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沖進秘境的先頭部隊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堵了后路，眼里只有門后的仙島、島上的仙藥，以及傳說中的羽化仙人！
其中本事低微，眼皮子淺薄的那些人不管不顧，看到有島嶼就想往上沖。
特別是最外圍那一座一半在墻外，一半在墻內，長滿了蘑菇、靈芝，也是煉金術師萊昂釀造出紅藥液的靈芝島。
“我們不求什么效果更好的不死仙藥，那也不是我們可以窺伺的。
只要能讓我們踏上羽化仙途，初步延壽十年二十年就可以了，后面可以用外丹服食法自己慢慢練。
紅毛鬼不過是一群久貧乍富的蠻夷，哪里懂什么是仙道修行？
只知道喝紅藥液，卻不去修練羽化仙法，又怎么可能蛻凡為仙？
簡直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我們可不像他們那么蠢！”
持這種觀點的大多數都是南島土著部落中的那些酋長、長老。
裂縫所在的這片馬魯古群島自古以來就是有名的香料之島，被譽為“香料群島”，盛產丁香、肉豆蔻、胡椒等等，理論上富的流油。
但是自從尼德蘭人和弗朗機人來到這里，便互相扶持土著代理人來回廝殺，酋長們每年都要死一批，過的簡直苦不堪言。
很多人都將門后的仙藥視作絕地翻盤的希望。
當然了，他們之所以退而求其次，主要還是因為門后秘境中始終繚繞著淡淡的霧氣，一旦深入就難以辨識方向。
沒有做好準備就進來，根本找不到真正的蓬萊仙島在哪里。
等他們登上靈芝島后，卻發現外圍安全區能用來配藥的“靈芝仙草”，也基本上都被煉金術師萊昂他們驅趕奴隸采摘一空。
他們只能一邊痛罵紅毛鬼不當人，一邊各自組隊，派出斥候進入島嶼深處探索。
“怎么感覺背上一直有點癢？”
一個膚色棕黑，身體精瘦的土著勇士，手持叢林短刀遠遠走在隊伍最前面，只是越走后背就越癢，忍不住伸手去撓。
他是一位拜猴神的神道職官七品鬼猴兒，是類似斥候一樣的近戰職業，潛伏、隱匿、暗殺無不精通。
往日就算讓他埋伏在糞水里七八個時辰伺機刺殺目標，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這個時候卻莫名其妙地感覺連骨頭縫里都在發癢，一刻都難以忍受。
就好像有什么細絲一樣的事物正在身體里迅速滋長，讓人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腎給掏出來洗一洗。
更奇怪的是，他小時候就拜了猴神，成年后雙臂過膝，理論上渾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撓到，可是這次他怎么都撓不到真正的癢處。
“再深一點，再深一點.”
這位鬼猴兒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只顧著抓撓后背。
根本沒有發現大量的鮮血早就順著后背流到腳上，在腳下積起一灘夾雜異物的紫紅色血泊。
到最后他實在忍受不住，正要讓同伴過來幫自己撓一撓的時候，回頭一看卻發現身后二十米之外的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在看鬼一樣。
“你們怎么了？呃.”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中似乎有些模糊、發紅，抬手抹了一把口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七竅流血！
