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偵靜靜地看著那個女人。
即使他沒有任何表示,沒有任何動作,卻能給人一種形如實質的壓力。
那女人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下來。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后背上的汗毛已經根根豎起。
其他三人的身體也隨之變得僵硬起來。
霧氣似受到了什么影響,猶如流水遇到阻礙一般,避過了李偵的身體,在李偵的身體外的一兩米外不斷地翻涌。
清風吹起了吸血僵尸與女人,把強烈的血腥氣吹向了那女人,令女人的神情變得更為凝重。
“你是這里的主人?”李偵這時才說道。
那女人穿著非常時髦,肯定不是出生在這偏僻村落中的人物。
女人緩了口氣,快速解釋道:“我們不是這里的主人,這里的主人另有其人,但是我們來這里之后得到了村子主人的允許。”
說完之后,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看到五玄山這里出現了變故,這才前來查看。”
“你們把這五座山叫做五玄山?”李偵問道。
女人回答道:“據我們所知,這五座山確實叫做五玄山,這是從祖輩傳下來的名。”
“這里的變故是什么時候發生的?”
“大概在一兩天以前,我們察覺到五玄山發生了一些變化,所以來查看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霧氣是才出現的?”
“是的,我們也是剛看到了這霧氣,這才出來查看情況,沒想到……這霧氣那么詭異,一出來后我們就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說了幾句話之后,女人臉上的笑意變得自然了一點,反問道:“你不是為了這里的寶藏而來的嗎?”
“寶藏?”李偵有些訝異。
女人更為驚訝,重復地問了一句:“你不是為了傳言中的寶藏來的?”
“誰說的這里面有寶藏?”李偵看向在霧氣中變得朦朧的五座山峰。
女人與身側的那幾人對視了一眼,遲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傳出來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只是聽說這五座山峰風水格局奇異,為特殊的藏寶之地,有緣者來到山下就能獲得山神的賜福,獲得各種好處,所以有人認為這里是山神的藏寶地。”
李偵捕捉到了關鍵詞:“這山中有山神?有人獲得了來自山神的好處?”
女人點頭:“是不是山神我不知道,但是這五座山確實有些神異,有人在山下得到過好處。”
若有所思的李偵收回視線:“得到了什么好處?”
女人說道:“有人在山下入夢,一夜頓悟,成為了一個風水學大師。”
“還有人在山下忽然想到了自己丟失了很多年的一個老物件,回家就找到了那東西。”
“這事在兩林附近傳得很廣,前一陣子甚至有附近的村民來這里燒香拜山神。”
李偵問道:“你們在這里沒有找到機緣?”
女人苦笑道:“沒有誰知道這機緣會在什么時候到來,我們之前在山下轉悠了一圈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確定這五座山的風水確實不錯。”
李偵又看向了那五座山。
女人又和那幾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對李偵說道:“不管你為什么來的這里,既然都一起被困在了這里,不如我們合作找出路,怎么樣?”
李偵說了一句女人不理解的話:“最后的掙扎?”
