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只見,神掌表面的金色符文在污穢洪流的持續沖刷下開始劇烈閃爍,光芒迅速暗淡,甚至有些細小的符文開始崩解。
最終,在一聲仿佛天地悲鳴的巨響中,金色神掌再也無法維持形態,轟然炸裂開來,化為無數四散飛濺的金色光雨。
萬丈祭壇在噴吐出那一道洪流后,表面的光芒徹底暗淡,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那暗紅色的漩渦也變得極小且不穩定,閃爍明滅,無念那剛剛由虛轉實大半的魔軀,變得透明了許多,顯然消耗了巨量的本源能量,整個魔氣世界的能量水平驟然下降了一個層級,變得稀薄而混亂。
而碰撞產生的毀滅性能量風暴席卷而下時,首當其沖的便是祭壇周圍的乾息等人。
乾息剛剛勉強壓下體內翻騰的魔氣,便看到那毀滅風暴如同海嘯般拍來,他第一時間驅動體內的魔源核心,漆黑魔日虛影再次浮現試圖護體。
但在這凝聚整個魔氣世界力量與神掌崩碎能量的余波面前,他的防御如同紙糊一般,魔日虛影瞬間被撕碎,周身魔氣被徹底打散,肉身如同一個被砸碎的瓷器般倒飛出去,狠狠砸入下方廢墟,生死不知。
那十二位魔修更是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他們的肉身和元神在風暴中被輕易撕裂,化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混亂的戰場余波裹挾著消散。
就連徹底瘋狂的魏玲所化的暗影洪流,也被這股無差別的毀滅沖擊狠狠掃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悲鳴,顯露出其中更加殘破扭曲的本體砸落在遠處。
然而,魔氣世界的底蘊遠比看上去更加深沉和詭異,被無念強行抽干變得稀薄混亂的能量并未就此沉寂,在祭壇頂端那微弱卻不曾熄滅的暗紅漩渦的牽引下,更深層更本質的某種東西被觸動了。
隨著無念吐出一連串奇怪的語言并掐出一個法訣后,整個魔氣世界開始一種更加徹底也更加絕望的“呼吸”。
星空之中,那些被神掌凈化掉的負面情緒和瘋狂囈語,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濃烈、更加刺耳,仿佛無數冤魂在集體尖嚎。
那些在能量風暴中幸存下來的以及從更遠處重新涌來的畸形怪物和重傷的魔修,包括砸入廢墟的乾息和遠處魔焰微弱的魏玲,他們殘存的意識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抹去!
然后,他們眼中的瘋狂、痛苦、掙扎,所有屬于“自我”的色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空洞的麻木,他們停止了無意義的嘶嚎和互相攻擊,僵硬地抬起頭面向祭壇的方向,然后無論是怪物還是魔修,都毫無保留地敞開了自身與魔氣世界的連接通道。
那雙星城廢墟之上,絕對的死寂與服從中,祭壇頂端的暗紅漩渦旋轉達到一個新的峰值。
無念變得透明的魔軀懸浮于漩渦中心,成為了整個獻祭儀式的最終焦點,海量匯聚而來的黑暗本源以一種超越常理的方式轉變為實體粒子,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勾勒出肉身。
首先,是那具原本即將成型的完美契合此界魔道的魔軀最先徹底凝實,這具軀體接近人形狀態,而在這具肉身心臟位置,忽然亮起一道灰暗的光點,它散發出輕微的光暈,光暈之中是玄之又玄的符文線條,這些符文線條與整個魔氣世界相連。
他這是在孕育魔源,更準確的說是重聚他的修為,他降臨這片星空時,修為化為了魔氣世界的能量,其中就有他修行的魔源核心,如今只是通過秘法再次匯聚。
數息后。
在那具最先凝實的近乎人形的魔軀心臟位置,一點灰暗的光暈驟然變得深邃,接著化為一個不斷向內坍塌的漩渦,散發出吞噬一切重量的恐怖引力。
周遭匯聚而來的黑暗本源仿佛受到最高優先級的召喚,瘋狂涌入那灰暗的漩渦之中,漩渦內部,有無法想象的巨大壓力在進行著某種極致的煉化與提純。
漸漸地,一枚約莫拳頭大小表面布滿無數細微裂痕的暗黃色晶體開始在其中凝聚成形,這枚晶體存在的本身就讓周圍的空間微微向下彎曲塌陷,但它又給人一種極度脆弱,且隨時都會徹底崩解毀滅的感覺。
這是對應土靈規則的‘葬塵魔源’!