“救我！”
這才知道情況不對，剛剛抬起手，想要向隊伍里為首的一位五品降頭師求助，卻突然眼前一黑。
劇烈的瘙癢已經順著脖子蔓延到了他的大腦里，接管了他的每一條神經。
在意識消失的最后，鬼猴兒才從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無數舞動的.菌絲。
恍然大悟：
“是島上的靈芝！”
他雖然死了，但身后同一部落中的其他人，臉上表情卻更加驚悚，口中驚叫嚇得連連后退。
只見這個鬼猴兒的后背早就被他自己撓出了一個血淋漓的大洞，連森白的肋骨和花花綠綠的內臟都能清晰可見。
可他的內臟中不知何時早已經長滿了紫紅色的密集菌絲，甚至從背后生出了許多還在微微蠕動的菌包。
人雖然死了，身體卻沒有倒下，反而站在原地一個勁兒地抽搐、扭動，好像有另一個東西在適應這一副全新的軀殼。
然后，猛然抬頭。
“看”向原來的同伴，可他的五官孔竅卻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紫黑色“靈芝”擠滿，再也找不到一絲空隙。
那副驚悚的樣子足以讓密集恐懼癥患者當場嚇死。
“退后！”
不等降頭師掏出一塊本質是天然火山玻璃的黑曜石，對他施展降頭術玻璃降，徹底打碎這具軀殼。
那個鬼猴兒便縱身一躍，好像是真正的猴子一樣，竄上了身邊的一處崖壁，倒吊著身體將自己懸掛在了上面。
“啊！你們快看！”
眾多南島土著隨著驚呼聲看去。
駭然發現那山崖頂端突出的巖帽上，早就掛著十幾副不知道多少死了年月的漆黑尸殼。
他們后仰的面部全都長著小如拇指，大如人頭，傘蓋上還生出了扭曲人臉模樣的紫紅色靈芝。
陣陣醉人的藥香和滲入骨髓的尸臭味融合到一起，形成一種讓人聞一聞就忍不住不寒而栗的奇異味道。
至于為什么要叫頭頂上的那些東西“尸殼”？
只因這些三十六不死仙藥之一鬼面靈芝長大的時候，早就將那些宿主體內的所有營養全都吃空，只剩下緊緊繃在骨骼上的一張漆黑人皮！
看起來就像是某些變態發育的昆蟲，在羽化后留下的一副軀殼。
而且這些吃人的不死仙藥，遠比眾人想象中的更加“貪吃”！
那位五品降頭師抬頭觀察尸殼的時候，借著暗淡的天光和已經洞開的眼竅眼看喜，駭然發現那些散發藥香的成熟鬼面靈芝，正在隨風釋放肉眼不可見的孢子。
剛剛那個擔任斥候走在最前面的鬼猴兒，就是在路過這些靈芝下方的時候不小心吸入了孢子，這才毫無反抗之力地變成了全新的“培養皿”。
“空氣里有靈芝孢子。
快，所有人都用打濕的布捂住口鼻。職官催發命火燒光孢子！”
可惜，他的提醒來的實在太晚，話音剛落，中三品以下的所有人都開始忍不住抓撓自己的皮膚。
這個時候再從體外催發命火已經沒有了用處。
刺啦刺啦 聽到這刺耳的抓撓聲，降頭師頓時如墜冰窟，知道自己帶來的這些族人已經全都完了。
飛速掏出一只寫著自己生辰八字的稻草小人，用純陽命火點燃。
吐出一口焦黑的血跡，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控制一只自己辛苦煉成的靈體符仔仙去采摘成熟的鬼面靈芝。
“我付出這么大代價絕對不能空手而歸。
用幾十個菌株幼體去交換一兩個成熟體，這很公平！等我煉成一顆紫金云芝丹踏足羽化仙道一定好好照顧你們的家人。”
類似的情況還在這座島嶼的各處發生。
從不同種群、職業、性別受害者體內長出來的鬼面靈芝，會產生不同的性狀。
有些會長出偽裝成其他種類蘑菇的“傳染釘”，將受害者的身體埋進土里，只有傳染釘露在外面，路過者一不留神就會被感染。
有些則在被感染的受害者體內長出“爆炸性”孢子，當這些尸體追到活人身后時便會突然炸開，進而將他們變成另一個四處走動的“僵尸”.