女人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李偵說話,便又說道:“我們只是運氣好,所以才提前來到了這里,之前就有一些人的目光盯住了五玄山,這里的異變肯定瞞不住那些人的眼光。”
“你應該也是看見了這里的異變,所以才在無意中進入了這里?很快就會有人來到這里。”
“你也知道,有些人比鬼物還可怕,要是一直被困在這里,發生什么都有可能。”
她之前說了那么多,一是對李偵產生了恐懼,二是展示自己的誠意,到了最后才說出自己的目的,顯然是看李偵不簡單,所以想把李偵拉入伙。
李偵不置可否地看向女人。
“兩林周苑。”女人在進行自我介紹時,臉上又恢復了那種自信的微笑。
“這里沒有什么機緣。”李偵向女人幾人走去,“我建議你們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管見到什么人都不要出來,一直等到這里的霧氣消失。”
與女人擦身而過,李偵繼續向前走去。
自身體重生一次之后,他身上唯一沒有產生太大變化的就是他的雙眼。
準確地來說,是他的雙眼對陰氣的感知沒有被削弱多少。
從《鬼眼》中得到的那個隱形眼鏡雖然與他的眼睛融合在了一起,但仍然算是有別于他身體的一個特殊的物品。
在他的雙眼隨身軀腐爛,又重生之后,那副隱形眼鏡便與他的新眼睛融合。
到了這里,李偵才發現,那眼鏡不僅是能夠用來感知陰氣,而且對風水氣流的流轉的感知也十分敏銳。
即便以肉眼,李偵也能大致看清在武霧氣中流動的氣,并判斷出這些氣在某些地方存在特殊的節點。
額頭冒冷汗的女人看著李偵的背影,欲言又止。
眼前這人一身的邪性。
跟在這人身后的兩個非人之物也非常的可怕,只從她身邊經過,便使她渾身緊繃,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動彈。
這是從哪來的人物?
女人的心中剛冒出了這個想法,忽然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提醒道:“小心!”
就在他喊出“小心”的時候,李偵的右腿便已經被從地下探出的一只腐爛的手給抓住,意圖把李偵給拉入地下。
三大邪魔在李偵意識之中睜眼瞬間。
令人驚懼的邪氣從李偵的身上涌出,僅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從地下傳出一聲慘叫,隨即便消失不見。
看見這一幕,那女人與其他三個男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那邪氣雖然一閃而逝,但他們幾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邪氣的可怕。
在邪氣出現的剎那,幾人都感覺自己如墜冰窟。
一個人怎么會具有那么可怕邪氣?
眼前這個真的是人嗎?
或者是某種傳說中的鬼怪?
李偵轉頭看向那幾人,準確地來說,是看向那個小孩。
小孩臉色不變,身形忽然向后退去。
“吱吱”的怪叫聲傳出。
女妖的身上的罩袍晃動了一下,赤眼蝙蝠便出現在了那個小孩的頭頂,在小孩驚駭的目光中,撲到了小孩的臉上。
被撲倒在地的小孩發出一陣凄慘的叫聲。
他的身體看起來小,但是發出的聲音卻非常粗獷,像是成年人的聲音。
這顯然不是小孩,而是一個侏儒。
那女人與剩下的兩個男人臉色驟變,不約而同地向兩側退去。
看著在地上掙扎的侏儒,三人的臉色連連變幻,最終沒有一人出手相助。
李偵有些失望。
赤眼蝙蝠在他的意志下,抓著那個侏儒飛到了李偵的身前。
丟下侏儒之后,它飛到了女妖的頭頂上,虎視眈眈地看著氣息奄奄的侏儒。
李偵只是讓它別殺了侏儒,沒有讓它留手,所以在對付侏儒時它下了重手。
只那么點時間,侏儒的臉上就沒一處好皮膚,好幾處地方的傷口都深可見骨。
但是侏儒的臉上卻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更為詭異的是,從侏儒身上流下的血液竟然在一點點地滲入地面之下。
看似堅硬的地面就像是一個海綿一樣,不斷地吸收著侏儒的血液。
不止是鮮血,這侏儒就連魂魄都在隨著鮮血滲入地下。
這里的地面在吸食這人的鮮血與魂魄……
李偵皺眉看向自己所踩的地面。
雖然他不知道這里到底存在什么樣的布局,但是他知道這肯定不簡單。
赤眼蝙蝠猛然撲下,在侏儒的胸口處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
李偵伸出右手,在傷口處沾了一點鮮血,隨即把自己的右手伸進了女妖的背后,在那個肉質邪魔像上抹了一把。
晦澀的咒語聲從李偵的嘴里念出。
一道黑氣從侏儒的體內飛出,可以看到侏儒虛幻的魂魄在黑氣之中掙扎。
看著侏儒的魂魄的剎那,李偵便想起了那個方信忠。
與方信忠一樣,這個侏儒的魂魄也是不完整的。
這種不完整不是三魂七魄中的某一魂魄的缺失,而是整體上的缺失,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部分的魂體一樣。
這黑氣想要飛走,卻被邪魔像給吸進了女妖背后的背簍內。