它誕生的剎那,一種極其特殊的破壞力量以它為中心彌漫開來,是一種使萬物失去根基,令一切穩固走向終結的腐朽之力。
它對應著土靈厚德載物,孕育生機的規則,是徹頭徹尾的崩解、陷落、埋葬!
晶體表面那些細微的裂痕并非瑕疵,而是其規則的外顯,每一道裂痕都仿佛連接著一個微型的墳墓,從中散發出瓦解物質結構的力量,任何被其力場籠罩的存在,無論是山岳大地還是能量護盾,甚至是修行者的道基,其內在的結構都會變得不穩定,如同被置于流沙之中,最終難逃崩解埋葬的命運。
隨著‘葬塵魔源’的徹底凝聚,無念那具人形魔軀仿佛成為一個更加高效的錨點與轉化器,海量的黑暗本源不再滿足于僅僅灌注其中,而是開始向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分流。
在其左后方,魔氣能量劇烈沸騰,化為一種介于虛實之間并不斷變幻形態的漆黑陰影,這陰影沒有固定的輪廓。
而在其右后方,匯聚的能量則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的聚合態,無數骸骨、金屬殘片、尚未完全消散的怪物血肉、乃至那些失去自我的魔修軀殼碎片,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強行糅合在一起。
這三具形態迥異的肉身凝聚成形之際,通過祭壇頂端那暗紅的漩渦,以及更深層次的一種無形的由純粹邪惡意志構成的紐帶緊密連接,隨后無念的核心意識如同一個至高無上的指揮官同時入駐這三具容器。
接著就看人形魔軀緩緩抬起手掌,身邊毀滅規則一閃而過,一道道毀滅規則形成的符文憑空出現,構建起一個復雜的魔源法陣,接著就看他周身空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灰暗光芒。
下一刻,這三具肉身在灰暗光芒的覆蓋下,一瞬間融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違背常理的畸形怪物,使得它周身空間劇烈扭曲,各種矛盾的力場互相沖撞,發出滋滋似空間本身都在被腐蝕湮滅的聲響。
數息后,刺耳的聲音消失不見,那畸形的怪物軀體也緩緩縮小,似在凝聚一道完美的人形肉身。
只是一瞬間的時間,所有的異象全部內斂。
出現在原地的是一具約莫三米高的完美人形軀體,他全身的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每一寸肌體都仿佛蘊含著爆炸性的能量與堅固無比的防御。
模糊的面容籠罩在一層微微波動的陰影之下,只能隱約看到其下冰冷的輪廓和一雙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仿佛由最純粹黑暗構成的眼眸,隨后那層陰影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的堅毅的人類臉龐,然后是茂密的頭發一直生長到腰間。
他呆立兩息,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伸出右手輕輕一揮,身上出現了這片星空最常見的藍色道衣,身后是灰暗的玄光不斷向外擴張,很快就照亮附近雙新城的廢墟。
“這種狀態應該是這片星空最完美的樣子了吧?”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然后拿出一個木簪熟練的將頭發束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得道的道家高人,卻又完美的與周邊涌動的詭譎魔氣無比契合。
雙星城廢墟里那些無序的瘋狂意識,此刻也變得無比的安靜,他們依附在魔氣世界內的毀滅規則之下,與無念的意識保持著一致。
剛好在這時,魔氣世界外圍又浮現出一道神光,似要穿透昏暗的魔氣世界,直達雙星城的廢墟。
魔氣世界外圍。
王平片刻前推演到魔氣世界內部發生的事情,將對他未來的布局影響非常大,卻又無法推演到具體的狀態時,思慮再三后他動用了神國的力量,試圖干擾魔氣世界內部正在發生的事情。
可他小看了魔氣世界內部的力量反噬帶來的污染,要不是他神國修為足夠,現在怕是已經被反噬的力量污染了意識。
剛才的沉寂的時間,他正是在清理反噬來帶的一些瘋狂污染,也是在推演剛才他的干涉,到底對未來的局勢有沒有改觀,看到的卻是一片黑暗。
而此刻魔氣世界內部的混亂也停了下來,月夕、止心、朱無、白辛等構建的防御屏障,也將魔氣世界溢出來的靈性污染擋了回去。
一切仿佛又回到正常的狀態,可王平知道這些都是假象,因為之前他干預魔氣世界內部的事情時,感應到的能量層次,可以說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魔君,而眼前的魔氣世界可以說就是他力量的延伸之一。
“你怎么樣?”
