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全場沉寂，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信息。
姜炎瞥了它一眼，淡淡道：“還愣著做什么，啟動啊！”
馮云山的萬千眼睛之中浮現尷尬之色，訕訕道：“張角的偉業碎片繼承太平道之力，只有天王才能將其催動，其余人靠近則會被其污染和侵蝕，包括吾等，也會被鎮壓。”
它嘗試觸摸了一下，直接被震開。
連帶著身上一片區域的天使血肉都凋零，化作灰燼。
其余天使之王一一嘗試，都是類似的結果。
這表明它們沒有說謊。
“那天王呢？”巴烈冷不丁地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或許已經融入了終焉幼神，或許還藏在暗處，作為上帝之子的他，不可能沒成為天使之王，根本沒人能夠吃掉他。”
馮云山說到這里也有些郁悶，說好的一起成為黃昏天使，結果天王這家伙卻不見了。
反倒是他們承受了數百年的痛苦，甚至記憶都有所缺失。
完全記不清當初為何會同意這瘋狂的計劃。
雖然馮云山在心里安慰自己天王不會臨陣脫逃，或許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被耽擱住了。
但難免有些惱怒。
這家伙，又一次背棄了太平天國最初的理念。
好在留下的傳承找來了現世的援兵……
對此，姜炎看了眼天空中的昏暗太陽，隨著終焉幼神的不斷虛弱，即將走到終點。
其余人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想天王不會藏在其中？
但不少人嘗試探索，卻一無所獲。
和大多數病域的太陽投影一樣，更像是規則投影。
萬驍好奇道：“要我破開這太陽看看里面的情況嗎？”
“破開干啥？我只是習慣性抬頭望天罷了。”
姜炎搖了搖頭，回頭對眾人說道：“聽到了吧，這黃昏神國沒救了，還得驅動疑似污染源的偉業碎片，這不妥妥讓人背鍋嗎，還是跑路吧。”
馮云山語塞，這小子脾氣不僅暴躁了，而且還謹慎的可怕。
不過看著姜炎準備轉身就跑，連忙道：“你們不是公羊藏選出的傳承者嗎？按理來說，天王應該留下了對應的傳承，里面或許就有驅動張角偉業碎片的關鍵之物，怎么說也該為了拯救世界去嘗試一下，說不定天王留下了信息，不能直接放棄啊？”
“你是蠢貨嗎？你們搞出的亂子憑什么讓我們來擦屁股？你賺錢的時候想到我了嗎？”
姜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它一眼，冷冷道：“萬物皆有定數，既然沒救了就毀滅，反正你們如此心懷天下，繼續加油吧。”
能夠污染整個舊天京化作黃昏天使之國的偉業碎片，大概率是個天坑。
其背后的神秘存在指不定留下了多少布局，再加上關鍵人物天王失蹤。
一切都顯著濃郁的陰謀氣息。
姜炎可沒興趣去為他們排雷。
“這玩個屁，找不到天王就沒法催動，想要尋找，就得去偉業碎片里找，直接死循環了！”
“不能把控局勢還搞這種大動作，這不活該嗎？”
“真把后世之人當做耗材了！”
其余人也是頓感無趣，如果犧牲有效也就罷了，幾位壽元將近的半步天官也愿意嘗試。
但現在，擺明是讓他們來試錯。
與其白白犧牲，還不如想辦法回到現世，解決可能登陸的尸解王庭，死了也算是落葉歸根。
而且有著歷史修正局那位在，也不一定是絕對的壞結局。
對此，眾人紛紛贊同，準備想辦法撤離黃昏神國。
“等等！”
這讓馮云山急了，這群現世之人咋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啊。
而且淺層歷史搞成這幅模樣竟然還能淡定撤退？
難不成如今的現世如此安全嗎？
都不怕尸解王庭登陸鬧個天翻地覆嗎？
就在姜炎等人準備離去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翼王石達開說話了，“天王，應該沒有離開。”
“為什么這么說？”姜炎反問。
石達開說道：“因為我是看著他病變的。”
“我們不是一起病變的嗎？那他在哪里？”馮云山等人疑惑。
他們病變的比較早，因此并不知曉天王的情況。
石達開本就是眾人之中的最強，最晚病變倒也合理。
“我能模糊聽到他的聲音，只不過無法尋找，只能模糊感知他并未離去……”
翼王石達開回答，這位曾經的太平天國戰神也感覺自己說了廢話，于是繼續道：“而且他沒有逃避的理由，因為吾等是在偉業碎片啟動之后病變的，但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扭曲了。”
“他疑似直面了某尊偉大存在，換取了偉業碎片，導致沾染了嚴重的污染，雖然還是活人，但皮囊之下的靈魂早已扭曲，只剩下執念繼續執行計劃。”
