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邪祟盈海,石人指路 另一邊,四海貿易公司和聯合果品公司的艦隊分成雙列縱隊,與朝廷的寶船舟師并行。
前者主要是由東海國的海軍換裝而來,后者則是各位公司股東拼湊起來的精銳私軍。
在這出海第一天的夜晚,除了負責值守的官將,不少人都在四海貿易公司的旗艦丹陽號上小聚。
張三叔;章權丶鄭十娘夫婦;還有公羊儒徐有德丶賒刀人彭無咎,以及擔憂山海會境況,一同趕回老家的針筆匠孫天霸等等。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定海神針般的人物——在世鬼神靈臺大覺仙吳承恩。
本應作為主力軍的膏血造舟林道乾和林金蓮兄妹卻不在這里。
只因那位渤泥國公主到底花落誰家就在這幾日的功夫,他們只派出了麾下的一部分人手加入到了艦隊,主力都去了婆羅洲撐場面。
等大艦隊解決完呂宋馬尼拉,路過婆羅洲渤泥國的時候,說不定還能見證他們的婚事。
孫天霸坐在小馬扎上,抱著一只馬口鐵紅燒肉罐頭大快朵頤,一邊吃一邊朝著張三豎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贊嘆道:
「我愿稱張三叔為天下第一庖廚!
一點也不夸張的說,您發明的這些罐頭,簡直救了天底下所有水手的半條命。
我在南洋的時候可是真吃過弗朗機人的水手餐。
跟你們形容一下就知道了,航海餅乾里那些黑頭蛆吃起來涼涼的,不像象鼻蟲那樣苦澀,已經算是珍饈一級的美食了。」
經常出海的采水人都知道,在遠洋帆船上燃料稀缺,頓頓燒火做飯那是妄想,船員大多數情況下都吃不上熱食,喝不上燒開的熱水。
由于淡水都是一次性裝滿底艙的木桶,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變質發臭,那些西洋船員只能拿餿水攙著朗姆酒一起喝,或者乾脆用低度酒代替飲水。
并不是他們真的嗜酒如命,實在是因為臭水難以下咽,還有很大可能讓人生病。
平時吃的食物也只能用低劣來形容,被過度腌制可以百年不腐的肉類以及受潮腐爛的航海餅乾是他們的主食。
每次吃飯的時候,船員都要忍受著極大地生理不適,才能將腐爛生蛆的食物塞進喉嚨里。
孫天霸這話說的,讓除了蠱師鄭十娘之外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犯惡心。
讓他們吃個螞蚱丶蠶蛹丶知了猴還湊合,天天吃蛆?嘔~
這蛆我們可吃不了。
萬幸,在這次由王澄組織的遠洋艦隊里,這個問題被完美解決。
第一只鐵皮罐頭于東海國誕生,徹底改變了船員們的飲食條件。
「哪里,哪里。什麼天下第一庖廚,老張我愧不敢當,啊哈哈.」
張三聽得滿面紅光,習慣性自謙,眼角卻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紅衣童子。
王澄的護法靈將招財也坐在這里,要是不說誰都看不出來這是相當于四品職官的巫蠱桐木人。
跟正常孩子一模一樣,甚至還能正常吃喝。
當然張三看的不是童子,而是王澄特地留在它體內,用來協調兩支艦隊的一縷意識。
因為這罐頭還有其他的新式美食,可不是他自己的獨立發明,而是在自家好大侄兒「循循善誘」之下才靈光乍現。
一開始也不是為了航海,而是因為流水線工廠里那些「四世同堂,六畜興旺」的倭國工人們忙到完全沒有時間吃飯。