雨蓮在王平意識恢復思考時,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王平在靈海里回應“無事”后,腳下神國宮殿憑空消失,視線落在魔氣邊緣位置,那里一道洶涌的魔氣正在翻涌,隨后便顯現出無念的身影。
附近的月夕和止心也察覺到無念的氣息,他們根本不給無念說話的機會,便毫不猶豫的朝著無念出手。
就看月夕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仿佛融入周圍光線的折射之中,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無質卻直指元神深處的困倦與恍惚感悄然襲向無念,試圖將他的意識拖入無法控制的夢境深淵。
這是月夕的“隱秘”與“夢境”能力的結合,無聲無息,防不勝防。
幾乎在同一時間,止心的身影也驟然消失,一柄不可見的灰色短刃,悄無聲息地刺向無念的后心要害。
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凌厲攻勢,無念那臉龐上沒有任何波動,那雙純粹黑暗的眼眸甚至沒有看向攻擊來的方向。
他只是輕輕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張,一股灰暗且帶著萬物終焉氣息的力場以他為中心瞬間擴張開來。
首先受到影響的是月夕編織的夢境之力,那無形無質的困倦感在觸碰到灰暗力場的剎那,就像是精美的琉璃撞上堅硬的磨盤,其內部精妙的法術結構瞬間變得不穩定,如同沙塔般悄然崩塌。
緊接著,止心的短刃在距離無念后心尚有三尺之時便猛地一滯,就看短刃身上流淌的隱匿符文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粒般迅速剝落,隨后整個短刃也一同化為塵埃!
止心和月夕都是心神一震,身形同時隱秘于虛空之中。
無念依舊沒有看他們一眼,那擴散的灰暗力場已悄然收回體內,目光落在遠處靜立不語的王平身上。
“長清真君,上次我就說過,你們不允,我可以自己拿,如今我拿到了!”
無念拱手拜禮,神態謙虛而恭敬。
王平視線里看到星空交織的網絡規則,看到魔氣世界內部交織的毀滅氣息正在逐步的凝實,在這毀滅與秩序交織的星空之下,靈性反而無比的穩定。
這一刻,就連王平都在想,這是不是天道有意為之。
不過隨后他就將這個想法壓制下去,看著連接無念的毀滅規則交織的網絡,言道:“我不允,你就算拿到手,也只是過眼云煙。”
無念聞言面帶微笑,“如今我已在此方世界凝聚魔君肉身,天道規則都已經承認我,在這片魔氣世界內,我將不死不滅。”
王平面色不變,“這方星空過去億萬年里,不知有多少似你這樣的外來者,但他們的結局都是無一例外的消失在茫茫的歷史長河中。”
無念聞言發出一陣狂笑之聲,然后再次對王平拱手說道:“以長清真君你的修為,要是能鎮壓我,又何必廢這些口舌呢?我不妨告訴你,按照你們這片星空記錄的時間,十萬年前我就已經在計劃進入這片星空。”
他語氣忽然帶著點諷刺的意味,“我投入了你難以想象的資源,這片星空的規則意志,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消耗過一次,而你們似乎已經忘記了。”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