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低眉順目,穿過幽深的走廊。
明明周圍的環境愈發清幽美麗,各種奇異的花香撲入鼻翼。
甚至還有優美的蝴蝶,在花叢之間飛舞。
但越往深處走,加林圣就越是步伐僵硬,呼吸也愈發沉重。
終于。
他踏入了花之間。
抬頭看見那道修長的黑色身影后,他慌忙停住腳步,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哆嗦著開口:
“主人。”
久久沒有回應,只有令人不安的寂靜。
許久之后。
半虛空王座上的陰影,才終于開口了。
那聲音幽冷縹緲,如同從深淵之中傳來:
“你,受傷了啊。”
加林圣身體一僵,意識到主人已經知道一切,冷汗涔涔而下。
“是……是屬下魯莽了,本來只是無法容忍家族名譽受損,想清理一下門戶,結果沒想到那個夏諾會來,更沒料到他的實力,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
“呵。”
一聲輕笑,卻讓氣氛更為沉重。
“加林。”
伊姆緩緩從虛空王座上起身,裙擺如云霧般流淌著,人也如煙一般,倏的一下,就飄到了加林的跟前。
祂俯視著跪伏的身影,微微搖頭:
“姆,很失望。”
加林圣渾身顫抖,不敢抬頭。
“屬下,懇請主人再給一次機會!屬下愿意親自沖鋒在前,率領神之騎士團,再抽調海軍大將,發動突襲,徹底剿滅夏諾一伙……”
“噓。”
伊姆抬手,指尖抬起,在虛空中輕輕一按。
加林圣的聲音當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臉色漲得通紅,一句話都無法說出來。
“你根本沒明白,姆為何失望。”
“給了你這么久的時間,去整合政府中樞,結果到現在,連和納斯壽郎等人之間的嫌隙都還未化解。”
“若能得到他們的幫助,此戰,又怎會如此狼狽呢?”
“記住,姆需要的,是在向棋盤落子時,隨時都能調動握緊的拳頭,而非因私欲內斗分開的指節。”
“姆的世界,很快就能完成了。”
“在此之前,棋盤上的風浪可以隨他去,姆也不需要你自作主張的沖鋒陷陣。”
伊姆的食指隨意揮動了一下,加林圣的窒息感驟然消失。
他劇烈咳嗽著,勉強撐住顫抖的手臂,聽見頭頂傳來最后一句:
“唯獨這一點,絕對不能出差錯,你,明白了么?”
“屬下明白了。”
加林急忙將腦袋埋地更深了一些。
“不過那個小鬼,倒是的確愈發有趣了,明明不是戴維家的,也不是喬……到底是怎么……”
“呵,下次若是有機會,姆,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玩。”
伊姆的話音漸漸遠去,身影如霧氣般消散在花海間,只余一縷幽冷余音:
“退下吧。”
待那道壓迫感徹底消失,加林圣才敢站起身,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緩了一會兒后,加林圣一邊朝走廊外而去,一邊低頭思索。
主人需要的,是自己把拳頭凝聚起來啊。
但,就算和那幾個老頭,真能做到心往一處使,現在的拳頭,也已經不夠用了吧?
算上香波地大事件中折損的軍子和索瑪茲,一口氣損失了八名神之騎士,而夏姆洛克這次,八成也是兇多吉少……
只剩一種解法。
——該招募新的力量了。
加林圣轉過頭,望向了圣地下方,那遙遠的海平線盡頭。
那個方向,是新世界,也是世界第一強國,名為「艾爾巴夫」的所在……
加林圣目光沉凝,思緒翻涌。
艾爾巴夫,巨人族的國度,擁有著這片大海上最強大的種族天賦。
哪怕是最普通的成年戰士,也擁有著足以擔當海軍中將的可怕力量。
若是能得到他們的支持,世界政府便能對夏諾,對落幕者形成絕對的壓制。
但巨人族向來高傲,且與圣地素有嫌隙,想要拉攏,并不容易。
“或許,該從被囚禁的‘那一位’入手?”
加林圣瞇起了眼,心中有了計劃。
“快,再快一點!”
新雷德·佛斯號全速航行,乘風破浪,終于是在夜色漸深的時候,抵達了雷神島海域。
嘩啦啦!
大雨還在下著。
貝克曼抄起雨傘,帶著眾人火急火燎地沖下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
龜裂的焦土、崩塌的黑巖山,以及一地的尸體……
無不表面,這里不久之前,剛剛爆發過一場驚天大戰。
“頭兒在那!”
拉基·路猛然大喊,高舉火把,指向礁石旁的一道身影。
眾人齊齊扭頭望去。
只見他們的船長,就那么一動不動癱坐在土坑里,低垂著頭,任憑自己被雨水沖刷著。
聽到喊聲,他木然抬頭,露出空洞的雙眼,和一張蒼白如紙的臉。
“是大家啊,你們,終于來了啊……”
香克斯勉強回過神,笑了笑,喃喃著道,“都來了就好啊,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什么結束了,說話怎么怪怪的啊,香克斯!”
