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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洛米奧和德雷克四目相對。
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錯愕，并在下一秒迅速變成了敵意。
幾個月前，他們兩個在樂園就打過交道了。
彼時，巴托洛米奧剛離開東海，而德雷克尚且還是海軍本部少將。
帶著艦隊圍剿他的船只，差點讓他葬身海底。
“德雷克！”
巴托咬牙，“喂！你這混蛋，怎么會在這里！”
“呵，這種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德雷克神色冰冷，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襲擊過平民區的惡徒，居然也敢厚著臉皮，來投奔夏諾大人？”
“平民？”
巴托一怔，旋即大怒，一把揪住德雷克的衣領，“放什么屁！那些都是天殺的奴隸販子，本大爺效仿夏諾大人，拔刀相助而已，有什么錯！”
他上下一打量德雷克，目光狐疑：
“倒是你這家伙，放著好好的海軍少將不當，莫名其妙叛變，還專門來加入落幕者，該不會是演戲而已，實則是個間諜吧？！”
“間諜？”
德雷克眼中寒光一閃，“少在那里胡亂抹黑別人！看來今天非得給你一點教訓不可……”
兩人眼看著就要打起來，凌厲的少女聲音驟然響起：
“給我住手！”
伴隨著腳步聲，一道身影從二樓樓梯大步而下，少女一頭藍色長發，一身肌肉線條分明，眉眼之間也帶著幾分英氣。
巴托和德雷克同時一愣，動作都頓在了原地。
這位是？
德雷克瞳孔微微一縮，對方穿著落幕者特有的純黑色制服，但卻沒有徽章印記，意味著不隸屬于四大兵團的任何一支……
豈不是說，是落幕者本部來的？
巴托則是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眼花之后，面露狂喜，激動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喂！是諾琪高前輩啊！
這可是夏諾前輩的親妹妹！
也是落幕者從東海初創時期，就在船上的元老級人物，在他心中排名能穩進前五的偶像！
“剛來就鬧事。”
諾琪高的目光，冷冷掃過這兩人，“敢在行政大廳這么放肆，怎么，你們兩個，以為自己是超新星，就能無視落幕者的規……”
“諾琪高前輩！”
巴托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汪汪，一把推開德雷克，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諾琪高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是您最忠實的崇拜者啊！嗚嗚嗚，終于見到活人了……果然，本人比起通緝令上的照片，要美麗太多了！！”
諾琪高愕然低頭。
望著這個在自己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眼看著就要抱住自己大腿的家伙，她頓時臉色一黑，額角青筋直跳：
“喂，你這家伙……”
“敢打斷我說話就算了，離得未免也太近了啊！”
太惡心了啊！
她一記重拳，狠狠砸在巴托臉上，后者整個人慘叫一聲，牙齒都飛出去好幾個，倒飛出去，轟然撞在墻上，滑落在地，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巴托老大！”俱樂部小弟們驚呼著圍上去。
好恐怖的力量……
德雷克喉結滾動，看的暗暗心驚。
這就是落幕者本部的水準嗎，哪怕是隨便走出一位最不出名的干部，也能輕易碾壓他們這些剛進入新世界的超新星……
然而。
下一秒，更讓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巴托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鮮血，頂著腫起的半邊臉，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捧著下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太……太棒了！這就是諾琪高前輩的拳頭嗎？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充滿豪邁之氣！啊啊啊啊啊啊，居然能有幸被前輩揍，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他手舞足蹈，身體扭動，仿佛得到了莫大的獎勵。
“可惡啊！”
旁邊的小弟們一個個痛哭流涕，“太讓人嫉妒了，巴托老大！怎么能一個人享受這份殊榮，我們也好想被諾琪高前輩親手揍上一頓！”
諾琪高：“……”
德雷克：“……”
在場所有其余人：“……”
這群白癡，到底是從哪兒挖出來的，沒救了吧？完全沒救了吧？
“狂熱粉絲嗎，真讓人頭疼。”