于是王澄和張三叔兩人一合計。
便以張三為主進行了一次餐飲改良。
實驗了炸魚丶炸薯條丶熱狗丶左宗棠雞.等等快餐。
最終不限制中式西式,全都被他給融匯一爐,發明了方便丶快捷,能讓產業線工人們在最短時間補充體力的預制菜。
即使空出一只手干活,只用另一只手也可以吃飽。
隨后再接再厲,為了給遠洋船員們準備物資,又發明了更加重磅的玻璃罐和馬口鐵罐頭。
主要有兩大類:紅燒肉丶茄汁魚丶豆豉鯪魚丶菌菇肉醬丶午餐肉等等肉罐頭,還黃桃丶荔枝丶鴨梨等等水果罐頭。
一下子就從原本一勺一鍋烹飪出來的八大菜系,過渡到了大規模工業化餐飲。
應用于遠洋航海要比西洋船員吃的那些腌咸肉,長了黑頭蛆丶象鼻蟲的餅乾強的太多太多。
靠著這份功績,張三順利晉升四品五廟神藏。
王澄還豎起大拇指,給予了他至高的評價:
「三叔,將來咱們的雷火工業革命和遠洋艦隊擴張到哪里,您的影響力就擴展到哪里。
借著這兩股東風,就算硬推也能把您推上上三品,成為全天下都有數的.食神!」
甚至連極為朗朗上口的「祈禱詞」都幫他想好了。
由于當時做出成品的當天,按照西歷是星期四。
所以就將這神州八大菜系之外的第九大菜系命名為:「預制菜瘋狂星期四!」單單就這份愿力,拿來支撐一個兩三品的神位絕無問題。
張三叔搓了搓生滿老繭大手,滿面紅光,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竟然和七弟董嫖一樣,全都成了開創一脈的祖師。
只要想一想以后所有食品廠丶肉聯廠開工之前都要先拜他,就忍不住呵呵傻笑。
當然,在開創新賽道之后,禁忌行規還是要有的。
他跟王澄一起定下了四個字——以人為本。
工業化餐飲是為了服務大眾,而不是讓大眾成為餐飲工業化的造富燃料。
否則以王澄對人性的了解,現在他們發明了罐頭和各種預制方便食品,改天別人就敢給人吃:能量棒丶營養液丶不餓丸甚至是蟑螂蛋白塊丶尸體淀粉了。
王澄的想法倒是十分樸素。
整個采水王家都被王本固和雨水蔣際春他們滅門,叔叔丶堂兄弟姐妹等人都成了靖王爺廟中的文吏丶鬼將。
就連老父親一輩的把兄弟們,大多數都跟黃遠洲他爹一樣倒在了功成名就之前。
活到現在的,就只剩下了張三叔和董七叔。
既然有能力自然應該扶他們一把,這是做人的本分。
張三全賴大侄兒的功勞有望在世鬼神之位,若非家中實在是沒有漂亮女兒,否則一定得親上加親報答王澄不可。
「大侄兒扶我青云志,就算讓我女兒當他的側妃我也愿意啊!」
不過,他也有疑慮:
「庖廚和說書人都屬于外八門,上限不高,前路狹窄,極限差不多就是三品鬼神法相之境。
我們庖廚拜的祖師是灶王爺,這是道炁顯化之尊神,不落人間俗流,不會跟我為難。
可我聽說梨園之祖是那位老郎神唐玄宗,如果早死幾十年,必定有資格競爭歷史明君之位,對神州曲藝影響極深。
水班鬼神大多都被嵌到了咒禁長城上當墻磚,而天班和地班鬼神的去向卻有些復雜。
千年時間過去,也不知道那老郎神還在不在?又會不會為難七弟?」
下意識扭頭看向山海咒禁的方向。
「咦?這是邪祟:夜叉點燈?」
同樣跟王澄一樣輕咦一聲,卻是發現自己這個方向也有大霧升騰,兩點血紅燈籠似的光球正攜帶著刺鼻的腥臭味奔襲而來。
比大昭舟師那邊的還要快。
破空聲至,卻是一只體色湛藍,面容丑陋的夜叉,瞪著兩只血紅的大眼睛從水中高高躍起,朝著丹陽號的甲板跳了上來。
這是東海上最常見的邪祟之一,常常跳上漁船索取魚獲,若是不立刻將船上最大最珍貴的那條魚給它,它便會以漁民為食。
刺啦——!
