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障眼法,也敢在本座面前賣弄?”
詭妖尊一聲怒嘯,猩紅袖袍猛然揮動,數道纏繞著幽冥鬼火的陰刺法寶破空而出。
“轟隆!”
山巖炸裂的巨響中,碎石如雨紛落。
“嗯?!竟然是實景?”
詭妖尊瞳孔驟縮。
這竟是實打實的山崖絕壁,但方才前方明明沒有這山巖。
他驀然環顧四周翻涌的迷霧,喉間迸發出一聲厲嘯:“給本座散!”
“嗚嗚!!”
萬千冤魂自噬魂幡中傾巢而出,鬼哭狼嗥聲震四野。
陰風怒卷間,方圓百丈迷霧盡散,露出真實地貌。
地面在元嬰威壓下龜裂出道道溝壑,附近古木接連攔腰折斷。
十多里外,眼見詭妖尊已然陷入移景陷阱之中,趙無羈指間銀芒微閃,將二人身形牢牢鎖在隱形術中。
他這移景術,盡管如今還只是處于駕輕就熟的層次,還無法移山挪河。
卻已可瞬息間將自身或目標轉移至預設場景,切換戰場環境,亦能改變局部區域景象,虛實幻化。
配合布陣術,詭妖尊想不中招都很難。
嚴嵐屏息凝神,只見詭妖尊猩紅長袍無風自動,正以神識瘋狂掃蕩四周。
她不由傳音感嘆:“師侄,你如今的手段,當真是令元嬰真君都束手無策了,難怪曾經能斬了骨冥魔君的魔軀,不愧是九州第一劍修。”
“而且”
嚴嵐美眸微閃,紅唇輕啟又道:“師侄你方才爆發的神識也太強了,竟能抵抗詭妖尊的魂技襲擊。”
趙無羈神色淡然,指尖輕撫袖口道:“我的神識或許不及元嬰真君凝練。
但勝在感悟出的神念核心夠多,神識總量倒是足夠磅礴,勉強能抵擋元神沖擊。“
他心中暗忖,實則這些年吞噬的強大神魂不在少數。
光是金丹妖王的神魂就有數道,更是吞了楊雄那一道完整的元嬰神魂。
詭妖尊的魂技對尋常修士或許致命,于他而言,卻不過爾爾。
不過元嬰終究是元嬰,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與對方正面交鋒。
畢竟費時費力不說,還容易暴露底牌,實在得不償失。
“走了,他快脫困了,我們去鏡湖劍界!”
趙無羈招呼一聲,手臂一攬,低聲道。
“師伯,得罪了!”
跟著,便將嚴嵐那纖細腰肢摟入懷中,身形如電般破空而去。
嚴嵐仰躺在臂彎里,水蛇般的玉臂自然而然地環上其脖頸,起初面頰微紅,但轉瞬便眼波流轉,紅唇輕啟道:“師侄這將女人攔腰抱起的動作,倒是嫻熟得很吶.”
她拍了拍趙無羈的手掌,“如何?師伯這腰肢可還柔嫩?比你的那些個道侶如何?”
趙無羈無奈失笑搖頭,心知這師伯又在戲弄自己,道:“待遠離這詭妖尊的神識范圍,我便放下師伯。師伯可莫要再捉弄我了。”
嚴嵐聞言非但不松手,反而將嬌軀貼得更緊,幾乎是巍峨胸脯貼著胸口。
她吐氣如蘭輕笑道:“從前師伯捉弄你,你還會用你的金針反制。
別以為師伯不知道你那小伎倆,怎么如今反倒害羞了?”
溫香軟玉在懷。
趙無羈余光瞥見那烈焰般的紅唇近在咫尺,腦海中也不由浮現出當年為嚴嵐施針時的旖旎景象,略感燥熱笑道。
“當初年少無知,冒犯到師伯,師伯可莫要計較。”
嚴嵐敏銳察覺到他的變化,心頭微顫,聽其話語,卻又覺一絲失望。
不過她骨子里本是個矜持之人,只是每每見到這師侄,便忍不住要親近戲弄。
此刻也不由是暗自思忖,自己這是怎么了?為何總想與師侄這般嬉鬧?
