。
“有人來過這里？”
他看向玉臺上被人開辟出來的九口泉眼，黑帝祭臺上的九處秘地之中各自被人開辟了一道泉眼，然后以無上法力拘到了這里。
玉臺之上，一道道各色的泉水猶如瀑布落下，發出澎湃的聲響，回蕩著造化的聲音，而一座碎裂的泥人躺在那九泉之畔。
泥俑中間是空心的，猶如什么東西從里面蛻變了出來……
歐冶子的目光停在了泥人的面孔上，低聲嘆息道：“徐福，原來是你！”
他踏上玉臺，卻見原本供奉著黑帝神像的地方空空如也。
視線透了過去，從黑帝祭臺的頂端俯視到了整個血海，那一瞬間這片血海的形態盡入了歐冶子眼中，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來。
恭恭敬敬朝著血海一拜……
崔啖看著巨大的黑玉祭臺，默默的咽口水。
這些黑玉皆是一種神玉，蘊藏著玄水精華，烙印著水行大道，一塊小拇指大小的黑玉被他用五帝輪碾壓煉化，都能狠狠推動五帝輪轉上十幾圈。
這么大一塊黑玉，只怕足以承載一尊道君的大道了！
歐冶子瞥了他一眼，道：“這是太初神玉的變種，可以稱為黑帝神玉，乃是仙秦從地仙界北荒洲的北極，收集玄冥真水、寒武極光，配合星辰天的玄武宮中星辰之精煉成的。”
“太古五帝的五行大道早已經成為諸天萬界的根基，因而五行之屬的靈材最為廣泛，但也因此，難以指向黑帝。”
“五帝沒有道果，只有‘五德’！”
“特別是新天開辟之后，五方五行各有替代，五方神獸，五行五老，太古五帝的大道被各方大神執掌，太古五帝的名頭亦被天庭五帝替代，為的就是避免有人用祭祀之法指向太古五帝，染指五德。”
說到這里，歐冶子露出一絲笑意：“看來嬴政煉成皇帝道果，真的給神道帶來了很大的驚嚇……”
崔啖、藍玖不斷用五色神光偷偷洗刷腳下的黑帝神玉，一點點精純，寒冷，帶著一絲絲天地權柄的水行精氣被他們的金丹吐納。
金丹孕育的那點混元不停增長著，頓時印證了歐冶子的話。
要知道金丹孕育的混元，乃是五行合一，運轉那微妙的道韻，才能一點點的滋長。
但直接煉化黑帝神玉，原本五行只有一行，是不可能增進混元的。
可此時那一點混元跟吃了大補藥一樣。
似乎那黑帝之道，雖屬于北方之水，但卻并非五行割裂的一部分，而是一種圓滿的，已然能夠承載五行的道理。
歐冶子掏出了一枚玉璧，耳道神頓時瞪大了眼睛，指著他，口中咿咿呀呀。
“沉玉為瓏，祭祀五方！”
“玉有六瑞——天周的祭祀禮儀中，以玉作六器，禮天地四方！蒼璧禮天，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
“但是五方上帝，或者說太古五帝是不一樣的，祭祀黑帝，難道就能以玄璜之禮？”
“五方上帝，皆是天帝，需要以玉璧祭之……”
“當年嬴政派遣方士，持玉璧在神州大地上各方圣跡，五帝血裔留下的祭祀遺址上舉行大祭，想要請太古五帝垂故，為他煉制不死神藥。前兩次都被拒絕，但第三次，玉璧卻顯露了神異……”
“這些五方玉璧，作為引子，在泰山封禪之時引動了五帝大道降臨，由此嬴政才煉成了皇帝道果！”
歐冶子看著裴二柯的眼睛，那背后的諸天神魔一齊噤聲，聽他道：“許多人，甚至許多古老的神只都不明白，五帝為何會答應嬴政的祭祀？畢竟，嬴政這個人，離‘德’是有點遠的。”
“古之天子能得五帝垂故，授天子尊位，是因為古之天子皆是五帝血裔。”
“嬴政雖然是天商血裔，玄鳥之后，但能得白帝的認可，已經是千難萬難，如何能得到五方玉璧呢？”
