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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陸·掛路燈祖師爺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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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陸·掛路燈祖師爺:我悟了!

  王澄和陸云塵陰沉著臉反覆拷問過游氏伯侄,確定已經榨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只知道龜山書社內部有好幾個大型書中世界,可以讓書社成員手持特定的抄寫本,神魂出竅進入其中聚會,平時以代號相稱,行事極為隱秘。

  兩人還在書桌上找到一本大昭艷情小說開山鼻祖《則天皇后如意君傳》。

  表面是寫武曌和男寵的故事,實際上他不僅是寫,還能讓人進去親身體驗!

  那如夢似幻的滋味,嘖嘖,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間的差距,也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

  可惜,等到游震得「失足落水」,這本書很快就會被上線單方面切斷聯系,不會給他們潛伏起來順藤摸瓜的機會。

  「我只是最后的任務對接人和執行者,有能力跟切支丹倭寇牽上頭的卻不是我。

  九品官人法的選拔標準可不分清流丶濁流,滿朝文武都有可能是龜山書社的人。

  天童子天草四郎還有沒有其他內線相助,誰也不知道。」

  游震得說完最后一句,便被王澄一道符籙貼到腦袋上昏睡了過去。

  「老陸,這事兒著實有些棘手,你覺得咱們該怎麼跟皇帝交代?」

  王澄掂了掂手中本來應該作為證據的留影珠,跟雞蛋差不多重的寶珠,此刻卻仿佛重若千鈞。

  如果如實稟告,本就生性多疑的紹治皇帝會做出什麼反應實在難以預料。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看誰都像反賊,這誰受得了?

  王澄自己倒是還無所謂。

  他在大昭國境內連一分一厘土地都沒有,并非土地士紳;官職也只是個區區五品的武官,亦非豪強;暫時還進不了九品官人法的選拔范圍之內。

  說到底,他也只有一個占地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約5400萬畝,相當于225個徐閣老家底的東海國九藩島罷了。

  關鍵還是陸云塵和他背后的陸家,執掌白鱗衛幾十年,攢下的財寶丶地契車載斗量,儼然就是大昭最炙手可熱的權貴家族之一。

  雖然被清流士大夫眼中釘肉中刺,卻完全擁有被九品官人法選中的資格,甚至條件過于優厚了。

  「如何交代?」

  陸云塵沒有立刻回答王澄的問題,而是突然面色嚴肅地看向他,目光灼灼道:

  「富貴老弟,我悟了!」

  王澄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這老兄也要學圣人王陽明龍場悟道?

  但受過董七叔的良好薰陶,還是讓他十分有禮貌地主動充當捧哏道:

  「你悟到什麼了?」

  陸云塵此時整張臉都在發光,十分認真地背誦了一段《海權論》上關于開海必要性的描述:

  「帝國萌芽初期,土地士紳階級曾經也是神州大地上的進步勢力。

  他們耕戰立國,因功授爵,又科舉取士,從封死一切上升渠道只靠血脈相傳的世家貴族手中奪取了權力,打破階層固化。

  可惜最后屠龍者終成惡龍,他們上位后的表現并不比那些代代傳承的千年世家更好。」

  王澄眉梢一挑,已經意識到他悟到了什麼,有些驚喜地接上了后面的內容:

  「在土地就是唯一生產資料的時代,生產力只能跟土地掛鉤,既然生產關系亙古不變,那麼土地士紳就永遠都會存在。

  這種情況下即使最有出息的土地士紳,也會漸漸變得貪婪丶冷酷丶無恥,失去進取心,不再勵精圖治,不愿意為國家付出。

  他們會對國家的事業和人民的疾苦失去興趣,會對改進生產工具失去興趣,會對技術進步失去興趣,會對探索世界失去興趣。

  因為除了土地,其他都難以穩定地帶來財富。

  他們只顧聚斂丶剝削和掠奪,貪得無厭。

  他們沉迷于囤積土地丶房產丶糧食丶字畫丶瓷器,強占更多的男人和女人,視底層窮人如任意宰割的牲畜!」

  陸云塵像看到了志同道合的「同道」一樣,用力握住王澄的手,十分激動道:

  「好兄弟,靖海王說的這段話說的太好了,沒想到你也會背。

  我真的悟到了!

  一個王朝在本質上就是:生產資料平鋪分布——生產資料快速集中——生產資料高度集中——社會系統崩潰——生產資料重新平鋪分布.

  如此周而復始,這就是所謂的三百年歷史周期律的真相!

  之所以是三百年,就因為這套和土地綁定的社會系統極限就是三百年,土地聚散的節奏就是社會興衰更替的節奏。

  回到正題,想要徹底解決九品官人法的問題,就必須要用另一個掌握其他生產資料,又充分競爭保持活力的群體,取代不思進取的土地士紳。

  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徹底解決掉龜山書社!

