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素以體魄強悍、生命力頑強著稱，普通的決斗較量，應該很難造成致命后果。
“確實如此。”紫堇點頭確認，同時眼珠狡黠地一轉，“所以呢，我就琢磨著，要不要干脆向葛烈發起一場‘正式挑戰’，然后在激烈的交鋒中，不小心‘失手’……”
她話音未完，身下原本平穩飛行的藍龍蘭烈，龐大的身軀猛然間一抖！顛簸將蘇冥和紫堇拋離了龍背，又重重地跌坐回來。
“但是想打贏葛烈那個老家伙可不容易。”紫堇毫不在意地穩住身形，仿佛無事發生般，繼續剛才的盤算，“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成功‘偷襲’到他……”
“你是怎么把堂堂正正的‘挑戰’，和鬼鬼祟祟的‘偷襲’這兩個詞，如此自然地糅合在同一個計劃里的？”蘇冥忍不住吐槽道。
“哼，誰讓那家伙先說要‘拔掉我的翅膀’來著。”紫堇氣鼓鼓地辯解道。
蘭烈終于按捺不住，插言問道，“‘拔掉翅膀’這個說法，從何而來？”
“葛烈上一封的約戰信里，寫得清清楚楚！”紫堇回答道，“他說如果他打贏了，‘請’我‘以翼奉’上！”
蘭烈沉默了良久，才用一種極其無力的語調緩緩開口，“在古龍語里，‘翼’象征輔佐、庇護之意，‘奉’則代表侍奉與尊崇。”他努力回憶著措辭，“‘勝則請以翼奉’這句話的含義是：如果龍王葛烈僥勝，則甘愿退居臣位，輔佐并尊奉你為新王。”
龍背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兩人久久無語。
“下次你寫信的時候，能說點大家都能聽懂的話嗎？”蘇冥最終無奈地嘆息道。
正常的書面龍語，紫堇都夠嗆了，還來個古龍語！
“……使用習慣了。”
蘭烈巨大的雙翼微微一抖，一道奇異的波紋自龍背中心擴散開來，覆蓋其上的藍色偽裝鱗片如同水波般褪去，從中心一點開始，閃耀著古老光澤的金色鱗片迅速浮現，顯露出來。
“葛烈陛下，為什么？”紫堇的聲音帶著深深的不解，“您讓我繼任龍王的想法，長老議會，絕不會同意的吧？”
“沒有龍會愿意，由一只骨龍來擔任龍族的王者。”葛烈聲音低沉道。
他忽然降低了飛行高度，龐大的龍軀掠過一片廣袤的農田區上空。
蘇冥探頭向下望去，只見下方阡陌縱橫，作物長勢喜人，其間有大量的地精、人類和矮人在辛勤勞作。
“巨龍山谷雖很遼闊，但隨著龍口增長，我們不得不引入其他種族協作，借助他們的勞動力和耕作技術。”呼嘯的風中，葛烈講述著現狀，“唯有如此，才能生產出足以供養全族的糧食。”
“分工合作，這是發展的必然趨勢。”紫堇評價道。
“然而，隨著各項合作的展開，我們龍族總是發現，原本簽訂時看似公平的合約，最終吃虧的往往是我們。”葛烈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比如下方這片良田，合約約定租賃十年，上交30的產出作為地租，表面看很合理，對吧？但這些精明的耕作者們，會故意選擇種植一種產量極低的所謂‘精品’小麥。”
銀貳跟了上來，他背上的斯黛西好奇地問，“為什么？”
“因為這種精品小麥，單價更高。”葛烈解釋道，“他們會在麥田里套養牲畜，小麥的秸稈則用作飼料。同時，他們會劃出一小片區域，種植高產但品質低劣的普通小麥，專門用來向我們繳納那30的地租。”
“這是典型的以產量替換產出，用價值轉移挪走收入的策略。”紫堇指出道，“最后實際交給你們的地租價值，恐怕連名義上的10都不到吧？”
“嗯。”葛烈沉重地應了一聲。
“無商不奸啊！”蘇冥不禁感慨，“但這在商業領域也算常態，關鍵在于龍族這邊，要做出有效的管理和監督。”
“我知道，但問題在于，絕大多數龍族成員根本無法勝任這樣的管理工作。”葛烈回答，“讓他們噴火燒焦整片農田易如反掌，但要他們分辨那些地精和人類究竟搞了多少貓膩，絕大多數龍根本弄不清。”
“擅長戰斗破壞，卻不善經營之道嗎？”斯黛西總結道。