歐冶子嘆息一聲：“我也不明白啊！但是后來有人持著一枚玉璧，讓使者去見龍族的廣法道君，言說‘今年祖龍死’。嬴政見玉璧默然無語，便知道他也是付出了代價的。”
“他背后的人，讓五帝也要給面子啊……”
說到這里，歐冶子持壁上前，來到了玉臺中央。
耳道神附在崔啖耳邊嘰嘰咕咕。
歐冶子大笑，把那小東西抓了過去：“嘰嘰咕咕說些什么呢？沒錯，這玉璧就是祭祀五帝的憑證，只要持著那五枚玉璧祭祀，五帝必會有回應！”
“只此一事，此物便是至寶。”
“天庭那位黑帝復活，截住你等，為的大半就是你們手中那枚玉璧了！”
“沒想到徐福出手，更有人黃雀在后，鎮殺了黑帝……也不知道你們手中那枚玉璧去了哪里！算了，與我無關。”
“當年嬴政將那五枚玉璧分別交給一位大方士保管，我負責其一，便是祭祀黑帝這枚，也不知道你們手中的那枚，是從哪位大方士手中流出的。若非是徐福，那就是我等大方士中，還有一位背叛了嬴政。
歐冶子將玉璧一拋，扔給了耳道神，喝道：“你來祭祀！”
耳道神抱著比它還大的玉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茫然。
我嗎？
歐冶子大笑道：“給他嬴政賣命了這么些年，什么情都償了！這玉璧我也不想管了，你既然丟了一枚，那我就再給你一枚，拿好！”
耳道神想了想指了指歐冶子身邊的四把劍。
歐冶子看了看純鈞、湛盧、魚腸、龍淵一眼，眼睛一亮，笑道：“怎么，你也想學古之天子，以人之智慧、勇氣、正直和仁愛，祭祀上天？儒家夫子劍削天帝尊位，認為玉皇都不配想用這種祭祀，天帝命我煉制這四劍，我煉好之后立刻把天帝踹到了一邊。”
“太古五帝，雖然配享這四祭，但這劍祭之法，乃是我的獨門手段，你未必用的出來啊！”
耳道神不說話，只是一味的跳腳。
一副偉大，無需多言的樣子……
“好！”歐冶子伸手一招：“我就給你四劍！”
神武仙王的肉身、天府神雷、威靈道果、天庭玄律四位劍侍上前一步，卻見耳道神揮筆一引，純鈞劍驟然出鞘，劍吟如水懸于耳道神右側，祭壇北方。
隨即湛盧，魚腸各立一方，龍淵劍長吟一聲，猶如真龍之音。
四劍立四方，劍氣沖天而起幾乎刺破了始皇陵的穹頂。
真正的天子祭祀天帝不用任何金玉和祭品，只需以自己心中的智慧、勇氣、仁愛、正直，以自己的德行，便可感應天道，祭祀五方！
耳道神將懷中的玉璧猛的拋出，玄蒼之色的玉璧劃出一道弧線，墜入血海之中。
崔啖等人猛的失聲，張天師為之愕然，蒙戰更是瞪大眼睛：“這小東西怎么不知死活？”
就連歐冶子也驚了，看向耳道神，眼中滿是愕然。
“你……”
他吹胡子瞪眼，但瞪著瞪著最終灑脫一笑：“哈哈……嬴政一場大局，壞在你這個小東西手上，卻是……時也命也！”
耳道神不解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了一幅畫。
隨手一抖，畫中一桿竹竿垂著一縷銀絲，出現在它手中。
伸手一抖，小東西在黑帝祭臺之上，拋桿甩入血海，正襟危坐……
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看我釣不釣他就完了！
我左手湛盧高懸，無邊鋒芒，展露仁愛；我右手純鈞輕吟，尊貴釣位，彰顯身份；我前方魚腸畢露，無上勇氣，釣道大帝；我后方龍淵依仗，賢者樂水，盡顯智慧。
以無上大祭為儀，垂玉璧為餌——黑帝，上鉤！
“小東西，給你臉了！”
某位黑帝一拍九幽，破防了！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