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之？”
“還是墨劍齋真傳，怎從未聽聞過此人……”
“宋齋主何時收了這樣一位天才弟子？”
“當真了不得！”
“看來，這‘大荒’之地又要出一位飛升者了！”
聽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名字，在場眾多修士都頗為感慨，議論紛紛。
所謂“大荒”，便是世外此番地界，包含四象庭、爛柯山、兜玄國、墨劍齋、伶倫演武閣和萬法合道宗等眾多仙宗。
四周愈發嘈雜。
唯有景明、梓怡等墨劍齋親傳，以及隨行弟子們表情震驚，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們幾乎是與王師叔同時出發，可這才過去兩天不到的時間，整個天盟冬門就被師叔以一己之力連根拔除……
換做四位堂主聯手，恐怕都做不到吧？
“王師叔他……”
一名嬰兒肥的女親傳愕然道。
“不是才剛入門沒多久嗎？怎、怎會有如此高深的修為？”
“冬門內強者如云，更是有七位大修士長老，而門主距離飛升僅一步之遙……師叔他難道還請了別的幫手？”
景明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梓怡笑道：“不管怎么說，師叔這次出手，著實是為我墨劍齋揚名，更是狠狠震懾了天盟一番。”
她眉宇間難掩喜色，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崇敬之情。
“就連在場的其他仙宗修士，也不會再看低我們。”
“師姐說的是。”又一名男親傳點頭，長出一口惡氣：“此番回去，定要向師叔多多請教。”
眾人正談笑，兜玄國那邊的領隊巴圖卻是神色尷尬，無地自容。
周圍修士都朝他們投去了玩味眼神。
方才還出言貶損墨劍齋弟子隊伍，說什么小輩報仇無望，可是呢……墨劍齋真傳早已雷霆出手，將天盟冬門趕盡殺絕。
這下看你們兜玄國怎么收場！
“景明道友，梓怡道友，還有諸位墨劍齋的道友……”
巴圖一咬牙，端著長槊快步折返。
他取下頭盔交予身旁麾下，抱拳沖一眾墨劍齋弟子單膝跪下，低頭道：
“方才巴某口無遮攔，多有得罪，還望道友海涵……貴齋王道友天資卓絕，竟以一己之力抹滅冬門，在下佩服！”
景明與梓怡相視一眼，很是詫異。
其余墨劍齋弟子難忍得色。
“巴道友言重了。”
景明淡淡道。
“大家如今身為同盟，應一心對敵，方才的事就算了吧。”
“多謝道友海涵。”
巴圖暗松一口氣。
他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得罪了墨劍齋那位真傳。
天盟冬門說滅就滅，必是狠人。
他站起身，又連連抱拳道歉，這才帶人灰溜溜地走遠。
看著兜玄國隊伍離開，梓怡卻冷笑：“前據而后恭，真是引人發笑。”
“兜玄國修士大多都是這副德行。”
景明搖頭道。
“若非王師叔此番驚世駭俗之舉震懾住他，料想他一直會用鼻孔瞧咱們。”
聽著眾人的議論，李清客面帶笑意，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說起來，他也算得上是王希的引路人。當初還是他用悟道茶，親自將王希帶到這世外悟道臺，才結識了墨劍齋的孔夫子。
沒曾想，這才數月時間不見，王希就已經有了如此可怖的實力。
“諸位同道。”
李清客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朗聲道。
“王道友此舉當真振奮人心，我四象庭亦將派出兩位殿主，隨大部隊同行，討伐天盟。”
聞言，悟道臺上眾修士皆露驚色。
四象庭有四座山峰，各有一殿主坐鎮，而殿主們皆是飛升者！
尋常四殿主隱居閉關，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想到今日竟有兩位殿主隨行。
眾人不由信心大增。
嚦！！
忽聽一聲清脆啼鳴劃破天際。
