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穿過黑發把垂落的亂發稍微整理了一下,用沒什么感情的視線看著鏡子中往常的自己:
被黑發勾勒出的臉部輪廓線條柔和,皮膚很白,蒼紫的瞳色很深,睜圓時有點像貓瞳。
凜音在盥洗室打開熱水水龍頭,等候的時間里就這樣發了片刻的呆。
等水變熱后,繼承人小姐低下頭,水聲嘩嘩地洗臉。
接著拿化妝棉沾些化妝水,擦拭整張臉。順便檢查眉毛的形狀。看起來沒問題。
凜音一邊感受著肌膚正在吸收化妝水,一邊把牙膏擠在牙刷上,接著開始刷牙。
刷到一半,盥洗室的門打開了。
“唔,是小,小凜音啊!”
是罕見地沒有把頭發睡亂了的麻美姐。
錯覺嗎?見到自己的一瞬間,那雙半瞇著的咖啡色瞳孔猛然縮緊,隱隱透出幾分心虛的意味。
凜音放下牙刷,張開唇瓣語氣平靜地說道。
“早上好,麻美姐。”
她邊說邊讓開一點位子給麻美。
“嗯嗯,早上好。”
麻美像是想要抗拒交流一樣迅速洗好臉,然后跟凜音一起刷牙。
唰唰嘶嘶地仔細刷,臼齒后面也沒遺漏。
刷得滿嘴泡沫后,在水龍頭下接了一杯水,含在嘴里“噗咕噗咕”地漱了口,然后“呸”一聲吐出牙膏水擦嘴。
起初凜音只是感覺「麻美姐她和平時相比好像有點不對勁」。
接著慢慢地,從她的舉動,尤其是喉嚨滾動時散發出的香艷氛圍,凜音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一般瞇起了眼。
帶有審視般的銳利視線落在麻美身上。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襯衫,毫無收斂的打扮與以往并沒有什么兩樣,對此凜音已經放棄糾正。
冷不防地,視線檢索的范圍內有種違和感。
凜音瞇細了眼,尋找違和感所在時,忽然注意到了在麻美被襯衫遮住一半的臀瓣上,有一個汗汵汵的手指印。
凜音保持不動聲色。
嘩啦嘩啦——麻美漱完口,用毛巾擦嘴。
在她要離開之際,凜音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咦?干嘛?”
麻美一怔。
“過來一下,我有事想問你。”
“誒?是什么事——等一下!別用拉的啊。”
凜音不由分說,用拖的方式將麻美帶離盥洗室,拉進自己的房間。
一頭霧水地麻美在地板上正坐——雖然沒被凜音這樣要求,但她卻像色厲膽薄的雜魚一樣率先示弱了。
“那么我就直說了,麻美姐,你和真澄怎么了?”
繼承人小姐開門見山地說道。
“咦!”
麻美驚訝,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沒什么啊,小凜音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她避重就輕地別開臉,指尖羞澀地玩弄著發梢。
這反應再明顯不過了。
凜音的雙眸強而有力地直視她。
“真的?”
“真的!”
麻美拼命點頭。
“那麻美姐屁股上的手印是怎么回事?也是你自己留下的嗎?”
凜音雙手抱胸,露出了一副仿佛要興師問罪的表情。
“噫!那是——”
麻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自暴自棄地垂下頭,攥緊了雙拳,咬牙切齒道。
“真澄君這個笨蛋,明明昨晚打我打了那么多次還不盡興,我要走了還說著懲罰拍我屁股……簡直是人渣,變態,虐待狂!”
麻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恍惚,肉感豐滿的大腿不自覺地相互交錯摩擦。
“……會因為那樣而變得舒服的只有癡女而已,正常情況被那樣子打屁股只會覺得痛啦!”
“所以你們……”
凜音的臉頰慢慢被染成緋紅。
可是話說回來,進展怎么會這么快?
明明自己應該才是最領先的那個!
莫非是因為所謂的“助跑期”比較長,才使得關系發展得更加迅速嗎?
繼承人小姐心情忽明忽暗地思索著這件事。
低著頭的麻美看不到這一切,她把心一橫,做出覺悟后猛然抬起臉,直視著凜音說道。
“我都知道了哦!小凜音和真澄君的事!”
“誒?”