葛烈緩緩搖頭，“不，是我們整個巨龍族，正在被時代拋下。”他的嘆息中充滿了滄桑與無力，“短壽種的世界，發展速度太快了，新的知識、技術和規則層出不窮。我們巨龍，漫長的生命反而成了跟上時代的阻礙。”
“悠長的歲月并不總能累積智慧，過往的認知若不能及時更新，便會成為觸及真實世界的障礙。”銀貳的聲音深沉。
蘇冥心想，這還只是在異界，你們就受不了了。要是面對的是地球的知識爆炸時期，那還不得集體崩潰。
不過，以蘇冥的推想，若是地球成為主場，這一萬條巨龍，還真不夠人類文明“禍害”的。第一波攻擊就可以耗盡他們的精英戰力，后續他們幾乎沒有戰爭潛力了。
或許實際過程會有波動，但無論如何，人類絕不會輸！
但如果倒退五十年，地球人類和巨龍的戰爭，真不好說誰輸誰贏了。估計就算人類最終能取勝，也會是極其艱難的。
而五十年時間，對于巨龍來說，玩玩睡睡，很快就過去了。
“我們的年輕一代，出生在兩百年前。”葛烈道，話語中全是憂慮，“一條巨龍可能還未完全成年，他所掌握的知識和觀念就已經落伍了。反而是我們這些老龍們，才更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紫堇揉了揉眉心，“但是巨龍依舊是極其強大的種族，擁有著巨大的先天優勢。多出去走走看看唄，形勢可以改善的！”
“你說得當然對。”葛烈道，“我們是需要更多的龍走出去，進入外面的世界；也需要更多的外部學者走進來，帶來新的思想和技術——我們需要一座橋梁，一個強力的媒介。或者說，我們需要的，是你紫堇。”
紫堇稱號學者級的見識層面，以及她在異界的影響力，正是葛烈渴求的資源。相比之下，她那身強大的戰斗力，反而成了無足輕重。
“是這樣啊。”風中，紫堇的嘆息帶著一絲了然與疏離，“抱歉，葛烈陛下，容我拒絕您青睞和好意。”
“為什么？”葛烈的聲音沉凝，帶著不解。
“你們愿意接納一只骨龍，是因為骨龍勉強還是算龍，對嗎？”紫堇直視著他，語氣平靜卻堅定，“但我的生命核心，早已轉移于這副人類的軀體之中。”
“我們可以忽略這一點。”葛烈寬宏地表示，試圖說服，“你只需以骨龍的姿態出現即可。”
“但我拒絕。”紫堇斬釘截鐵道，“我已決心用這具軀體生活下去。甚至，未來……”她略微停頓，目光刻意避開在場的所有人，“結婚，生子，像人類一樣經歷生老病死，直至這具軀體歸于塵土。”
一陣沉重的沉默彌漫開來，無人開口。
突然，一股沉凝而威嚴的力量，自葛烈龐大的身軀上彌漫開來。
紫堇輕輕拍了拍身旁的蘇冥，“我來應付就好。”
蘇冥會意，漆黑的暗之紗翼瞬間展開，身影掠起，穩穩落在附近銀貳寬闊的背上，與斯黛西并肩而立。
紫堇手中，神眷權杖和飛行術的光芒顯現。她身形挪移，和葛烈之間拉開距離。
“你們巨龍一族，遇到分歧就習慣這樣打一架來解決嗎？”蘇冥詢問銀貳。
“是，這算是我們古老的傳統。”銀貳低沉地回應。
“可這難道不是恃強凌弱？”蘇冥毫不客氣道，“勝也好，敗也罷，都改變不了紫堇的心意，更不該影響她選擇的自由！”
葛烈蓄勢待發的動作，因蘇冥的話語而微微一滯。
“你……并不會以這場決斗的結果，來改變你的決定？”他詢問紫堇。
“當然不會。”風中，紫堇的聲音異常清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的決定，無人能夠動搖！回應你的邀戰，只是單純的——我想揍你一頓罷了！”
打得過嗎？蘇冥擔憂道，葛烈可是一只巨龍，而且是活過了漫長歲月的圣階。
巨大的體型，哪怕力量層級一樣，也代表完全不同的體量。巨龍龐大的身軀，絕對不是白長的。
當然打不過。紫堇坦率承認，但他畢竟年歲已高，若我底牌盡出，全力爆發，短時間內讓他吃點癟，還是能做到的。
打算兩敗俱傷？蘇冥捕捉到了她話語下涌動的情緒，有些不解。
你……生氣了？他問道。
紫堇被蘇冥這一問點醒，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心中那份無名火。甚至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在葛烈不由分說地為她安排好以骨龍身份繼承龍王的道路，并打算強迫她走上時，一股強烈的氣惱就已在她胸中翻騰。