這般想著,她忽然沉默下來,只是環抱的手臂卻不愿松開。
趙無羈察覺到她心緒變化,暗自松了口氣。
攬著那柔若無物的腰肢與修長大腿的手心,卻已是沁出汗。
這師伯,當真是有些燙手啊。
半個時辰后,二人便順利抵達了鏡湖劍界的邊緣。
只見這里是一片浩瀚湖泊,水面如鏡,不起波瀾,卻隱隱泛著森然劍氣。
湖底密密麻麻插滿各式古劍,或是銹跡斑斑,或是鋒芒猶存,更有些殘破法袍與枯骨沉浮其間。
湖水清澈見底,卻非尋常之水。
而是由無數劍氣凝練到極致的劍氣,化作萬千銀芒在湖中流轉,時而如游魚嬉戲,時而似銀蛇狂舞。
趙無羈凌空而立,目光如電掃過鏡湖,嘴角微揚道:
“這湖水,倒是與我麒麟劍宗劍谷內的那潭水有七分相似,看來老祖當年也是仿照此處所建……總不至于是從這兒挖了湖水帶回去吧?”
他輕笑一聲,放下嚴嵐的身軀,二人緩緩落下。
湖畔四周,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唯有幾株形似劍鋒的異草頑強生長,草葉如刃,草葉邊緣流轉著妖艷的鋒芒,輕輕搖曳間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就在二人即將踏入枯樹林時。
趙無羈突然腳步一頓,目光如電射向湖畔某處。
只見一名身著淮海劍島服飾的年輕修士仰面倒在血泊中,渾身扎滿劍形水草。
每一根草葉都如利劍般貫穿軀體,將他釘成了刺猬狀。
此人雙目圓睜,臉上還凝固著驚駭欲絕的神情,顯然死前遭遇了極其恐怖的襲擊。
“是淮海劍島的山智輝!”
嚴嵐紅唇微抿,美眸中閃過一絲凝重與驚駭,“此人金丹中期修為,劍術造詣不俗,排名剛好在我之上,竟死得如此凄慘.”
趙無羈重瞳微閃,只見那些貫穿尸身的劍草仍在微微顫動。
草葉上沾染的鮮血竟被緩緩吸收,似增強了禁制的力量,使得鋒芒更盛三分。
“邪門兒”
他心頭微凜,這鏡湖劍界的兇險,怕是遠超預期。
不遠處的枯樹林更是詭譎,每一株古木都扭曲如出鞘利劍,枝干筆直,樹皮上天然生著劍紋,散發著森然寒意。
“小心點!”
“稍后我若是無法應付,就立即撤!”
二人對視一眼,趙無羈吩咐道,甫一靠近樹林附近,湖畔便異象陡生!
“唰唰唰!”
湖畔劍草瞬間繃直如弓,草葉尖端迸發寸許劍芒,如劍鋒直指二人。
枯樹枝丫震顫,竟也如萬劍出鞘般對準二人。
一時間,湖畔湖畔劍氣沖霄。
無數劍意如潮水般奔涌而來,將二人周身氣機死死鎖定,森然殺機宛如萬劍懸頂。
“嗯?”
趙無羈雙眸精芒暴漲,負手間周身驟然迸發驚人劍意。
“嗡!”
虛空震顫,劍鳴如龍。
這劍意甫一現世,便如君王臨朝,萬劍俯首。
湖畔劍草在觸及這股劍意的剎那,草葉尖端迸發的寸許劍芒盡數熄滅,如遇天敵般瑟瑟發抖。
“師侄.”
嚴嵐美眸圓睜,只見趙無羈掐動劍訣,周身劍氣如星河倒懸。
每一縷都蘊含著‘一劍萬法’中‘萬法歸一’的至高真意。
劍意所過之處.
“唰!唰!唰!”
湖畔萬千劍形水草齊刷刷低垂,如臣子叩首。
枯樹枝丫劇烈震顫,黯然垂落收斂,鋒芒盡失。
“走吧,師伯!”
趙無羈松口氣,暗道還好他一劍萬法的境界夠有牌面。
他負手前行,步履從容,宛如劍中帝君巡狩疆域。
嚴嵐只覺一股柔和劍意托起身形,恍如乘龍御風,安然踏入連元嬰真君都忌憚的鏡湖劍界湖畔邊緣。
趙無羈目光掃過山智輝的尸體,驀地抬手虛抓。
“嗖!”
