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路飛也呆住了，旋即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想拔腿開溜。
“往哪兒跑！”
卡普大手一攬，像拎小雞崽一樣揪住路飛的后衣領，將他整個人提溜到了半空，怒氣沖沖地咆哮：
“臭小子！老夫一回來就又聽到你在說蠢話，紅發那家伙，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藥，你到現在還覺得，他的手臂，是被那個近海之王給咬掉的嗎？”
“那種實力的男人，怎么可能會被區區東海的海獸傷到！用你的大腦，給老夫好好想想啊！”
“怎么不可能？”
路飛一邊掙扎，一邊不服氣地大叫，“如果是單挑一對一的話，香克斯當然不怕近海之王，三兩拳就能打倒了，可那是為了救我，情況緊急啊，這一點，爺爺你當年不也是認可的嗎？”
卡普老臉一紅。
“那是老夫過去也蠢！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家伙這么做的動機，才被你的話給帶偏了！”
老頭哼哼唧唧地道，“現在不一樣了，臭小子！”
真是的啊，自己當年到底怎么會相信的。
那一年的紅發，雖然還沒成為四皇，但也是在新世界站穩腳跟的大海賊了。
三色霸氣大成，懸賞高達二十億！
被區區一條海獸弄成了殘廢？
想想就離譜。
舉例類比的話，就好像他卡普，會被東海支部的底層海兵，用斧子砍傷一樣好笑。
“喏，路飛！”
卡普將路飛重重按回椅子上，指著那張被撕碎的報紙，瞪眼道：“你自己看，這家伙的胳膊上，是什么東西！”
路飛順著卡普的手指望去。
只見報紙上，紅發身著夏裝，袒露出來的胳膊皮膚上，隱約可見一個五芒星形狀的黑色烙印。
“這是什么？”
路飛茫然，他壓根都沒注意。
“五芒星紋章，是天龍人與傳說中的惡魔簽訂契約后，才有的標記！”
卡普冷哼道，“那家伙，不想被束縛在天龍人的圣地里，而要想擺脫控制，就只能將這條手臂從身體上切下！”
“也就是說，他為了救你才斷臂根本就是假的！演的！他騙了你啊！你這白癡還不懂嗎，路飛！”
路飛呆呆地看著報紙上的照片。
那個五芒星烙印，像是針一樣刺眼。
“這，這不可能……”
路飛抓著草帽，咬牙道，“香克斯他……他明明……”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溫柔將草帽扣在他頭上的紅發男人，那個即便斷了一臂，卻依舊能開朗大笑的身影。
不會的！
“果然我還是不能相信啊，爺爺！”
路飛紅著眼眶，爆發出一聲大吼，“就算你說他被近海之王咬掉手臂是假的，可他對我的好是真的啊，成為海賊王的約定也是真的啊！”
“我只要知道這兩點就夠了的吧，爺爺！況且，我只不過是一個鄉下的小鬼而已，真像你說的那樣，香克斯做這一切又是為的什么，你說，你說啊！”
卡普被質問的啞口無言。
只能煩躁地摳了摳鼻屎。
鬼才知道為什么！
唯獨這一點，老頭到現在還是想不通。
為什么挑中的是路飛？
又為什么把羅杰的草帽交給了他，想讓他去當海賊王，去尋找ONEPIECE？
龍啊，龍。
你這家伙，都怪你。
要是你當初在神之谷時，沒拼死把紅發救出來，老夫就不用這么頭疼了吧……
卡普越想越煩躁，索性一把抄起桌上的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然后重重把酒瓶砸回桌上。
“老夫不管那么多彎彎繞繞！”
他大大咧咧道：
“想要真相的話，未來等你成年了，自己當面去質問紅發吧！總之從今天起，你不準再提什么去當海賊，成為海賊王！老夫聽著就煩。”
“作為交換，老夫也不會再要你去當什么海兵了！以后就給我全身心投入，老老實實按照我的規劃，開始苦修吧！”
卡普一拳砸在路飛頭頂，瞬間鼓起一個通紅的大包。
“要敢偷懶，或者違背這個約定，老夫就讓你再嘗嘗這愛的鐵拳！”
“嗚哇，好疼！！！”
路飛捂著腦袋上的大包，剛剛故作堅強、忍了好久都沒掉下來的眼淚，一下子疼的全噴涌而出了。
“怎么又要苦修，我的債還沒還完呢……咦，等等！”
遲鈍的路飛，終于反應過來，愕然抬頭：“爺爺，你、你不想讓我當海兵了？”
這突然的讓步，是怎么回事？
好陌生！
旁邊的瑪琪諾則是下意識看了眼報紙，是因為前段時間，曝光出的那些齷齪事嗎？