說到這里，翼王石達開渾身的嘴巴嘆了口氣。
歷史上，太平天國只差一點點，就能光復漢人江山，驅逐韃虜。
但后來，隨著上帝失蹤，天王愈發多疑敏感，他因為功高震主，引來了猜忌，導致太平天國內訌。
再加上清庭的推波助瀾，導致大好局面毀于一旦。
病變復蘇之后，他本不想和天王扯上關系，只想沉入深層歷史見證更多的強者，尋找太平理念的源頭——大賢良師張角。
但天王找上門懇求他，表示從未忘記天下太平的理念。
因此，石達開被說動，加入了這場黃昏天使計劃，或者說……造神計劃。
既然上帝沒了，那么就創造出一尊新的上帝。
凡人存在劣根性，那么就由上帝來調度，讓世間再無紛爭，創造一個人人和平相處，吃飽穿暖的世界。
“當時他還說了一些話，但是相關記憶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抹去，那是我答應他的關鍵，但此刻卻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石達開的聲音沉重，想到當初的天王似乎早已經深度病變，或許自己也是被其影響了。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淪為了神秘存在的棋子。
若非變成了天使之王，已經沒了流汗的汗腺，估計都得冷汗直流。
不過也是因為實力強大，即便是黃昏天使儀式的最后時刻，翼王石達開還保持了部分清醒，他看到了天王的皮囊裂開，化作了無數的金黃色絲線，纏繞整個舊天京。
嘴里還大喊“我明白了”“我們都迷路了”等等話語。
只不過那時候，他的眼睛逐漸退化，變成了一張張巨口，視野消失，只剩下模糊的感知。
石達開只記得，在黑暗徹底降臨之前，他感受到溫暖耀眼的光團升起，灑落金黃色的光輝。
之后，他們便化作了互相吞噬的黃昏天使。
記憶也戛然而止。
眾人神色凝重，按照描述，天王應該變成了舊天京的太陽。
但卻根本找不到對方存在的痕跡，難不成得將其擊碎？
但如此一來，必然會讓終焉幼神應激。
即便是外界群狼環伺，也得先拍死家里的螞蟻。
一切似乎就此陷入了死胡同。
諸多天才皺眉，完全找不到破局之法。
他們甚至懷疑，天王很可能在最后時刻被那尊神秘的偉大存在撈走了，或者是變成了偉業碎片的一部分。
若真是后者，說不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布局。
到時候，連自己都得栽進去。
倒不是他們疑神疑鬼，而是病界的高階強者沒一個當人。
手段只有更畜牲，沒有最畜牲。
沒點警惕心，早就被玩死了！
姜炎停下腳步，忽然問道：“給你們張角偉業碎片的是誰？”
偉業碎片具備唯一性，對于社稷主和大神通者而言都是寶物，更別說將其上浮至淺層歷史，難度極高。
如此大方的偉大仙神估計也沒幾個。
若是能知曉背后存在的身份，或許會有線索。
“除了天王，誰也沒見過祂，甚至是否存在都是個未知數。”
翼王石達開苦笑道：“只知道當時天王稱呼其為上帝。”
上帝！
姜炎眉頭緊鎖。
不正是因為祂的不回應，才導致病變歷史中的太平天國覆滅。
而且祂給了空白的上帝權柄，擺明是讓人自己去獲得希望，如果再給一個蘊含黃天之力的張角偉業碎片，反而是多此一舉。
還不如直接讓天王變成熾天使長算了。
姜炎皺眉思索，想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眾所周知，上帝實際上是天夏聯盟的本土詞匯，最初指代的是昊天上帝，也就是人們認知中的老天爺。
只不過翻譯的時候被傳教士借用，以此宣揚雅威上帝的威能。
實際上，在天夏神話體系之中，到了五老六御一級，便可用上帝之稱，不少偉大仙神也帶著上帝的尊諱。
要是膽子大，哪怕是野神也能夠掛上名號。
但和張角有關的……范圍就很窄了。
要么是其背后的黃天上帝，要么……
就是將其粉碎的敵對勢力。
比如大漢背后代表五行為水的偉大存在——黑帝。
或者是墮落上帝會崇拜的那位假上帝。
只不過，石達開口中還提到來了太陽的光輝，雖然可能是錯覺，但也不能排除太陽路徑那幾位的嫌疑。
轟隆隆！
就在他們談論之時，黃昏神國劇烈震顫，浮現裂痕，終焉幼神傳出哀鳴，回蕩在歷史長河之中。
已然處于極限。
這次登神儀式搖搖欲墜，隨時會被終結。
巴烈神色變化，開口道：“姜炎，既然天王無法復蘇，那我們也是時候撤離了。”
其余人也是點頭，沒必要做無意義的犧牲。
只是想到要面對寶獅本尊，令他們倍感壓力。
出去之后，很可能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無法沉入深層歷史。
九位半步天官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豁出去為姜炎爭取下沉歷史的時間。