那淮海劍島弟子腰間的上古劍令與儲物袋頓時飛入他掌中。
失去劍令庇護,尸體周遭的劍草驟然劍氣大盛,無數細密劍氣如蛇般鉆入尸身七竅,血肉骨骼開始逐漸晶化,竟是要轉化為劍傀。
“這”
嚴嵐美眸微顫,紅唇輕啟,“這上古劍域,果真是要將每一位隕落在此的劍修,都慢慢轉化為劍傀?”
趙無羈神色平靜,負手而立道:“此地本是遠古劍仙的道場,本不該對外開放。后來被諸多劍修闖入探索,自然會觸發禁制反噬。”
“既然不對外開放,為何又有如此多上古劍令流傳于世?”嚴嵐蹙眉問道。
“這個問題.”
趙無羈眸光微閃,“我曾請教過劍君。據傳這些劍令,本是那位遠古劍仙麾下劍侍、劍仆所持。”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些劍侍仆從中,有不少人后來成為各大劍宗的開山祖師,或是祖師的師長前輩。因此劍令才得以流傳”
“不過.”
趙無羈把玩著手中劍令,語氣轉冷,“持令者只是獲得了進入劍域的資格,卻未必能得到禁地認可。
或許還需配合特定術法,才能真正獲得道場承認。”
他話音微頓,目光掃過湖畔劍草。
“又或者,劍仆劍奴嘛,死后與劍域道場同化一體,化為劍傀,這也算是另一種守護這道場的方式。”
趙無羈語氣唏噓,“過去就不乏一些劍修認為,死在劍域內化為劍傀,那也是死得其所,好比戰士死在沙場上,而不是女人的肚皮上。”
“所以.”
嚴嵐若有所思,“這些隕落在此的修士,才會被禁制吞噬,化作劍傀?”
“不錯。”
趙無羈微微頷首,視線掠過山智輝那張凝固著驚駭的面容,道。
“不過,這位山道友,看樣子是并不喜歡死在這里化作劍傀的,既然我收了他的劍令和儲物袋,這也算是一段因果,那就讓他死而瞑目吧。”
他抬手一揮,直接將山智輝的尸體收入其儲物袋內,待從劍域離開后,再返還淮海劍島。
做完這些,趙無羈看向前方平靜如鏡的湖面。
“小心些。”
嚴嵐紅唇輕啟,美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傳聞此湖中自成劍界,能倒映修士心魔,化形為持劍幻影,專傷人心神識海。
若是貿然入水,更要遭受湖中無數劍魂的襲擊,其中總會有你懼怕的。”
她說著取出鎮海碑,掐訣催動。
但見碑面灰霧翻涌,很快勾勒出一幅地圖虛影,指引方向赫然直指鏡湖深處。
“竟真在湖底”嚴嵐俏臉微變。
若大禹九鼎當真藏在鏡湖劍界深處,想要取出簡直難如登天。
過往歷代劍修來此,最多只在湖邊參悟劍意,誰敢深入這兇險萬分的劍湖之中?
趙無羈神色凝重,眸光微沉,微微頷首。
要知道,一劍萬法的境界之上,便是一劍化域。
而一劍化域的極致,更是一劍成界!
如今踏入這鏡湖劍界。
便等同于直面一位高出他兩個劍道大境界的絕世劍修。
這般差距,結果可想而知。
若是讓他對上那些僅領悟劍氣雷音的同境修士,只怕對方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住就要敗北。
因此,想要在此等絕境中,找到大禹九鼎,唯有另辟蹊徑,以其他手段周旋.
與此同時,上古劍域各處,諸多從河外列州進入的妖魔君王獵殺劍宗劍修的慘劇,接連上演。
“轟!”