“老夫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卡普沉默下來，他望著酒館的窗外，目光罕見地有些黯淡。
“老夫這些年，一直想讓你和艾斯成為海兵，是因為覺得再怎么樣，海軍至少還能保護平民，維護正義……”
老頭攥緊拳頭，聲音低沉下來：
“可現在，老夫自己也分不清了，那些被天龍人當作獵物的國家，那些被海軍親手送進地獄的平民……到底什么才是正義？”
戰國啊戰國。
你這混蛋，明明當年承諾過，從你當上元帥后，像是當年神之谷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可終究還是……
路飛愣愣地看著爺爺，他從未見過卡普，露出這樣迷茫痛苦的表情。
“但不當海賊是底線！”
卡普猛地轉身，又恢復了兇巴巴的模樣，一把揪住路飛的耳朵：
“總之，老夫這次請了個無敵大長假！一時半會的是不用回本部了，別說幾天，在老家待上幾個月、幾年都可以！而接下來，老夫會親自特訓你！等你能打贏老夫的那天……”
老頭突然嘿嘿一笑，大拇指指向自己，露出森白的牙齒：
“老夫就帶你去新世界，找那個紅發混蛋當面對質！在那之后，要怎么做，都隨你的便！”
“喂，真的嗎？”
路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連耳朵被揪得生疼都顧不上：
“爺爺你說真的？不許反悔啊！”
他戴著海樓石手銬的這幾個月，力量、耐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抵得上過去兩三年的苦修了！
而爺爺，雖然村里的大家，都說他很強很厲害，但畢竟已經很老了。
照這種進度下去的話……
哼哼。
路飛雙拳重重一碰，自信滿滿。
說不定都不需要等到十七歲生日，他就能把爺爺打的滿地找牙！
到時候，就能見到香克斯，問清楚一切的緣由了！
“哼！老夫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卡普松開手，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行了，那就抓緊時間，直接開始吧！跟老夫來，我正好想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強度，是否有資格修行霸氣了！”
霸氣？
路飛滿頭問號，這個詞好像當初聽夏諾大哥提起過，但具體是干什么的，他已經忘光了。
是什么來著？
他絞盡腦汁想著，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卡普隨手丟在肩膀上，朝科爾波山脈的方向疾馳而去。
卡普則是一路狂奔，感受著肩上的重量，感受著那溫暖的體溫，心中百感交集。
要不是夏諾那家伙，把天都捅破了，他恐怕還在左右為難，舍不得拋下那個爛攤子回家吧。
“臭小子！”
卡普一邊跑一邊大笑，“這次可不會像以前那樣放水了！準備好接受真正的地獄特訓吧！”
新世代的浪潮，已經拍打的愈發猛烈了，未來這幾年的大海，注定會更加兇險。
他不管紅發對路飛的感情是真是假，又到底是有什么樣的圖謀。
也不管未來的局勢會變成什么樣。
路飛的全名，是蒙奇·D·路飛！
是龍的兒子，是他的孫子啊！
他絕對！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路飛成為別人的棋子和玩具的！
一定要讓路飛，在邁向這片大海事，具備足夠的自保之力！
即便是付出兩百倍的努力！
“從今天就開始，每天上午五千個俯臥撐！五千個仰臥起坐！三千個深蹲！一百公里長跑！做不到，就別想吃午飯！”
“誒？只是上午？這也太……”
“嗯，確實太少了，那就再加兩千個引體向上！兩千套基礎拳法！”
“誒！不要啊爺爺！！！”
慘叫聲里，夕陽之下，爺孫倆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風車村的盡頭，進入科爾波山脈深處。
凌晨，天蒙蒙亮。
新世界，雷德·佛斯號上。
“頭兒。”
本·貝克曼叼著香煙，長嘆口氣，“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這幾個上船的新人們，已經趁著夜色，全跑光了。”
甲板上，散落著一堆被拋棄的行李，船欄邊，還搭著一截未收起的繩梯。