就在肉質邪魔像把侏儒的魂魄吞下的剎那,從被薄霧籠罩的五座山之間傳出了一陣憤怒的吼聲。
得到了命令的赤眼蝙蝠在大口吞食著從侏儒尸體上留下的鮮血,以免那些鮮血掉落到地面上。
侏儒身上的鮮血不少,但有赤眼蝙蝠在截流,流出的鮮血中只有少數的一些掉到了地面上。
李偵抬頭看向那五座山,然后又看向對面的那四個人。
對面四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臉色變得煞白的女人一邊后退,一邊解釋道:“我們和他都不熟,是在……是在來到兩林后才認識的。”
那個老頭這時說道:“他叫做何興,據他自己說,就是本地人,平時在殯儀館混日子。”
“我聽說過那么一個人,這人的身份做不了假。”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發瘋,但是看這架勢,這里的霧氣和地面都有詭異,他……他可能是在來到這里后就中了招。”
聽到這人那么說,包括那女人在內,其他幾人的臉色都變得更為難看。
他們兩人都看到了地面吸收那個侏儒鮮血與魂魄的過程,都知道,要不是李偵設法奪取了侏儒的魂魄,那么地面肯定會把侏儒的魂魄給吞掉。
他們對那個侏儒不熟悉,不知道他為什么發瘋,突然出手去招惹強敵,心中都恨他連累自己,沒想到侏儒可能也不想招惹強敵,出手只是不得已的可能。
一聽到那老頭的分析后,幾人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很合理。
明眼人都知道,眼前的那人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那個侏儒為什么要出手?
這人身上雖然有煞氣,看起來不像個好人,但是沒有說謊……
“要是見到其他人,提醒他們一句,這里很詭異,讓他們不要隨便亂闖。”李偵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他沒有心情去檢查那三人身上有沒有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把五座山之下,只要把鎮壓在下面的東西解決了,那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至于讓這三人提醒后來者一句,也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好心,更多的則是擔心來人多了會造成太多的殺戮,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變化。
直到李偵的身影被霧氣淹沒之后,女人才松了口氣:“這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兇人……那混蛋差點把我們都害死。”
那個老頭和中年男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戒備,默默地向后退了幾步。
女人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無奈道:“我們沒必要彼此防備,要是還有人有問題的話,剛才就應該一起出手了。”
老頭和中年男人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那個侏儒為什么突然出手對付那人,不過要是有人也中招了,那么剛才就應該一起動手了才對。
老頭搖了搖頭:“誰也說不準,萬一我們里面再有個……我也不會驚訝,大家還是離得遠點比較好。”
“我丑話說在前面,誰要是靠近我,就會殺人的。”
那個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我只是來這里看看熱鬧,順道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什么機緣,誰知道這里那么詭異,又來了那么可怕的人,我們還是趁早離開為好。”
女人也沒有什么意見。
現在的問題是……
“我們該怎么離開?”女人說道。
中年男人向四處看了看:“不要再向里面走了,我們向外面找路,要是找不到路,那就像剛才那人說的,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霧氣消散。”
女人和老頭都沒有意見。
那個侏儒的死已經打消了他們所有的幻想。
三人找準方向,向霧氣外圍走去,沒多久,忽然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三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停在了原地。
一行七八人出現在了三人的前方,為首的是一個抱著嬰兒的老太婆。
看見前面的老太婆的剎那,三人中的女人臉色大變,轉身就像逃走。
老太婆也看見了對面的三人。
拍了拍自己懷中的嬰兒,她陰惻惻道:“孩兒孩兒,我有那么可怕?為什么有人一見到我就想逃走?”