眾修士抬頭望去，只見一只足有七八丈的火鳳凰展翅飛來，劃過一道璀璨的焰尾軌跡。
高溫熱浪撲面而來。
吼！！
天上另一側，又有震耳欲聾的異獸咆哮聲響起。
一頭六丈白虎踏空奔襲。
待兩尊異獸落于悟道臺中央，眾修士忙不迭躬身行禮。
“參見羽殿主、方殿主！”
來者正是朱雀殿主羽陵光，以及白虎殿主方監兵。
前者王希還拜見過，是一位身穿紅袍的戴冠女子，后者則是長發蓬亂、不修邊幅的赤膊壯漢。
“諸位不必多禮。”
羽陵光朱唇微啟，優雅笑道。
赤膊壯漢大手一揮：“哈哈哈，既然各宗弟子都已集齊，那便出發吧……老夫很久沒與人動手了，正想試試那天盟門主們的手段。”
隨著白虎殿主一聲令下，悟道臺上劃過道道遁光，直奔天盟的洞天福地而去。
此番經過，王希自是不知情。
他早已返回了墨劍齋。
至于他單槍匹馬滅掉冬門之事，也引起了四堂主與夫子們的震驚。
可謂是一舉成名。
“好好好！”承墨殿中，書堂主凌淵霍然起身，滿臉驚喜。“師弟此番出手，當真是為我墨劍齋揚名。”
曲穆青和另兩位堂主同樣是一臉不可思議。
他們原本覺得，王希能斬殺幾名天盟弟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卻沒想到……直接把整個冬門都給揚了！
“師弟，你這……”
曲穆青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黑袍青年，似乎是想重新認識一下這位師弟。
然而，她卻什么都看不出。
之前可以說是沒注意，但現在看不透，只能說明一件事。
那便是雙方修為差距過大……
這不禁令曲穆青心緒翻騰，王希難道已經修得內景外相，甚至更進一步了？可就算他天資非凡，也不至于這么快吧！
“弟子幸不辱命。”
王希朝主位上的師父拱手作揖。
齋主宋暉深深看了他兩眼，撫了撫長須，半晌，這才開口：
“希之，你做得好，遠比為師預料的還好……可有想好要什么獎賞？”
王希想了想，低頭道：“如若可以，弟子想去功法閣頂層一觀。”
然而，宋暉眼底卻閃過一抹失望。
他搖搖頭，莞爾笑道：“以你的功勞，自然沒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去。”
末了。
宋暉叫住了王希：“希之，你……且隨為師來。”
王希雖有不解，但還是乖乖跟了上去。
待師徒二人進到后殿。
宋暉雙手背負，頭也不回地說道：
“希之，你可是早已證得外相？”
王希對此并不意外。
整個墨劍齋里，恐怕也只有宋暉這位飛升者能看出他的虛實。
“回稟師父，弟子確實已經證得外相，卻是在拜入墨劍齋后，從師父這習得「意中游」，一日千里……”
他低聲道。
話未說完，宋暉卻抬手制止。
“不必多言。”他平靜道。“為師相信你，并非什么居心叵測之輩……”
宋暉突然冷不丁感嘆一聲：“希之，你愈發讓我想起師兄……他當初也是這般天賦異稟，令同門師兄弟，乃至整個大荒各仙宗天才弟子黯然失色。”
他轉過身，凝視著王希。
“希之，我想，也是時候該告訴你關于飛升的隱秘了。”
王希一怔。
他其實早就想知道如何飛升，以此徹底解決「見喪」的隱患，可不好開口。
眼下師父宋暉主動提出，他當即低頭行禮：“多謝師父。”
宋暉笑了笑，緩緩道：“所謂‘飛升’，實際上是修士的一種蛻變。它并非結果，而是過程。”
“過程？”王希有些疑惑。
“不錯。”宋暉看向窗外，道。“當修士證得外相后，便會進入‘天道意志’的視線里……隨時都有可能遭遇「見喪」。”
“當然，所謂的‘隨時’有可能就在明天，也有可能一輩子也遇不見。”
宋暉看了王希一眼。
“這取決于修為高低。越是圓滿，越是容易「見喪」。”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見喪」三次而不「報喜」，便會遭遇大難，十死無生。”
「見喪」王希知道。
但是「報喜」又是什么？！
他從未聽說過。
“師父，何謂「報喜」？”
王希虛心求教。
宋暉措辭一會，這才繼續道：
“「報喜」，便是雷劫。”