那感覺，就是想狠狠砸碎點什么！
而在另一邊，葛烈卻徹底停下了凝聚的力量，這舉動令斯黛西大為詫異。葛烈名字里那個“烈”字，可不是白叫的。
“葛烈陛下，你這脾氣……倒是溫和了許多啊。”斯黛西帶著探究的語氣說道。
“畢竟年紀大了。”葛烈深深嘆息，語氣中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無力感，“自始至終，有所求的是我們龍族。我們渴望那種盤旋一圈，便將廣袤大地地形與植被盡收眼底的神奇設備，渴望那能構建出宏偉巨艦的強大生產力，渴望你們能令巨大輪船上上千個體井然有序、高效協作的管理手段和理念。”
“這是我作為調查員，親赴北冰島的所見，也是目的所在。”他坦誠地解釋，“縱然我們事先有所準備，你們展現的一切，仍然超乎想象地……令我們極度震驚。”
“原本，我們將希望寄托在銀緋身上。”他的聲音帶著一股穿透時光的滄桑與深深的難過，“她是中生代最杰出的龍，頻繁往來于各族地界，將外交事務治理得有聲有色。我們曾無比期望她可以承擔這個重任……但是不曾想，她竟然會投入一個邪教的懷抱，甚至不惜去屠戮同族。”
場面有些冷下來。
見葛烈無意繼續，紫堇也只得停手，飛到了蘇冥身邊。
“葛烈陛下，我有個建議。”蘇冥開口道，“紫堇，她愿意為這片故土盡一份心力，為龍族做力所能及的貢獻。我本人作為她的伙伴，也愿意攜末骨狂械全力協助。同時，我們也有所求——陛下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你們亟需一塊發展的基地。”葛烈也不繞彎，“我可以在龍峽港附近——那片交通最為便利的位置，劃出一塊土地給——紫堇。”他頓了頓，“依照龍族的古老慣例，紫堇作為龍族成員，有權經營一塊一千公頃的土地。”
蘇冥心中飛速計算：這個面積若用來修建工廠——不用算了，是綽綽有余，根本用不完！
就算他故國，規模最大的工廠，富士康龍華園區，也才區區230公頃。
而這，僅僅是紫堇憑借“戶口”就能免費分得的份額！
很好，這些該死的地主們！蘇冥暗自咋舌。一萬條龍占據著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廣袤領土，真就能如此豪橫霸道！
“當然，你們也需要付出與之相稱的利益，提供坦誠的合作條件。”葛烈補充道。
土地固然是一部分，但這塊位于龍族核心區域的基地，本身即代表著受到龍族的強力庇護。為此支付合理的代價，自然是天經地義。
“這是應當的。”蘇冥點頭認可，“因此我的提議是，不一定要讓紫堇擔任龍王。”他略作思索，“在我的家鄉，許多國家的元首，雖是國家的象征與代表，卻并不掌管具體政務。”
“倘若紫堇成為龍王，勢必會引發諸多問題，甚至可能導致龍族內部的分裂。但，如果她只是擔任龍族的‘總理事長’呢？”
葛烈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竟真的顯露出幾分意動。
“具體的職責可以劃分得更清晰正式些。”蘇冥繼續闡述構想，“總理事長可以擁有超越大長老的投票權，并掌握全部的政務授權，與長老議會形成相互制衡、互為依仗的格局。”
具體的細則該如何制定？對于一個成員數以萬計的龐大族群，該設計怎樣的政體？蘇冥并不知曉。
但這不要緊，他自有牛馬可供驅使。
苗欣，通知菟絲子，來活了！蘇冥迅速通過精神鏈接溝通苗欣。
他下意識想共享視野，卻被苗欣斷然拒絕。
我知道了！你別看，我在洗澡！苗欣沒好氣地回應。
……蘇冥無語凝噎。
什么洗澡，不應該是給小刺頭刷排骨嗎！
“等等。”這邊，銀貳忽然出聲，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那這么一來，下一任龍王由誰來擔任？”
他的目光與葛烈對撞，又與空中飄飛的紫堇相碰。
這個龍選，好難定啊！
布冰島，千刃龍崖。
“阿——且！”
蘭陌毫無預兆地，打了一個震天動地的噴嚏。
