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偵看向自己左手邊的反光鏡。
一輛白色小車一直跟在他的車后,絲毫也不掩飾,讓李偵感覺有點奇怪。
為什么會有人在這里跟蹤他?
現在是白天,天空中沒有太陽,但是天氣十分悶熱,意識有些昏沉的李偵心中更為煩躁。
他單方向盤,一踩剎車,把車穩穩地停在了路邊。
后面那輛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李偵拉開車門,跳下了車。
他的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側,臉上沒有多少血色,身上那些本就該好的傷口還保留了一些結痂的小傷口,因意識不適雙眼內血絲比平日里都要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難言的燥意與邪性。
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李偵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后面的那輛小車也隨之停下,然后緩緩地開到了李偵的身旁。
片刻之后,車門打開,一個年輕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偵。
這人正是自稱來自閩地遲家,名為遲利暉的那人。
在鎮山玄印那里,李偵和他有過短暫的交手,對他請來的白鶴童子印象深刻。
后來,這人聽到了部分李偵與“命妖”的對話,李偵讓他留下了自身的頭發與幾滴鮮血,以堵住他的嘴。
現在那些鮮血和頭發還被他保存在了貨車的后車廂中。
“呵呵,好巧。”遲利暉訕笑一聲,“我剛回到這邊就撞見了你,你的車……我記住了車牌號,在山里那邊……”
李偵瞇起了雙眼,神情更加暴躁。
感到李偵比之前更為可怕的遲利暉連忙說道:“山里那個東西不簡單,事后我越想越覺得可怕,我就想看看你有沒有問題……你……”
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偵,他試探道:“你的狀態不是很好?和那個東西有關?”
李偵冷淡道:“說完了?”
遲利暉的心跳更快,又小聲補充道:“其實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說完,他擺爛一般,老老實實說道:“你不知道,我請了多年的白鶴童子,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和你交手時的那種情況……白鶴童子倉促離開……”
李偵緩緩地伸出了一只手。
遲利暉像是沒有看見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開車的那個老頭卻渾身緊繃,額頭見汗。
手掌在遲利暉的肩上拍了拍,李偵便自然地收回了右手,就像是與自己的朋友打招呼一樣。
遲利暉臉色忽然變得漲紅一片,隨即臉上迅速失去血色,變得蒼白一片。
他的全身都抖動起來,雙眼中的神采也變得有些渙散。
開車老頭神色一緊,抓著方向盤的雙手悄然松開。
遲利暉卻在這時勉強向老頭擺了擺手。
看著李偵離去的背影,額頭青筋畢露的遲利暉勉強張開嘴,大聲喊道:“你……出自哪個地方?這里距離長山最近,你是長山的人?”
李偵已經上了車。
貨車在遲利暉的眼前疾馳而去。
遲利暉渾身一軟,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不斷的喘息。
他看向自己的顫抖的雙手,發現自己的冰涼的雙手帶上了一種邪異的紫色。
開車的老頭呼出一口氣:“這人非常危險,不能再跟在他的身后了,這次只是一次警告,要是再有下次,恐怕我們都會死。”
遲利暉擦了把冷汗:“黃叔,這到底是什么人?你能看出他的路數嗎?”
“看不出來。”老頭搖頭,“看著不像是正道,應該不是長山中人。”
“這人……身上氣息躁動,比起之前更加可怕,我感覺,他是真的有殺人的念頭,而且……而且,這人可怕的不止是他本人。”
遲利暉明白老頭的意思:“他車上還有更加可怕的東西?”
老頭有些后怕道:“車里的東西恐怕非常邪性,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覺渾身冰涼。”
“你離這人遠點,這人非常可怕,不可招惹。”
遲利暉苦笑道:“我也沒想招惹他啊,我只想和他交個朋友,現在連人叫什么,出自哪個地方都不知道,真是遺憾。”
“我出來一趟,遇到的不是騙人的臭魚爛蝦,就是有點本事的臭魚爛蝦,一點意思都沒有,就這人……怎么說呢?我知道他很危險,那種邪性不用說,但是我還是想接近他去看一看,這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看向車窗外,喃喃道:“黃叔,你是不知道,在白鶴童子離開的時候,我分明感受到了從祂身上傳出的一絲絲忌憚情緒,雖然祂掩飾得很好,以為我不知道。”
“真是奇怪,凡間還有讓白鶴童子忌憚的人物?”