凜音錯愕。
“或者說,我親眼目睹了。”
“親眼……目睹……”
凜音喃喃重復,接著臉頰瞬間漲紅得像煮熟的章魚,她連忙別過頭,試圖掩飾羞赧。
“真是沒想到……”
麻美雙手抱胸,別有意味說道。
“小凜音明明一副冰美人的模樣,居然也有這么反差的一面啊。”
“夠了!麻美姐!”
凜音忍無可忍地開口,阻攔她的口無遮掩,突然之間拷問者與拷問對象的地位反轉了是怎么回事?
“才不要!”
麻美不管不顧。
“我一定要說到小凜音方寸大亂,沒能力繼續審問我為止!”
“——已經夠了!”
凜音用冰冷的聲音開口。
紅暈遲遲未消散,帶著冷淡表情的臉像一株冰之薔薇。
麻美正眼目睹到那副神情,頓時嚇得聲音跟肩膀都開始顫抖。
“是、是!”
她發出細微的聲音回答,接著立刻把身體往后仰。
看見麻美露出這副膽小如鼠的樣子,凜音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小聲嘟囔道。
“……那種事,我也很害羞就是了。”
“誒?”
“很害羞,害羞到想找個地縫躲進去!”
凜音這次口齒清晰地說了。
“要不是看在他會高興的份上,我才不會……”
“嗚誒!小凜音好可愛。”
“抱歉!”
麻美立刻豎起白旗投降。
凜音再次嘆了口氣,看著表情依舊有點忐忑不安的麻美,溫聲說道。
“安心吧,我沒有要責怪麻美姐的意思。”
“咦!?真的?”
麻美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
“小凜音真的沒有感覺我偷吃了你的男人,心里吃醋,很生氣,想從物理上消滅我的想法?”
“聽麻美姐這么說,稍微有一點吧,不,也許是一些。”
凜音淡淡地說。
“噫!”
麻美不禁發出悲鳴。
“不過,麻美姐如果了解我也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性格吧。”
“是是是,小凜音在大姐姐看來是非常有器量的女生喔”
麻美點頭如搗蒜,甚至露出一副諂媚討好的笑容,哪一點都跟她自稱的“大姐姐”搭不上邊。
“太夸張了。”
凜音無奈地闔上眼,片刻后卻擺出略顯忸怩的姿態,叫了一聲。
“嗯?”
麻美先是一愣,看到凜音思春期少女一樣嬌羞的神情后就什么都明白了,意味深長地偏著頭,說道:
“哦呀,小凜音莫非是在好奇?……想知道是什么體驗。”
凜音稍微吸了一口氣。
當然會好奇了。
不可能不好奇。
可是她完全沒想到,本來比自己更加沒經驗的麻美姐,現在竟然反過來要教她──
“哼哼”
麻美面露從容自在的笑容。
“真是沒辦法啊,小凜音如果決定請教我的話,我也可以分享啦”
忽然變得高高在上了。
“雖然很害羞,但是一向很聰明很可靠的小凜音都來請教大姐姐了,那就沒辦法啦這是后輩請教前輩嘛”
凜音忽然有點理解真澄了,如果她是真澄,一定也會忍不住教訓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笨蛋。
──竟然要向這樣的人請教!
可是,也沒有別的對象了。
“……拜托你,麻美姐。”
凜音一改剛才的強勢,該用「忍辱負重」來形容嗎,低聲下氣地請教她。
麻美毫不隱藏優越感,笑得好不得意。
“真拿小凜音沒辦法啊唉,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么我就——”
凜音稍微加重語氣,制止她眼看要沒完沒了的無營養長篇大論。
“咳咳咳!那么閑話少說,接下來就來解答小凜音的疑惑吧。”
以這句作為開場白后,她喜不自勝地開始分享。
“哎呀,應該怎么形容好呢……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很溫暖吧?”
“溫暖?”
“應該說是心理和生理的雙重作用嗎?彼此靠的比平常更近,更共享彼此的心跳和溫度……雖然很興奮但又很安心,感覺很溫暖,又很不可思議……誒嘿嘿,抱歉,嘴角忍不住上揚了。”
麻美幸福洋溢地咧著唇角笑嘻嘻的。
本來只是心里感到有些別扭的凜音,看到她這副樣子甚至有點火大。
凜音強行壓下這股無名火,用催促的語氣說道。
“然后呢?聽說會很痛,麻美姐當時還好嗎?”
“這個嘛……”
……反應開始不對勁了。
看到麻美忽然開始目光閃爍,凜音繼續追問。
“麻美姐?”