諾琪高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繼續暴揍巴托的沖動，轉頭看向德雷克：
“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德雷克立刻站直身體，恭敬地行了個軍禮：
“報告長官！我是原海軍本部少將德雷克，因對如今的世界政府不滿，特意前來投奔夏諾大人。”
“哦？海軍叛逃的？”
諾琪高瞥了眼巴托，“那你和這個鼻涕綠毛怪有什么過節？”
鼻涕綠毛怪嗎？！
咔嚓！巴托如遭雷擊，向后倒地，兩行委屈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們在樂園交過手。”德雷克略一沉吟，如實回答，“當時我還在海軍任職，奉命追捕這個惡徒。”
“放屁！”
巴托頓時急眼，爬起來指著德雷克大喊，“諾琪高前輩！別信他，這家伙絕對有問題！他當海軍少將追我的時候，那可是賣力的很呢，這么年輕就是海軍少將了，明明很有前途才對，搞不好是來臥底的，得小心他啊！”
諾琪高瞇起眼睛，審視著德雷克。
德雷克面不改色，坦然與她對視。
“夠了！”諾琪高冷喝道，“你們兩個，都跟我來。”
她轉身大步走向城堡深處，德雷克毫不猶豫地跟上。
巴托見狀，也急忙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還不忘整理自己被揍歪的衣領。
三人來到一間寬敞的空會議室。
諾琪高在首位坐下，示意兩人也坐。
“德雷克，再詳細給我說說你叛逃的理由。”諾琪高直截了當地問。
“是，長官。”
德雷克端坐在沙發上，肅然回答：“我是為了維護心中的正義，才在很小的時候就加入海軍的，結果在海軍服役期間，卻親眼目睹了太多世界政府和海軍本部的黑暗面……”
“特別是香波地事件后，我開始意識到，夏諾大人，才是真正為正義而戰、值得我去追隨的人。”
“黑暗面……具體點。”
諾琪高似乎早有預料，不為所動。
“三個月前，我曾奉命護送一批「貨物」去瑪麗喬亞。”
德雷克長嘆一聲，“后來才發現，那哪是什么貨物，全都是某個加盟國的貴族，為了討好天龍人獻上的奴隸，全部都是年輕貌美的少女，甚至有不少人……連少女都算不上。”
他咬了咬牙，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我向上級抗議，卻被警告不要多管閑事，從那時起，我就開始質疑自己效忠的對象，也生出了離開海軍的念頭。”
“很合理，也確實是天龍人能干得出來的事。”
諾琪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之前遞交的登記材料我也都看過了，沒什么問題，叛出海軍之后，也沒做過什么惡事，帶著你的部下，去戰斗兵團報道吧。”
“第三番隊隊長的位置一直空缺，現在是你的了，哦，順帶一提，前陣子剛加入的另一個超新星特爾法爾加·羅，如今是第二番隊的隊長，那家伙似乎跟你還是同鄉來著，到時候可以多彼此交流一下。”
德雷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立刻起身敬禮：
“是！多謝前輩信任！”
推門離去。
他強忍著心中的驚喜，一直沉默著走到樓梯口，扭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會議室大門，這才頓住腳步，長出一口氣。
之前他聽說，落幕者正在組建自己的情報部門，并且對高級別的新人加入審查頗為嚴格時，還頗有些焦慮不安。
生怕一進去，就露餡被查出來。
犧牲他是不怕的，但犧牲得有價值，一點有用的信息情報都未能提供，人就沒了，這是身為海兵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不過現在看來嘛……
也就是填了個表格，被問了幾句話而已，就騙得了信任，還直接拿到了干部的空缺。
連最基本的審核工作都做不好，看來也只是個草臺班子罷了。
德雷克心中冷笑，他之前的話半真半假，對世界政府確實心懷不滿，但落幕者……
和這樣一群蟲豸混在一起，又能成什么事？
會議室內。
“那家伙安排完了，至于同為超新星的你……”
諾琪高轉頭看向巴托洛米奧，后者立刻挺直腰板，滿臉期待。
“得按規矩，嚴格審核。”
諾琪高淡淡道。
“誒？”巴托又委屈了，“為什么啊，諾琪高前輩，這不公平吧，那個德雷克明明更值得懷疑吧，為什么就能……”
“那家伙嗎，他是我哥點名要招進來的特例，無需審核，包括職位去向，都是我哥親自安排好的，我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諾琪高抬眼，“還有意見嗎。”
“沒了！”巴托果斷搖頭。
“看來搬出我哥的名號，對你才是最管用的啊。”
諾琪高啞然失笑，她取出一枚試劑，輕輕放在了巴托面前。
“這是？”
“吐真劑。”
諾琪高微微一笑：“能讓你說真話的東西，用來作為審核輔助工具，真的很好用哦，能讓一切心懷不軌之人無所遁形，可惜太稀有了，沒法量產，哪怕稀釋之后也沒多少，只能用在像你這樣，實力足以擔當干部的新人身上。”
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啊！
巴托看著眼前的吐真劑，忽然咧了咧嘴，毫不猶豫地一把抓過，咕咚咕咚，仰頭灌下。