老頭皺眉。
遲利暉嘆了口氣:“我以前也不是沒有敗過,但是從來沒有在白鶴童子那里體驗過這種情緒,這可真是……讓人感覺奇怪。”
老頭搖頭:“不管什么好奇,這人都不能靠近。”
“知道知道,上去就是送死。”遲利暉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懶洋洋的模樣,“回去好好和白鶴童子溝通,下次再見我肯定就有資格成為他的朋友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偵所開的貨車消失的方向:“那個地方,應該是去東明那邊的方向?長山也在那邊,但是這人應該和長山沒有關系,要不然的話,剛才我說到長山的時候,他的反應不會那么冷淡。”
“說起來,那邊的那個什么養尸王家不是被殺得一人不剩?他又……黃叔,你說,會不會……”
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老頭打斷道:“慎言。”
遲利暉不在乎道:“又沒有人在這里,說一說怎么了?爺爺不還讓我順便調查一下王家的事情嗎?”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個王家怎么就出事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突然就沒了。”
“帖子都發出來了,應該做不了假,不過這事傳得那么廣,卻沒有一點有關事情背后的真相流傳出來。”
老頭說道:“這事讓那些人去查一查就得了,你最好不要去接觸太多的東西。”
“讓他們做點小事,為我壯壯聲勢還行,做這事肯定不行。”遲利暉漫不經心道,“長山因為鎮不住這邊的場子,有些人肯定要坐不住了。”
“要是真是他做的,那這邊就有意思了,肯定能有很多熱鬧可看。”
車上的李偵注意到遲利暉沒有再追上來,便把遲利暉給忘到了一邊。
到合適的時間,他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便繼續開車上路。
等李偵回到東明的時候,天色已經偏黑。
李偵沒有休息,也沒有回家,而是向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殺完王家的那些人之后,李偵就知道了王家祖宅的所在地。
他現在要去的地方正是王家的祖地。
王家沒了,剩下的東西自然都是他的戰利品。
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對李偵沒有什么吸引力,李偵最想要的是王家所收集和總結的養尸類的書籍,以及王家最為珍貴的養尸地。
李偵所獲得的養尸術的主體是在《追鬼七雄》中殺了那個道人后獲得的。
那道人雖然懂養尸術,但是并不怎么精通,自身其實也沒養過太厲害的尸。
吸納了那個王家人的記憶后,李偵獲得了不少相關的知識,在養尸一道上可謂是獲益匪淺。
不過李偵獲得的王家養尸術也不完整。
王家身為一個有傳承大家族,除了少數的禁忌知識是用口口相傳的方式來傳給下一代之外,肯定會整理相關的書籍。
李偵的目的就是這些書籍。
吸血僵尸想要晉升,也要從王家想辦法。
從獲得的記憶中,李偵知道,王家的養尸地的最深處據說可以培養真正的毛僵。
想要直接培養出毛僵估計不大可能,否則王家早就培養出了毛僵。
但是身為養尸大族,以及曾經培養過毛尸的家族,王家對于毛僵肯定有一定的了解。
再者,王家的養尸地,很大概率是適合李偵葬下自己的地方之一。
他需要去看一看那地方到底怎么樣。
在晚上十點左右,李偵駕車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村子中。
汽車沒有停,過了村子,沿著一條小溪走了半個小時,便來到了那條鄉道的盡頭。
李偵帶著電筒下了車,帶著吸血僵尸和女妖等,走上了一條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兩側都是高大的樹木,腳下的路彎彎折折,還有很多的分叉,要是不熟悉這里,非常容易迷路,尤其是在夜間。
不止如此,走在這條小路上,極為容易生出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即使是李偵,也總是感覺有人在后面窺伺他,讓他感覺很不適應。
在普通人看來,這里只是太過偏僻而導致自身產生的胡思亂想,但是李偵知道這條看似平平無奇的小路上的那些樹和某些石頭所在的位置都不是隨意的,而是有人按照某種風水大陣而刻意設計的。
感知到這里的氣機流動,李偵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這里當然不可能擋住他。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經過一排大樹,李偵的眼前豁然開朗。
在他的前面出現了一條水流平緩的小河,一個石橋跨在河上,橋的另一邊便是一個規模不大的村子。
這村子名為清溪村,看似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子,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村子就是養尸王家的祖宅的所在地。
今夜有月光,雖然對岸的村子內沒有一點燈光,但李偵仍然能夠大致看清村子的地勢。
村子匍匐在河邊,后面是一座蜿蜒連綿的山脈,猶如龍身一般伏在村子后面,村子所在的地方便是龍身最前方延伸到河邊的龍頭的位置。
從龍身上分出兩個分支山脈,位于村子左右兩側,形如懷抱村子的青龍白虎。
而小河在村子前拐了個彎,正把村子圍在了“幾”字形的內側,猶如腰帶一般纏住了村子。
這村子所在的地方不簡單,即使以李偵的眼光也能看出,這里所形成是風水寶地中的玉帶纏腰格局。
所謂“腰纏玉帶水,家中出顯貴”說的就是這種格局。
但這種寶地是相對于藏地而言,也就是說死人葬在這里對于后代會有好處,可要是活人長居在這種地方,肯定不會有什么好處。
可是王家偏偏把祖宅建在這地方,可見王家的邪門。
雖然看不見這村子風水的細節,但是李偵也能敏銳地感知到,這地方肯定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因為看著村子,他竟有些壓抑。
普通的風水寶地不應該給他這種感覺。
王家把祖地選在這地方肯定還有別的考量。
沒有猶豫,李偵帶著吸血僵尸和女妖等走過了石橋,直接進入了村子中。
村子中的建筑都是木質的,看起來十分的古樸,地上鋪筑的都是青石板,干凈又整潔,不見一點垃圾,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李偵循著記憶,從村子中穿過,走向了村后最大的那間屋子。
經過那么多年的繁衍,王家人口其實不少。
為了保存王家血脈,以免在遇到仇敵時被滅族,王家曾令一些人走出了祖地,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外界生活。
留在這里的都是有天賦的族人,是有資格去村后的老宅見王家老祖宗的族人。
王家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后面的那棟大宅里面。
按理說,王家人全部被殺根本不可能掩飾得住,有心人肯定早已察覺到了這件事,但是這里卻沒有什么人活動的跡象,讓李偵有點詫異。
李偵放出了麻將鬼,讓麻將鬼去檢查兩旁的屋子。
麻將鬼連續打開了幾個門,看見的都是以各種奇怪姿勢死去的腐敗嚴重的尸體。
這里還沒有人踏足?
李偵招回了麻將鬼。
忽然,一陣嗚咽聲在李偵的耳邊的響起。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隨風不斷飄來,帶著濃重的怨氣,感染力強到詭異,即使是李偵聽了,也被那聲音感染,在心中油然產生一陣難言的怨念與暴戾。
李偵順著那聲音走去。
在一戶大門前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站立的女人。
女人身穿白衣,不斷地聳肩,好像是在啜泣,殷紅的液體從女人的腳下不斷地流出,看著格外的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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