“嗚嗚……”
麻美像是潸然落淚般地遮起了臉,然后聲若蚊哼地透露道:
“……實在太痛了,我超級沒出息的,要不是真澄君捂著我的嘴,肯定會搞砸的。”
“唉。”
聽到凜音幽幽的嘆息聲,麻美兩眼噙淚地抬起頭來。
“那么痛誰忍得了啊!大家都會這樣啦!我敢肯定!”
“無論麻美姐想拖誰下水,你的初體驗回憶已經確定了。接受事實吧。”
凜音語重心長地嘆息。
“啊啊啊,不要說了!”
麻美抱著腦袋拼命搖晃。
看來現實不見得像影視劇或者文娛作品里描述的那樣美好。
凜音雖然暫時并沒有那種打算,卻也開始有點畏縮了。
“總覺得麻美姐一到關鍵時刻就容易掉鏈子呢。”
“小凜音還是處女就沒資格講我!”
凜音的眉梢跳動了一下,頓時啞口無言。
到目前為止,麻美獲得最強的反駁金句了。
“嗚嗚我也很想表現出成熟女性的從容嘛,可是真的沒辦法。”
大概是終于心有不忍,凜音關懷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不過,真澄應該有好好安慰你吧。”
她想起之前在神代神社的那個時候,真澄溫柔備至的眼神……
“怎么可能啊!”
提起這件事,麻美小姐更來氣了。
“真澄君完全就不考慮我的心情,只想著得寸進尺!”
“誒?他是這樣的人嗎?”
“沒錯沒錯!”
麻美義憤填膺地點頭。
“難道真澄君對小凜音不是這樣嗎?”
“咦。”
凜音忽然被問住了,想必是麻美姐做了什么惹他生氣的事吧,繼承人小姐想都沒想就站在了少東家這邊。
不過這么說出來大概會很傷麻美姐的心,她于是轉移話題問道。
“……那個,麻美姐。”
“嗯?”
“我還有件事,想請教你。”
凜音深深吸進一口氣,如同做出了什么覺悟似的。
“哦?什么什么?”
麻美兩眼發亮,雖然年齡是咖啡店里最大的,但被后輩請教,尤其是一直照顧其他人的凜音請教,這樣的機會幾乎可說是破天荒。
所以她表現得相當興奮。
“該不會還是剛才的……”
“算是剛才話題的延伸。”
凜音盡可能保持冷靜地說道。
“嗯嗯,不管是什么都盡管問吧。”
麻美得意洋洋地對她挺起胸膛。
“就是……”
見凜音扭扭捏捏欲言又止,麻美一反剛才欠缺沉著的態度。
“沒關系啦,小凜音,我們是朋友……不!應該說是超越朋友的關系,是家人才對。”
“……家人。”
“沒錯,所以你不用有負擔,盡管說出來沒關系。”
她表現得像是一位很會照顧后輩的前輩,而且的確有效。
凜音鼓起勇氣,唇瓣微張,問道:
“麻美姐……是怎么跟他開口的?”
“咦?”
“就是……麻美姐是怎么……跟真澄……營造出那種氣氛的……”
“哦?”
麻美像是對一切心領神會一般,唇角漾起淺淺的笑意。
“小凜音難道……”
“沒有!我暫時還并沒有那種打算,只是……想了解一下,怎樣才能讓對方產生那種意愿……”
否則每次結束后,都要自己來……
“嗯嗯,小凜音不用再說下去了,我完全都懂喔!”
麻美雙手抱胸,宛如理解了原委一般得意地低吟。
然后她可靠地挺起胸脯,說道:
“但是這件事,其實也是真澄君主動啦。”
“哦。”
“不要這么快就變得一副失去興趣的冷淡樣子啦!”
麻美急忙打補丁。
“雖然不知道真澄君是突然吃錯了什么藥,一下子從草食男變成肉食動物了,但如果不是我主動釋放信號,也不會一下子進展飛快嘛!”
麻美不服輸地嘟起唇瓣。
“信號?”
凜音微側螓首表示不解。
“沒錯,信號,而且不是淺嘗輒止的那種,簡單來說,就是用暗示性的舉動,勾起對方的念頭同時,也是在傳達自己的需求。”
“麻美姐說得頭頭是道呢。”
“那是當然。”
麻美略顯得意地用鼻子哼一聲。
“可具體的話——”
凜音不明白,自己平常都已經做到那種程度了,再進一步就只是癡女了吧。
“很簡單。”
麻美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
“把毫無防備的自己打包送上門就好嘍”
不該請教麻美姐的。
后悔至極的凜音不禁發出傷腦筋的嘆息。
現在自己的腦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沒辦法好好工作。
“怎么了?”