對此，石達開等人欲言又止，但也無法阻攔，不想樹立姜炎這樣的大敵。
畢竟姜神醫砸人太疼了。
“等等。”
姜炎心中思緒流轉，繼續問道：“最后一個問題，能夠催動偉業碎片的，是天王？還是洪秀全？”
“這……有什么區別嗎？”巴烈有些懵逼。
天王不就是洪秀全嗎？
但很快，他和其余天才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神色震驚。
難不成……
石達開等天使之王對視一眼，然后開口道：“只要是太平天國之主，能夠獲得太平道主的承認，便可催動偉業碎片！”
太平天國承載的是太平軍的理念，追溯源頭，便是最初大賢良師帶領的黃巾軍。
只要你能夠完成天下太平的理念，這份力量你盡管拿去便是。
太平道主？
“有點意思……”
姜炎挑了挑眉，之前的種種，自己所獲得的獎勵，經歷的病域挑戰，上帝寶藏的出現、高山君強行登陸現世……以及來自于金剛亥母的提醒……
一切事情在此刻形成了閉環。
想到這里，姜炎對著隨時準備撤離的眾人開口道：“我已經有辦法了！”
“太好了！”
眾人驚喜，不愧是秘境戰神。
馮云山也是焦急道：“那就快行動吧！”
“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等等！”姜炎做出噤聲手勢。
然而眾人卻是麻了，在等下去，幼神都要被打死了。
到時候就無力回天了！
然而即便是馮云山等天使之王急的團團轉，姜炎只是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天空。
其余人有樣學樣，但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老巴神色狐疑，這不是姜炎為了哄天使之王們不狗急跳墻的緩兵之計吧？
無論如何，自己配合即可。
咔咔咔！
黃昏天國還在進一步破碎，原本縈繞界域壁壘的血肉開始撕裂，能夠感受到數道浩瀚意志縈繞在淺層歷史之上。
那太平的呢喃污染也變得微弱，仿佛太平天國所追求的萬事太平，終究只是夢幻泡影。
無數的病域被牽引而來，化作了幼神的養料，但卻更像是飲鴆止渴。
“登神之路，可沒那么好走！”
寶獅端坐在尸解王庭的中心，青色的眸子如大日懸掛，漠然地盯著這里。
等待著神國破碎之后的盛宴。
眾神分食幼神之時，便是它出手的機會。
數百年等待，即將要出結果了！
伴隨著一聲巨響，黃昏天國直接破碎出巨大的窟窿。
“沖啊！”
諸多病域勢力以及食骸王和孔有德也是趁機沖了出去。
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呆的。
歷史修正局的眾人神色一緊，若是不趁亂離開，到時候就面對他們的圍攻。
他們看向姜炎，卻發現對方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聆聽著什么。
巴烈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
他相信姜炎。
趙陰嫚則是蹲在地上，用符箓紙卷起的小棍子戳著地面，倒不是在玩。
畢竟黃昏天使互相吞噬之下，別說螞蟻，就算是石頭都被吃光了。
只是她的血脈告訴自己，這些血肉之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生機，若是能夠將其吞噬，足以讓自己蛻變。
無論是黃昏天使、終焉亦或是太平，所追逐的道路都相同，那便是……
生命！
而執掌這道權柄的神祇，只有那么幾個。
趙陰嫚腦海中思緒流轉，剛想告訴姜炎自己的猜測，整個黃昏神國劇烈搖晃，裂縫越來越大。
終焉幼神也開始凋零，天穹之上的太陽四分五裂，開啟了被諸多偉大仙神分割的結局。
那太平的呢喃聲也愈發微弱。
黃昏神國緩緩下墜，沒入淺層歷史的底部，如同沉底的大船。
一切步入終結。
忽然，姜炎睜開眼睛，平靜道：
“時機到了！”
孩子餓死了你想起喂奶了！
馮云山等天使之王麻了，你以為是挑戰下修啊，竟然玩的如此極限。
偉大仙神都已經奠定結局了，豈是你想翻盤就翻盤的？
但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馮云山嘆息道：“那你就去試試吧！”
“試什么？動手的又不是我！”
姜炎擺了擺手，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淡淡道：
“既然舊天王沒了，那就找個新的天王來就行了，你說對吧……”
“幼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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