“誒？”
諾琪高一愣，被這份果斷驚了一下，一般人按理來說，都得遲疑一下的。
“所以說，德雷克那家伙是比我更得夏諾前輩信任！才免去了這一環節嗎！”
巴托擦了擦嘴，開心大笑，“前輩，那小子可真是讓人嫉妒，但也正是因此，我才能借此機會，向前輩們用真心話證明，我才是全世界最忠誠的追隨者啊！”
諾琪高一時無言，好像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藥效很快開始發作，諾琪高按照經驗等了一會兒，這才翻開記錄本開始登記：“第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加入落幕者？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有了這種念頭？”
“因為夏諾前輩太帥了！”
巴托立刻手舞足蹈，“從他在羅格鎮處刑臺上，處刑鬼蜘蛛，用霸王色劈開天空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追隨他一輩子！我要成為前輩最忠實的狗！汪汪！”
后半句真心過頭了啊喂！
諾琪高眼角一抽：“下一個問題，你對世界政府和天龍人怎么看？”
“去他媽的！全是王八蛋！”
巴托呸了一口，“那群豬玀根本不配統治大海！夏諾前輩殺得好！殺得妙！殺得呱呱叫！我要當前輩最忠實的狗！”
“你的名聲不是很好，似乎有多起襲擊平民的記錄，這些是真的假的？”
“沒有的事！從羅格鎮的那日起，我就和各位前輩走上了相似的道路，然后被污蔑抹黑罷了！這也讓我越來越理解夏諾前輩了，我要當前輩最忠實的狗！”
給我適可而止啊混蛋！
“看來在你身上，沒有多問的必要，直接進入最后一個問題吧。”
諾琪高嘆了口氣，合上本子，“算是你的專屬問題，因為你這家伙實在狂熱過頭，甚至讓人有點害怕了，如果有一天，你的夏諾大人，命令你去死，你會怎么做？”
巴托忽然安靜下來。
他緩緩站起身，神情前所未有的莊重。
“我會立刻去死。”
巴托沉聲說：“但在這之前，我會先確認這究竟是為何，又是否真的是前輩的命令，因為我知道，我所熟知的那位夏諾前輩，是絕不會無緣無故讓追隨者送死的！”
諾琪高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
“狂熱，但并不是無端的狂熱，恭喜你，審核通過。”
她站起身，伸出手，“這半個月來，你是我見過最真誠的追隨者，歡迎加入落幕者，巴托洛米奧，戰斗兵團第四番隊隊長。”
巴托激動得渾身發抖，正要握手。
“嘔——”
他猛地彎腰，吐了一地。
“啊，抱、抱歉！”巴托驚慌失措，“前輩，我實在太激動了！我這就打掃干凈！”
能到這個份上嗎？
諾琪高再度扶額。
新月島，中央城堡。
作為銀河海域的核心，也是最大的一座島，新月島的繁華程度遠超其他六座衛星島，高聳的白色古堡矗立在島嶼中央，俯瞰著整片海域。
城堡頂層的辦公室里，身披黑色大氅的夏諾，正站在落地窗前，捧著一杯苦咖啡，眺望著遠處的海平線。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輪廓。
“大勢力的首腦什么的，真的不好做啊。”
剛過十九歲生日，勉強可以稱之為「青年」的原少年，為一去不復返的頭腦簡單肌肉男時光感慨了一句。
過去只有一條船的時候，他平日里大可以當個甩手掌柜，將一切瑣事丟給伙伴們處理。
自己專注于修行，遇到大場面需要扛事的時候，再站出來，承擔起船長的責任就行。
但如今名震世界，坐擁廣袤領地，數百萬量級的民眾，自然不可能那么輕松愜意了。
尤其是這段時間，香波地大事件的影響持續發酵，每天都有大批追隨者投奔而來。
領地內萬物競發，欣欣向榮，不斷擴張壯大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少需要他親自決斷的事務。
不然，倒也不至于如此忙碌。
畢竟他又不是那種舍不得放權的人，對人事做了妥當的安排后，底下的人才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早就已經能處理絕大多數事務。
就是有些關鍵決策，比如四大兵團的組建、重要干部的任命，以及對外戰略的調整，還是需要他親自拍板而已。
像是經濟方面，夏諾目前就任命了一位藤虎親自引薦的主管。
名為吉爾·費恩。
這是位將近五十歲的大叔，平日里戴著厚厚的圓框眼鏡，是那種一絲不茍的老學究類型。
多年前就與藤虎相識，曾在南海某王國擔任了二十多年的審計官，最后因國庫虧空問題，堅持己見，得罪了貪污的貴族，被暴打了一頓驅逐出境。
其專業素養過硬，資歷深厚。
就是這剛正不阿的作風，老頑固的性格，容易得罪人。
不過在夏諾看來，這卻正是落幕者這樣目標遠大的新興勢力，最需要的品質。
反而更對他胃口了。
而對方也不負所托，入職后，終日用心操勞，將領地內的各類經濟活動安排的井井有條。
“等過了這兩天，應該就可以輕松起來了，也不知道赤犬那種人是怎么能忍得住，當上元帥后，整天埋頭泡在辦公室里的。”
夏諾伸了個懶腰，將苦咖啡一飲而盡后，勉強又有了精神，回到辦公桌前，批閱完了最后的幾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