至于那些舍近求遠，跑到附近其他島嶼上的尋藥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尋藥不成，反被藥尋，只要抓到了大多都會原地升天。
這些島上仿佛開啟了一場場另類的血祭。
五品職官以上的受害者不多，當他們為仙藥“獻上”大部分隨行者當培養皿之后，多多少少都有斬獲。
可一旦采摘超過限額，便會引來更大的危險，比如：年份更久更加致命的仙藥。
比例大概是：“三十稅二十九，獻祭二十九份，可以帶走一份。”
進入秘境的聰明人不少，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這一條秘境“蓬萊仙道”的基本規則。
背后的隱秘實在是讓人細思極恐。
就好像禁漁期從來都不禁止釣魚一樣，十斤魚食打窩只能換來一斤魚。
滿池塘的魚都指望他們活著。
這些仙島似乎也是一樣，丟出一部分不死仙藥當誘餌，吸引外來者登島。
最后被摘走的仙藥不過九牛一毛，而無數尋藥者用他們的血肉養殖了一批又一批新的仙藥。
但就算是看破規則，他們也沒有放棄，反而轉過頭就去抓捕島上的其他人血祭，替自己火中取栗。
“殺了這些莫肯人，用他們換仙藥！”
“啊啊啊啊.巴塔克人不講規矩，兄弟們跟我上！”
仙藥獵殺，自相殘殺，不一會兒一座座島嶼就充滿了血腥氣。
這些外圍的不死藥沒有引起在世鬼神的任何關注，他們全都徑直進入秘境深處去尋找蓬萊仙島和上品仙藥。
羽化仙法中記載的三十六種不死藥也分三六九等，據說有下品二十味，中品十味，上品六味。
按照紅藥液的經驗，外面這些都是只能延壽數年十數年的下品仙藥。
就算拿來當外丹服食踏足羽化仙道，也只能是仙道末流，終生只能止步于中三品。
那些在世鬼神們想要得到，至少像紹治皇帝手中五臟歸真丹那樣的中品十味藥有望上三品才能甘心。
呼——！
王澄和偽裝成五峰旗號的蜃樓云龍艦，按照從倭主正町手中買來的《過洋牽星圖》在迷霧蜃氣中轉來轉去。
沿途看到了一系列被海市蜃樓從滄溟大洋深處折射到這里的光怪陸離。
半空中似有仙人乘鶴，高天之上佇立瓊樓玉宇，水下隱藏著富麗堂皇的龍宮.想象中仙境的樣子應有盡有。
“美輪美奐，就像是真的仙境一樣。”
沈月夜看的雙眼放光。
王澄卻殘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從先秦時代，神州的認知便是‘水流東行歸大海’，認為海洋世界有別于陸地，深不可測，是仙人仙境。
并將大海分為巨海、大壑、百谷王、無底、天池等等。
所以，在這個‘山為陽水為陰’的世界里，滄溟大洋深處是人間陰氣最重的地方，可以理解成超巨大的復合型歷史沉渣！
就像河流攜帶的泥沙、鹽分在海中不斷堆積，滄溟大洋中也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危險，相當于一切幻想和神話傳說的集合。
在這里無論預見什么，都不會出人意料。
就算這里有人說他是秦始皇，都不能直接認定他是在詐騙。”
同時，王澄透過四海通寶的錢眼，也聽到了五岳通寶對面更加清晰的聲音。
當初無意間碰了一下陰訟師葉昭手里那一柄陰司朝天笏之后，兩者之間的溝通就變得越發順暢（368章）。
“據那位方士徐福的多年探索。
墻外、墻內都是在同一個人間，甚至墻外比起到處都是邪祟、鬼神的墻內更加‘陰間’。
扶搖那邊有戰亂、有流民、有正大光明陽剛霸道的命功武道，那她生活的地方真是在這羽化仙法大行其道的墻外嗎？”
王澄看著寓意天圓地方，卻又有正反、陰陽兩面的銅錢陷入沉思。
“富貴，找到了！”
突然聽到沈月夜驚喜地呼喊；一聲。
抬頭便發現了前方一座正在緩緩移動的巨大島嶼。
《玄中記》說：“東海之大者，有巨鰲焉，以背負蓬萊山。”
是說在東海廣闊海面上，有一只巨鰲馱著蓬萊山不斷游動。
《過洋牽星圖》上也說：蓬萊是一座會移動的仙島，運行軌跡緊貼在咒禁長城另一側南北巡回。
凡是有人跨越咒禁長城，第一站必入蓬萊仙島！
雖然他們不確定水下到底有沒有巨鰲，但可以確定這就是蓬萊無疑。
在島嶼一側的岸邊，已經有許多早一步抵達的海船，用纜繩將自己掛在了島嶼后面，留下了一部分人員留守。
“好機會！”
王澄眼睛一亮。
一抬手，就給這些船只全都打上了一枚.躍遷通行證！
要是大部隊還在船上，除非船頭兒或艦長同意，否則陽氣烘爐會自動抗拒這種這種錨定。
但現在它們只剩空船，死物自然不能抗拒王澄留下的后門。
他們自己的蜃樓云龍艦倒是無需這么麻煩，可以直接收取到夢境里隨身攜帶上島。
王澄和沈月夜一馬當先，雙腳剛剛落地，便聽到一個悅耳動聽，卻帶著幾分幽怨的女聲從身邊的一處花叢里傳來：
“你這負心人在外面竟有了別的姐姐？
我倒是終究被弟弟嫌棄了，不像其她姐姐生的那般俊俏。”
王澄扭頭一看，訝然發現原本在自己感知中，除了花草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個天仙下凡一般的絕色美少女。
正攥著一方手帕，對著自己淚光點點，欲語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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