真澄納悶地打量她的反應,繼承人小姐從早上見面開始,一直到現在早餐后收拾后廚,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沒什么。”
凜音視線躲閃。
真澄嘆了口氣,為什么咖啡店的女生們演技都這么差呢。
但既然凜音不愿意說,他也不打算強人所難。
“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嗯,好。”
真澄走向水池的時候,忽然手背無意間碰到了某個柔軟的東西。
“呀!”
凜音有如被水潑到的貓咪,發出受驚的叫聲并向后跳開一步。
“咦,凜音?”
從觸感來看很好推測,但應該也就一點點而已應該無所謂吧,結果凜音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地大。
“你這是……”
只見凜音正以防守態勢用雙手護著自己的胸部。
“抱歉,有弄疼嗎?”
“不,沒有。”
凜音輕輕地搖頭。
“只是……”
凜音的臉唰地染上一抹緋紅,視線不安分地游離起來。
糟糕,因為之前和麻美姐討論了那種事,所以下意識地想象了……
「毫無防備。」
那個詞浮上腦海。
自己現在的行為完全可說是南轅北轍了。
那么——
凜音忽然張開雙臂。
如果是仰躺的話,就會變得像是示弱投降的貓咪一樣。
不過她現在是站立的姿勢,看起來仿佛在索求擁抱。
而且凜音此刻的確像是在索求著什么似地,注視著他的雙眼。
那張白皙的臉近在眼前,漂亮的紫眸柔情似水,讓真澄想永遠將目光定居在這雙瞳孔上,可是——
真澄的目光,卻被這張臉底下的胸部吸引過去。
那種姿勢,就好像將撐起制服上衣的雙峰任由他處置,害真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難道說……
不,可是,現在還是白天耶?
不不不,雖然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只有晚上才能做那件事。
但至少,澪還在外面!
這么相通后他立刻就清醒過來了。
“凜音?”
真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后,繼承人小姐那雪白的肌膚瞬間染上紅暈,甚至紅到了脖子根。
“誒?啊,那個,不是——”
凜音罕見地慌張了起來。
“——澪小姐,你的眼影盤可以借我用用嘛。”
“哦,倒是沒關系。”
“萬歲!澪小姐,不,是澪大人才對!”
即便薄薄簾幕阻隔了他們的身影,可凜音的心仍舊提到嗓子眼,她慌張地轉身,臉也跟著緊繃。
“抱歉,當我什么都沒說吧。”
凜音想干脆地結束掉這段對話,也斬斷腦海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忽然被人從背后抱住。
近處的用餐區里傳來了麻美和澪的聲音,似乎正平靜地聊著什么。
然而她們的交談聲完全無法停留在凜音的耳邊,光是處理身后抱住他的男生的觸感,她的思考就已經在滿載運轉了。
“……真的不行嗎?”
真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后,凜音癢癢地移動著身子。
“嗯……被看到就不好了……所以,稍微一會兒。”
“這樣啊。”
真澄將凜音按在一邊的墻上將其捕獲,像要捉住亂跑的貓咪一樣。
凜音大感錯愕地愣住,就這樣歪著頭,唇瓣微張。
真澄突然上前,將自己的嘴唇與繼承人小姐的唇相迭。
他一邊和凜音相吻,一邊溫柔地抓住她的肩膀。
“等下!一大早就這樣,犯規了!”
凜音嘴里被真澄蹂躪了一番之后,才終于分開唇瓣,倒豎眉頭跟他抗議。
“我以為凜音在暗示我。”
真澄壓低了聲音竊笑。
嗚!被他說中了,不,不對!自己只是……稍微撒個嬌而已。
雖然也并不抗拒,但……還不現在!
啊,真是的。
注視著凜音陰晴不定的臉,真澄突然在凜音的耳邊喃喃道。
“——我喜歡凜音喔。”
“——我也,喜歡你。”
凜音說完就一言不發地,輕輕地靠在真澄的肩頭。
對于戀人來說理所當然的,言語的應答。
再次相吻過一次之后,兩人靠近對方的臉沒有退開,距離近到無異于觸及對方,注視著彼此的臉。
直到澪的聲音催促著兩人從后廚走出來的前一瞬間,兩人的親吻,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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