一處幽谷內,一頭金光燦燦體型十多丈的妖鵬雙翼如刀,將天山劍宗的一名弟子攔腰斬斷。
利爪撕碎儲物袋,血淋淋的探索圖被它一口吞下。
“廢物.既然不知道那趙無羈的下落,就只配當血食。”
數千里外,斷劍崖上,陰風怒號,劍氣縱橫。
蕭沉舟與孔驚仙背靠而立,二人劍訣掐動間,劍陣光幕已布滿裂痕,神色驚怒。
對面那七修妖劍宗的宗主陶瀚凌空而立。
一襲墨綠長袍獵獵作響,半邊人臉俊美如妖,半邊臉卻布滿青色鱗片,額生獨角,妖氣沖天。
“呵呵呵”
陶瀚陰笑間,手中骨劍輕顫,劍身竟是由七種妖獸脊骨拼接而成。
每揮動一次便發出凄厲獸吼,“兩個小娃娃倒是有點兒勁兒,夠頑強,乖乖交出探索圖,本座留你們全尸!”
就在劍陣即將崩潰之際 “錚!!”
一道煌煌如日的劍虹如銀河傾瀉,自云霄垂落,瞬間將陶瀚逼退百丈。
劍光中,龐惜雪一襲湛藍法袍踏空而來,銀發飛舞間,眸中寒芒如電。
“陶瀚!”
龐惜雪怒喝,聲如驚雷炸響,“你這半人半妖的孽障,以大欺小,也配稱劍修?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
話音未落,他劍指一劃,天圣劍幻化千百道劍氣驟然凝結,化作漫天劍雨席卷而去。
每一道劍氣都蘊含著‘天圣劍七’的磅礴真意。
劍勢如山岳傾壓,所過之處虛空震顫!
“老匹夫!”
陶瀚猙獰一笑,骨劍橫空,七道獸魂自劍身咆哮而出,“本座今日便要嘗嘗仙圣宗太上長老的血肉!”
就在二人劍光即將碰撞的剎那.
“龐長老!衛某來助你一臂之力!”
一道清朗長嘯自云端傳來。
白玉劍樓宗主衛樂踏劍而至,白衣勝雪,如天外飛仙。
他劍指掐訣間,千百道白玉劍光如雨傾瀉,直指陶瀚后心。
龐惜雪見狀,眉梢微松:“衛宗主來得正好,我們合”
“噗嗤!”
話音未落,衛樂劍光陡然轉向,白玉劍虹如毒蛇吐信,瞬間撕裂龐惜雪護體靈盾!
鮮血噴濺間,龐惜雪踉蹌后退,左肩已被洞穿。
“龐長老!”蕭沉舟和孔驚仙齊齊色變。
“衛樂!你!!”
龐惜雪目眥欲裂,銀發狂舞,“無恥之徒!”
“哈哈哈!”
衛樂放聲大笑,面容陡然布滿殺機,“龐老匹夫,你真當本座是來助你的?”
說罷劍訣再變,白玉劍光化作游龍,直取龐惜雪咽喉。
“轟!!”
千鈞一發之際,龐惜雪體內突然迸發刺目銀光。
一道璀璨劍輪自他丹田飛出,瞬間將衛樂逼退十丈。
他嘴角溢血,沖著蕭沉舟二人厲喝:“你們二人速走!!將消息傳遞出去!“
銀發飛舞間,他劍指掐訣,竟是以精血為引,祭出了本命劍丸。
劍丸炸裂的銀光如潮水般席卷四方,為二人開辟出一條生路。
就在這血雨腥風之中.
“唰!”
一道煌煌如日的劍虹劃破長空,所過之處禁制劍氣紛紛退避。
仙圣宗宗主蒼云子道袍獵獵,雙眸陰陽劍氣流轉,竟在身后凝成太極道圖。
沿途所過,禁制劍氣觸之即散,如入無人之境,直指劍域核心的劍仙山。
而在數千里外的落劍坪內,道道轟鳴炸響。
“咔嚓!”
天晶劍宗劍子蕭玄右臂齊肩而斷,鮮血噴濺三丈。
他單膝跪地,臉色慘白地望著面前三道猙獰妖影。
“耗時太久了。”
九幽魔君負手立于不遠處的半空,語氣淡漠如冰,“我們要去劍仙山了,蒼云子必然已經動身。”
“是!這就送這小子上路。”
眾妖君王聞言獰笑,利爪寒芒暴漲。
蕭玄瞳孔驟縮,還未來得及捏碎保命玉符,六道妖芒已如雷霆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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