那強大的氣流沖擊波，差點把正走過來的克洛伊直接掀飛出去。
這位圣階藍龍非常不解，自己這因為失控的逆熵法則，而自動發熱的皮膚，怎么會感冒的？
總不能是有龍想他了吧？
“上班時間到了，干活！”克洛伊穩住身形，面色不善地呵斥，“整天就知道玩，快過來幫忙搬石板！”
蘭陌不情不愿地摘下綁在身上的體感傳感器。
“那個，”他湊近克洛伊，帶著商量的語氣，“蘇冥交給你的游戲，能再給我更新一個不？”
克洛伊瞥了他一眼，“你最近的工作表現，可是相當不積極。”
“不，我很積極的！”蘭陌瞬間精神一振，一個箭步沖到法陣遺跡區，深吸一口氣，猛地從地上摳起一塊巨大石板。
“說吧，往哪搬！”他氣壯山河地喊道。
蘇冥一行抵達龍庭時，已是午后時分。
龍王葛烈立刻召集了龍族長老們進行緊急議事。
除了蘭陌和銀緋這兩位大長老外，龍族各族通常擁有一到三位普通長老，共同組成了權力核心——長老議會。
此外，翡翠龍族還有一位大長老，織夢。
今日的會議，便在她的駐地，那神秘的千幻湖畔召開。
翠綠欲滴的茂密樹叢環繞中，千幻湖的湖面宛如一塊凝固的巨大翡翠，明明有微風拂過，水面卻詭異地沒有一絲漣漪，平靜如鏡。
只見與會的巨龍們短暫交流后，便以織夢為中心，緩緩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隨后，一股淡綠色的魔法光輝自織夢身上升騰而起，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擴散開來。
翡翠·共夢！
頃刻間，所有的巨龍都安靜下來，身形微凝，意識共同沉入了葛烈所主導的共享夢境之中。
會場外圍，一棵高聳入云的古老紅杉樹頂端，粗壯而虬結的枝椏上，紫堇與蘇冥并肩而坐，遠遠地眺望著下方千幻湖畔的景象。
離開冰封刺骨的北極圈后，一路向南航行和飛行，氣溫持續而穩定地攀升。此刻陽光明媚，暖意更顯。
兩人都褪下厚實的外套。紫堇內里是一件淺色羊毛衫，輕柔的織物恰到好處地貼合著她的身形，勾勒出少女含蓄的曲線。
依照約定，葛烈先召開這個內部預備會議，之后再與他們進行正式洽談。
“我說紫堇。”蘇冥收回目光，轉向身邊，“你之前對葛烈說的話，讓我很意外。你是真的打算，以后主要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下去嗎？”
“怎么了？”紫堇眼中流露出一絲困惑，“我的生命核心，一直就在艾麗莎這副軀體里啊，我也一直在努力接受和適應呢。”
“可你之前不是說過嗎？”蘇冥想起在進入冰原后不久，兩人間曾有過的那次對話，“你說你更習慣作為一只巨龍，而不是把自己當作人類？”
“啊，我說過這個？”紫堇猛地瞪大了雙眼，一臉難以置信，“我怎么可能說這種話！”
“……我聽說這位織夢者，可以用夢境的形式共享過去的記憶片段。”蘇冥指了指前方那片靜謐卻魔力涌動的千幻湖，“要不，我們找她幫忙，來個‘現場回放’驗證一下？”
“……不要！”
紫堇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束青草，她掐下一根嫩莖塞入口中，細細咀嚼了幾下，“嗯，還是記憶里那個熟悉的味道。”
蘇冥見狀，也有樣學樣地拈起一株。那草生著精巧的羽狀復葉，層層疊疊的細密小葉，宛如小梳子。
湊近鼻尖，能嗅到一股清淡悠遠的植物清香，然而一入口，卻是苦澀，混合著辛辣。
“這個味道……好吃嗎？”蘇冥皺起眉，疑惑地問道。
“不過是懷念一下而已。”紫堇不以為意地說著，指尖已靈巧地捻下草莖頂端，幾朵細小的紫色花苞，拋入口中，“這是和我名字一樣的花，小時候是我最愛的零嘴。”
她瞇起眼，仿佛沉浸在舊日的回憶里。
蘇冥卻是心頭猛地一跳，立刻將手中的草丟掉，然后緊緊攥住了紫堇的手腕。
“快吐出來！”他焦急道，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便去掰她的嘴。
蘇冥不認識紫堇這種植物，但因為是女孩的名字，所以他多少也查詢了一下。別的什么他都不太記得了，但有一點他印象很深，這東西的別名是斷腸草！