顯然，那些剛招募不久的見習海賊們，是鐵了心要逃離這艘船。
“哈，果然還是被嚇跑了嗎？”
耶穌布擦拭著槍管，笑瞇瞇地道，“畢竟報紙一出來，連老船員里，都有人嘀咕個不停呢。”
拉基·路咬下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嘟囔：
“也不能怪他們吧？因為前段時間北海的那件事，現在天龍人可是人人喊打，換誰突然發現自己上了天龍人的船，都會想逃的……”
“喂！”
有干部忍不住瞪眼，“拉基，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頭兒和那幫垃圾是一伙兒的似的！”
“真是笨蛋……”
拉基·路無語，“和你這樣聽不懂話的家伙，說不通啦！”
“哈？！”
吵吵嚷嚷聲里，香克斯就坐在船舷邊，喝的醉醺醺的，手里捏著那份被海風吹得嘩啦作響的報紙。
頭版照片里父親加林圣那不茍言笑的面容，讓人看著就一陣反胃。
“呵……”
香克斯將報紙捏成一團，仰頭又灌了一大口酒：
“其實他們說的沒錯吧？”
酒液順著下頜滴落，他隨手抹去，打著酒嗝，自嘲一笑，“這血脈，確實夠惡心的。”
昨天上午，報紙剛拿到手的時候，他當場冷汗都下來了，立馬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后面的發展，也果不出其然。
紅發海賊團，雖說并沒有固定的領地，但確實有那么一批島嶼，插上了他們的旗幟。
還有十幾個一起喝過交杯酒的海賊團，作為「紅發大船團」的下屬存在。
而從昨天中午開始，他們就不斷接到這些島嶼和海賊團打來的電話，質問天龍人身份的真假。
其中一部分，相信他紅發的人品，就算曾是天龍人，也愿意繼續追隨。
但更多的則是憤怒不已，甚至恥與他為伍，揚言要與紅發海賊團劃清界限。
到現在。
一夜過去，就連自己船上的新人們，也都跑了個一干二凈。
這罪孽的血脈啊，呵呵……
“你喝多了。”
本·貝克曼皺著眉，劈手奪走了紅發手里的酒葫蘆，“借酒消愁也就罷了，怎么還在這里自怨自憐起來了，喂！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香克斯啊！”
“那些離開的人，本來就不是真正的伙伴，真正的兄弟，早就知道你的為人，又怎么可能因為這種消息而懷疑你呢！”
“就是啊，頭兒！”
甲板上的老船員們紛紛點頭附和，有人舉著酒瓶高喊：
“管他什么狗屁血脈！咱們紅發海賊團認的是你這個人！”
“就是！天龍人又怎樣？頭兒你要是真在乎那個身份，早就回圣地享福去了，還用得著在海上拼殺這么多年？”
“大家……”
香克斯怔怔然，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而堅定的面孔，原本緊攥著報紙的手，緩緩松開。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起來，笑聲響徹整個甲板，在朝陽初升的海面上回蕩。
“你們說得對！”
香克斯猛地站起身，一甩身后的披風，咧開嘴，眼中再無半點醉意與迷茫，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斗志。
“天龍人的血脈算什么，人們的誤解又算什么，我可是香克斯啊！”
世人的質疑，只是暫時的罷了。
他的路，沒有錯！
等他帶著反抗的燈火，帶著解放的鼓音，踏上圣地的時候，那些曾經懷疑過他的人，不理解他的人，都會明白他的選擇與堅持！
“布魯布魯”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蟲又響了起來。
“又是哪里打來的質問電話吧？”貝克曼起身走去，“我去接。”
“不，我來吧。”
香克斯伸手攔住了貝克曼，大步走向電話蟲，因為伙伴們的鼓勵和支持，他已經再度加固了信念。
絕不會再因為那些質疑聲而困擾了！
電話接通。
“我是香克斯。”
紅發語氣平靜。
下一刻，他的面色就驟然一變，瞳孔一縮。
因為話筒里，傳出的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很久很久都沒聯系過的蒼老聲音：
“哦，是本人啊，那倒是省事了……我是加林，真是好久不見了啊，香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