貝克曼皺起眉,伸手扶起了他,拉基路也幫忙撐起了傘,并查看起了香克斯的傷勢。
“居然傷這么重?!喂,快點拿醫療箱過來!”
“可惡,我們還是來晚了嗎!”
“頭兒,那個該死的加林老頭呢?還有那個夏諾也來了吧,他們打起來了?到底誰輸誰贏啊?”
香克斯微微一怔:“后面發生的事,你們……不知道嗎?”
“廢話!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混蛋香克斯!”
人群后面,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叫。
下一刻,巴基強行擠開人群,一把揪住了香克斯的衣領,暴怒著質問道:
“本大爺的耳朵呢!!我問你,你把本大爺交給你的耳朵,弄哪兒去了啊!!!”
香克斯越發茫然,而一旁的貝克曼,連忙把巴基拉開,解釋道:
“從敵人的埋伏暴露出來開始,我們就開始往這邊趕路了,也一直通過巴基的耳朵在監聽情況,但就在最關鍵、大家都心急如焚的時候,信號突然中斷了。”
耶穌布也點了點頭:
“是啊,頭兒,我們只聽到那個夏諾趕來了,之后突然間,巴基就說什么都聽不到,甚至連自己的耳朵都完全感應不到了。”
還有這回事?
在巴基要殺人一樣的目光之中,香克斯茫然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明明全程都很小心,像是對待自己的心臟一樣,收納著這來自摯友的耳朵的啊。
結果……
摸了半天,卻摸了個空。
香克斯瞪大了眼。
我的耳朵呢?
你獻祭了巴基的左耳,獲得5500積分你獻祭了加林的權杖,獲得4500積分 數百海里外的快艇上。
“喔!”
夏諾看著系統面板上,新刷出來的信息流,頓時以拳擊掌,面露恍然之色。
他本來還奇怪呢,怎么紅發那家伙,懷里還揣著個耳朵。
這隨手一獻祭就弄明白了,原來是巴基的啊!
是因為雷神島那種地方,電話蟲沒信號,所以用來當監聽器用的嗎?
這點倒是能想明白。
不過巴基是什么時候,莫名其妙地加入了紅發海賊團,那家伙不是一直惦記著到處找寶藏,對紅發的招攬不屑一顧的嗎?
這就無從得知了。
夏諾琢磨了會兒,猜不到答案,也就丟到一旁懶得多想了。
畢竟上一次聽到巴基的消息,還是當初在東海的時候。
一轉眼這么多年過去,這個世界被他這只蝴蝶改變了太多,發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說起來。
這次傳送,以及召喚天女獸,一共花費了四千積分。
而他上次買完東西后,就剩下了6485積分,按理來說,兜里的積分都該見底了。
結果倒好,這一趟下來,不僅一分沒虧,反而還純賺了六千,讓剩余積分達到了12495。
真不愧是巴基大神,一沾上就有好運發生。
不過下一次交易市場刷新,還有一段時間,夏諾隨手關掉了面板,他目前的精力,就該全部投入到繼續鞏固掌握兩大拳法之上。
就在剛剛的那一戰里。
初步掌握的「轟氣空裂拳」,就讓那個加林老頭,產生了怯戰心理,直接開啟傳送陣,溜之大吉。
那這兩門拳法完全大成之后,威力又當如何?
“越來越期待了啊!”
夏諾嘿然一笑,咧開嘴角。
現在的自己,單論實力,說是四皇第一人,絕對沒有半點吹噓成分。
就算白胡子的身體狀態,突然回到了最巔峰時期,他也有充足的信心與之一戰!
而在徹底掌握這兩門殺傷力巨大的拳法之后。
對于同等境界的強敵,也就有了充足的破防手段,無需再像萬國大戰時那樣,動不動就鏖戰一天一夜起步了。
整體實力,也應當能再上一個小臺階,無限接近洛克斯那種境界了吧?
叮鈴鈴 “麻煩讓一下路,這位綠皮膚的海鴨先生。”
“噶?!”
對方太呆太遲鈍,終究還是被撞飛出去了,青雉行了個充滿歉意的脫帽禮,然后繼續騎著他那輛老舊的自行車,不急不緩地碾過海面。
車輪下的冰痕無聲蔓延,又在身后悄然消融,仿佛他的到來與離去,都不曾在這片海上留下任何痕跡。
陽光灑落,海面波光粼粼。
偶爾有飛魚躍出水面,也偶爾幾只海鷗低空掠過,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獨行的男人,又很快振翅飛遠。
他微微抬頭,墨鏡后那幽邃平靜的眸子,望著海鷗們遠去的方向。
“真是過分愜意的安靜啊……”
青雉自言自語。
離開海軍后,這種獨處的寧靜,讓他感到久違的舒適和放松。
沒有緊急軍情,沒有天龍人的無理要求,也不需要再對那些違背他正義之道的命令,在掙扎許久之后,保持沉默。
但就這么一直漫無目的地騎啊騎,總覺得又少了點什么。
所以……
為了追尋那個答案,他決定在自己這完全空白的旅途計劃書上,作出一些規劃和改變。
第一站,他來到了西海,曾經名為奧哈拉的地方。
青雉站在焦黑的土地上,腳下是一片荒蕪。
將近二十年前,正是在這里,他親眼目睹了這里的一切化作熊熊大火,目睹了被炮擊的避難船,以及被冰封的薩烏羅,哭泣的黑發女孩……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的信念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動搖。
「激情的正義」,從此變為了「懶散的正義」。
“嗯?”