“干什么！你……別……我吐！我吐就是了！”紫堇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又羞又惱。
看著紫堇將口中的草葉和殘花盡數吐出，蘇冥才終于松弛下來，長長吁了一口氣。
斷腸草倒也不是那么毒，吃下少量一點的生物堿，不至于有什么問題。
甚至合適的用量，是能藥用的。
“為什么啊！”紫堇揉著手腕，氣鼓鼓地質問。
“有毒！”蘇冥回答。
“怎么可能有毒？”紫堇并不相信，“我還是仙女龍的時候，可是經常吃這個！”
“你也知道那是龍的時候啊！”蘇冥無奈道。
一只不大的紅龍輕盈地飛近，龍背上坐著斯黛西。她懷里抱著一大堆色彩鮮艷、飽滿多汁的不知名果實。
“這是我上次來認識的小龍，紅熙！”斯黛西利落地從龍背上跳下，穩穩落在樹枝上，介紹道。
“你好，紅熙！”蘇冥抬手，友好地打招呼。
紅熙卻顯得有些靦腆，低低地回應了一聲，便像受驚般飛快地振翅離開了。
“這孩子性格比較害羞。”斯黛西看著紅熙飛遠的方向笑了笑，隨即將懷里的水果分給兩人，“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還不知道這些龍們，要開多久的會呢。”
蘇冥接過帶著清新氣息的果實，表皮上甚至還掛著剛剛沖洗過留下的晶瑩水珠。他遞給紫堇幾個，后者擦干凈羊毛衫上剛剛染上的草汁，哼了一聲，接了過去。
蘇冥拿起一個，大大地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清甜的果香彌漫在空氣里。
這才是人類該吃的食物啊！他滿足道。
下方湖畔仍在開大會。吃飽之后，上方樹梢也開始開起小會。
“艾麗莎形態本身，就具有極其優秀的施法者天賦，”斯黛西一邊啃著果子，一邊向蘇冥解釋紫堇最近遇到的問題，“額外的兩個仙女龍本源天賦，反而超過了承載極限，變成了沉重的負擔。”
“解決方案呢？”蘇冥追問。
“移除掉一個唄。”斯黛西回答得干脆利落，“白鷴醫者和銅鸕鶿學者當初并沒有意識到，一柄利器，不可能無限度地打磨強化。紫堇的身體，最多只能完美承載一個仙女龍天賦——當然，魔法研究就是這樣，經常需要實踐之后，才能發現問題所在。”
“所以我只能選擇，去融合元素共鳴這一個本源。”紫堇接口道，“這樣我在六系元素的親和與掌控層級上，才能重新接近平衡。”
“明白了。”蘇冥點點頭，“這種本源剝離和融合的操作，需要借助巨龍的祖靈之地來完成，對吧？”
“那只是其中一個關鍵環節。”斯黛西糾正道，“還需要用到你。”
“我？”蘇冥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對，由你來分擔一個本源。”斯黛西肯定地說，“好不容易分離出來的珍貴本源，白白浪費掉多可惜。”
“呃，你的意思是，把紫堇頭上那片菱形的仙女龍本源鱗片，嵌合到我身上？”蘇冥很快會意過來，但臉上帶著疑慮，“這么操作……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我做過詳細的相性測試了。”斯黛西語氣篤定，“結果顯示是高度相融的。你和艾麗莎，在基因型上并沒有區別。”
這段時間，斯黛西在DNA，也就是她稱之為“生命符文序列”的領域，已經也惡補了不少知識。
蘇冥內心卻有些嘀咕，他可是來自地球的人類，與這個異世界的人類相似度，真的高到了這種程度嗎？
“放寬心，”斯黛西安慰道，“就算真遇到什么問題，也是可以摘除的。頂多……會讓你吃點苦頭。”
“好吧！”既然如此，蘇冥也不再矯情，爽快地答應下來。
他知道，那片蘊含著群星低語的菱形本源鱗片，一旦嵌合，必定會通過改善體質，來賦予力量。
過程中必然存在風險，或許還會付出一些未知的代價。
但，群星低語附帶的精神池擴大的效果，恰恰是蘇冥目前急需提升的。
所以，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