王希一聽，立馬懂了：“也就是說，在「見喪」三次前，渡過「報喜」雷劫而不死，便算成功飛升？”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宋暉搖了搖頭。
“并非不死。”宋暉幽幽道。“而是必須死。”
“必須死？”
王希愣住了。
這又是什么原因。
人都死了，還怎么飛升？
宋暉也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說出了緣由：“「報喜」雷劫劈不死人。”
“劈不死人？！”
王希更為驚愕。
在他的認知里，神話傳說或是仙俠作品里，不都是修士渡雷劫從而洗滌自身，飛升上界嗎？
怎么到了這里就截然不同了。
“「見喪」乃是‘天道意志’給大修士們的一種預兆，暗示他們該死了……而天雷「報喜」，即吉時已到。”
“倘若你不選擇主動赴死，那么「見喪」就會讓你真正去死。屆時身死道消，一切不存。”
“唯有置死地而后生，方能蛻變飛升，這便是為師所說的‘過程’。”
宋暉沉聲道：
“從內而外，從肉體到心靈，從修士到‘仙人’的一種蛻變過程。”
“弟子該怎么做？”
王希忙拱手行禮。
“還請師父指點迷津。”
宋暉點頭：“屆時，待你歷經「見喪」，「報喜」而至，需在天雷中逐一舍棄九牛二虎之皮囊、五氣三花之內臟、三魂七魄之元神、內景外相之法力，最終化為虛無。”
王希愕然。
人都化作虛無了，飛不飛升還有什么意義……
這么玄乎嗎？
“莫要覺得為師危言聳聽。”
宋暉道。
“這是飛升之秘，雖然過程無比痛苦，卻是飛升的唯一方法。因為只有在天雷中化為虛無，才能在意識殘存的最后一瞬，進入‘幽冥’。各種因素缺一不可。”
“師父，‘幽冥’又是何處？”
王希腦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宋暉倒是有耐心，語氣平和地解釋道：“‘幽冥’與‘世外’類似，皆不存在于常世當中，需以極其特殊的方式進入。”
“陰司所在，便是‘幽冥’的邊緣夾縫。而修士飛升，須去一趟‘幽冥’。”
宋暉神色一肅。
嗡——
他張口一吐，一粒鵪鶉蛋大小的金丹便滴溜溜飛了出來。金丹散發著一輪華光，展露出白馬、白猿的虛影。
“師父，這是……”
王希很是驚訝，開口問道。
“這是為師的‘金丹’，也是飛升者內景所化的法力源泉，他便是蛻變過程的產物。”
宋暉道。
“切記一句話‘心猿意馬走三關’，此乃飛升之秘，亦是‘玄君’陳三愿師兄當初總結的訣竅。唯有降服心猿、駕馭意馬，方能勘破‘幽冥’迷霧，踏過漫長忘川途，闖過第一關——問路關。”
“問路，問路，便是問心之路。”
“唯有這樣，才能尋得忘川盡頭的黃泉畔，重拾自我，完成飛升，重生歸來。”
“否則，迷失其中，一切虛無。”
王希認真聽著，將師父的一字一句都銘記于心，他當即拱手：
“多謝師父指點，弟子明白了。”
“嗯。”宋暉收回金丹，撫須頷首。
“師父，不知第二關和第三關又是什么？”
王希好奇道。
“另外兩關，也算是飛升者之間實力高低的關鍵。”
宋暉毫無保留地為弟子講道。
“闖過‘問路關’，便已算是世人口中的飛升成仙，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飛升者法力，與修士法力天壤之別。”
“屆時，金丹將有一輪光華。”
“第二關‘望鄉關’，需在‘幽冥’尋得‘望鄉臺’留下足跡，再斬除紅塵因果。”
“屆時，金丹將有兩輪光華。”
“第三關‘沐衣關’，需以法力覆蓋全身，接受黃泉洗禮，沾染‘幽冥’之氣，徹底跳出紅塵之外。”
“屆時，金丹三輪光華，是為‘真仙’。”
王希想起剛才師父吐出的金丹。
上面就只有一輪光華。
說明宋暉只闖過了第一關“問路關”，屬于飛升初期修為。
“弟子明白了。”
王希若有所思。
這時，宋暉講完了飛升之秘后，沉默了好一會。
他突然又道：“希之，你可愿意擔任這墨劍齋的齋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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