青雉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焦黑的土壤。
二十多過去,被夷為平地的廢墟之上,竟零星生出幾株嫩芽,在風中倔強地搖曳。
生命,還真是頑強啊。
輕輕撫摸著嫩綠的葉片,許久后,青雉低聲喃喃著:
“薩烏羅,你是對的……有些火種,是滅不掉的啊。”
說起來。
那個奧哈拉的真正火種,那個終于找到伙伴們的愛哭鬼,一晃眼也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呢。
以如今落幕者的實力,在那里生活,應該比自己還要幸福吧?
站起身,青雉重新跨上自行車,繼續前行。
第二站,是東海的風車村。
這里是他的師父,卡普老爺子的故鄉。
那么多年,青雉還是頭一次有空來。
他剛離開海軍時,就聽說了,老爺子雖然礙于情面沒辭職,但也跟辭職沒什么兩樣了,直接給自己放了長假,似乎就隱居在這里?
青雉騎著自行車,沿著海岸線緩緩穿過風車村。
這座寧靜的東海小村,風車悠悠轉動,風景倒是頗為優美。
循著見聞色隱隱感受到的熟悉氣息,他一路來到風車村后方的山林。
剛進入,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還有凄厲的慘叫。
“喝!”
“再來,打起精神!聽到沒有,倒是給我把眼睛睜開啊,臭小子!”
“嗚哇!好痛啊爺爺!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嗚嗚嗚,我好餓啊。”
“少說夢話了,痛?痛就對了!你這嬌生慣養的小鬼,以為霸氣是那么好掌握的嗎,若是沒有強大的信念,沒有不畏疼痛的苦修,以及對變強的渴望,這哪里是十幾歲的小鬼能奢望的力量啊!”
“說的那么夸張,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記得夏諾大哥好多好多年前就會了啊,那時候他還沒我大呢。”
“你也配跟夏諾比嗎!還好意思提,臭小鬼,你要是有他一半……不,是十分之一的上進,十分之一的出息,老夫已經做夢都能笑醒了!”
“啊!”
更加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青雉眼皮直跳,繞過一片茂密的樹叢,眼前的景象終于豁然開朗。
定睛望去。
一片被特意清理出來的林間空地上。
只見路飛正被卡普單手提著一條腿,像掄破麻袋一樣,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向空地中央一塊巨大的、布滿裂痕的堅硬巖石!
砰!砰!砰!
每一次撞擊,都發出沉悶的巨響,巖石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地擴大蔓延,塵土不斷簌簌落下。
路飛整個人都被砸得眼冒金星,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但戴著海樓石鐐銬的雙臂卻在撞擊的瞬間,努力地嘗試覆蓋上極其稀薄、時隱時現的黑色物質。
那赫然是武裝色霸氣覺醒的雛形,但顯然還遠遠不夠,脆弱不堪。
在卡普那恐怖的力量和巖石的反作用力下,幾乎是瞬間就被震散。
“霸氣!霸氣!要凝練!要集中!不是讓你皮膚變黑就完事了!感受你體內那股力量!想象它是流動的鐵水!”
卡普面色猙獰,一邊掄一邊咆哮著指導,完全無視了孫子的哀嚎:
“繼續!這才一萬次而已,還有兩萬次呢,今晚通宵好了!沒將霸氣初步掌握之前,你一塊肉都別想吃!”
“不要啊爺爺!!!”
路飛聞言絕望,發出一聲比之前凄厲十倍不止的慘叫。
“啊啦……”
青雉終于不忍心看下去了,推開墨鏡,扶額幽幽開口,“不至于吧,卡普先生,您要是當初訓練我,也這么苛刻的話,說不定我都已經做到三軍總帥的位置了呢。”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山腳下卻異常清晰。
“嗯?”
卡普終于察覺,轉過頭,看到青雉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哈!喂,這不是庫贊嘛!怎么,你小子也終于受不了那破地方,學老頭子我出來散心了?”
終于得救了!
路飛淚流滿面,喘著粗氣坐在地上,帶著一絲感激地看向這個高大的陌生男人。
他認得這張臉,在爺爺帶回來的報紙上見過,是那個……脫離了海軍的大將?
呃,叫什么來著?
赤……赤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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