霎時,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它便突兀地僵硬在了半空中。
先是渾身藍色的皮膚,接著是淺藍色的血肉丶血管丶筋絡丶內臟丶灰白的骨骼全都被分割地整整齊齊,依次掉落進大海里。
最神奇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流出哪怕一滴血。
張三腰間一柄光潔如新的牛耳尖刀重新歸鞘,頭頂由東廚司命炁顯化而成的法廟壇城御膳房緩緩消散。
這位四品庖廚竟是只用一招解牛刀法,就將那夜叉點燈輕松肢解。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嘩啦啦.
海上霧氣彌散,浪花翻滾,更多的邪祟露出了身形。
涂紅描金用于祭祀游神,卻裝滿了人頭的紙船「大花鞋」;在落潮時分見到了就會撞邪暴斃的「婆婆石」.
有渾身破破爛爛載滿了死人的「鬼船」;買走任何東西都是用自身福丶祿丶壽三火充當貨幣的「羅剎海市」.
各種見過的沒有見過的邪祟應有盡有,在視線范圍之內的數量都起碼有幾千只,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簡直就是一場盛大的邪祟博覽會。
其中不少還是相當于中三品的大邪祟。
好在,敢像夜叉點燈一樣遵循「上船」這個殺人規則,主動跳上船頭的倒是沒有幾個。
鐺!鐺!鐺!
警鐘敲響,許多已經入睡的船員被驚醒,紛紛沖上甲板。
「嘶嘶」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邪祟?」
雷光迸射,王澄一記麒麟尚方鐧將跳向自家船頭的夜叉炸成飛灰。
身邊沈月夜展開手中的另一份鄭和寶圖。
翻過第一頁:「延康末法,列仙爭位!
凡俗之中,群魔亂舞,轉生百巧,不信大道,淳澆樸散,三五失統,人鬼錯亂 六天故氣,稱官上號.」
后面顯露出寶船舟師歷次出海時遇到的一條條記錄:
「.陸地和海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地理環境,人在這兩種環境中的活動方式也不一樣。
大陸為稼檣丶畜牧與工商之區;海洋則是魚鹽丶貿易與舟航之域。
大河文明依托大河流域發展出穩定的農耕經濟與中央集權制度,而海洋文明則依賴沿海地區形成外向型的商業經濟。
海洋物產豐富,有禽鳥木石之產,金錫鹽鐵之利,珠璣鱗甲之珍,民實資之。有此條件自然便于通番貿易,其利頗溥。
繁榮的海貿會滋生海盜,這是自然規律,就跟農耕國家天然會吸引游牧民族入侵一樣。
山為陽水為陰,當生活在陸地上的大河文明試圖大規模進入水域陰界,比海洋文明更容易遭遇誕生于本文明傳統民俗的各種邪祟阻攔。
這也是自然規律!
因為隨著大批出海者改變了自身的生活環境丶民俗和生產方式,有可能從源頭上殺死它們.」
眼前這種情況,前面的寶船舟師早就遇到過,而且還提前洞察了根由。
小規模海洋貿易一直都不是主流,大多只是私下里的走私活動。
如果有皇帝的圣旨,有從上到下的組織聯動,以國家意志開始開拓海洋,就會遭遇各種邪祟攔路,武力迫使他們回歸正軌。
恰如此時,霧氣朦朧的海面上陰冷死寂,但所有人心底都隱約聽到了千萬個凄厲的哭嚎聲:
「不準出海!不準出海!不準出海!」
只是隨著艦隊眾人醒來,頭頂的陽氣烘爐重新旺盛起來,邪祟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從四面八方形成包圍的邪祟隊伍中,貼近咒禁長城的正東方向卻突然裂開了一道缺口。
一個身高一丈五尺,粗十圍的古拙石人正站在海面上,朝著蜃樓云龍艦和丹陽號所在方向各自招了招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