  原來靖海王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真乃吾指路明燈也,這本書常讀常新,簡直就是拯救大昭的天階功法啊。」

  王澄目光驚奇,像是看到了一塊璞玉,心中贊嘆:

  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這些話我連師姐和阿綃姐姐都沒說,你自己竟然就這麼悟到了?

  只是這門天階功法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連你家陛下連同龜山書社一起解決掉。

  老陸啊,我看你活像是一個堅定的資本主義戰士!掛路燈的祖師爺啊!

  握著他的手,差點就脫口而出:

  你數學很好,幫我算一算,讓一個人保持在既餓不死又富不起來,只能賣力干活的狀態需要多少錢?

  鬼神妒陸云塵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兄弟就是他的指路明燈,此時興奮到難以自已。

  「我看得出來,靖海王在書中隱約透出他已經有了解決辦法,找到了疍民和沿海百姓被打壓的出路。

  正好陛下已經下令建造九曲濁河艦,還有意讓我來當這個船頭兒。

  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東海國當面請教王爺。」

  「九曲濁河艦的船頭兒?」

  王澄瞇了瞇眼睛,這個消息是他還不知道的。

  社稷主竟然會把曾經奪走了朱家天命的一國之寶獨眼石人托付給別人,哪怕比起立國之初此一時彼一時,也可見社稷主對陸家是何等的信重。

  老陸的爺爺陸文孚是紹治皇帝的奶兄弟,官至太師兼太子太師丶太傅兼太子太傅丶太保兼太子太保,封忠誠伯。

  這可是大昭王朝唯一一位集「三公兼三孤」于一身的官員。

  特命上朝時位居二品官員之末,并賜下座位,打破了白鱗衛官員只能站立于西側的祖制。

  陸文孚死后,皇帝更是悲痛至極,親筆為他撰寫詔書,追贈伯爵,謚號「武惠」,祭品規格堪比皇親,簡直比親兄弟還親。

  不僅僅因為他們是奶兄弟和發小,也是因為皇帝需要一支完全忠于自己丶獨立于文官體系之外的力量來監視和平衡朝局。

  總之,全大昭上下,任何人都能說紹治皇帝刻薄寡恩,連他那個被活活燒死的皇后都可以說,偏偏就是陸家不能說。

  果不其然,隨后他就從陸云塵口中聽到了一開始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會如實向陛下匯報龜山書社和九品官人法的事情,并且諫言開海,打破士紳大族的海貿壟斷。

  富貴老弟,你在成長到足以被此法選中之前,只會更得陛下信重,想稱王家起碼也得十年。

  至于我.呵呵,也不是問題。咳咳咳」

  說完又劇烈咳嗽著吐出一大口鮮血。

  王澄又看了一眼他的奇貨可居:

  鬼神嫉恨,命丟一半,時日無多,命中無后。

  「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位陸家的長房長孫,連兒子都不會有,加入龜山書社陣營又能有什麼好處?

  在社稷主眼里這就是天選的保皇派。

  但是,如果加上他剛剛悟到的學問,再經過我的進一步薰陶,我看他將來起碼也得是一個.護國公!」

  第二天。

  游震得一如往常在侄子護衛下走出了府門,登上馬車冒著風雨親自去巡視閩江河堤。

  行到一處險峻河段時,不顧河工和駐守此地的水班職官勸阻,執意要把馬車趕上大堤。

  然后,眾目睽睽之下,不知道為什麼拉車的駑馬突然受驚,載著兩人就沖進了大浪滾滾,還裹挾著許多恐怖河漂子的江水里。

  浪頭一卷就不見了蹤影。

  過了好一會兒,只有那一匹馬掙脫索具逃上了河岸。

  顯然,并非人人都是傳奇漂流王王保保,能只靠一根浮木就帶著戰馬和老婆孩子一起橫渡濁河,連暴動的無數河漂子和濁河鬼棺都留不下他們。

  岸上眾人大呼小叫著救人,卻沒有一個敢在這種情況下下水。

  附近山坡上,王澄和陸云塵遠遠看著被邪祟附體控制的游家伯侄完成了最后的謝幕表演,一起點點頭:

  「我覺得巡撫大人可能是有點死了。」

  「嗯,收工。」

  沒人比代天巡狩靖海王更懂怎麼把人淹死。

  等到一群邪祟將兩人的泥塑神胎回收一起拉上船,變成伴生的邪祟才徹底放下心來,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

  嗚嗚嗚.

  隨著臺風主體漸漸登陸沿海,風雨不僅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強。

  大雨傾盆,日月無光,厚重的烏云一層又一層壓下來,親自表演了一番什麼叫黑云壓城城欲摧。

  劇烈翻涌的漆黑海面化作深淵,將任何敢于挑釁天威的存在都給卷進深海。

  就跟游震得交代的一樣,臨近傍晚時分。

  閩州治州城外的天空中忽有風云匯聚,隱隱勾勒出一張十分俊美的巨大人臉,俯視人間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城中無數人抬頭看天,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是天童子天草四郎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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